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來，世界書早已滲至行之之中。所以，行之的右手掌裏是有世界書碎片的吧。”曲馳道，“您若是信得過我，便把此與我。我來為行之作保。待我找到行之後，碎片必會歸於其；以此為憑，也能讓他相信我的話。那時候，他絕不會坐看四門潰散的！”

廣府君臉變幻數度，終究，滿腔猜忌還是敗給了守山之心。

他于腰間解下一枚錦囊，在曲馳手心。

在曲馳勁瘦的指尖過錦囊表面時，附著其上的層層封印被劃出細碎微，於他指間熠熠閃耀。

眼看曲馳把錦囊妥帖收好，廣府君沉下一口氣詢問：“曲馳，我且問你，丹峰打算如何對敵？事先說好，我風陵打算死守山巒，決死不退！”

曲馳溫文爾雅道：“廣府君，您只能保證您自己死守山巒，決死不退。”

廣府君拳心得哢嚓一聲悶響，只覺自己到了莫大冒犯：“……你這是何意？丹峰難道打算效仿應天川，降於魔道？”

曲馳道：“……我確是如此打算的。”

一套瓷盞應聲落於地面，滾茶潑濺在曲馳腳面上，其怫然狀一如現在的廣府君。

曲馳不溫不火，徐聲解釋道：“現如今，丹與風陵不該困守危樓，各自死戰。清涼穀鐵，為保清白，抵死一戰；應天川有，為保平安，不得不降。四門已去兩門，為著存留實力，我建議，丹峰與風陵山大開山門，放走所有弟子，留下兩座空山與那九枝燈，好過聚在此，讓魔道一網打盡。”

“休要長他人志氣！我就不信，我風陵山決死與其一戰，他能討得什麼便宜！”

曲馳：“討不到。”

在廣府君烈烈如火的憤怒目注視下，曲馳俯下去，把摔落於地的瓷碎一片片撿起，合於掌心。

“廣府君可以去守門弟子那裏看看，單看他們的眼睛，您便能曉得，究竟有幾個弟子和您一樣，真正存了殉山之心。”

“他們是自願留下——”

“人願善變。人心如此，強求不得。”曲馳把碎片撿好，歸攏放於桌角，“廣府君，我丹峰兩千三百六十五名弟子，在瞧見清涼谷與應天川的前車之鑒後，我敢說，真正有留守之心的，不過百人。清涼穀規模比我丹峰稍大，一百五十人，總是有的。”

廣府君臉難看得像是被人踩過一腳。

曲馳說：“魔道現在是想求一個一鼓作氣，速戰速決，儘快拿下四門。您說，二百五十人，能抵得過現在鋒芒畢、戰意正盛的魔道大軍？”

廣府君切齒拊心：“四門氣數……難道就這麼盡了不？！”

“絕不會盡！”曲馳向來溫和的眉眼裏漸生微，充盈著鐵石般的意志，“這些弟子並不是不眷正道，只是不想白白送死！您若是以君長之尊，率領這些弟子退至安全之所，徐徐圖之，四門之輝明明如日，絕不會被魔道所奪！”

廣府君注視著這青年眼裏溫和卻不失毅然的火苗，沉許久，才問道：“……所以你剛才說，你要降於魔道，是何意？”

“……北南和周弦，總得有人要救。雪塵的仇，總要有人去報。”曲馳淡淡說，“我來救。我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