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下去, 陸大嫂自己都愣了。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敢手打人, 還是打了陸心蓮！！！

男人知道會打死吧？

心裡慌了一下, 隨即想起陸心蓮和陸大哥告狀打，打兒子閨，又怒火填膺, 下意識地運足力氣揮手又給了陸心蓮一掌。

“啪”的一聲，比第一次響亮數倍。

陸心蓮直接被打蒙了, 向來懦弱的大嫂居然敢打？一下子發了, “孫仙，你敢打我, 我和你拚了。”

張牙舞爪地朝著陸大嫂撕扯過來，一把扯住了陸大嫂的頭發。

陸大嫂一頭拱在陸心蓮的肚子上, 扯著腰就把給摔下炕。

陸心蓮被摔得頭暈眼花, “孫仙, 你等我大哥回來, 打死……啊――”

陸大嫂一屁坐在陸心蓮口上, 用鞋底左右開弓扇陸心蓮子, “你打我兒子, 我打你！”

以前怕陸心蓮，是怕被告狀捱打，又不是真怕一個小丫頭。常年勞, 會打不過一個生慣養的？

陸老太喊著爬起來去阻止, 可閃了腰沒那麼利索，巍巍地過去撕扯。

陸大嫂已經打紅了眼, 忘了什麼婆婆不婆婆的，發泄般怒吼“滾開！”一胳膊肘子就搗在陸老太的心口窩，直接把老婆子搗翻在地。

“哎呀娘啊――”陸老太在地上滾了一圈。

這時候陸老頭沖回來。

他在外頭完旱煙，溜溜達達盯著家裡煙囪還沒冒煙就來氣，想回來吆喝做飯，下午還得上工呢。

結果一到院門口，他就聽見屋裡鬼哭狼嚎的，他跑進去見林菀站在院子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知道不好，拔腳往屋裡沖。

林菀“你老可小心著，別摔了。”

陸老頭沒好氣“不用你心！”

他跑進屋裡，就看陸大嫂騎在閨上啪啪啪地扇鞋底，老婆子滾在地上疼得哎呀哎呀，卻爬不起來。

他怒火攻心，揚起掌低吼“夠啦！”

林菀喊道“公爹可不能打兒媳婦兒啊。”

陸老頭揚起的掌如同被人拉住扇不下去，他抱住自己的頭，覺要被死了，“都分家啦怎麼還沒完？不想過就給我滾！”

當老子沒有他這麼窩囊的。

陸大嫂痛打陸心蓮，出了一口惡氣。

雖然頭發被扯掉一縷，脖子、胳膊上也有抓痕，可陸心蓮更吃虧。

陸心蓮鼻子都被扇破，流了一灘，臉上還被撓了好幾道印子，眼睛下麵一條怕是要留疤。

原本俊俏的臉蛋直接被鞋底扇豬頭！

陸老太雖然沒被撓著，但是心口窩被狠狠地搗了一胳膊肘，倒是真要犯心臟病了。

陸老頭把老婆子扶上炕，痛心地斥責陸大嫂，“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和們不一樣，沒想到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陸大嫂憑著一腔熱打了小姑子，這會兒麵對公爹這個男長輩，不由得心慌心虛起來。畢竟從來沒敢這樣過，一時間手足無措，就和做閨的時候被親爹訓斥一樣恥萬分。

陸老頭看低著頭一副不敢反駁的樣子，便痛心疾首地繼續控訴，“行啦，咱們也分家啦，你們都自由了。這個家也用不起你。”

一般他這樣心灰意冷地說氣話，陸大嫂就會趕認錯，以後規矩的。腦子裡的熱已經被陸老頭給喝退回去，下意識地就想認錯，“爹，我……”

“大嫂，明良被打得渾青紫，你不去看看？”林菀打斷。

陸大嫂扭頭看向林菀，小兒子因為不服，幾乎天天都被打。

林菀“他被得後背上都是青紫的鞋印子，疼得很。”

陸大嫂聽林菀說得這樣嚴肅，又開始開始心疼兒子、生氣陸老太和陸心蓮打明良。

道“我要去看明良。弟妹你等等，我得把口糧帶著。”

決定不給他們做飯！撂挑子！

這可是嫁過來這些年第一次撂挑子不乾活兒，以往哪怕被打都得爬起來做飯。

陸老太一聽，就喊道“你滾，我大孫子大孫不去！”

怕陸大嫂帶了大孫子和大孫，到時候孩子和娘親不跟親。

陸大嫂看林菀。

林菀給使眼，“你先拿晌午和晚上的乾糧。”

這會兒家裡還有一些剩下的窩窩頭，全家吃不夠，但是大嫂和明良、欠兒一起吃還是夠的。

陸大嫂被林菀點醒，立刻去端來飯笸籮，又用碗盛了一些鹹菜，“弟妹，幫我拿著。”

陸老太在炕上又哭又罵，心疼閨被打了，“滾，滾出去死了別回來！”

陸大嫂不理睬，進屋又把自己的手箱抱出來，還把陸心蓮一個新褂子扯過去，那是的布，做的！

陸心蓮嗷嗷哭，“爹、娘，你們看，這是要做反！”

林菀看陸大嫂一副慨然赴死的表，不由得彎了彎角，這要是沒人撐腰，這麼鬧一場，陸大哥肯定得打死，所以對大嫂來說，要想徹底反抗公婆男人的製，跟死一回也差不多。

端著飯笸籮和鹹菜碗，對陸大嫂道“走吧，我娘在包韭菜蛋餃子呢，正好去吃。”

陸老太更扯著嗓子罵開了，“滾了就別回來！我這就去找老大，讓他休了你！”

一聽要被休回孃家，陸大嫂臉都變了。

這樣打了小姑，男人肯定得打，現在被陸老太一挑唆，肯定得休了。

要是被離婚，一把年紀不能回孃家，那可如何是好？

還有孩子呢。

又犯了愁，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心裡又怕又虛，自己一沖把後路斷了，幾乎邁不步。

林菀看在眼裡，“大嫂，我們醫務室要找個婦幫我理草藥，我給金大夫推薦了你。你今天下午就開始上班，先跟著我學辨認草藥，學習炮製藥材的基本方法。”

什麼？去大隊上班？

陸大嫂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菀，“弟妹，讓我去？”

林菀笑道“對啊，就是你。你心細，隻要做什麼都能做好。你還認識很多野菜，辨認草藥也沒問題的。”

其實大嫂心靈手巧，長得又秀，如果陸大哥不打老婆，兩人很般配的。

陸大嫂剛才還萬念俱灰，覺得完蛋了，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離婚著跳河。這會兒弟妹突然給一條出路，竟然要去醫務室？

對社員們來說，能在大隊部上工的人，那都是乾部，是有份的，村裡人都得尊敬著呢。

有什麼本事也去啊？都是三弟妹幫。

陸大嫂一陣，忍不住哽嚥了，“弟妹，謝謝你。”

林菀攬著的肩膀，“謝什麼啊。走吧，以後在那裡做飯吃飯，回來睡覺。我倒是看看誰還敢打你！”

陸大嫂點點頭，抱著手箱都忘了放下，就那麼跟著林菀出去，昂首，一下子活過來一樣。

他們一走，陸心蓮哭聲更大了，“爹、娘，你們看那個壞人，醫務室有活兒不推薦我，竟然讓沒上過學的孫仙去！”

陸老頭唉聲嘆氣，“咱不指他們。到點了，快下來做飯。”

陸老太閃了腰，心口窩被拐了一胳膊肘子，陸心蓮打小就不做飯，這會兒臉還腫著，也不能做啊。

但是陸老頭他不會做飯啊，他從小就了男主外主的教育，人在家裡做飯，男人出去種地。長大了就有老婆，再上年紀有兒媳婦，何曾到他做飯？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誰做？

這可難為死他們了。

林菀和陸大嫂有說有笑地出了門，發現陸正霆還在衚衕裡等呢。

快步過去，把笸籮遞到他手裡，則推著他。

陸大嫂看到陸正霆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以前看到別的婦撒潑覺得丟人，沒想到這會兒自己也變個潑婦，心理上還有些邁不過去。

陸正霆沒表現出任何異樣，就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其實他看到陸大嫂和林菀出來也能猜測發生了什麼，隻是為了不讓陸大嫂難堪，他假意什麼都不知道。

陸大嫂雖然心虛，但是想到陸大哥不在家，小姑被自己打了，公婆拿沒辦法，心裡也有一種的興。走路的時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林菀找村裡孩子問問有沒有看到掛兒和欠兒幾個，正好到陸飽兒跑回來。

陸大嫂喊，“飽兒，你妹妹呢？”

陸飽兒哼了一聲，“別問我！”蹬蹬就往家跑去了。

有個孩子告訴他們，欠兒跟著掛兒和明瑞，被二嬸二叔領著去吃飯了。

陸二嫂一家和陸正衡家搭夥吃飯呢。

陸大嫂道“讓欠兒跟著姐姐吧。”

欠兒明明是陸飽兒的親妹妹，但是卻和二房的掛兒親。因為陸大嫂和二嫂得好，這倆孩子也懂事，掛兒就負責照看弟弟妹妹。

們進了大隊院兒直接去醫務室。

林母有周自強和金大夫幫忙搟皮，已經把餃子包完，正等著陸正霆和林菀回去下餃子呢。

陸明良看要吃飯了，就要回家。

林母心疼他，“回去乾什麼，在這裡吃，姥娘說了算。”

陸明良“姥娘，分家了，我要是不吃，給他們省口糧，不劃算！”

林母又好氣又好笑，“那就吃完餃子再回去吃你的飯，不吃虧。”

陸明良“我得回去看娘，老妖婆肯定得打我娘。”

小明立刻去找自己的彈弓，想起來在爹那裡，便拿了比自己高的燒火抱著，要和哥哥一起去。

周自強扭頭看到林菀他們過來，喊道“回來了！”

陸明良大喊一聲娘就撲過去，“娘，們沒打你吧。”

林菀幫著把大嫂的手箱接過去放在水臺上，讓進屋坐。

陸大嫂看看兒子上，見青青紫紫的，頓時又心疼得掉眼淚，這會兒也不心虛了，隻恨沒更使勁打陸心蓮。

陸明良“娘你別哭了，我沒吃虧。”

他和小弟弟踩老妖婆臉了，嘿嘿。

林母熱地招呼，“大嫂快進來，菀菀總說起你，虧得你一直照顧。”

陸大嫂趕問好，看還有男人在，有些侷促不安，站在門口問好卻不進屋。

林菀就把推進屋。

陸大嫂進了屋裡也不敢看，是個傳統婦，當閨的時候很和陌生男人接，嫁人以後也隻和家裡男人說話。而且陸大哥也時常訓，不許和別的男人說話，否則就是不守婦道等等，所以很和陌生男人說話。

周自強和林菀說笑慣了，可沒那個男有別的意識，“嫂子快坐，趕下餃子，死我了。”

金大夫拿了酒來，看到陸大嫂也點點頭招呼一下。

陸大嫂的臉都紅了，趕搶著幫林母下餃子。

水是燒好的，這會兒直接燒開下餃子，一會兒工夫就了。

韭菜蛋的餃子，韭菜鮮翠綠，蛋金黃，小麥更是筋道細膩，每一個都給人帶來極大的滿足。

陸明良吃得小都鼓起來，“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這麼香的飯！”

周自強逗他，“你纔多大，就這輩子。”

陸明良就歪頭去頂小明的頭，哈哈笑，小孩子不記事，雖然上午捱了打，這會吃好飯就忘了，並不記得那些難過的事兒。

陸大嫂看他這麼開心，更堅定自己的決心，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也要使勁乾活兒，靠自己的本事給孩子們包餃子吃。

現在已經分了家，沒必要再看老太太和小姑的臉，隻要努力乾活，好好過日子，總能攢出頓餃子來的。

吃完飯搶著要刷碗。

林母攔著，“大嫂，你和菀菀是妯娌，不要客氣啊，你們說說話。”

陸大嫂看金大夫、周自強還在那裡坐著呢，可不敢再坐那裡。剛才吃飯都不敢上桌，是林菀拉坐下的。

從跟著陸大哥，他就不讓上桌吃飯，一開始說帶孩子忙，後來直接了規矩。

陸正霆端著半碗餃子湯，用兩隻碗倒來倒去弄涼了，遞給林菀，“不燙了。”

林菀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問林母“娘，你住下不？”

林母“你爹明天還得上工呢，我不能住，歇歇就走。”

林菀哦了一聲，“那你把小和哥哥帶著去住兩天吧。”

大嫂才和家裡鬧了一場，家裡肯定跟烏眼似的，欠兒跟著姐姐沒事，陸明良好，難免又礙著那母倆捱打。林菀不忍心他那麼點個孩子跟大人抗，讓他和小一起去姥孃家玩玩，二哥喜歡哄孩子，爹也能領著他們去果園見識見識。

陸大嫂忙說不麻煩，林母樂不得呢，這倆孩子懂事，一點都不添，跟倆開心果似的不知道多討人稀罕。

林菀讓陸大嫂不用在意，小哥倆一起作伴更好帶呢。

看堅持，陸大嫂也就答應，還想回去收拾陸明良的口糧和服。

林菀道“不用了。這麼點個孩子，吃不了多。服已經拿來兩件。”

天熱，晚上洗早上就乾，再說明良也沒什麼能換洗的服。

周自強一把就將小明給扛起來，“我又要把你拉回去，高不高興？”

小明嘟著小，大眼睛烏溜溜地去看陸正霆，一臉捨不得他爹的樣子。

陸正霆就把他抱過去，拿手巾給他邊那一圈喝餃子湯留下的印子，然後讓他和小哥哥去玩兒。

小明攬著他的脖子，湊到他臉頰上啵了一口，然後才下地。

周自強喊道“哎，外甥，還有我呢？”

小明立刻拉著陸明良跑了。

周自強對陸正霆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兒子呢。”

陸正霆笑微微的，不說話。

周自強看著他，因為陸正霆表現沒什麼異樣的，他總是忘了對方聽不見這一茬。

林菀看大嫂侷促不安，就帶去了醫務室，把當地能收到的草藥給看，大部分都認識。

理也簡單，有的洗凈晾乾，有的切片，有的需要烘乾等等。

林菀還讓學習常用草藥的名稱寫法。

其實陸大嫂讀過兩年村私塾，一開始有三個孩子，等第三年的時候就剩下一個。又害，男孩子們還捉弄孩子，所以就不肯去了。

不過那時候讀書學東西紮實，兩年也能學不，所以並不是陸心蓮說的沒上過學。

大人要從無到有學習不容易，有識字基礎相對來說就比較簡單。

陸大嫂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機會，自然是積極主的。

林菀代一下就讓大嫂悉工作，回去跟林母說話。

從大灣村回林家也需要點時間，家裡還有倆哥哥要照顧，而且周自強現在負責大隊送貨的工作，林菀也不久留他們。

陸明良還不放心他娘。

林菀笑道“你爹出去乾活啦。你娘有我和二嬸保護，誰也不敢打，你不用擔心。”又對小明道“不是爹孃不想帶你們，是家裡剛分家可多事呢，一下子忙不過來。你們去姥孃家住幾天，回頭爹孃就去接你們，好不好？”

小明點點頭，乖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