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大有趣,想起若換了三年多前初到貴境的心,定會把這裡最看得眼的閨勾引到牀上去。秦國子的開放大膽,實是東南各國所不及。
項龍起心腸,不理期待的眼,轉去,人羣一陣,原來是幾名大漢,正追著一個小夥子拳打腳踢,另有一位看來像是他妹妹或妻子的俏郎,哭著要阻止那羣惡漢,卻給推倒地上。小夥子手倒朗,雖落在下風,卻沒有滾倒地上,咬牙齦拚死邊退邊頑抗。
其中一名惡漢隨手由旁邊的攤販拿到一桿擔挑,正要對小夥子迎頭痛打,項龍來到小夥子前,一掌把打得最兇的惡漢推得跌退幾步,張開手道:“好!到此爲止,不要再手腳,若弄出人命,誰擔當得起。”
俏郎乘機趕過來,擁著被打得臉青脣白的小夥子哭道:“周郎!你沒事吧!”
項龍知道對方是對小夫妻,更是心生憐惜。惡漢共有七、八人,乃橫行市井的惡,雖弄翻幾個攤販,卻沒有人敢出言怪責他們,見到有人多管閒事,然大怒,總算他們打鬥經驗富,見項龍高大威猛,氣定神閒,不敢怠慢,紛紛搶來屠刀擔挑等,聲勢洶洶地包圍項龍。
其中最壯的帶頭者暴喝道:“小子何人?看你面生得很,定是未聽過我們咸十虎的威名,識相的跪下叩三個頭,否則要你的好看。”
項龍沒好氣地看他一眼,懶得理他,別過頭去看後面的小夫妻,微笑道:“小兄弟沒事吧?”
小夥子仍未有機會回答,他的妻尖道:“壯士小心!”
項龍出瀟灑的笑容,反手奪過照後腦打來的擔挑,一腳撐在襲者的小腹。那人發出驚天地的慘嘶,鬆開擔挑,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
項龍另一手也握到擔挑,張開馬步,擔挑左右掃擊,兩個衝上來的大漢左右耳分被擊中,打轉翻跌兩側。耳鼓乃人最脆弱,他們的痛苦完全反映在表上。其他漢子都嚇呆了,哪還敢手,扶起傷者以最敏捷的方式狼狽溜掉。圍觀者立時歡聲雷。
項龍有要事,不能久留,由懷裡掏出一串足可買幾匹馬的銀子,塞小夥子手裡,誠懇地道:“找個大夫看看傷勢,趕快離開這裡。”
小夥子堅決推辭道:“無功不祿,壯士已有大恩於我,我周良還怎可再壯士恩賜。”
他的妻子不住點頭,表示同意夫郎的話。
項龍心中歡喜,聲道:“若換了我們易地而,你又是手頭寬裕,會否做同一樣的事呢?”
周良昂然道:“當然會哩!”
項龍笑道:“那就是了!”把銀子塞他手裡,大笑而去。
在衆人讚歎聲中,他匆匆走出市集,正要橫過車水馬龍的大道,後面有人喚道:“壯士留步!”
項龍訝然轉,見到一個服鮮、腰佩長劍,似屬家將份的大漢趕上來道:“壯士剛纔的義行,我家小姐恰好路過,非常欣賞,了才之心,請壯士過去一見。”
項龍啼笑皆非,不過見此人談吐高雅,顯是在大貴人家執事。婉言拒絕道:“小弟生疏狂,只閒雲野鶴的生涯,請回復貴家小姐,多謝的賞識。”言罷飄然去了。
家將喃喃的把“閒雲野鶴”這新鮮詞句唸了幾遍,記牢腦,悵然而回。
圖先把項龍領進表面看去毫不起眼、在橋頭附近一所佈置簡陋的民房,道:“這是我特別安排供我們見面的地點,以後若有事商量,到這裡來。”
項龍知他明老到,自有方法使人不會對房子起疑心,坐下後道:“呂不韋近來對圖兄態度如何?”
圖先淡淡道:“有很多事他仍要靠我爲他打點,其中有些他更不願讓別人知道,像那批燕便是由我向燕國的太子丹勒索回來。說來好笑,太子丹本是要自己大做人,好結咸的權貴,不幸給呂不韋知道,只向我暗示幾句,我便去做醜人給他完心願。還裝作是與他全無關係,你說好笑嗎?”
項龍聽得啞然失笑,對太子丹的仇恨立時轉淡。想起他將來會遣荊軻來行刺小盤這秦始皇,事敗後爲亡國之奴,覺他不外是一條可憐蟲吧!當然!他太子丹現在絕不知道未來的命運如此悽慘的。
圖先的聲音在他耳響起道:“有月潭的消息。”
項龍從未來的馳想驚醒過來,喜道:“肖兄在哪裡?”
圖先道:“他改名換姓,暫時棲在韓國權臣南樑君府中作舍人,我已派人送五十兩黃金予他,韓國始終非是久留之地。”
項龍同意道:“秦人若要對東方用兵,首當其衝是三晉,其中又以韓國最危險,毫沒有反抗之力。”
圖先笑道:“韓國雖是積弱,卻非全無還手之力。你該知鄭國的事,此人並不簡單。”
項龍凝神一想,憶起鄭國是韓國來的水利工程師,要爲秦國開鑿一條貫通涇兩水的大渠,好灌溉沿途的農田,訝道:“有什麼問題?”
圖先道:“我認識鄭國這人,機巧多智。由於韓王有大恩於他,故對韓國忠誠不二,他來求見呂不韋,說出大計之時,我還以爲他是想來行刺呂不韋的,故意不點醒這賊,豈知鄭國真是一本正經地陳說築渠的方法、路線和諸般好。莫傲知道此乃增加呂不韋權力的良機,大力聳恿下,纔有鄭國渠的計劃。”
項龍不解道:“既是如此,對呂不韋應是有利無害纔對。”
圖先分析道:“或者確對呂不韋和秦人都有好,但對東征大業卻絕對不利,沒有十年八年工夫,尚要員過百萬軍民,纔可建這麼一條大渠。在這樣的損耗下,秦國哪還有餘力發東侵,充其量是由三晉多搶幾幅就手的土地吧,你說鄭國這一招夠不夠辣呢?”
項龍恍然大悟,不過他雖是特種部隊出,卻絕非好戰份子,暗忖趁小盤未正式登基前,大家歇歇邊爭該是好事。點頭道:“今天圖管家約我來見,就是爲這兩件事。”
圖先沉聲道:“當然不是這些小事,呂不韋定下計劃,準備在三天田獵期間,把你殺死。烏廷威的失蹤,惹起他的警覺,知道你和他勢水火,再沒有合作的可能。除非你肯娶呂娘蓉,以此方式表示屈服,否則呂不韋定不會容你這心腹大患留在世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你的本領。”
項龍暗好險,原來呂不韋昨天那一番話和贈送燕,擺出與他“誤會冰釋”的格局,只是爲安他的心,教他不會提防,自己差點上當。苦笑道:“真巧!我湊巧也想趁田獵時幹掉莫傲。”
圖先笑道:“我早知你不是好對付的。龍看得真準,若除去此人,等若斬掉呂不韋一條臂膀。”
項龍奇道:“如許機,圖兄是如何探悉的呢?”
圖先傲然道:“有很多事他還得通過我的人去做,而且他絕想不到我知道紅松林事件的真相。更猜不到一向對他忠心的手下會和外人串通,有心算無心之下,當然給我看穿他們的謀。”
項龍點頭道:“若能弄清楚他對付我的手段,我可將計就計。”
圖先搖頭道:“此事由莫傲和管中邪一手包辦,故難知其詳。最熱心殺你的人是管中邪,一來他想取你而代之,更主要是他不想心中的玉人呂娘蓉嫁給你,若他能爲呂府快婿,價更是不同。”
項龍嘆道:“他太多心,你應看到呂三小姐昨晚對我恨之骨的神。”
圖先笑道:“人的心理最奇怪,最初並不願嫁你,可是你拒絕呂不韋的提婚後,反對你刮目相看。無論也好,恨也好,不服氣也好,總之對你的態度不同。那天的舞劍,是自己向呂不韋提出來的,我看是想讓你看看是多麼麗人,好教你後悔。”
項龍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嘆道:“要我娶仇人的兒,那是殺了小弟都辦不到的事。”
圖先笑道:“呂娘蓉是呂不韋的心肝,若非政太子可能是他的兒子,他早把嫁王宮去。”看到項龍詢問的眼,圖先聳肩道:“不要問我政太子究竟是誰的兒子,恐怕連朱姬都不清楚。因爲在有孕前,兩個男人都番相陪。”
項龍心中暗笑,天下間,現在除他項龍、滕翼和烏廷芳外,再沒有人知道小盤的真正份。項龍前腳踏進都騎衛所,接到儲君召見的訊息,匆匆趕赴王宮,小盤正在書齋和改穿長史服的李斯在議。
見項龍至,小盤道:“將軍的說話對嫪毐果然大有影響,今早母后把我召去,說這傢伙實乃難得人材,理該重用,問我有何合適位置,不用說母后是給他纏得沒有辦法,須做點事來討好他。”
項龍心中嘆息,知道朱姬陷溺日深,不能自拔。不過也很難怪,這一向重,否則不會容忍呂不韋的惡行。而莊襄王之死,對心理造強烈的打擊,使心既痛苦又矛盾,失去平衡,加上心靈空虛,又知和自己搭上一事沒有希,在種種況下,對人最有辦法的嫪毐自然有機會乘虛而。需要的是慾的補償和刺激!
小盤嘆道:“這傢伙終是急進之徒,當侍不到幾天,已不滿足,剛纔我和李卿商量,看看該弄個什麼兒給他。”
說到最後,角逸出一笑意。
爲小盤心腹的李斯道:“照微臣看,定要弄個大得可令呂不韋嫉忌的職位給他,最好是能使呂不韋忍不住出言反對,那就更堅定嫪毐要背叛呂不韋的決心。”
項龍終有機會坐下來,啞然失笑道:“恐怕任天下人想破腦袋,也猜不到我們和儲君商議的竟是這種事。嘿!有什麼職位是可由宦擔當,又在權力上可與呂不韋或他的手下發生正面衝突的呢?”
李斯靈機一道:“何不把他提升爲史,此職專責宮廷與城防兩大系統都騎和都衛的聯繫,有關兩方面的文書和政令,均先由史審批,然後呈上儲君定奪,權力極大,等若王城的城守,管轄城衛的廷。”
小盤皺眉道:“這職位一向由騰勝負責,此人德頗高,備軍方尊敬,如若他,恐軍方有反對的聲音。”
李斯道:“儲君可再用升調的手法,以安騰勝之心。”
小盤煞費思量道:“現時廷最重要的職位,首推衛統領,已由昌平君兄弟擔當,其次是李卿的長史,負責一切奏章政令的草議,接著是史。其他掌管田獵的佐戈,負責禮儀的佐禮,主理賓客宴會的佐宴等諸職位,均低幾級,我倒想不到有什麼位置可令騰勝滿意。”
在這些事上項龍沒有口的資格,因對於廷的職權,他是一竅不通。尚幸聽到這裡,他突然想起包公,靈一現道:“既有史,自然也應有外史,新職等若王廷對外的耳目,專責巡視各郡的況,遇有失職或不當的事,可直接反映給太子知曉,使下上達,騰勝當對此新缺大興趣。”
小盤拍案絕道:“就如此辦,此事必得母后支持,呂不韋亦難以說話,不過他若是反對將更爲理想。”
李斯讚歎道:“項大人思捷如飛,下佩服。”
項龍道:“最好能在王宮撥出一間署,作嫪毐辦事之所,讓他聚衆結黨,與呂不韋打對臺。”
小盤失笑道:“不如在新相府對面找個好地方,打對臺自然須面對面才。”
三人對一眼,終忍不住捧腹笑起來。呂不韋這回可說是作法自弊,他想出以嫪毐控制朱姬的詭謀,怎知不但使朱姬對他“變心”,還培養個新對頭出來。
侍稟,琴太傅來了,正在外間等候。
小盤出歡喜神,先吩咐李斯如剛纔商議的去準備一切,待李斯退下,長而起,向項龍低聲說心事道:“不知如何,自王父過世後,我特別歡喜見到琴太傅,看的音容貌,心中一片平寧,有時給罵罵,還不知多麼舒服,奇怪是以前我並沒有這種覺。”又再低聲音道:“除師傅和琴太傅外,再沒有人敢罵我,先王和母后從不罵我。”
項龍忍不住擁他長得相當厚的肩頭,低嘆道:“孩子!因爲你需要的是一位像妮夫人般值得尊敬的孃親。”
小盤軀劇震,兩眼紅起來,有點弱地靠他懷裡,像小孩要躲進父親的保護之下。項龍明白他的心態,自充當嬴政的角,孤苦的小孩很自然地把疼他的父王母后當作父母,對朱姬更特別依。可是莊襄王之死,卻使幻覺破滅。朱姬終是重實際的人,並不肯爲莊襄王與呂不韋反目,再加上嫪毐的介,使小盤知道朱姬代替不了正氣凜然的生母妮夫人。而琴清則了他最新寄託這種思母結的理想人眩
項龍亦因想起趙妮而心若刀剜,低聲道:“等心平復,該出去讀書。”
小盤堅強地點頭應是。項龍放開他,步出門外。
項龍穿過連廊,來到外堂,琴清修長玉立的優軀,正憑窗而立,凝視外面的園林,若有所思。
項龍忍不住來到後,輕輕道:“琴太傅在想什麼呢?”
琴清應早知他會路經此,沒有毫驚奇的表現,亦沒有別過來,淡淡道:“項大人有興趣想知道嗎?”
只是這句話,可見對項龍非是無,因語意已超越一般男的對話界限。尤其在一向對異拒諸千里的來說,況更不尋常。
項龍暗吃一驚,但勢不能就此打退堂鼓,兼之心實在喜歡與接近,著頭皮道:“嘿!若沒有興趣也不會問。”
琴清倏地轉過軀,冰冷的俏臉就在項龍手可,眸出銳利的神,淡然自若道:“琴清正在想,當項大人知道琴清在這裡,會不會繞道而走?”
項龍登時招架不住,乾笑道:“太傅太多心,唔!你見著嫣然們沒有?”
子剛烈執著的寸步不讓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琴清最恨的當然是害主欺君的佞之徒。其次就是你這種自以爲是,又以保護爲己任作幌子之輩,其實卻是視我們子如無的男人,我有說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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