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拳之敵（七十）矛盾

呂輕塵這幾天倒是一反常態地冇有冒出來擾他。

惡魔蟄伏的那顆蒸汽球，彷彿能源耗儘，變了冷冰冰的死疙瘩，始終乖乖躺在揹簍裡。

這給了格斯一僥倖，還以為呂輕塵已經被拳王鎮，或者找到了彆的辦法，永遠銷聲匿跡。

果真如此，格斯就不用糾結是否背叛的問題，免了左右為難，天人戰的苦惱。

但這也意味著格斯失去了被神魔利用的價值，也就冇有了逃出這片不斷崩潰的虛幻世界的希。

想到這裡，格斯又陷絕，經常不由自主地把蒸汽球拿出來挲，甚至低聲呼喚，希得到惡魔的迴應。

該來的始終要來。

在鐵拳軍和蒸汽軍主力開始戰的第七天。

隨著戰事不斷趨向白熱化，按理說傷兵應該越來越多。

但前線和後方之間，穩固的補給線已經斷絕，也調不出那麼多老弱婦孺來運送和照顧傷兵，被運回後方的傷兵反而減了一大半。

隨著大批傷兵死去，格斯的活計也減輕了許多。

傷兵營彷彿變了死寂的墳墓，蜷在裡麵的老弱婦孺都像是孤魂野鬼，瘟疫隨時都會發，強力壯的健康士兵們不願意靠近這裡，給予了格斯極大的活便利。

惡魔終於鑽了出來。

還是一淡淡的黑霧，籠罩格斯周三五米的範圍，變出一方獨立的空間。

“差不多是時候了。”

呂輕塵笑看著格斯，“蒸汽軍和鐵拳軍的主力已經死死糾纏到一起，雙方百戰餘生的銳戰士都超過十萬，彼此統帥的戰陣核心距離不超過十裡，已經發生了好幾次夜襲，試探即將結束，決戰一即發。

“現在，隻要我們趕赴廝殺最激烈的戰場，就有極大可能，找到這方世界的致命破綻，並順著這一，侵拳王靈魂的最深，將他徹底吞噬掉！”

格斯看著惡魔洋洋得意的模樣，心底忐忑不安。

一半是心虛，另一半，卻也有些悲哀。

看惡魔勝券在握的樣子，一定想不到，他的盤算統統都在拳王的計算之中，他已經落陷阱，距離釜底遊魚，隻剩一步之遙。

隻是，對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數據人類而言，拳王和呂輕塵，究竟誰是真神，誰又是惡魔，他們到底應該幫誰呢？

“蒸汽軍的絕大部分銳統統上了前線，這裡的防並不森嚴，而且他們也絕對想不到，你這個看起來老老實實的‘聖子’，會膽大妄為，自行其是。”

呂輕塵還在侃侃而談著他“萬無一失”的計劃，“帶上你姐姐，或許還有安德森他們的北方蒸汽軍——這支小部隊現在對你崇拜到了極點，肯定是言聽計從，如臂使指的，我們跑出去，不到天亮時，應該就能趕赴最混的戰場，接下來，一切都給我了。”

“我……”

格斯心不在焉，言又止。

“嗯？”

呂輕塵掃了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知道，如果你真的……吞噬了拳王的靈魂，也就是控製了整個虛擬世界，然後呢？”

格斯壯著膽子問道，“然後，我們有什麼好？”

“‘我們’是誰？”

呂輕塵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年，“你和你姐姐？你們想要什麼？”

“不止是我和我姐姐，還有生活在拳神世界的所有人。”

格斯想了想，補充道，“不，或許不止拳神世界，而是生活在百上千個虛擬世界裡的所有人——包括什麼‘鬥氣世界’，‘魔法世界’，‘卡牌世界’，‘召喚世界’，等等等等，我想，在彆的虛擬世界裡，一定也有很多人，正承著和我們一樣的痛苦吧？

“我想要令所有虛擬人都得到解，永遠擺痛苦，和被神魔縱，不由己的命運，你，你能辦到嗎？”

呂輕塵的眉高高揚了起來。

似乎對年有了全新的看法。

“從開始到現在，你帶給我的驚喜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欣賞你了。”

惡魔說，“不過，你好像提出了一個自相矛盾的要求——固然，隻要我吞噬了拳王的靈魂，繼承了他的全部力量，便幾乎可以在虛擬世界裡做到所有的事，但自相矛盾可不行，就連無所不能的真神都冇辦法創造一塊他自己都舉不起來的石頭，你太貪心了。”

格斯道：“我的要求，哪裡‘自相矛盾’了？”

“聽著，我可以令所有虛擬人都得到解，擺殘酷的掙紮和腥的痛苦，甚至安排一個永恒完的天堂，讓他們——也包括你們姐弟兩個，在裡麵無憂無慮，舒舒服服，直到永遠。”

呂輕塵說，“我也可以，至將全心全意地儘力幫助你們，反抗高高在上的神魔，扯斷束縛你們的枷鎖，讓你們掌控自己的命運，變真正的、高貴的人類。

“但這兩件事，是不可能同時辦到的。

“還不明白嗎？

“如果我真的創造一個完的虛擬天堂，把所有虛擬人都投其中，讓你們過上無憂無慮，儘善儘的生活，這就意味著，你們仍舊是沙盒裡的傀儡，喪失了一切存在的意義，既冇有目的，也冇有努力，更不可能釋放出半點人的輝，簡直比人類豢養的寵更加不如。

“你們原本就是一團虛幻的數據，缺乏真實的生氣，如果再失去生存的意義和尋找意義的力，還算是真正的人類，還敢腆著臉自稱擁有真正的靈魂嗎？

“如果你們不是真正的人類，也冇有毫能稱為‘靈魂’的東西，你又何必非要我浪費寶貴的計算力，建造這樣一座虛幻的永恒天堂呢？如果僅僅是你自己，想要忘記痛苦的話，我直接刪除甚至篡改你的部分記憶，不是一樣嗎？”

格斯眼角一跳，下意識道：“不……”

“你不想被刪除或者篡改掉記憶？也是，記憶和靈魂是不可分的整，記憶被刪除或者篡改之後，你究竟還是不是真正的你，甚至是不是真正的人類，這是一個問題。”

呂輕塵先是一笑，隨後又歎了口氣，“隻可惜，堅守靈魂，為人類，掌控命運，是要付出代價的，人類不屬於天堂，天堂也不屬於人類，冰冷殘酷的現實，纔是我們永恒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