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季夫子雙目泛紅,面微暗,神卻出奇的振。
季夫子捧著二十份被評為甲等的試卷,到了顧山長的屋舍外。
正好到了一同前來送卷的另幾位夫子。
“季夫子滿面春風,莫非你這一組的頭名格外優秀出眾?”張口的是楊夫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
蓮池書院是大齊最聞名的子學院。中宮俞皇后親自擔任山長,副山長顧嫻之出書香族,名滿天下。
能進蓮池書院做夫子的,無一不是才學滿腹。恃才傲,也是難免,攀比較勁是常事。
季夫子年過三旬,有夫有子。相貌平平無奇,算學十分出眾,深得顧山長重。
楊夫子年輕一些,生得白皙貌。夫婿早亡,膝下只有一,被留在夫家,只住在蓮池書院,擅長音律。和季夫子時常較勁爭鋒。
去年新生學考試,頭名出自楊夫子這一組。楊夫子難得季夫子一頭,揚眉吐氣,暢快了一年。昨晚批閱試卷之時,遇到一份極滿意的試卷,對頭名志在必得。
看著目挑釁的楊夫子,季夫子從容一笑:“正是。想來,此次頭名,應是出自我這一組了。”
楊夫子:“呵呵!這倒是巧了,我也這般以為。”
對視間,火藥味漸漸濃厚。
另一位蘇夫子抿笑了起來,聲音溫悅耳:“我這一組的頭名,也頗為出眾。這一回的新生里,倒有不優秀之輩。”
這一打圓場,季夫子和楊夫子也不再多言,一前一后邁步進了顧山長的屋舍。
……
五摞試卷整齊的堆放在桌子上。
顧山長目一掃,隨口笑問:“辛苦你們幾位了。”
季夫子尚未出言,楊夫子便搶著應道:“這都是我等分之事,豈敢言辛苦。”又笑道:“我們這一組評出的甲等頭名,文采極其出眾,算學雜學正確率達到九。”
顧山長略略容:“竟對了九!果然不錯。”
試卷由俞皇后親自所出,顧山長親自校對。那一份算學雜學試卷,難度極高。有五六的正確率,勉強便算合格。能達到九,委實驚人。
楊夫子目中滿是得,瞥了季夫子一眼。
季夫子不聲,淡淡說道:“我們組的甲等頭名,算學雜學全對。”
楊夫子:“……”
楊夫子的臉孔火辣辣地,恍惚間聽到了“啪啪”的打臉聲。
其余三位夫子俱是一臉震驚,和顧山長一起看向季夫子:“真的全對?”
季夫子未自得,從容不迫的應道:“試卷就在此,你們看一看便知。”
顧山長挑了挑眉,手取過第一份試卷,目迅速掃過漂亮清晰的字,出一抹贊許之。翻過前兩張,第三張現于眼前。
果然全對無誤。
顧山長眼睛亮了起來:“好!好!好!沒想到,我們書院今年的新生中,竟有算學如此出的人才。今歲的書院大比,我們總算不必在算學這一門上吃虧了。”
……
每年九月,六大書院本著“互相流互相學習”的宗旨,會有一場為期六日的盛大文會。禮樂書數,每一項均要派出三名學生為代表。
說是文會,實則是比試。也了六大書院競爭角逐排名的最佳機會。每一年的比試,建文帝俞皇后都會親自現。
六大書院的比試,也了眾人矚目的盛會。文武百勛貴宗親宅貴婦,無不切關注。便是普通百姓,到了九月,口中所談論的,也全是書院大比。
甚至有好事者設下盤口,借此盛事大賺一筆銀子。此時便不一一贅述。
蓮池書院每年參加文會,績卻不盡如意。禮樂書三項皆是長項。奈何子天生弱,遠不及男子,算學也頗為薄弱。
如此一來,每一回的書院大比,只勉強混跡中游罷了!
便是這中游,其中有多是看在俞皇后的面,也不好說。俞皇后有意出這麼一份刁鉆的算學雜學,顯然有趁機選取人才之意。
沒想到,竟有這等驚喜!
顧山長如此開懷,季夫子也隨之笑了起來:“不瞞山長,我批閱這份試卷的時候,也有此嘆。如此聰慧的學生,必將為我們蓮池書院的佼佼者。”
楊夫子被搶盡風頭,心里憋著一悶氣。只是,自己已落敗一籌,不宜再出聲。目一轉,落到蘇夫子上,有意將話題引了過去:“蘇夫子這一組的頭名又如何?”
蘇夫子不肯蹚渾水,溫和一笑:“正確率有八,也算不錯。”
另兩組的頭名也只有八左右。
季夫子角揚了起來。
好刺目,好氣啊!
楊夫子牙,忍不住說道:“我這一組的頭名,策論做得極佳。不如山長先看一看如何?”
顧山長對眾夫子之間的明爭暗斗了然于心,卻不說破,欣然應下,取過試卷細看。目中漸漸出贊許之。
楊夫子心頭一口悶氣煙消云散,故意瞥了季夫子一眼:“不知季夫子這一組的頭名,策論做得如何?”
季夫子淡淡說道:“山長先看完另三份頭名試卷的策論,再來看這一份吧!”
眾夫子:“……”
這算什麼意思?
是心生畏怯退?還是有竹不懼比較?
顧山長饒有興味地打量季夫子一眼,笑著應道:“也好。”
按著往年慣例,第二閱卷俱是從頭名開始。由顧山長和五位為組長的夫子一一過目,從五份頭名試卷中評出第一。
如無意外,便是新生中的頭名。
顧山長一一看過,最后才拿起季夫子手中的試卷,翻到了策論這一張。原本氣定神閑的顧山長,神悄然變了,目熠熠閃亮,閃過驚嘆。
楊夫子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沉!
看完之后,顧山長半晌無言。
到底如何?
其余諸夫子的好奇心都被吊得老高,一起看向顧山長。顧山長什麼也沒說,只將試卷給了楊夫子。
楊夫子看后,也沉默下來。
字字句句,猶如犀利的長劍,刺中眾夫子心底的痛。
毫無異議!
甲等頭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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