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呵呵笑著,聲音逐漸發冷,“餘叔,樹挪死人挪活,咱們達易,你帶著你兒換個地方,下輩子食無憂,再這麼犟下去,你沒好果子吃。”
“我說了,你的忙我幫不了。”老餘頭一字一句的說完,拉著我快步走出了院子。
離那家老遠了,餘建國才呼出口氣,“那是周家的?”
老餘頭點頭。
“這……他怎麼找回來了?他不會把那事說出去吧?後頭可怎麼辦?”餘建國擔憂道。
老餘頭擰眉道:“他應該不會說出去,畢竟這事不彩,說出他也吃虧。”
“爸,你們認識周吉?”我仰頭問他們,我可不記得老餘頭認識這麼有錢的人。
老餘頭歎氣說:“還記得上次我說過,你爺爺他們曾經把村裡不安分的外姓人給趕走嗎?”
“嗯,記得。”我說。
他接著說:“當時就有一家人姓周,周吉是那家的小兒子,從村裡離開的時候才不大點。”
“可是他為啥來找你要他爸媽的骨?”我納悶的問,說完又覺得不對,他說的就好像不是骨,而是……魂!
和魂魄!
老餘頭語塞,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餘建國捶著自己的腦袋,懊悔的說:“我當年就不應該心把他們給放了,是我害了老餘家。”
我們這邊正愁雲慘霧著,周吉的那輛小轎車緩緩停在路邊。
先前站在門口的那中年男人下車,面無表道:“餘村長,餘大師,先生讓我來送二位回村子。”
餘建國抹了把臉,說不用。
中年男人就跟沒聽見一樣,打開車門,盯著我們三個,大有我們不進去,就把我們扔進去的架勢。
老餘頭頷首道謝,先帶著我坐了進去。
餘建國這次說什麼也不一個人坐副駕駛了,是跟我們在後座上,著脊背,一直繃著勁兒,像是準備著隨時跳車。
老餘頭倒是穩穩當當的坐著。
氣氛抑,我也沒了坐車的幸福,只盼著早點到家。
半個多小時後,轎車停在家門口,餘建國立刻打開車門跳下去。
等我和老餘頭下了車,那中年男人什麼都沒說,又開車走了。
進院的時候,我總覺得後頭有人盯著我,轉頭就看見杜剛站在不遠。
這天都要黑了,他往牆角一站,笑著瞅著我,而且他還挎著個籃子,裡頭裝著紙錢和白蠟燭。
紙錢被風從筐裡吹落在他腳下,他往前兩步,直接踩在上頭,沖我詭笑。
我渾一激靈,真瘮得慌。
不過這麼看著他,再跟周吉一對比,我恍然大悟。
終於想明白杜剛有啥地方不一樣了,他白了,之前他跟村裡男人一樣,皮曬的黑黃。
現在雖然沒有周吉那麼明顯,但也著點不正常的蒼白。
“看他幹啥,快進院子。”趙毅把我揪進院子,沖著杜剛冷哼一聲,直接摔上了門。
老餘頭和餘建國排排坐在臺階上,一人手裡拿著個煙袋鍋子,都是沉默的煙,也不說話。
趙毅問我:“土子,你跟我說說,今天見著誰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老餘頭,見他沒啥反應就知道這事能跟趙毅說,於是就把今天見著周吉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他來跟老餘頭要爸媽的魂。
趙毅聽完就笑了,幸災樂禍道:“合著這是你們當初造的孽啊,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著?把魂給他?”
餘建國苦笑著說:“趙道長,這要是能給,我們早就給了。”
老餘頭吐出口煙,跟餘建國說:“你先回去睡覺吧,這幾天防備著點杜剛。”
餘建國嗯了聲,唉聲歎氣的走了。
趁著他出門,我特地往外瞅了眼,杜剛已經離開,他腳下的那幾張紙錢還在地上。
趙毅坐到老餘頭對面,正道:“老餘,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老餘頭搖頭,聲音著疲憊:“我不知道該咋辦,你們猜的不錯,當初那幾個外姓人不是簡單的趕走了,是沒了,骨埋在老荒墳,魂魄被封在矮包子上。”
我騰地站了起來,心裡涼颼颼的。
“一下子了那麼多人,就沒人查?”趙毅問。
老餘頭道:“那是個意外,我爸他們把那幾個人關地窖裡,本來打算風頭過去就把他們攆走,誰知道突然下暴雨,夜裡還發了洪水,當時河邊大壩沒修好,洪水直接把村子沖了。”
說到這,他痛苦的捂著臉,“洪水來的太突然了,村裡好些人都遭了難,我媽就是在那次洪水裡被沖垮的牆砸死的,等我爸和我趕過去的時候,地窖塌了,那幾個人都被泥水給悶死了。”
趙毅聽後沉默半晌,問:“後來怎麼置的?”
“我爸擔心他們冤魂作祟,就把他們的骨埋在了老荒墳,魂魄封在了矮包子上。”老餘頭然道。
“我明白了。”趙毅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所以你一直防備著我,就是因為我那會跟栓子撒謊說有親戚的骨埋在老荒墳,你一直覺得我也是當年的後人?”
老餘頭點頭。
趙毅訕笑道:“我當時就那麼一說,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這事放你上,你能不當真?”老餘頭反問道。
趙毅輕咳兩聲,“行了,那現在你也確定我不是了,既然當年是個意外,那你把魂給周吉不就行了?”
我覺得趙毅說的對,既然是個意外,周吉也沒追究別的,只要魂,直接給他不就得了?
“關鍵是,我在矮包子上本找不到他們的魂。”老餘頭苦笑道。
趙毅沉了臉,“真的?”
老餘頭道:“嗯,我試著找過,本找不到了。”
“可是當時不是封在了矮包子上,為啥會找不到?”我不解道。
趙毅和老餘頭對視一眼,俱是了然的神,只剩下我滿心的疑。
“這事不好弄。”趙毅也開始發愁,“現在那周吉可不是普通人,一個搞不好,你就守不住矮包子上的東西了。”
“叔……”我瞅著趙毅,問:“你認識周吉?”
他今天就有點特意躲著小轎車,生怕被裡頭的人看見。
他呵呵笑道,“我哪能認識他那樣的有錢人啊。”
“可你……”我還想再說話,他卻擺擺手,“天都黑了,咱快點睡覺吧。”
說完,他就跑回了屋。
我小聲跟老餘頭說:“爸,趙毅有事瞞著咱們。”
他在我頭上了下,笑著說:“好,爸知道了,快去睡覺吧。”
我我有點不開心,老餘頭明顯是沒當回事,我哼了聲,噘著回了屋子。
我始終想不明白一點,杜剛和周吉怎麼勾搭到一塊的?他倆又要幹啥呢?
本來還打算以後好好盯著杜剛,沒準能知道他要幹啥,沒想第二天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姥姥醒的,說鄉裡要開會,老餘頭和趙毅都去了大隊。
我本來打算吃完飯也去大隊看看,誰知道飯還沒吃完,老餘頭和趙毅就回來了。
老餘頭臉沉,話都沒說直接回了屋子。
“我爸咋了?”我問趙毅。
他歎氣說:“周吉說要出資給你們這幾個村子修條水泥路,路線都找工程師規劃好了,沿著大壩,不占農田,這麼一來正好要經過老荒墳。”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要這樣的話不就得把老荒墳挪了?
姥姥一聽開心,“這敢好,水泥路多方便。”說著就往外走,跟村裡人討論這事去了。
趙毅無奈道:“看見了沒?村裡人都像是你姥這麼想的,本來餘村長和老餘頭不同意這條路線,可杜剛煽村民唱反調,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我現在可算是知道周吉為啥要讓杜剛回來了。”
“那怎麼辦?”這兩天也聽老餘頭和趙毅說了不事,知道老荒墳不能,而且就算是把周吉爸媽的骨挖出來,也找到他們的魂了。
“不知道。”我看著趙毅這次是真發愁了。
老餘頭一直在屋裡待在晚飯的時候才出來,他神輕松不,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見我滿臉的擔憂,他沖我笑笑,道:“別擔心,我沒事。”
說完,他看向趙毅,“今晚咱倆上矮包子找找周吉爸媽的魂,沒準運氣好就找到了。”
“行。”趙毅道。
“爸,我也想去。”我忙著說,我也想給老餘頭幫忙。
他沒同意,趙毅也說不行。
趙毅勸我說:“晚上去矮包子多危險,你什麼都不會,快好好的待在家裡。”
我去了的確會拖累他們,也就沒再堅持。
等著十一點多,村裡人都睡了,老餘頭和趙毅才出門,我也睡不著就坐在外屋等他們。
正無聊呢,大門突然打開,四低頭進了院子。
我記得把大門別上了。
“四,你怎麼來了?”我覺得這事不對勁,仔細觀察著四,生怕又要咬我。
往屋裡看了眼,“你爸呢?”
“他和趙道長出門辦事去了。”我說。
四點點頭,開始在院子裡轉圈。
“四,你轉啥呢?”我站在大門口,不敢往前湊。
話剛說完,四突然背對著我站定,佝僂了幾十年的腰竟然直了,緩緩轉,踮著腳尖往我這邊走。
我心裡咯噔一聲,還不等往外跑,四已經來到我跟前。
面無表的盯著我,右手翹著蘭花指,把垂到臉上的頭發別到耳後。
明明很簡單的作,我也見姥姥做過,可此時四做出來竟很有風,仿佛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婀娜。
抿了抿,道:“今夜過後,該還的我老餘家就還清了,請你盡快離開。”
我咽了口唾沫,又不敢,看不像是要揍我才大著膽子問:“四,你這話啥意思?”
皺眉,厲聲斥道:“閉,這有你說話的份兒麼?”
我嚇了一跳,氣都不敢了。
臉漸緩,神幽幽,像是在過我看別人,半晌歎息一聲,猛地垂下頭。
原本直的脊背再度佝僂起來。
四晃了晃,再抬頭時,竟是滿臉的眼淚,“土子,一定要好好活著,給咱們餘家留個後,知道不?”
現在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又變了我悉的四。
一看哭,我眼睛也發,“嗯,四,你進屋坐會?”
搖頭,“我該走了。”
“我送你。”我上前要扶。
擺手,“不用。”
說著,出了院子,不是往家那邊走,反而是朝著村外。
而且腳下一片片的白,我往前追了幾步,發現那東西竟然是紙錢。
紙錢鋪了一地,跟雪似的,一直延到村外,四在上頭小步的走著,看著慢,眨眼間就走了遠。
我想要追上去,後脖頸子猛地一痛,眼前突然變黑,直接往地上栽,我尋思著自己又得摔個鼻青臉腫,卻猛地被人拽到懷裡。
我聞出了蕭煜上的死人味兒,別人的味兒我聞不出來,只記得他的。
他在我腦門上彈了下,眼前的景逐漸清晰。
他把我放下,道:“今夜不能出去。”
“為什麼?四剛才就出去了。”我著急的說,“剛才路上還都是紙錢……咦,那一地的紙錢呢?”
通往村外的路上幹幹淨淨,連片紙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
我心裡更慌了,抬就要往外跑,卻被蕭煜直接扛到院子裡,他一甩手,大門砰地關上。
“想活著,今夜就別出村。”他沉聲道。
“出啥事了?我爸還在矮包子上呢。”我快急哭了,想要出去,蕭煜擋在門前,我也打不開門。
他道:“你爸不會有事。”
“你保證不會出事?”我問。
“我保證。”他鄭重道。
我這才冷靜下來,“村外到底怎麼了?四為啥會突然過來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明早你就知道了。”他說著話,坐到院裡的凳子上,沖著我勾勾手指,我竟然不控制的走到他邊,坐了上去。
這作過於親昵,我是真的害,說話都有點結:“這……這樣不好。”
他手著我的臉,徐徐笑道:“害了?”
“嗯。”我抿。
“放心,你人之前,我不會你。”他輕笑道,
他像是累極了,將下枕到我的肩膀,黃紙蹭過我的皮,我瞬間僵住。
我扭著要下來,他扣著我的腰,聲音暗啞:“老實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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