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頭對陸長友、陸長發道“老哥哥們, 實在是沒辦法, 丟人了。品=書/網 你們就給主持一下把家分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 他都帶上哭腔了，顯然萬分難過。

陸長友和陸長發也是很無語，整個五柳大隊還沒有一家是他們這樣分家的呢。

別人家都是小的被榨得不了, 嫌棄老的偏心，拚著出三分之一的工分也要分家, 隻求不住一起憋屈。

這老人哭著求著分家, 還真是見。

因為姥孃家長輩過來，林菀自然也推著陸正霆回家。

聽見說分家, 立刻道“書記、大隊長，我不知道老太太是咋想的, 一家人住在一起齊齊整整的, 為什麼一定要分開？難道是因為我和三哥收養了明, 老人家很嫌棄？還是怕以後我們孩子多了, 他們不想給帶？我尋思著, 老太太不是這樣不明事理的。”

陸心蓮“你別胡說八道了, 我娘是被你的。”

又要開始說上學、糧食那一套。

林菀打斷, “我是那不孝順的？反正我不管，分家可以，你們分出去吧。三哥從小就沒過母, 現在好不容易老太太對他好點, 我們當然要和老太太住一起。”

炕上剛清醒點的老太太聽著這話，氣得差點又昏死過去, “不、不、我死、也不和他們住一起！我、讓我去死！”

陸長友和陸長發換了一個神，陸長友道“林大夫，既然這麼著，你們就暫時別和老的住一起，免得刺激。”

都是人，誰還不明白家裡這點事兒？

林菀“書記這麼說，我們自然沒意見。不過，這不是我們要分家，有人嫌棄三哥，想把我們趕出去。這一點可要說清楚，免得以後有人說我和三哥不孝順。”

哼！

陸長友看向陸老頭。

陸老頭耷拉著腦袋，吧嗒吧嗒煙袋鍋子，吞雲吐霧的，簡直能把自己包圍起來。

陸老太的大哥蘇老頭悶聲悶氣地道“你這個媳婦兒牙尖利的，我們不知道你咋把婆婆這樣的。”

林菀自然不會讓他來抖威風，“大舅，不是我說你們。這要是剛嫁人的媳婦，和婆家還沒磨合好，讓孃家哥哥們來撐腰。這都一把年紀子孫滿堂，孃家哥哥們還來撐腰，這是什麼意思？嫌棄自己兒子都是窩囊廢？再說了，老太太在我們家過著太後一樣的日子，媳婦兒們出門進門都要給請安。每天睡到太老高，不用看孩子不用做家務，媳婦兒們上工累得要死，還得給全家做飯、伺候老的孩子和男人。你看看我嫂子們！”

把陸大嫂和二嫂拉過來，又把陸明良、掛兒和前兒拎過來，“來，大家看看。”林菀把陸明良背心下來，那分明的肋骨，還有凸起來的脯子，看得人眼睛直酸。

這還是當家以後，改善夥食，幾個孩子才能吃個七八分飽。要是擱以前，天天吃個三四分飽，每天肚子，靠著喝水撐，真的是皮包骨頭。

陸長友和陸長發自然不好說什麼，蘇老頭雖然是陸老太的哥哥，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他也沒總來大灣村抖威風，這會兒當著人家大隊書記和大隊長還真抖不起來。

於是蘇家人就悶頭煙，看他們怎麼說。

陸老太和陸心蓮一個勁地哭，說一定要分家，不能和林菀一起過。

陸老太“要是非讓我和一起，我就去死，我一把年紀不能再遭那個罪。”

陸大嫂和陸二嫂臉都白了，們一下子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作死做活不是為了要錢，而是要把老三兩口子分出去。

那自己豈不是要留在老太太邊？老太太豈不是要把所有的氣都撒在自己上？

陸大嫂嚇得子抖了抖，差點坐地上。

林菀扶了一把，“大嫂，如果真要分家，那肯定都得分的。如果隻分我和三哥，那不是分家那是嫌棄我們累贅把我們趕出去。老太太對我有誤會，我也不辯解什麼。既然分家就徹底一些，大家都分開。”

扭頭看向一旁的陸正霆。他聽不見，也懶得看別人，視線一直都在林菀上。對於他來說，隻要林菀吃不了虧，他就索一言不發，反正自己是聾子，再做啞也沒什麼不對的。

他還拉了拉林菀的袖，把自己的椅扶手一側拉開，讓靠坐著歇歇。

這會兒人多，凳子隻夠長輩坐，小輩都站著。

“憑什麼？我們不分，我們兄妹好得很，為什麼要分家？隻有你們，吃裡外，白眼狼！”陸心蓮見這麼多人給和娘撐腰，立刻有了勇氣，要狠懟林菀，甚至還想狠狠宰林菀一筆，把錢都要過來！

陸大哥立刻附和，“對，我是老大必須和爹孃一起的，四弟小妹還沒結婚，肯定也不能自己過。”他看向陸二哥，兇的，“老二？你要和老三一樣嗎？”

陸二哥之前因為自己說了不中聽的刺激老孃昏倒就非常忐忑疚，生怕了氣死老孃的罪人。後來又經歷了老孃突發心臟病、被紮刺蝟、喝農藥、洗胃等事件，現在他整個人都是蒙的，暈頭轉向，不知道如何纔好。

他抱住了頭，他不知道。

“老二！”陸大哥怒吼一聲，“你也不管爹孃？”

陸二哥喏喏著，他甚至不敢看陸二嫂和孩子們。

他知道媳婦兒肯定想分家單過，可他不能……不能像老三似的讓爹孃嫌棄，不能被人脊梁骨……他不敢……

陸二嫂悄悄拽他服，讓他跟老三和林菀站一起，他們也分出去。要錢，他們沒錢，要工分，他們自己養孩子將將溫飽，按照養老的規矩給老的湊糧食就行，哪怕一天五個工分，也能接。

陸二哥卻不敢開口，他隻能抱著頭假裝什麼都聽不見，一切有大哥和老三，讓他們說吧。

他隻要跟著就行。

陸二嫂看他那一副不肯出頭的樣子，氣得要死，狠狠地掐了他一把，紅著眼圈不說話了。

陸大嫂原本還尋思陸二哥要是和老三站一起，也分出去，那們大房也能要求一下。

過去老人都是跟著大房，可現在新社會，老人都跟著還未結婚的小兒子，幫他持家務攢錢娶媳婦，以後要麼一起過要麼也分開，或者流住或者自己住兒子們湊錢糧就行。

哪裡知道陸大哥死活不肯分，陸二哥又不出頭，覺一陣陣的絕。

陸大哥瞪了一眼，罵道“你在想什麼？你還想分家不？我是老大，就算分家爹孃也跟著我們。”

陸大嫂眼淚流下來，喃喃“他四叔、沒、沒結婚……”想說陸正琦沒結婚，和老人一起正好。

陸大哥狠狠地一掌就扇過去，把陸大嫂扇了個趔趄。

眾人立刻喝止他，陸心蓮則暗自好。

陸大哥罵道“你他孃的哪裡來的病，我看你就是不想孝順老的。你爹孃就教你這樣？你哥哥嫂子也這樣對你爹孃？”

陸大嫂被打罵頓時憤死，捂著臉哭著沖回西廂去。

陸明良看他爹打他娘，立刻炸了，“你打我娘！”他一下子蹦起來，張口就去咬陸大哥的手。

以前他不敢，但是看小明咬了陸心蓮，他也學會了。

陸大哥抬腳就要踹，卻被陸長發攔住。陸長發喝道“行啦，打老婆算什麼本事？”

林菀認為大嫂最大的障礙不是老太太，反而是陸大哥，不過這時候普通婦要反抗自己男人，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陸大嫂被欺負慣了。

一旦分家不可能再隨便手大嫂二嫂的家事，既不合也不合理，大隊也不會答應。

道“大爺舅舅們，你們也看到了。平時我嫂子們過的什麼日子。老太太要是不高興，讓打老婆，他拿起子就。陸心蓮要是不高興了，跟大哥告狀，大哥抬腳就踹。他自己不高興了，自然也是抬掌就扇。就這樣，還說當媳婦的不孝順。我說舅舅們，你們家就是這樣對媳婦對嫂子的嗎？那倒是好家教呢！”

重重地哼了一聲。

老蘇家四個男人頓時很沒臉，紛紛斥責林菀說話。

陸正霆蹙眉，聲音冷冰冰的，“我媳婦兒說得不對嗎？早些年舅舅們也沒管我們老太太要好，現在想趁機撈更大好？”

今天他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一開口卻跟刀子一樣鋒利不留麵。

陸老太這些年除了偏心小兒子小閨，當然也心疼孃家侄子。尤其是大哥家的大侄子，甜，一口一個長大了孝順親姑，說什麼侄子和姑是一家子，比兒子和娘還親呢。蘇家大侄子前些年，可沒從陸老太這裡撈好呢。後來陸正琦和陸心蓮長大，家裡開銷大，才漸漸給的了。

就如林菀之前說的，新媳婦沒站穩腳跟，讓孃家人給撐腰。如今已經兒孫滿堂，兒子孫子在手裡唯命是從，還要孃家哥哥侄子撐腰，這是想乾什麼？

陸正霆說完還瞥了陸正琦一眼。

陸正琦一直沒說話，他把陸老太抱回來以後就靠在灶臺上發呆，有一種有心無力的覺。他不太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家會弄這樣。爹是個沉默言非常本分老實能乾的男人，娘是個刀子豆腐心的老太太，怎麼大嫂二嫂就那麼容不下呢？

現在覺陸正霆的視線，陸正琦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知道三哥怪他去找舅舅們來攪和家事。可他去找舅舅們是來勸娘好好說話，和平分家的，並不是為了迫三哥。

他看向陸正霆，想解釋，陸正霆卻把視線移開懶得看他。

陸正琦便更加委屈，抱著胳膊無打采的，一句話也不想說。

因為陸老太要死要活，一定要分家，而且不肯和林菀陸正霆住一起，那就一定要將他們分開。

而林菀和陸正霆不想分家，是陸老太非要將他們分出去，所以一半現錢的規矩就破了。這個規矩是為了保護老人的，提防兒子和媳婦不養老，如今老人死活要分家，那自然就作廢。

一半現錢的規矩作廢，一天五個工分也就作廢，按照村裡約定俗的養老規矩來，每個老人一年360斤口糧，老人現在賺多工分，差多讓兒子們補上，當然是幾個兒子平分。

除了口糧就是油，這時候集勞、集分配，各家分多油作都有數，到時候會按人頭、工分比例來分。

另外，各家有多錢、棉花、布票等，也是大隊集分，屆時幾個兒子給老人湊錢即可，並不會規定要給老人多多錢，畢竟年底如果分不到，也湊不來，年底多分了也可以多給老的幾塊。

林菀看向陸二嫂，又給陸明良、欠兒使眼，讓他們去找陸大嫂。

陸大嫂的問題在於陸大哥不疼，輒家暴，而且孩子也心不齊。陸大嫂有四個孩子，老大陸明善，老二陸飽兒，老三陸明良，最小的欠兒。

那個陸明善就跟個遊魂兒一樣沒心沒肺，跟大家格格不，隻管在家吃飯睡覺，其他一概不管。林菀來了這麼久，他就沒過一聲三嬸，見了就跟沒看見一樣，好像在他眼裡，大家都是沒生命的件一樣。

就說這會兒已經放秋假，他也不幫襯家裡賺工分，每天出去瞎溜達。今天家裡鬧騰分家，他嫌煩背著書包出去了，本不管結果如何，似乎不管怎麼樣都跟他無關一樣。

陸飽兒則一心討好昂托」茫被挑唆的對親娘不屑一顧，總覺得陸大嫂就會抱怨、沒用。

陸明良和欠兒倒是向著親娘，陸明良早，也隻是五六歲的孩子，欠兒更小，本不當什麼。但是他們知道三嬸和三叔好，給好吃的，不打人不罵人，要是跟著三嬸他們不捱打還能吃飽飯。

陸明良看他娘趴在炕上哭，就拽的腳，“娘，娘！你說話啊。”

院子裡都是人，跑到屋裡來趴著哭，誰看不見？可就算長輩們也沒人到窗外勸一句，在他們看來，男人打老婆沒什麼不對的，頂多不該當著外人的麵打。

以前就算捱打，那也是關起門來在家裡，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打，讓抬不起頭來。

知道男人這是發泄對林菀的不滿，之前被林菀著不敢打老婆，現在要分家，就示威一樣發狠打老婆。

覺得要是不分家自己沒活路，以後肯定得被陸老太、陸心蓮幾個磋磨死。

可自己男人不同意分家，那能怎麼辦？

難道要把自己趕出去？一個人被趕出去，那還有活路？乾什麼都抬不起頭來。

孃家一直教育要孝順，不能跟婆婆小姑子別苗頭，免得被人家脊梁骨說不孝順，如果被趕出去，那孃家就得來跟斷絕關係，更沒有活路。

再說還有孩子呢，要是被趕出去，孩子怎麼辦？

陸大嫂怎麼想都覺沒活路了，不如帶著孩子去跳河拉倒了。

陸明良看娘不說話，他就喊道“三嬸，我娘、我娘也要分家！”

陸大哥在外麵聽見，怒喝一聲就要去西廂教訓陸大嫂。

林菀已經了一荊條在手裡，咻的一下子過去，“大爺說不許打老婆，你聽不見？”

陸大哥被得齜牙咧，想打回去，卻對上陸正霆冷冰冰的眼神，他隻得哼了一聲悻悻地退回去。

陸明良跑出來，躲在林菀後，“三嬸，我們也分，三嬸當家！”

二房的掛兒見他爹孃不吭聲，也學著陸明良跑過來，“還有我們，讓三嬸當家!”

眾人都看向陸二哥，他頓時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鉆進去。

陸大哥罵道“行，沒良心的小兔崽子都滾，也不看看你們笆竊趺刺勰忝塹摹d忝鞘允裕離開了爹，誰還願意養你們？”

他看明白二弟不敢當眾反抗爹孃，那孩子管什麼用？難不林菀白給養孩子？

笑話！

陸二嫂的臉也一陣青一陣白的，看陸二哥一副不敢放屁的樣子，頓時也灰心得很。

早就琢磨林菀說的話呢，陸心蓮能無賴，憑什麼不能？

一腳狠狠地踹在陸二哥的小上，在林菀的視線裡終於鼓起勇氣，喊道“我們二房也要分！”

“放屁！”陸大哥立刻開口大罵，“男人不說話，人什麼？你這是想滾回孃家去？”

他當眾這樣辱罵自己，陸二嫂氣得要命，尤其自己男人不為說話，更氣。

隻是比陸大嫂還要強一些，雖然被婆婆小姑欺負，卻沒像大嫂那麼捱打，陸二哥也沒真打過，夫妻私底下相還總哄著，所以並不怕陸二哥的。

現在陸大哥罵，陸二嫂也急了，“你個殺千刀的，一個大伯兄天天欺負弟媳婦，是不是想占弟媳婦便宜？我就分家了！你們欺負老三家的欺負不，就合夥兒把他們兩口子趕出去，好欺負我和大嫂，沒門！我也分，就你們會喝農藥會跳河？我也跳！不給我分家，我也跳河！我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