趙雅芳軀一震,咬著脣皮,低垂螓首輕輕道:“給點時間人家想想好嗎?”
項龍不忍迫,點頭同意,拉著來到矮幾旁,席地坐下,滕翼進來向他打出個諸事妥當的手勢,坐到他對面。
田貞此時正要給項龍斟酒,後者道:“今晚我不喝酒。”
善看他一眼,出注意的神。
項龍手抄著田貞的小蠻腰,道:“貞兒悉趙穆的臥客軒嗎?”
田貞乖乖的跪下來,點頭表示知道。
項龍問道:“軒有什麼地方可藏起一迭帛書那樣大小的東西呢?”
田貞苦思片刻後道:“那放的是別人送給那賊的珍玩禮,宗卷文件從不放在那裡的。”
田接口道:“那沒有櫃子,不過我們離開這麼久,會否不同就不知道。”
趙雅擔心地道:“你想到那裡看那批效忠書嗎?現在趙穆有若驚弓之鳥,晚間又以惡犬巡邏,不要去好嗎?”
膝翼道:“府定有地下道和室那類的設置,你們知道嗎?”
趙雅等茫然搖頭。
田忽地呼一聲,道:“我記起了,府主要的建築,都有儲存兵箭矢的地牢,但臥客軒是否有這個地牢,小婢卻不清楚。”
衆人聽得與道無關,剛燃起的希倏又熄滅下來。
善冷笑道:“知道道的出口在哪裡又怎樣,若我是趙穆,必使人把守地道,再加以銅管監聽,就算有蒼蠅飛進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趙致笑道:“龍快請教姊,看上回用什麼方法進出侯府。”
衆人愕然,想起善確曾潛進侯府行刺趙穆,事後又安然逃出來。
善嘟起有格的小不屑道:“人家英雄蓋世,獨行獨斷,哪用小子幫忙?橫豎我善沒有份參與人家的壯舉,不若省回一口氣,好好睡一覺。”
趙雅首先忍不住笑道:“好姊,看你怨氣沖天的樣兒,我們的董爺今晚怎可以沒你照顧他呢?姊不要多心。”轉向項龍打個眼道:“是嗎!大爺!”
項龍無奈苦笑道:“當然!請大姑娘帶我這孤苦無依的小兵卒到侯府玩耍一下。”
善化嗔怨爲興,橫他一眼道:“是你來求我哩!不要裝被迫的樣子,雖然設計那些狗裝備的本領我差你一點點,但若論屋殺人的勾當,當今之世誰及得上我善,否則田單不須步步爲營。”
趙致變道:“姊啊!現在不是屋殺人哩!”
善不耐煩道:“只是打個比喻。”站起來道:“我要去準備一下。”離去時,見到項龍仍呆看著,叱道:“還不滾去換上裝備,我還要給你穿上特製的防水哩!”
不理仍是目瞪口呆地瞪的各人,徑自回房。
夜幕低垂,馬車隊開出行府。由烏果扮的“假董匡”和滕翼兩人,與一衆手下及雅夫人的親衛前呼後擁,策著駿馬隨車護送,真正的項龍和善則躲在車廂裡。兩人換上以鹿皮特製的防水服,只出臉孔、手掌和赤足,有點像二十一世紀的潛水。項龍那套本是善爲趙致造的,幸好一來趙致生得特別高大,鹿皮又有彈,所以仍可勉強穿得上去。兩人除攀爬裝備、兵暗外,還各攜銅管一枝,以供在水換氣之用。不過到現在善仍未肯府之法,項龍只好悶在心裡。趙雅細察鹿皮下項龍賁起的、健碩雄軀顯出來充滿剛魅力的線條,下不理有人在旁,伏他懷裡,細細,模樣人。
項龍一手上溫熱的香肩,張開另一手臂向善道:“姊不到我這裡來嗎?”
善瞪他一眼,還故意移開許,移至窗旁簾往外出去。
項龍早預估到不會順從聽話,俯頭湊到趙雅的耳旁道:“雅兒想好嗎?”
趙雅明白他指的是要先行離趙的事,以請求的語調應道:“這樣好嗎?你走後人家待一段時間後溜往某會你。唉!若教人不知你的安危而離開,只是擔心足教趙雅不了。”
項龍皺眉道:“假若你王兄突然逝世,權力落到晶王后手,肯放過你嗎,那時我回到咸,鞭長莫及,怎樣助你呢?”
趙雅不屑地道:“陣腳未穩,憑什麼來對付我,況且始終是韓人,若剛上場就拿我們王族的人開刀,王公大臣豈會讓得逞,那時我若要走,歡迎還來不及哩!唉!龍!人家害怕的是別的事啊!”說到最後兩句,聲音低沉下去。
善顯然聽不清楚,不滿道:“趙雅你說話可否大聲點。”
兩人爲之啼笑皆非。
項龍不理,轉向趙雅道:“雅兒怕什麼呢?”
趙雅用力摟他,神黯然道:“怕別的人不原諒人家嘛。”
項龍其實一直頭痛這問題,只好安道:“回咸後我會爲你做一番工夫,廷芳和倩公主是無城府的人,不會記恨,其它人更不用擔心,這將功贖罪啊!”
車外傳來滕翼的聲音道:“準備!經過侯王府。噢!真采,田單的車隊對頭開至。”
車停止說話,項善兩人避到角落,雅夫人掀起窗簾,往外去。田單的車隊緩緩而至,雙方均減速停下。烏果的董匡拍馬和滕翼迎去,向田單問好請安。
田單現於掀起的窗簾後,哈哈笑道:“董將軍辛苦,我們這些閒人去飲酒作樂,你們卻日忙夜忙,不過人的力終有限度,董將軍可勿忙壞。”
烏果模擬項龍的聲音,淡然笑道:“我這人天生賤,愈忙愈神,謝田相關心。”無論聲音、神態、語調,均惟肖惟妙,使人絕倒。
以田單的銳目,在閃不停的燈籠下亦看不出破綻,頷首微笑,朝趙雅瞧來道:“夫人這幾天容煥發,神采飛揚,可願告知田某其中妙訣?”
衆人心中懍然,知道田單話裡有話,試探趙雅的口風。
趙雅自有的一套,笑道:“趙雅可不依哩!田相在笑人家。”言罷垂下簾子。
田單呵呵大笑,向“董匡”和滕翼打個含意曖昧的招呼,下令程。兩隊人馬錯而過,項龍向善打出手勢,下車的時間到了。
兩人藉著夜,神不知電不覺掩到侯府外西南的叢林裡。項龍仍不知善葫蘆裡所賣何藥,直到隨抵達一條小河之旁,始有點明白。
善著他蹲下來道:“凡有池塘的府第,必有水口和出水口,這是我善的大,上回我是由這裡潛往那賊府的大池塘裡的,若幸運的話,說不定我們還可直通至碧桃園那條人工河去?”
言罷得意洋洋地看著項龍。
項龍道:“這裡離開侯府足有百丈之遙,如何換氣?”
善橫他一眼,嗔道:“真蠢!人家可以進去,自然有換氣的方法,那枝銅管難道是白給你的嗎?除非剛下完大雨,否則河水和府的大渠頂間總有寸許空隙,只要把銅管一端銜在口中,另一端出水面,不是可解決問題嗎?”
項龍心中歎服,另一方面亦心中有氣,忽地湊過去封上香脣,一手抓後項,強行索吻。善猝不及防,給他吻個正著,一時措手不及,略掙扎幾下後竟熱烈反應。
項龍以報復的心態,放肆一番,放開道:“這是獎勵!”
善給他攪得臉紅耳赤,偏又是春心漾,狠狠橫他一眼,率先躍進河裡。轉瞬間兩人先後穿進三尺許見方的喑水道里,在絕對黑暗中緩緩前進。項龍心中泛起奇異的滋味,每回當他幹夜行的勾當時,總有由明轉暗的覺。明暗兩個世界是並行而存,只是一般人只知活在明的人間,對鬼蜮般的黑暗天地卻一無所知。此回來到這暗黑得只能憑覺活,萬籟無聲的水道,覺尤爲強烈。此令人步步驚心,充滿危險和刺激的另一世界,確有其人之。一盞熱茶的工夫,兩人由出水口穿出,抵達府後大花園中的荷花池,在一道小橋下冒上水面。四周院落重重,天上羣星羅布,月迷濛,池蛙發出“閣閣”嗚,又是另一種氣氛。遠一隊府衛沿池巡邏過來,兩人定睛一看,特別吸引他們注意是兩大點綠芒,詭異之極。項龍嚇了一跳,忙拉著善潛水。他的心悸著,兩點綠正是犬隻反映附近燈火的瞳眸,看來這些本應是夜深人靜才放出來巡府的巨犬,因著田單等的來臨,提早出加強防守。
巡衛過橋遠去,兩人又從水裡冒出頭來,善低聲道:“糟了!有這些畜牲在岸上,我們惟有靠水道到那裡去。若臥客軒也放了兩頭惡犬在那裡,我們只好回家睡覺。”
項龍大氣餒,但中途而廢更是可惜,勉力振起神,與善肯定碧桃園的方向,分頭潛進池水裡。
項龍曾過嚴格的潛水訓練,像魚兒般在暗黑的水底活,憑池水流的微妙覺,不片晌找到一個去水口,浮上水面和善會合,兩人同時喜道:“找到哩!”不由齊呼不妙。究竟哪個水口可通往碧桃園呢?又或都不是通到那裡去?這事誰也不能確定。更要命是兩條暗水道均設在池底,完全沒有可供呼吸的空間,假設不能一口氣由另一方冒出來,勢被活生生悶死,那才冤枉頂。
項龍人急智生,咬善耳朵道:“我們分頭進水道,試探出水道的方向立即回頭,千萬不要逞強。”
善應命去了。項龍深吸一口氣,潛進水裡,穿水道,前進丈許,發覺水道往左方彎去,連忙按著渠道方石砌的底部迅速退出,在狹窄的空間裡,要轉掉頭亦難辦到,兩人再次會合。
善道:“我遊了足有兩丈,前邊的方向似乎沒有問題,但這裡離碧桃園最數百步的距離,我們怎能一口氣游到那麼遠的地方。”
項龍憑記憶思索布給他那張帛圖,道:“由這裡到碧桃園還有一個池塘,我看水道應先通到那個池塘去的。”
善這麼堅強的人也不由泄氣道:“即使池塘剛在正中,離這裡仍是百多步的距離,我們是到不了那去。”
項龍人急智生,喜道:“我有辦法,只要我們把銅管的一端包紮,另一端用手按,管的餘氣可足夠我們換上兩三次氣,不是可潛到那邊去嗎?”
善眼中閃著驚異之,道:“你這人原來並不太蠢,但用什麼東西包紮管口?”
項龍不懷好意地道:“我的皮裡只有一條短,你裡面有穿東西嗎?”
善大窘道:“你這好鬼,噢!”
項龍把拉到池中心的假石山,解開襟口的扣子,探手進,先裡讓指頭剎那的歡娛,撕下大截裳。善出奇地馴服,沒有惡言相向,或者是知事不可免,只好認命。又或爲殺死趙穆田單,什麼均可犧牲,何況最大的便宜早就給這男子拔了頭籌。
看著項龍撕開布帛,紮管子,懷疑地道:“會氣嗎?”生死攸開,不住關心起來。
項龍充滿信心地道:“有三層布包裹,溼後縱或會出許空氣,但那時我們早由那邊出口鑽出去。來吧!”
兩人游到口的水面,深吸一口氣,用手按沒有包紮那端的管口,由善領路鑽進水道里。
兩人迅速深進,遊越三十步許的距離,兩人第一次換氣,到第二次換氣,兩人早暈頭轉向,不辨東西遠近,只覺管的氣被一口吸盡,大駭下拚命前遊。出口在前方出現,見暈。大喜下兩人鑽將出去,浮上水面,靠岸大口吸著平時毫不在乎的新鮮空氣。四周樹木環繞,花木池沼,假山亭榭,是個較小的花園,佈置相當不俗。項龍每次到侯府來,活範圍只限於幾座主建築,想不到原來還有這麼雅緻的所。園裡一片孤寂,不聞人聲,只掛著幾盞風燈,把池塘沐浴在淡黃的月裡。
善息道:“這次更不妙,我們最多隻遊過百步的距離,由這裡到碧桃園那條人工小河,說還有兩百步以上,遠近尚不能肯定,銅管的空氣怎夠用?”
項龍正爲此苦惱,呆看善,倏地靈機一道:“你給我親個,我或許想到辦法。”
善愕然半晌,垂頭低聲道:“若是騙我,便宰了你。”手纏上他脖子,獻上火辣辣的香吻。
忽地足音傳至,難捨難離下,這對男沉進水裡去,繼續糾纏不休。到實在憋不住,浮上水面,巡衛去遠。兩人泛起刻骨銘心的人覺,尤其在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
善捨不得地摟他,著氣道:“快說!”
項龍道:“我們把頭罩割下來,用布條在管口紮,不是可多幾口氣嗎?”
善歡喜得在他左右臉頰各吻一口,道:“不愧是我善的第一個男人,不過此回由我負責,人家不信你的手工。”
項龍皺眉道:“什麼第一個男人,你大小姐還會有第二第三個男人嗎?”
善理所當然地道:“你們男人可以有很多人,爲何人不可以有很多男人?”
項龍一呆道:“那誰敢娶你?”
善皺起鼻子,扮鬼臉道:“誰要嫁人呢?天下這麼大,若干掉趙穆田單,我便四浪,或者有天累,就來找你吧!那時你要不要人家也沒打。”
項龍發覺自己真的很喜歡,比起別人,更接近二十一世紀堅強獨立的。
善不再理他,由手臂的革囊拔出匕首,工作起來。
由於上次經驗的前車之鑑,兩人換氣時小心翼翼,駕輕就地潛游過二十多丈的地下暗水道,來到碧桃園的人工河,悄悄由河底往園心的臥客軒潛過去。這道人工小河寬約丈許,繞軒蜿蜒而流,兩岸亭臺樓榭,花樹小橋,景層出不窮。守衛更是森嚴,通往臥客軒的主要通路掛滿風燈,滿布守衛,園又有人攜巨犬巡逡,若非有此水底通道,項龍儘管有二十一世紀的裝備,要不爲人知到這裡來,仍是難比登天。小河最接近臥客軒的一段只有丈許之遙,兩人觀察形勢,找到暗哨的位置,在一座橋底冒出水面。項龍看準附近沒有惡犬,向善打個手勢,由橋底竄出,借花叢草樹的掩護,迅速搶至軒旁一扇閉的窗旁,項龍拔出一枝鋼針,從隙,挑開窗閂。兩人敏捷地翻進軒,把窗門關好,下窗閂,均筋疲力盡,移往一角挨牆坐下。善打亮火熠子,項龍忙用兩手遮掩,避免火外泄,掩映的火中,軒的環境逐漸清楚起來,軒佈置清雅,偌大的空間,放置二十多座緻木櫃,陳列各式各樣的珍玩寶。軒心鋪著地氈,圍著一張大方幾擺放四張上蓋皮的舒適臥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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