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沈木兮的臉瞬時紅到了耳,這人能把流氓耍得這般淡然自若,真不愧是王爺之尊,若說不曾遊走花叢,何來這般經驗富?
「還不滾!」薄雲岫冷睨黍離。
黍離原是要滾的,此刻卻在發愣,著實是被薄雲岫方纔那句話給震住了,往日裡王爺話不多,但都是言簡意賅,一針見為主,從不說廢話,幾乎可以用惜字如金來形容。
可是今兒……
直到退出房間,黍離還在發矇,走到院子裡瞅了瞅日頭,今兒的太不是從西邊上來的吧?再看一道退出來的魏仙兒,臉更是難看,那神就跟被雷劈了一般,站在院子裡,子都有些搖搖晃晃,好似隨時會倒在地上。
黍離想,魏仙兒應該是被嚇著了,在王府這麼多年,怕也不曾聽過王爺如此言語。
著閉的房門,魏仙兒紅了眼眶,子止不住的,不知是因為激,抑或是害怕!
房外,春秀如門神般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房,沈木兮鬆了口氣,方纔的尷尬之漸漸消散。
薄雲岫卻依舊執筆書寫,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眉眼如初,神專註。他素來忙碌,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眾所皆知的。
「兒子丟了不去找,卻要找本王,你還敢說對本王沒意思?」他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卻說著先聲奪人的話。
沈木兮皺眉,「王爺對自己,很有自信!」
他挑眉看了一眼,「這點自信,還是要有的。」
翻個白眼,「一句話,肯?還是不肯?」
「你說的話作數嗎?」他放下手中的筆,溫吞的站起來,緩步走向。
沈木兮自知與他的高差,站在一總有種被他一頭的覺,是以不想同他站在一起,下意識的往圓桌旁便退去,然則某人長一邁,直接沒給機會。
「短,就不要丟人現眼。」他居高臨下。
沈木兮心裡掛著沈郅安危,可有些話到了邊怎麼都說不出口,隻得冷著臉別開視線,不去看他。
「本王會在東都給你重建醫館。」他說,在心裡退了一步,「你到時候可以繼續行醫救人,至於你的兒子,本王會幫你找回來,不管對方是誰,也不管他們想乾甚,還你一個囫圇個的兒子。」
抿,眉心微蹙。
「如果這都不能答應……」他忽的上前一步。
驚得沈木兮猛地後退,卻被後的凳子絆了一下,冷不丁跌坐在地上,脊背上驚出一冷汗,更是扯疼了口的傷,當即悶哼一聲捂著傷蜷起了子。
下一刻,倔強的抬起頭。
薄雲岫的兩隻手已經到了頭頂上,那姿勢好似要去抱,驟然間的目相接,他神猛地一怔,當即滿臉怒的甩袖,冷然背過不去看,音微冽,「沈木兮,你別得寸進尺!」
因著傷口疼痛,沈木兮在地上坐了坐,想著等疼痛稍緩,確定傷口沒有開裂再起。
「分明是你要強人所難,如今卻了我的得寸進尺?王爺捫心自問,是不是這個理兒?」仰頭看他。
許是聽著聲源的位置不對,薄雲岫轉,見還坐在地上,臉上的寒意愈發濃烈,眼裡彷彿淬了毒一般,瀰漫著陣陣殺氣,「起來!」
沈木兮了傷口,沒察覺出,便咬咬牙站起。
薄雲岫神稍緩,「沈郅是怎麼丟的?」
「之前春秀讓他在院子外頭候著,可現在院子外沒見到人影,府衙之亦無蹤跡,況不同往日,我不敢冒險。」直言不諱,在心裡,兒子比什麼都重要,「我遇見過什麼,你未必知道,但我心裡明白,王府的侍衛比府衙的捕快更有用。」
「說不定是去找他爹了!」薄雲岫冷哼。
沈木兮氣急,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轉念一想,又冷笑道,「是啊,說不定是去找他爹了!既是如此,不敢勞王爺大駕!」
掉頭就走。
腕上頹然一,疼得沈木兮吃痛驚呼,「薄雲岫!」
他眥目裂,狠狠盯著,舌尖卻不聽使喚,竟不爭氣的低應,「欸!」
那一瞬,沈木兮臉上的表簡直可以用五彩繽紛來形容,忽青忽白,最後乍然紅到了耳。距離很近,呼吸滾燙,他掌心的熱,驚得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皮疙瘩。
眨了眨眼,他有些發矇,最後還是沈木兮用力回自己的手,否則骨頭都要被他斷了。腕上清晰的紅指印,就是力量的見證!
薄雲岫垂下胳膊,長袖遮住了手掌,指尖挲著指尖,掌心餘熱猶存。
「黍離!」他一聲冷喝。
因為距離近,彷彿就在沈木兮的耳畔作響,驚得猛地邁開一步,閃到了桌子那頭。
兩個人隔著一張圓桌對視,場麵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黍離急急忙忙的推門進來,撲通就跪地了地上,「王爺!」
春秀探著腦袋在外頭張,也不知沈大夫和王爺談得怎麼樣了?
「調集所有人,去找沈郅的下落。」說這話的時候,薄雲岫的視線,涼涼的掃過沈木兮。
沈木兮攏了攏襟,隻覺寒意骨,下意識瞄了他一眼,轉而直板,不卑不吭的走出房間,走出他的視線。然則自己給自己的底氣,總歸是有些心虛的,就算走出了院子,還是覺得背後有道灼灼之,如影隨形!
「沈大夫?」春秀忙問,「了?」
「劉捕頭呢?」沈木兮問。
春秀忙道,「滿大街找孩子呢!」
「如果郅兒隻是隨走倒也罷了,他對這地方,不會走丟!隻怕遇見那幫人,如果……」沈木兮晃了晃腦袋,不敢想下去,真的一點都不敢想。
那不是一個母親,能承擔的後果。
離王殿下的侍衛全部出,連縣太爺都差點沒站住,手腳發抖了老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這般陣仗,是來真的!
不過薄鈺並不擔心,他知道沈郅出了什麼事,隻要孫賢管住舌頭,一切都會塵埃落定。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的母親,娘從父親的院中回來,雖然未懲,卻一直躺在床榻上不說話。
「到底出了什麼事?」薄鈺坐在床邊。
「鈺兒!」魏仙兒坐起來,輕輕抱住了薄鈺,麵痛苦而凝重。
宜珠趕在後塞了墊子,讓主子能靠得舒服點。
薄鈺愣了愣,「娘很有這般不淡定的時候,是爹和那個人的問題嗎?娘,你別擔心,不管怎麼說你都還有我,鈺兒會永遠陪著娘,不會讓娘吃虧的。」
魏仙兒點頭,示意宜珠和孫賢都退下。
房門合上,娘兩說說己話。
「鈺兒,娘隻有你了。」魏仙兒哽咽,眼眶發紅,手輕輕拂過兒子稚的小臉,「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命子,娘一直在為你努力,可有時候娘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你可會怪娘?」
薄鈺搖頭,「不會!鈺兒會永遠站在娘這一邊,那個人覬覦爹的權勢,覬覦孃的位置,我一定不會讓得逞,還有的兒子!」
「噓!」魏仙兒驚慌失措的捂住他的,「可不敢說,沒看到你爹出了侍衛,都去找沈郅了嗎?這孩子也是可憐,從小就生在這鄉野之間,跟著那樣的母親不曾過安穩的日子,日在山野裡跑,子慣得野了點。但這不是他造的,怪隻怪他母親未盡到教養之責。」
薄鈺半知半解的點頭,「鈺兒明白,不過娘不必再擔心,那個沈郅,回不來了!」
魏仙兒錯愕,「鈺兒,你在說什麼?」
深吸一口氣,薄鈺伏在母親的耳畔低語,「沈郅被人抓走的時候,我都看到了,地上有,他應該活不了!所以,娘您別擔心,隻要沈郅死了,沈木兮就不會再答應爹,跟爹回東都了。」
聞言,魏仙兒久久未曾言語。
「娘,你別怕!」薄鈺低低的說。
魏仙兒麵凝重,「鈺兒,這事還有誰知道?」
「隻有我和孫賢,但我已經讓孫賢閉了,他不敢說出去。尤其是現在,爹派人去找沈郅,孫賢再敢開口,爹一定不會饒了他!」薄鈺窩在母親的懷裡,笑盈盈的揚起頭,「娘,我是不是很聰明?」
魏仙兒眸複雜,「孃的鈺兒是最聰明的孩子,可是鈺兒,有些事不是你該做的。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昨兒沒跟上沈郅,不知道他發生了何事,若然真的有人看到,也隻是孫賢一人。」
薄鈺眉心微皺,轉而重重點頭,「鈺兒記住了!」 找到跡又如何?
子生不見人,死不見,纔是對一個母親最大的懲罰!
一直到天黑,沈郅仍不見蹤影。
春秀按劉捕頭的吩咐,在房中看著沈木兮,畢竟沈木兮剛逃出來,若是再出去再遇見什麼事,真是不好說。
可事不擱在自己上,遠不知道束手無策是什麼滋味,慌中的母親,想不出任何的對策,比麵對疑難雜癥更惶恐不安,誰都知道,時間越長,孩子存活的機會就越小。
「沈大夫,你先別著……」
「噓!」還不等春秀說完,沈木兮忽然麵凝重的起,「春秀,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春秀憋著一口氣,卻見沈木兮快速推開了後窗。
外頭響起了低低的鳥聲,「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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