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怎麼知道？

早就忘了。

從煦也撐出穩重， 當著幾個項目組同事的面，淡定地回：“想寫就寫了，能有什麼原因。”

陸慎非點點頭。

同事：媽呀， 敘神的書，離婚後版權賣到鹿橙， 和陸總一起開發， 主題剛好是複婚。

大佬們的恨仇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不但有波瀾， 還牽扯了幾千萬的版權、幾億資金額的項目。

錢多到讓人流淚。

主持會議的同事繼續， ppt上接著是幾個主角的介紹和人設。

從煦邊看邊一心二用， 又拿手機從雲盤下載了《無路可退》的文稿。

正下著， 旁邊的陸慎非從手邊一摞紙製文件裡了兩本，推到從煦手邊。

——打印的《無路可退》的全文文稿， 還有《無路可退》大綱細綱。

從煦拿起來， 一邊豎著耳朵聽會議，一邊翻看那兩本東西。

翻的速度比平時瀏覽還要快， 用一目十行的1.5倍速形容都不過分，唰唰唰就是幾頁過去， 一分鍾能看好幾章。

邊聽邊看還邊掃細綱：講的是一個為了追求個人夢想而選擇離婚的人，在時隔幾年後， 重新回到前夫邊， 想要追回前夫、再續前緣的故事。

主持的同事正常速度地講完了幾個主要角，劇前， 大家討論起原著小說中幾個主角的人設。

“男主前期的人設都不太討觀眾喜歡， 尤其是主。”

“之前的方案不是改了幾版人設，弱化了一些‘負面形象’的嗎。”

“現在舊方案不用了。”

“敘老師？”

敘幕在，又同時參與項目， 大家的第一反應當然是討論前先征詢一下原作的意見。

從煦邊看文邊答：“人設先不。”

一個同事給從煦解釋：“影視的著重點一般都是人設先要確定。”

從煦只是沒參與過這類項目，不是創作方面的外行，沒那麼好忽悠：“人設從來不是獨立的，永遠嵌在劇裡，角的魅力也都是通過事件反饋、人弧來展現。”

“就算人設要變，也要在劇裡變。”

沒人反駁，也沒人敢反駁，拋開敘幕的環，從煦這番行都懂的話，本就很有分量。

幾個同事沒吭聲，大家下意識看陸慎非。

陸慎非拍板：“人設放著，先拉劇。”

細下來的劇被切割了一個個前後相連的事件。

敘幕的書，不不覺得，一就有明確的主線、完整的一個個大小事件、分明的邏輯因果，還有充足的人間矛盾、乃至主角長的各種外因阻礙——非常適合影視項目。

於是整個拉劇的過程都非常順暢，同事們邊拉邊討論劇中可能會有的大小話題點。

從煦一直豎著耳朵在聽。

聊到某段容的時候，一個同事慨：“敘老師這個主題選得太好了，婚姻真的是永恆不變的銀幕熱銷經典，永遠有話題度。”

幾個同事跟著聊起來——

“不過這個題材在網文裡不熱門吧？我看劍虹最近的暢銷書都是什麼機甲科幻。”

“敘老師寫書一直不怎麼跟風寫熱題材。”

“也是，所以才出了那麼多款ip。”

從煦聽了，翻著書稿：“別誇了，聊回來。”

會議繼續。

於是在這長達三個多小時的會議上，從煦順利看完了《無路可退》。

眼睛掃到最後那個“完”，從煦默默地出了口長氣。

陸慎非轉頭看他，無聲的眼神：看完了？

從煦聳了聳肩、轉轉脖子，點頭。

邊點頭邊想，還好，私貨有限，也沒再像《我所也》那樣參照什麼現實原型，更不是在寫他和陸慎非。

至目前為止，他沒有從主的人設和劇裡看到多自己的影子。

陸慎非也終於在這場會議的最後打開了金口，語氣不重，很堅定：“人設不做變。”

從煦認可：“角有明確的長弧，每個事件裡都有改變，也都有人的閃點，尤其到了中後期。這個人設，前期的缺點缺陷沒什麼問題。”

何況既然有長，角的起點本來就不能多高，劇前期，有缺陷和不好的面貌實屬正常。

遭到了部分同事的反對：“但人設在前期那麼不好，配角就算了，主角的話，現在的觀眾真的沒辦法接。”

還有更多問題：“如果維持原作人設不改，很多有名氣的演員都不會接。”

“資方現在也會看劇本，自己看不懂就找人看，投了錢的，都不會讓這麼拍。”

“平臺、電視臺的審片到時候也難過吧，肯定會刪了重新剪？”

遭到了這麼多落實在現實意義上的反對，已經看完全文的從煦也納悶了：“主前期的人設有什麼問題？”

從煦翻回ppt上人設的那幾頁：“不就是什麼都不要了，淨出戶，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了嗎。”

眾同事：“……”

敘神，我們給您翻譯一下：“這拋夫棄子。”

從煦挑眉：“個人價值和婚姻中的角，這兩點的矛盾、平衡還有選擇，本來就是劇裡有在討論的東西。”

“我寫的就是這樣一個主。”

“要是寫全職太太，就不《無路可退》了。”

陸慎非：“什麼？”

從煦張口就來：“《買菜做飯》《手要錢》《婆媳矛盾》《老公出軌》。”

同事們的目很統一地向陸慎非，em……出軌……

陸慎非從善如流：“我沒有。”

從煦順口回：“嗯，知道，沒說你。”

同事們整齊地松了口氣。

從煦看著桌上，等大家的反饋。

依舊有同事不放棄改人設：“或許可以弱化主前期的一些形象，要麼把主一開始的離婚合理化，改當初拋棄家庭是不得已。”

從煦忽然問：“觀眾隻喜歡看道德完的主？”

同事：“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但對主角，觀眾的要求普遍會更高。”

從煦想了想，問：“現在觀眾的要求，不都已經低到能看盡量看嗎？”

換句話說，你拍的好、容好看，觀眾當然不挑那些有的沒的，不好看，觀眾自然會想，你都喂我吃隔夜飯了，起碼包裝漂亮點吧。

眾同事：“……”

從煦舉例子：“最近的《我所也》，劇還可以，我看觀眾也沒掐皇帝明明隻喜歡一個，為什麼還開著后宮又納了妃子。”

眾同事又整齊地把眼神向他們陸總。

陸慎非開腔：“看我幹什麼？是我開后宮了，還是你們都不想要季度獎了？”

同事們：……哈，哈哈，今天天氣真好，陸總還是那麼帥。

而就是這麼一個人設變不變的問題，直到會議結束，也沒有確定的結果。

從煦和陸慎非並肩走出會議室，有點意外：“我以為你是老板，你說不人設就能不。”

陸慎非解釋：“我只能作自己公司的決定，公司之外不會按照我的想法來，很可能會給截然不同的反饋。”

就像剛剛幾個同事說的，他們這邊不改人設，投資方、演員、平臺、電視臺購片部門都不認可，怎麼辦？

怎麼辦？

“只能談。”陸慎非言簡意賅。

同時果斷地做了決定：“人設先不，這兩天你還會有幾個會，辛苦下，劇本要趁早出。”

“我這周飛B城，會帶劇本去見見電視臺和平臺方。”

“能說服他們，演員、投資方的問題都不會太大。”

畢竟一部片子拍到最後都是為了播，播的問題解決，就是得到了購片的平臺、電視臺的支持。

有了一兩個方面的支持，其他方面就容易解決。

從煦理了理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點頭：“好。”

陸慎非說著說著，忽然道：“《無路可退》也參考現實了？”

從煦一頓：“沒。”

還有，什麼“也”？

也什麼也？

陸慎非又開始輕描淡寫：“那是我想多了。”解釋：“主要我最近也在追《我所也》，不劇看著眼的。”

一回生二回，不能次次被堵得無話說，從煦反問：“不能寫？”

陸慎非：“我不是這個意思。”

從煦淡定的：“寫都寫了，拍完也播了，稿費、版權費也都拿出來和你分了。”還放什麼屁？

陸慎非：“我只是覺得……”

從煦：“？”

陸慎非側頭：“皇帝的演員選得不太好。”

從煦想說那項目他沒參與，選角也不是他的活兒。

陸慎非：“主要長得不如我。”

從煦：“……………”

陸總，要臉嗎？

顯然不要。

陸慎非輕笑了下，走進辦公室。

從煦無語地衝門裡瞪了眼，繼續往前，回自己那邊。

剛坐下，參與這部劇的兩個編劇來了，之前在公司見過，都知道從煦的份，也都很客氣：“敘老師。”

從煦也喊他們老師，說：“有點趕，陸總過兩天就要，我們抓時間。”

兩天后，人設不變、增添刪改了部分劇的劇本出來了。

周五，陸慎非帶著飛去B城。

從煦趕劇本趕得昏天黑地，連著寫番外的那一晚，熬了整整四天三夜。

周六，他在央湖灣的房子裡睡到中午，又被電話吵醒。

費鵬程：“從總！敘大神！”

從煦著太，從床上坐起來，舉著手機在耳邊：“嗯。”

費鵬程從這聲帶著鼻音的“嗯”裡聽出他剛睡醒：“啊呀，對不住，我還在想你這會兒應該醒了，在吃午飯。”

從煦沒有起床氣，醒都醒了，何況費鵬程打電話過來，肯定是因為工作。

他問：“怎麼了？”

費鵬程：“起來收拾收拾吧，趕飛機，出差。”

從煦：“去哪兒？”

費鵬程：“H市，陸慎非今天凌晨的飛機，已經過去了。”

解釋去幹嘛：“不是在挑取景地麼，那邊影視城剛好有個搭好景的大廠棚，其他戲的劇組拍的時候特意造的，有些景我們戲剛好能用上，陸總帶人去看了，讓你一起，順便見見導演。”

從煦徹底醒了，打起神：“好，我知道了。”

事實卻是，連著熬了幾天，睡眠不足，本沒什麼神。

行李還是打電話諾來收拾的。

從煦自己端著杯咖啡，站在客廳裡醒腦子。

諾把大箱子擺在客廳地上，走進走出地收拾，把東西一一歸類，擺進箱子裡，裡也沒閑著：“弄項目還要寫番外，現在又要出差，太趕了吧。”

“早知道就不催你了，圖書公司那邊晚一兩周也沒關系。”

見從煦一口咖啡接著一口，問：“還好嗎？”

從煦端著咖啡杯，覺得眼睛有些，閉了閉眼：“嗯，還好。”

諾蹲在地上扭頭看他：“沒有還好吧？眼睛裡都有了。”

又嘀咕：“現在還不如以前趕稿的時候，至熬了夜第二天不用趕著起來去坐飛機。”

從煦把手撐在後腰，一副年紀大了熬不起的模樣，歎：“是啊，還是寫稿的錢好賺。”

諾說者無心：“就是啊，版權多好賣，躺著賺。哪兒像他們搞影視的，熬夜當飯吃，覺都不睡的，開項目就像開坦克，拿命在換錢。”

從煦聽了，本來不覺得有什麼，心裡卻輕輕一跳，好像中了他中的某個點，有些微的酸。

拿命換……

從煦一下想到陸慎非。

周五一早的飛機飛B，晚上不睡，凌晨再坐飛機去H市？

現在幾點？

從煦看看時間：中午十二點多。

陸慎非回酒店補覺了？

鬼使神差的，從煦一邊喝咖啡一邊手機出來，沒多想，微信上給陸慎非發了一個問號。

從煦：？

陸慎非秒回：？

從煦：？？？

從煦：你沒睡？

陸慎非：約了人聊事，在吃飯。

陸慎非：怎麼了？

從煦抿著咖啡，看著手機，心道還好，吃飯和睡覺，能保證至一個，就能保住小命。

陸慎非：對了，我下午讓助理去接你，你先過去看一下景。

從煦：你不去了？

陸慎非：有點事，下午應該結束不了，晚上還有個酒局。我明天再去。

從煦福至心靈，忽然想到什麼，問：你現在不會就在喝吧？

陸慎非：差不多。

從煦驚了，忙了兩天一夜還要連喝兩頓酒？

這不是拿命換，這是已經走在去死的路上了吧？

從煦無語，本來想說陸總，您悠著點吧，命要。

想想這話過於風涼，刪掉，重新打字。

從煦：喝。

從煦：我下午到。

陸慎非：好，都聽你的。

從煦看著最後那四個字，地鐵老人皺眉看手機.jpg

喝醉了？這調調是不是不太對。

結果馬上彈出一條消息撤回提醒，“好，都聽你的”沒了。

陸慎非：嗯。

從煦：……

怎麼說呢，只有“嗯”不覺得怎麼樣，來一句“都聽你的”再換冰冷冷的“嗯”，就……

不順眼。

從煦強勢挽尊，兇：嗯什麼嗯，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