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煦最近開始覺得， 他像掉進了一個夢裡。

歡的時候，深陷在迷霧中，沉默著魔。

清醒的時候， 又有旁觀的視角，冷靜理智。

他在這兩種極端的狀態中來來回回， 越來越覺得自己陌生、陸慎非陌生， 一切都很陌生。

就好像失憶後沒了前段時間的工作相和合作，一下跳到了現在， 他審視自己周圍， 不認識現在的自己， 也不認識現在的陸慎非。

因為在他心裡， 他和陸慎非是不會發展到今天這步的，現實中， 他和陸慎非在夜裡相擁纏綿。

漸漸的， 從煦意識到，這大概就是在“嗑藥”：清醒地明白， 卻沒有遠離，過程妙到無法自拔， 事後又會很快冷靜。

而陸慎非始終如常：上班、下班、做、生活。

從煦有時候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眼神、表那麼陌生， 陸慎非卻能在這樣的審視下該幹嘛幹嘛。

“洗一下。”事後， 陸慎非在他屁上拍了下。

“喝水？我去拿。”

“別卷被子睡，冷氣開著， 晚上出汗會著涼。”

“醒了， 起來嗎。”

……

從煦隔了幾天才意識到，陸慎非能這樣，是因為他們有過幾年的婚姻生活， 他忘了，陸慎非沒忘，他覺得這樣親後的相有些怪異，對陸慎非，不過是曾經相的日常。

於是從煦又跳出視角，旁觀起來：他和陸慎非以前是這樣相的？原來睡同一張床的時候他會卷被子？

陸慎非起床後會先去櫃拿襯衫？

和十一樓一模一樣的廚房、家電擺設，大理石臺面上的那隻咖啡機原來是陸慎非用的。

“紅茶果乾？”第一次一起在八樓吃早飯的時候，陸慎非問。

從煦：“我早上喝牛。”

陸慎非點頭，從煦聽到他說：“那沒變。”

從煦在那瞬間忽然覺得，他好像在現在的時間點，闖了曾經的屬於他和陸慎非的婚姻生活。

但一起下樓去地庫，陸慎非吻完他各自上車，開出小區，從煦又會有種回到現實生活的真實。

轉頭，便利店和小區都在後，如同結界割裂出兩個世界。

從煦總覺得不真實。

但沒多久，這些因為親關系而產生的不真實覺又被陸慎非輕易“化解”了——

在鹿橙，在公司，陸慎非的工作狀態真實且有魅力。

從煦就沒見過有陸慎非搞不定的事，就算有什麼，一般也都是別人搞不定，陸慎非一兩個電話輕松解決。

“X臺把《無路可退》納明年的采購計劃表了。”

“劇集裡如果考慮安排植，這是招商計劃書。可以考慮植三到四個，數量不多，植的地方不太顯眼，現在觀眾也能接。”

從煦的工作狀態立刻被調起來。

雖然兩人再不可能恢復到以前那種純粹的工作關系，但從煦也再沒有像前段時間那樣一個人冷著不理人。

他和陸慎非還是可以一起吃飯，邊吃邊聊工作，沒有曖昧，正經正常。

隻偶爾陸慎非來他辦公室，沒什麼正經工作話題，或者聊完工作之後，會握一下他的手。

要麼是開會出來，所有人都走了，他和陸慎非落在最後，陸慎非會在一起出門的時候，抬手搭一下他的腰。

一切都很自然。

自然到從煦連適應的過程都沒有，上來就習慣了。

於是就變了：他們白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上床，工作在一起，睡覺在一起，吃飯也在一起。

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從煦某天開始懷疑，他跟陸慎非怕不是在談什麼辦公室？

想了想：哦，不是。

他至今對陸慎非沒有喜歡、心的覺。

而這兩種覺，從煦因為曾經有過，很清楚是怎樣的。

所以沒有就是沒有。

沒有喜歡、不是，那到底是什麼？

炮友？

從煦打心底“佩服”現在的自己：喝酒、煙、紋，還約炮。

炮就炮了，炮的還是對他有的前夫。

前夫又那麼優秀：長得帥、長，事業工作、各方面能力都很強。

從煦也奇怪，他到底抱著怎樣的心態和眼在審視陸慎非，這樣一段關系後，竟然開始覺得這男人哪兒哪兒都非常不錯。

這日，星芒視頻年度發布會。

鑒於和鹿橙這邊《河清海晏》的合作，敘幕應邀參加。

這還是從煦第一次公開亮相參加這麼大的活，別說鹿橙上下，劍虹和朱侯都很重視。

朱侯為此特意給從煦打了個電話做心理建設：別虛！一定不能虛！

從煦好笑：他又不走紅毯，隻參加之後的發布會，有什麼可虛的。

等到了發布會的現場，明星藝人、嘉賓大佬，鎂燈、攝像頭，從煦才親驗了場合的重大。

他在現場給朱侯回復消息，回完了道：你那天打電話和我說的話，再說一遍。

朱侯：？

過了會兒，朱侯：別虛！千萬別虛！

從煦沒虛，但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多有些不適。

他原本以為到了現場找到位子坐著就行，後來發現除了穿了禮服不方便的明星藝人們坐著，發布會開始前，整個現場純粹就是個大型社場所。

跟上次的沙龍還不同，沙龍裡來的至都是各行各業的英、大佬，大家不但明，還非常有眼，知道相互保持基本的面。

但在這個發布會，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從煦來了之後就聽到不止一撥人在附近“悄悄”議論——

“他竟然就是敘幕？”

“真的假的？”

從煦就這樣隨大流的在這個場合中被社。

起先還好，應付得過來，時間久了，漸漸開始力不從心：不認識，這不認識，那不認識，全不認識。

忽然有裝扮時髦的中年男人快步過來，熱地和從煦握手，自我介紹都沒有，上來就聊，聊就聊，還要問問題，從煦頓了幾下，裝扮時髦的男人像是才意識到從煦本不認識他，氣氛驟然間冷了。

恰在這個時候，從煦腰上被搭了一下，陸慎非來了，站在旁邊，和時髦男打招呼。

時髦男立刻笑道：“陸總。”

陸慎非的手還懸空搭在從煦腰側，是個不曖昧但能彰顯立場和支持的姿勢。

從煦和他對視了一眼，陸慎非便先側頭靠近，在從煦耳邊說了句：“劇的造型建議。”

從煦一下知道面前這男人是誰了：《無路可退》的人造型，導演不滿意，便找人重新做了。

找的人，正是面前這位時髦男。

從煦聽完又和陸慎非對了一眼：剛剛沒認出來。

陸慎非再側頭，低聲在他耳邊道：“沒關系，有我在。”

從煦心裡一下有了底。

果然，陸慎非在，輕松化解剛剛的尷尬，時髦男開心地和從煦換了微信，聊完走人。

這之後，陸慎非一直在從煦邊，無論見誰，都由陸慎非先引薦介紹。

普通的、無關要的，聊幾句便散，重要的、重量級別的，陸慎非會負責引導，盡量由從煦來說。

數況，比如見了大佬級別的人，陸慎非會離從煦近一些、挨著，甚至把手搭在從煦肩上，這樣一來即便從煦沒話說，至他也隨著陸慎非融在幾人間的氣氛裡，不會顯得落單尷尬、格格不。

有人當面玩笑，揶揄陸慎非：“以前這種場合見你，不都跟在希羽邊的嗎，今天換人了。”

從煦聽著這話，覺得有些輕佻，像是工作場合的葷話話。

陸慎非一句話把話題撥正：“希羽只會拍戲，可寫不出敘老師的那些書。”

那人挑眉，點頭認可：“這倒是。”

話題便自然過渡到了敘幕最新的那本《河清海晏》。

聊書從煦有話講，陸慎非便不再搭著從煦的肩膀，放下，落到後背的時候，陸慎非的手在從煦後順了順，順完停了幾秒，自然地搭著，之後才放下。

從煦因此邊說著話邊和陸慎非對視了一眼。

陸慎非側頭回視，眼底帶著笑意。

從煦覺出來，陸慎非今天的心特別好。

從煦心也好，尤其在星芒發布《清河海晏》的概念版海報和製作計劃的時候，心宕到了最高點。

這種覺和親參與自己的ip項目又不同，而是一種被聚焦被關注、為人群中心、所有人都在看著的自豪。

心裡很難不。

不但，還有滿滿的自信和底氣。

從煦在這一刻一下理解了男人們對事業的極致追求，以及很多人為什麼對明星夢那麼執著：事業的功、被關注、為目焦點，本就是自我和自我價值的滿足。

從煦也在這一刻忽然理解了他自己：金錢、事業、功、鮮，所有屬於年人的“”他都有，所有屬於年人的“面”他也都想擁有。

他近來覺得自己陌生，無非是因為他忘了中間的那些年，忘記了自己長的過程。

他不記得自己如何從青年變了一個社會人。

所以之前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願意繼續和陸慎非上床。

明明不不是嗎，明明知道陸慎非那邊的況不是嗎，一夜一覺是意外，次日也是？還有最近？

現在，從煦都明白了。

陸慎非，他太優秀了。

功人士備的所有品質他都有，還年輕高大、帥氣多金、有魅力。

又有普通人沒有的人脈、能力，擁有這個圈子裡大部分人可不可即的地位和錢財。

從煦以他如今的眼看這個人，本無法把那些“外”從陸慎非上剔除開。

同樣，從煦也不能幸免的，和這世上的很多人一樣，被這些魅力、被如今的陸慎非，被這個人，被他的功、他的優秀吸引著。

說到底，年人就是如此現實、看中這些實際的東西。

瞬間想明白，從煦心底一下釋然，原來如此。

又有些自嘲，竟然如此。

從煦轉頭，看了眼旁的男人：難怪今天的陸慎非在他眼裡格外不同，他之前還想到底是哪兒不同，現在明白了——魅力，站在他邊給他底氣的功人士的魅力。

陸慎非回過視線。

從煦抿、低聲：“今天謝了。”

陸慎非偏頭湊近，從煦跟著低頭，落在別人像是在私下通什麼。

陸慎非：“晚上回去再謝吧。”

從煦無語地抬眼。

陸慎非想了想，直接要了“謝禮”：“今天十一樓。”

從煦想說呸，放在側的、兩人之間的那隻手，在型的遮擋下，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被陸慎非的手不聲地了，指尖勾住。

從煦瞪過去的眼神帶著些微警告，同時抿、鼓了鼓。

陸慎非又偏頭，角吊了吊，笑說：“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