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建明白他的進退兩難,笑道:“夫人劍法厲害,臨淄無人不曉,旦將軍剛纔是一時急下自請攖。現在得上將軍提供緩衝之機,怎可再下場,此戰作罷。”
這番話總算得,暗示田邦非是善對手,給足善面子。善曉得未來齊王開了金口,怎都打不。狠狠瞪項龍一眼,失回座。項龍心知善不會放過他,卻一點不擔心,給善打打罵罵,正是人生樂事。解子元向他投來激的眼,劍會繼續進行,雖有比武,衆人總覺不是味兒,在午時前匆匆收場,挑戰許商一事不了了之。
項龍與田建、田單、呂不韋等在稷下宮共晉午膳,項龍忍不住覷隙問仲孫玄華道:“爲何其他各國使節一個不見,玄華兄沒邀請他們嗎?”
仲孫玄華扮作老友狀,神兮兮的答他道:“前兩天大王和各國使臣晤面,大家各持己見,鬧得很不愉快。所以今天他們避不出席,否則會熱鬧一點。”
這麼說,項龍醒悟到談的必是有關合縱抗秦的事,而齊國仍堅持過往策略,跟東方諸國當然談不攏。想起自己是擊潰兩趟合縱大軍的人,第一次是暗施橫手,放魏增回國,惹起魏王對信陵君的疑忌,強行把他從戰場調走,弄至羣龍無首。第二趟則是親自領軍大敗合縱軍於進軍咸的途中,使合縱軍功敗垂。在東方五國的人眼中,自己是罪大惡極,難怪李園等老朋友倒戈來對付他項龍。席間,項龍乘機向田建說出菲今晚乃歸前最後一場告別演出,希他當衆宣佈此事。
田建道:“父王最欣賞大小姐的演出,不若由他宣佈更佳。”
項龍道:“這就更好哩!今晚末將道賀後,回去休息,以應付明晚之戰,請二王子給我先向大王代致謝忱。”
田建表示明白,答應他的請求,項龍趁機告退。
回到聽鬆院,歌舞團全移師王宮,只剩下幾個看門的婢僕,靜悄冷清。
項龍正要登上主堂的臺階,姚勝從後面趕上來道:“上將軍,小人有要事向你報告。”
項龍省起曾囑他監視郭開和韓闖,後來因發覺仲孫龍父子暗裡與這些人勾結,而姚勝卻是仲孫家派來的人,遂不將此放在心上。
兩人在一角坐下,姚勝神凝重的道:“最近兩天,三晉和楚燕五國的使節不斷頭,其中最頻是趙燕兩國,經我發散人手偵查下,兩國均有劍手混在各地前來觀賞賀壽盛況的人裡,進*淄城。”
項龍首先問道:“你有把事告訴龍爺和玄華兄嗎?”
姚勝搖頭道:“爺早有吩咐,在跟隨上將軍的一段日子,什麼事都不用對他說,所以他們全不知。”
項龍讚道:“只有你們這些諳臨淄況的人,纔可察覺出魚目混珠的燕趙劍手。”
姚勝低聲音道:“燕國的徐夷則和趙國的郭開昨天黃昏聯袂到稷下宮遊覽,據跟蹤的人觀察,他們似在勘察地形。”
項龍心中懍然,難道郭開等高明得猜到自己會在明天溜走,所以準備伏擊自己,當然只會在他過了與曹秋道比試的一關後發生。爲了國家利益,人人不擇手段。徐夷則亦是如此,假若能在齊境混充齊人幹掉他項龍,秦齊不惡纔怪。
姚勝道:“上將軍不知是否知道,曹公已請大王頒下王命,在他與上將軍決戰之時,不準任何人在遠近搔擾觀,所以在比武有結果前,所有人須留在城裡,我們都不得踏學宮的範圍。”
項龍心想如此況雖有利於逃走,卻對想暗殺自己的人提供最大的方便。皺眉道:“有沒有看到他們在什麼地方特別停留過?”
姚勝取出一卷畫上稷下宮形勢的帛圖,詳細指出郭開和徐夷則所到之,連在某停留多久,都清楚指出。
項龍訝道:“跟蹤他們的人心思相當仔細哩!”
姚勝喜道:“小人知道事關重大,所以親去觀察他們的行止。”
項龍衷心贊他幾句,並吩咐他不可將此事泄給任何人知曉。
姚勝憤然道:“我早知燕人沒多個是好人,這次擺明是謀不軌,想破壞我們和貴國的邦,上將軍不若直接向大王說出這件事,由他安排人手保護上將軍,又或特別批準我們到觀星臺下等候上將軍榮歸回城。”
項龍另有打算,當然不會聽他的提議,笑著拍他肩頭道:“他們不敢在學宮附近手,照我看該是埋伏在回城的路上,那裡沿途雪林佈,最利襲,你可否給我準備些煙花火箭,我回城時施放煙花,召喚你們來接應我呢?”
姚勝同意這是最佳方法,仍忍不住道:“上將軍難道對此事不憤慨嗎?”
項龍嘆道:“徐夷則和郭開是與我有過的朋友,這回要在戰場上見個生死是無可奈何的事,若可避免正面衝突,將就點算了。”
姚勝出敬佩神,退了出去。項龍獨坐廳,思起伏,呆坐片時,回後院去。沿途清冷寂寥,頗有人去樓空的淒涼覺。幸而想起明晚可起程返回咸,項龍整個心又灼熱起來。回去後,定要好好藉妻婢們。想起當年由趙返秦,婷芳氏已暝然長逝,不又焦慮不安,百叢生。
“好小子!終於找到你!”
項龍愕然轉,善如飛趕來,找他晦氣。
項龍愁懷盡去,攤手道:“大姐想拿小弟怎樣?”
善劈手抓著他襟口,杏目圓瞪道:“竟敢破壞本姑娘的好事,誰要你出頭,你比我厲害嗎?”說到最後,忍不住笑起來。
項龍忍不住拍拍的臉蛋,笑道:“做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仍是喜打打殺殺,大姐好該爲解兄想想,不要再隨便找人廝拚。”
兩人在臨淄,尚是首次有這樣親的接,善俏臉微紅,嗔道:“信不信我把你我的手砍掉。”
項龍頹然道:“明晚我就要走了,佔多便宜該可以吧!”
善一震道:“爲何不早點告訴我。”
項龍低聲道:“我決定不久,此事萬勿告訴其他人,捱過你師傅十招,我立即遠遁。”
善出對項龍的關懷,問道:“除了河道外,離開臨淄的道路仍被大雪封閉,明晚你是萬人注目的對象,怎能悄悄乘船逃走?是誰給你佈置安排的?”
項龍拉到園裡,道:“我自有萬全之策,否則不能避過三晉人的千里圍搜,你有什麼話要我帶回去給兩個好姊妹?”
善“噗哧”笑道:“告訴們我絕不會比田單早死,且每天都在欣賞他的沒落和苦。”忽地俏臉微紅,垂頭咬著下脣道:“橫豎無人,不若我們到房裡去親熱一番。”
項龍大吃一驚,駭然道:“怎麼行,解兄是我的好朋友。”
善嗔道:“我故意放他出去胡混,正因我要和你胡混,兩下扯平,最是公平不過。”
項龍苦笑道:“你誤會解兄,他只有在青樓那種環境裡,才能靈思泉涌的譜出新曲,不真是有什麼胡混之舉。”
善呆了半晌,湊過香脣深地道:“只好親個兒吧!算是爲你明晚的比武壯行,亦當是向你道別送行。”
善剛走,解子元便到。項龍暗呼“好險”。
解子元仔細看他一會,鬆一口氣道:“小弟還以爲會揍你一頓!玄華告訴我知你回府後,氣沖沖的離開。”
項龍昧著良心道:“嫂夫人並非蠻不講理的人,只是有時脾氣大點吧!”
解子元坐下道:“此時沒有其他人,反落得清靜,可以談點心事。”
項龍坐在他旁,訝道:“解兄有什麼心事要說?”
解子元嘆道:“說來你不相信,我想辭不幹哩!只怕二王子不肯。”
項龍奇道:“解兄場得意,爲何忽生退之心?”
解子元苦笑道:“做的沒多個有好下場,愈大,樹敵愈多。你位高權重之時,沒有人奈何得你;一旦勢子轉弱,其他人就來爭你的位置。不單要應付下面的人,還終日惶恐,不知上面怎麼想你,這樣過日子有啥意思。人常說我不是當的料子,不夠心狠手辣。像仲孫龍父子便令我很失,竟私下和呂不韋頭,卻沒有告訴我。”
項龍陪他嘆一口氣道:“辭不是沒有辦法,詐病就可以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解子元兩眼登時放,拍案道:“項兄果是智計過人,*一於這麼辦。說不定遲些我可到咸探項兄,還有紀才。嘿!有項兄從中引介,說不定可見到寡婦清。”
項龍知他並不清楚自己和琴清的關係,拍保證道:“這個包在小弟上。”同時記起小盤的份危機,心中不由搐一下。
解子元看著廳外的天,道:“我要早點宮,待會讓我再差人來接項兄。”
項龍婉言拒絕,送他出門,返房躺在臥榻上研究姚勝留下給他的帛圖。若自己是徐夷則和郭開,必在稷下宮和城廓間那段約裡許長的道旁中段佈下伏兵,倘從兩旁雪林集放箭,猝不及防下,自己必死無疑。假若自己裝作返回臨淄城,接著忽然往雪野遠逸去,負責放哨監視自己的敵人會怎辦呢?敲門聲響,進來的是肖月潭。項龍跳了起來,把地勢圖遞給他,轉述姚勝的報告。
肖月潭指著稷下宮外西南方一道:“明天我會將遠行裝備和雪板放在這座小山丘上,在這道向西的斜坡頂,方便你下來。”
項龍喜道:“製造好了嗎?”
肖月潭道:“還差一晚工夫,今晚我不赴壽宴,免得給呂不韋認出來。”
項龍不好意思道:“豈不可惜?”
肖月潭微喟道:“風花雪月的事有什麼打,只有龍安返咸,纔可對付呂老賊。明天你可能見不到我,老哥此刻是特別來向你道別的。”
項龍手握他的手,激地道:“大恩不言謝,我不知說什麼來表示心中的。”
肖月潭微笑道:“遲些時或者你不會這麼想,總言之我是爲了你的利益。給老哥傳話與嫣然們知曉,說老哥心中常惦掛們。”
項龍不解道:“老兄爲何有此奇怪言語,無論如何,我項龍都不會怪你的。”
肖月潭深深凝視著他道:“人心難測,不要真的只打十招算數了事,*雖?難防他老怒,忽然反悔。”
項龍點頭道:“經過李園、韓闖的教訓,我還會輕易信人嗎?”
肖月潭聞言整個人輕鬆下來,叮嚀道:“只要你渡此難關,安然返抵咸,你便獲全勝,否則一切前功盡廢。”
項龍心道還有小盤的份危機,苦於說不出來,肅容應道:“我不會輸的。”
肖月潭欣然道:“龍終回覆信心。”
項龍沉道:“真奇怪,百戰寶刀失而復得,我覺上截然不同,像從沒有給李牧打敗過那樣,有一段時間我確是很消沉的。”
肖月潭站起來道:“不用送我,珍重了。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會同赴塞外,面對大草原的挑戰。”
目送肖月潭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盡,項龍想起在邯鄲初見肖月潭的景,這多才多藝的人剛談完正事,立即要求烏家送他歌姬陪夜,使他留下不良印象。想不到卻是個豪俠慨的人,大家更爲生死之,人生的道路確是曲折離奇。唉!今晚早點過去就好了。自逃亡以來,沒有一天他不想回家去,只有在那裡,他才能尋到睽違已久的幸福和安逸。
當項龍看到往宮城的路上塞滿赴會的車馬,彼此得緩若蝸牛,不慶幸自己策輕騎的選擇。與姚勝等時而越上行人道,時則在馬車間穿,靈活迅快的朝王宮馳去。他所到人人矚目,貴宧婦紛紛揭簾來爭睹他的風采,看看令紀才傾心的男子究竟生就怎樣一副長相。項龍當然不會使們失,頭扎武士巾,勁裝外面瀟灑的披上長大的風氅,直的軀幹,俊偉的儀容,掛在脣角似有若無不經意的笑容,加上腰間佩著名聞天下的百戰寶刀,確有今天下著迷的魅力。姚勝等大與有榮焉,人人份外拔背,好不威風。他們逢車過車,進城,守城門的衛均肅然致敬。項龍卻是心如止水,無憂無喜。前他靜坐整個時辰,沐浴更,到自己的氣神攀上前所未有的巔峰,對未來充滿和信心,到可以把眼前一切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生命的大忌是永無休止的重覆。可是他自出咸踏進戰場,每一刻都活在巨大的力和危機中,逃亡之後,每天更無時無刻不面對生與死的抉擇,到現下則是即將與劍道巨匠決勝於稷下宮觀星臺的一戰,接著是返回千山萬水外的溫暖家中,生命於此刻攀上最濃烈的境界。他到以後永不會忘掉赴宴的一刻,人聲車馬聲似乎近在耳旁,又像是九天雲外的遙不可及。所有景象都有種似非實質的覺,只有他和馬兒的運,才擁有真正的。他深陷在奇異的時空之夢的至深,無法自省,無能自拔,不願甦醒過來。
驀地一聲“上將軍”,驚碎他清醒的夢。項龍減緩馬速,朝聲音來回頭瞥去,後方第三輛馬車的車窗有人探出頭來向他招手,赫然是郭開。護在郭開前後左右的趙國騎士,均向他施禮致敬。
項龍策馬停定,馬車好不容易從後方趕上來,郭開嘆道:“終於與龍見面,在壽春我是面對面不認識,現在大家相對言歡,晶太后很掛念你哩!”
郭開老了不,兼且胖得臉孔變圓,無復當年的瀟灑。項龍雖不歡喜他,又知他正謀對付自己,仍裝出老相識的親切態度,笑道:“郭相養尊優,心廣胖,若在街上上,可能認不出你來哩!”
郭開目落在他的百戰寶刀上,良深的道:“當年先王一念之差,誤信趙穆,否則今天我和龍不但該是好友,還是同心合力共抗外敵的夥伴。”
項龍策馬與他的馬車同速緩行,時進時停,姚勝等伴侍前後,惹得路人圍觀指點。到了城,越到普城同慶的氣氛,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鞭炮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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