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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八十四章 復仇之夜!

元修五人跟在勒丹大軍後,未曾靠得太近,待見狄人部族時,眼前已是片片火海。書趣樓()

火箭燒了民帳,流矢紮進草堆,星火遍地。

馬蹄聲、刀兵聲、金鼓聲、箭嘯聲、婦人孩的哭喊聲,雜的腳步聲,草原的長風吹不散腥氣,牧野千裡,千裡。

狄人大王子軍和四王子軍昨夜殺了一夜,死傷遍地,探子傳來的信上稱二王子與三王子軍正對峙著,但暮青五人到了時,狄人部族已混戰一片,五萬勒丹鐵騎將草原牧場圍了,裡麵囂著的都是胡人話,暮青隻約聽懂了幾句。不過,以勒丹軍沒有沖殺進去的戰況看,呼延昊應已在裡麵控製住局勢了。

“呼延昊的人將百姓抓了,其中多數是草原勇士和騎兵的家眷。”元修的聲音隨夜風傳暮青耳中,暮青騎在馬上轉頭看他,見他目視前方,好似方纔沒說過話。

暮青遠眺,部族裡人太多,瞧不見呼延昊在何,但能瞧見穿著牧民衫的百姓被綁押出來,老婦人脖後都抵著彎刀,流火彤彤,刀刃金紅如

暮青目寒徹,冷哼一聲,如此手段還真是呼延昊的作風。

“呼延昊王軍和幾位王子麾下的勇士將王後和王子們押進王帳,大王子不見了,應是生時趁躲了起來,此時正搜帳。”元修道。

勒丹軍圍了狄人部族,大王子不可能逃出去,應是趁藏去了哪頂帳中。燒帳最易將人出,呼延昊卻命人將大王子的妻兒綁去王帳外,沙沒翻轉一次,便殺一人。每殺一人,便命人將頭顱斬下,在彎刀上,舉著在各帳外騎著馬走一遭。

照著彎刀,鮮從溫熱的腔子裡淌下來,那些瞳眸裡還留著死前的恐懼,瘟疫般蔓延進生者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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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騎在馬上,看著那些舉在彎刀上的人頭,四五人,皆是男,大多都還是年,他們曾是草原部族最尊貴的王子王孫,今夜以這般方式被了結一生,王權的更替是的戰爭,對來說曾隻存在於書頁裡,今夜卻如此鮮活紮心底。

大王子始終躲著不曾出現,死的人皆是他的兒子,他卻依舊躲在不知哪頂帳中,拖延時辰,茍延殘

暮青著那些雪白的帳頂,目過烽煙氣彌漫的草原見那江南煙雨洗過的青瓦,想起爹背著在院中散步的年,也是這般星辰疏朗的夜,那並不高壯的背影如天河下坐落著的一座高山。

“大王子膝下六子,死了五個了,還有個三歲的子。”元修的聲音將暮青的思緒拉回草原殺戮之夜。

三歲,還是孩子……

呼延昊麾下的勇士舉著人頭從草原各帳前走過,目森冷,後頭有人舉著火把,一路跟隨,嘻嘻哈哈。他們並不往帳子裡走,隻是在外頭巡視而過,似遊街。每走過一頂帳子,火從帳外照過,磨得禿黃的地麵亮了又暗,暮青忽然盯住近一頂帳子的地麵!

那帳子靠近勒丹鐵騎,地麵的青草因平日進出已有半圈磨得禿黃,幾個淩的腳印在地上躺著,腳印淺,天黑,暮青看得並不清楚,但隻是方纔火照過那麼一瞬,覺得那幾個腳印有些不對勁。

這些草原帳子,帳頂無珠飾彩旌,地邊緣,應是民帳。族,外族來犯,百姓躲在帳不出,被呼延昊的人綁押而出,進帳的騎兵定非一人,地上的腳印應是淩的、尺碼不一的,還應有馬蹄印。但那帳外地上的腳印蓋過了馬蹄印,顯然是後來踩上去的,而且那幾個腳印的大小似乎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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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離著也不算近,暮青不確定,但想著有個三歲的孩子頭顱會被在彎刀上,決定一試。輕咳一聲,馬韁往旁邊打了打,靠近了元修兩步,旁邊月殺的目嗖地來,暮青不理他,往那帳子方向看了眼,給元修使了個眼

前頭就是勒丹騎兵,學的勒丹話發音還不地道,不敢冒險開口,便隻能給元修使眼。元修循著的目看一眼那帳子,傳音問:“帳中有人?”

暮青先搖頭,又點了下頭,表示不確定,但可一試。

眼下局勢,勒丹兵隻在外圍,呼延昊在王帳,五人接近不了他,元修也想打破這局勢,便給孟三使了個眼

孟三在人群後頭忽然高喝一聲,“祈桑克布熱!”

帳中好像有人!

這聲音如一道驚雷,前頭的勒丹兵紛紛轉頭看向孟三,孟三機靈,不由這些勒丹兵盯著他久瞧,便朝那帳中一指,“呼薩!”

那邊!

周圍勒丹兵聞言,齊刷刷轉頭,向孟三指著的那帳子,呼延昊的兵舉著人頭並未走出多遠,聽聞這邊喧鬧,轉頭來,正見孟三的刀尖兒指向一頂民帳。

那些兵目頓寒,速步向那帳子奔去!

剛到帳門口,待沖進去,帳中忽有雪一劃,晃了人的眼,那幾名兵的眼被晃了下,目一虛的工夫,裡頭有人大力撞出,最前頭那兵隻覺腹部一涼,又一熱,線將月濺得猩紅,他倒下之時看見一雙含如狂的眼。

狄人大王子撞開呼延昊的人奔出,見後頭幾人手中彎刀上挑著的人頭,發出一聲野般的怒吼,手中的刀毫無章法地朝那幾名兵砍了去。

呼延昊手高強,為狄王長子的大王子手應該更,可他一番砍,全無高手章法,隻似一個發狂莽夫。

兒子被殺,他躲在帳中不出,終究是了極大的神折磨,奔出後瞧見五個兒子慘死之態,心智已狂。

那幾名兵反應過來,手中彎刀一甩,刀上人頭甩去地上,骨碌碌滾去老遠,鮮和著黃沙草葉沾在臉上,再難辨誰是誰。有一顆人頭滾去旁邊燃著的流矢旁,頭發被燒著,臉皮被火烤著,片刻便傳來茲拉茲拉的聲音。

大王子悲吼一聲撲去,幾名兵湧來,刀往他手腳上砍,遠又有幾隊兵趕來,百餘人圍著大王子,暮青坐在馬上看見人在刀林裡濺如花,一刻鐘,人便已人,腳筋被斬斷,跪在地上被直接拖去了王帳。

狄人部族就這麼落在了呼延昊手裡,暮青算了算一路跟來的時辰,總覺得呼延昊將局勢掌控得太快了些,他應是在勒丹軍來之前便命麾下大軍起事了。此人確實膽大,不等盟軍到就敢行事,也確實殘暴,竟不與其他王子軍拚戰,直接綁了部族的百姓,控製了狄人大軍的家眷。這等行事史上常有,但沒見過把部族所有百姓都綁了的,行王事之人,多會顧及民心,顯然呼延昊不在其列。

此人若王,必行暴政!

大王子被拖走後,前方便馳來一名勒丹將領,沖這邊下了句令,前頭一名小將應了,對後人一劃,說了句話,前頭的勒丹騎兵便縱馬跟了進去。

這句軍令暮青聽懂了,是他們去王帳外頭護衛之意。

那將領也不知為何正點了暮青等人所在的隊伍,許是方纔發現了大王子,這邊人馬表現突出的關係。

“胡人尚武,崇敬勇士,勇敢之人在王帳和將領麾下效力是一種獎賞,此乃獎賞我們方纔的功勞。”元修的聲音傳來。

暮青也沒想到那帳中真有人,隻能說今夜運氣好,被他們蒙對了。

五人跟在勒丹騎兵裡往王帳馳去,勒丹大軍圍困狄人部族時許是軍伍有些,五萬大軍,沒人識得所有人,也就沒人多注意五人。遠遠的,百來人便都著狄人王帳方向,因那邊正有場殺戮的大戲。

王帳外,那將領來到一名青年男子旁,那人騎在馬上,披甲戴帽,帽上墜著串的寶珠,帽下發深棕,編著兩條發辮,高鼻深目,黑紅,瞧份應是勒丹的二王子突哈了。

突哈旁有將領所帶的王軍護衛,暮青等百人隻在外圍,但已能瞧得清王帳外的形。

呼延昊就在帳外,上一回兩人在大將軍府中相見,離得近暮青沒認出他來,再上一回兩人隔著寬闊的格瓦河,說起來今夜是第一回離得如此近。

呼延昊背對著暮青,隻見他騎著匹黑駿的戰馬,未披甲,背影直寬闊,馬前一人被押跪在地,地上紅的拖痕,正是大王子。大王子雙目如網,口中罵不人聲,拚命想往帳中去。

帳中正傳來男人肆意的笑聲和子的哭喊聲,暮青在後頭皺起眉來,見片刻後,一撥男人麵含春地出來,又有一撥人進去,直至那子沒了聲音,被一高壯的兵拖著腳甩了出來!

子發,臉在地上,瞧不清容貌,上臟汙,白皙的在月裡如珠如瓷,一看便是尊貴份,養得極好。

大王子發瘋般想向那子撲去,後頭押著他的兩名兵齊手將他的胳膊卸了,慘嚎刺破草原夜,呼延昊在戰馬上笑。

“別急,為你準備的好戲才剛開始,我的大哥。”呼延昊高坐馬上,轉頭遠,一名未著寸縷的被綁進來,發髻淩,看見地上跪著的大王子,哭喊著便向他撲去。

呼延昊在馬上執鞭揮下,鞭聲如雷,撕裂蒼穹,扯開背上的皮珠濺紅了月

王帳四周的夜風裡氣漸濃,圍在四周的勒丹兵出狼一般的目

“誰要,我們狄人部族最尊貴的瑪塔公主是你們的了。”呼延昊以馬鞭指著那趴在地上的道。

勒丹兵未得軍令不敢擅,呼延昊麾下的兵們殘酷地一笑,拖著那便進了王帳。王帳大敞著,地上鋪著駝絨的雪毯,毯上滿是潑灑的跡,五無頭倒在毯上,被拋去堆裡,在的父親和死去的兄長麵前承著屈辱。

哭喊聲激醒了痛暈過去的大王子,他雙腳筋被斬斷,雙臂被卸開,醒來後已無法起,渾,如同廢人般伏低在地,仰馬上的呼延昊,悲怒嘶吼,“呼延昊!瑪塔是個善良的姑娘!你放過!”

呼延昊殘酷地笑他,馬鞭一指帳,“我的大哥,你不覺得你醒得太晚了?”

父親麵前兒永遠是善良的桑卓神,似在阿媽麵前,他這等被人視為野狼崽子的兒子永遠都是天上的太

草原上的狼追逐月,願為天上的太隻為照耀阿媽,那一年冬天,他的生命裡終於再無白天,十年暗無天日,今夜的,他覺得遠遠不夠。

兵一個一個的伏下,一個一個的起,笑聲與哭聲摧人心肝。

大王子口一甜,含噴了麵前的馬蹄,“呼延昊!你暴,狄人部族的百姓是天鷹大神的子民,永遠不會承認殘忍的野狼!”

嘶啞含恨的話語如風刀,含著最毒的詛咒。

呼延昊卻毫不在意,他著月,如那月下蒼狼,一笑間牽起左眼下的長疤,猙獰嗜,“天鷹大神的子民,狼要來何用?難道不該都殺嗎?”

大王子的眼忽然睜大,瘋子!他是個瘋子!

當年,父王允許那卑賤的奴將他生下來是最愚蠢的決定!

奄奄一息時被人拖了出來,甩在了大王子旁。

呼延昊瞧了一眼,眸中含著厭惡,嘲諷道:“這麼快就不了,真是不中用,連個奴都不如。”

大王子眼中恨意如狂,那是他的妻子與兒,部族裡除了王後外最尊貴的子!

“這等不中用的子連牛羊圈都不配,扔去豬圈裡吧。”呼延昊聲音頗淡,兵得令,拖著人便走了。

狄人信奉天鷹大神,將牛羊視作上等,將豬視為下等,牛羊由部族百姓飼養,隻有奴隸才與豬生活在一起。草原上的山豬頗有野,這等奄奄一息的人丟進去,大抵要連骨頭都被啃得剩不下了。

狄人信仰天葬,死後將奉獻給天鷹,天鷹便會將靈魂帶去天上,被豬啃食對狄人來說不僅是莫大的侮辱,靈魂也會被留在豬的肚子裡,下一世回隻能做卑賤的奴隸。

大王子向妻被拖走的方向,悲喊著以肩膀蹭在地上,艱難地爬行,雙後拖出長長的痕。

“別急,你會和他們團聚的。”呼延昊笑道,給親兵使了個眼,便有人上前來將大王子拖去了一旁。

正濃,復仇之夜,才剛剛開始。

王後與四王子、二王子與三王子都被押在王帳裡,按年齡,呼延昊纔是三王子,但狄人王族從不稱他為三王子。年時,他份卑賤不被狄王承認,過著奴隸一般的生活,年後份被承認,王後與其他王子乃至王下的大臣、勇士都有意忽略了此事。

他回到了王帳,依舊過著被排的日子。

十年拚命,掙來了兩萬兵馬,遠遠於其他王子麾下的勢力,他的人在王軍和其他王子眼皮子底下牽製著,不足為懼。

然而,正是這不足為懼的兩萬兵馬,今夜助他奪得了狄人部族。

“沒想到吧?我尊貴的王後,二哥,四弟,五弟。”呼延昊下馬帳,看向帳中麵蒼白的四人,“看來,你們對我方纔安排的餘興節目還算滿意。”

大王子被廢,兒子被殺,妻被辱,連骨都到了最惡毒的詛咒,有何人間景比今夜更似地獄?

“把他們帶進來。”呼延昊向帳外招手,一隊兵進來,推推搡搡帶進來幾名被綁著的年和男孩,那些年和男孩都穿著鮮麗的華服,今夜之前他們是尊貴的王孫,此刻他們隻是待宰的階下囚。

他們被押去一旁,外頭又被帶進來十幾名婦人、,十幾人都未著寸縷,唯有發上搖搖墜的寶珠彰顯著們尊貴的份。

狄人王後看見為首的一名哭得梨花帶雨般的,臉慘白,“桑卓!”

草原五胡各有信奉的天神,但共同信奉的隻有桑卓神山和神湖,五個部族,唯有王後的兒,部族裡最麗尊貴的公主才能被稱為桑卓。而此刻,與被賣的奴沒有區別。

呼延昊轉向帳外的突哈王子,笑道:“聽聞突哈王子心儀桑卓已久,今夜,是你的奴了。”

桑卓公主回頭,驚恐如鹿,突哈王子坐在馬上,那驚恐的神和雪白的,腹下漸生濁氣。

“王子,不可!”勒丹第一勇士蘇丹拉忽然攔住突哈,今夜他們有王代的軍令,不宜縱樂。

“你在外麵不就好了?”突哈揮開蘇丹拉的手,外頭還有五萬勒丹騎,蘇丹拉還在外頭守著,能出何事?在帳外瞧了這許久,他早就耐不住了,行樂過後再殺呼延昊不遲。

他敏捷地躍下馬去,不待蘇丹拉阻攔便進了帳去。

呼延昊將三位王子的妻都命人帶去突哈王子麪前,如同奴般供他挑選,自己則出了帳去。帳傳來突哈王子的笑聲,桑卓公主的低泣聲,王後和王子王孫們的喊聲罵聲,呼延昊了眼草原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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