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琦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 他腦子一鍋漿糊, 原本他覺得大嫂和娘打架應該是林菀背後挑唆, 他還想去找林菀說清楚既然分家就讓不要再手家事。
哪裡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除了娘和妹妹堅持,在大嫂二嫂和侄這裡就沒有林菀的影子。
他的娘和妹妹有這麼惡毒嗎?擱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的。
他一直覺得娘就是有點偏心, 隻要是人誰沒有個喜好呢?有人不喜歡吃辣椒有人不喜歡吃酸的有人還不喜歡吃香菜呢。
對於事有偏好,那對於別人自然也有偏好, 喜歡這個人不喜歡那個人, 這也是正常的。
天下的父母,沒有一碗水端平的, 或多或都有偏心的意思在。誰不是這樣呢?
他娘隻不過是略明顯了一些。
除了當年對三哥太過分,其他的……讓大哥打大嫂也不對, 可其他的並沒有太出格, 和大部分農村老太太一樣。
至於妹妹, 是有點氣, 因為是老來, 爹孃都寵著, 哥哥姐姐們也願意慣。
可一直都是善良的, 不過是喜好打扮、不乾活、想要穿新服,這不是所有孩子的通病嗎?
為什麼林菀們就那麼容不下呢?
這是從前的心思,現在都被顛覆了, 娘和妹妹原本雖然有些潑辣卻還善良的臉突然就換了惡毒的樣子。
他嚇得一個激靈, 渾發冷。
豆花看著他,小心翼翼的, “四叔?”
陸正琦深吸一口氣,握了拳頭又鬆開,從口袋裡掏出五錢來給,“這話你還跟別人說過嗎?”
豆花搖頭“沒有的,我娘和三嬸都沒說過,我隻和四叔說。”
陸正琦“那你就忘了吧,你昂托」彌皇僑閆鄹旱艿埽打兩下而已,並沒有說別的,是不是?”
豆花點點頭“是的。”
昂托」鎂褪僑盟欺負一下弟弟,打兩下,並沒有讓做別的,隻要以後改了,就沒有人知道。
歡喜地把錢藏在子口袋裡,摁了摁,生怕掉了。
陸正琦原本還想跟從前一樣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笑得那麼天真單純的模樣,他居然心裡有些發冷。
“以後不要到你昂托」酶前,多跟掛兒玩兒,幫乾活兒,知道嗎?”
豆花心裡不願意,乾嘛讓乾活,就知道讓乾活,但是還是乖乖地點頭答應。
陸正琦“你是個小孩子,有些事你不知道對錯,現在我告訴你,懶、饞、撥弄是非都是不對的,悄悄打人更不對。再也不要有禍害弟弟的念頭,否則我不但不給錢,還把你抓起來,記住了嗎?”
豆花臉一變,趕點頭,乖巧道“四叔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的。”
陸正琦鬆了口氣,小孩子隻要好好引導,還是可以改回來的。
他去了西廂,陸大嫂和二嫂幾個在說話。
陸二哥看到他,忙站起來,“老四,過來吃飯。”
陸正琦搖頭,他對陸大嫂道“大嫂,今天的事兒,對不住,我會好好說說娘和心蓮的。”
陸大嫂“算了,你不在家,也不是你的錯。”
陸二嫂看陸正琦的神,也消了口氣,“老四還是知道是非的,行了,以後咱各過各的日子。”
陸正琦出一笑來,他回到正房。
江映月已經幫忙把飯做好,關切地看著他,“正琦,你也別難過,清難斷家務事,一家子在一塊,難免磕磕的。”
陸正琦垂眼看著,江映月是個單純善良的城裡姑娘,不會懂大家庭的這種矛盾。他對心有疚,原本以為讓來是照顧,誰知道卻難為。卻這樣通達理,不計較。
“委屈你了。”他憐惜地看著,“讓你看笑話。”
江映月搖頭,“你在瞎說什麼,我怎麼會看笑話?我隻是……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上什麼忙,不能為你排憂解難。”
陸正琦岔開話題,問在村裡學習得如何,知道不去醫務室而是跟著上工以後,他心裡也鬆了口氣,卻又越發愧疚覺得對不起江映月,讓上工苦。
“你先委屈幾天,過陣子我升職了,想辦法把你調到公社去。”他工作很拚,績不錯,而且為人和善,公社的大小乾部都欣賞他,他有早日轉正提乾。
江映月笑了笑,聲道“你天天那麼累還心家裡,還要關心我,你哪裡有那麼多力。正琦,你太難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那麼多同學都下鄉,不隻是我一個。既然……我是不會後悔的。”
陸正琦心下湧過一陣熱流,“你放心,等我攢夠錢,咱們就……”
他想給一個更好的生活,讓覺得在這裡不後悔。
隻是,也許明年後年他們就能回城了呢?他又說不出結婚的話。
陸老太在炕上喊。
陸正琦趕應了一聲,江映月讓他趕給老人家收拾飯上去,則去西廂吃自己的。們吃過飯要去生產隊,口糧不夠,去生產隊幫忙乾活兒,看看能不能分點現的糧食。
陸老太看著小兒子端飯菜上來,一邊抹淚一邊低聲罵,“你看看給我打的,真是瘋了啊。”
陸正琦站在炕前裡,看著和陸心蓮,“你們做了什麼事兒,自己不知道嗎?要是別人對小時候的我和心蓮做這種事,娘你不發瘋嗎?”
陸老太,“我做了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們幾個老婆勾結著欺負我這個婆婆啊――”
陸正琦心裡痠疼得要命,“娘,小時候因為我調皮,背著心蓮出去折騰,摔了。你怪三哥沒看好我們倆,給他往……”
“胡說!”陸老太一下子神起來,從垂死掙紮的模樣變了鬥誌昂揚,“誰和你胡說八道造謠了?我就打他一下,寸勁兒了,還能賴我?怎麼的,他們又跟你嚼舌頭了?這是要我一輩子脊梁骨?”
陸正琦搖頭“沒人說。”
他那時候都那麼大了,早就記事兒了啊。
陸心蓮不滿地看著陸正琦,“哥哥你怎麼回事?怎麼不幫著我和娘,反而指責娘呢?今兒的事兒就是們不對。陸正霆給他丈母孃買收音機,不給爹孃買,他是不是個白眼狼?胳膊肘子往外拐!林菀有點東西就拿到孃家去,賺了錢就給孃家花。爹和哥哥吃的藥,不都是花了咱家的錢?”
陸正琦“分家了,他們是他們,他們的錢不是我們的。”
“那就一點都不給親爹孃和妹妹?有他這樣的兒子?”陸心蓮氣急敗壞,委屈得要命。被陸大嫂打了,大哥不在家,四哥也不心疼,還在指責和娘。
這是怎麼啦?
陸正琦有些不耐煩“不要再說三哥家的錢給誰花,那是他的錢他自己決定,不需要我們來替他決定。”
他突然這樣強,陸心蓮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
陸老頭原本一直在那裡生悶氣,這會兒道“行啦,你四哥上班很辛苦,不要煩他了。”
陸心蓮就賭氣不吃飯,想跟以前那樣靠著不吃飯耍脾氣拿家裡人。
陸正琦卻咬著牙狠心不理睬。
他瞭解大侄,雖然喜歡對人撒謊,但是還沒對他撒過謊。他經常買點糖果分給家裡孩子,所以大侄也喜歡親近他,對他說實話。知道說實話的樣子,那麼撒謊的樣子他也能分辨出來,這一次沒撒謊。
吃完飯陸正琦收拾碗筷,“今天這事兒鬧得太出格,以後你們不要管豆花,不要讓來正屋,更不要再讓做什麼。”
陸老太嗚嗚地哭,“怎麼的連我起的名字也不了?這是要徹底批鬥我不?我大孫我親親怎麼啦,還不能照麵了?這些人怎麼這麼壞啊。”
陸正琦“我為什麼不讓來,娘你們應該清楚,今日這是沒釀禍事,如果真的造大麻煩,就不是批鬥那麼簡單了。”
按照林菀和三哥的行事作風,如果小有事兒,那後果本不敢想象。
陸心蓮還委屈得要命,指責陸正琦越來越偏心外人了。
陸正琦冷冷道“你覺得在家裡不好,我幫你換到別的大隊去上工!”
陸心蓮嚇得立刻閉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四哥怎麼也變了?難道是林菀跟他說什麼了?
陸正琦端著傳盤下去,站在院子裡聽見西廂傳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
掛兒和欠兒也在說要改名字,都不肯這破名字,難聽,人家都笑話,總說們是欠著的掛著的,要把們給抓走。
當初陸老太給孫們起名字,大孫起個吃飽的意思,其他的就是討債鬼,掛兒、欠兒的,都是要掛著點欠著點,不讓吃飽。
陸二嫂笑道“你們大娘會起,讓大娘起。”
陸大嫂“我會個屁啊,讓孩子三嬸起。”倒是想讓林菀給豆花起名字,不過看林菀對豆花的態度估計不樂意,所以問也沒問,省得林菀為難。
掛兒卻有主意,“我要學醫,陸學醫!”很是自豪。
欠兒細聲細氣的,“姐姐,給我起個。”
掛兒拍拍,“你就念書,陸念書。”
欠兒也覺得很好聽。
陸大嫂和陸二嫂哪裡懂的,還覺得孩子會起,不過得去大隊改名字,明天再問問林菀也行。
聽著東廂歡快的聲音,再看看正屋一片死氣沉沉,陸正琦心很是沉重。
他離開家門,不知不覺就到了大隊,來到醫務室附近,林菀家還亮著燈,顯然沒睡。
約的,還能聽見陸明良和小明的聲音。
“三嬸,什麼是痄腮啊,就是像魚那樣裂開嗎?”
“g~~~好惡心!”小明的聲音。
“以後見到陸飽兒你們躲遠點,不要和一起吃飯玩耍,小心傳染。”
“娘,我知道的,我纔不喜歡和靠得近呢,兇的和小妖婆一樣。”
豆花羨慕陸心蓮,學小姑的樣子,連那囂張驕縱的眼神都學了個十十。
陸正琦先是生氣,林菀居然挑唆孩子鬧不和,隨即又沒了意氣。
他嘆了口氣,想轉離開,卻看到不遠樹下黑暗裡一個紅點一亮一滅的,“誰在那裡?”
胡向“你管呢?”
陸正琦走過去,“胡向,你那點小心思瞞不過別人,你也不是為下鄉來的,要混日子你在城關大隊更好混。”
胡向嗤了一聲,“我樂意,你管不著。”
“你妄圖破壞別人家庭,那是我三哥,我……”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破壞了?你不是有病吧?”胡向把煙屁扔在地上,狠狠地碾碎了,轉走開。
這時候林菀的聲音傳來,“誰在那裡吵吵?”
陸正琦趕走了。
陸正霆下地開門出去看看,他家和金大夫家與醫務室隔著一條小道,這時候沒人靜悄悄的,前麵大隊辦公室以及大隊場院卻亮著燈,社員們在上夜班,熱鬧得很,顯得這裡更加安靜。
他回房關門,“沒什麼。”
不管胡向在外麵站多久站多天,隻要不來自己家範圍他就懶得管。小孩子的喜歡來得快去得快,得不到回應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心溜走了。
第二日掛兒特意跑來問林菀的名字如何,林菀聽說是自己起的誇了,於是他們就去大隊改了名字,陸學醫和陸念書,直接當大名。
雖然陸飽兒改了名字,上說不會打弟弟,林菀卻不想冒險。對陸老太和陸心蓮不信任,對陸飽兒也沒那麼大的耐心用小的安全來考驗是不是真的知錯就改。
而陸老太和陸心蓮在那個家裡徹底沒了威信,陸大嫂和二嫂直接不理睬們,孩子們都躲著倆,豆花更不敢再近前,連陸正琦對們的態度都變得不再信任,時刻警惕們鬧事。
陸大哥也好不到哪裡去,被編在秋收隊裡累了一個秋收,又瘦又黑。結果秋收結束,縣裡又下來新的任務,要求各公社、各大隊出勞力去修新的水渠。陸大嫂直接以後,直接同意大隊讓他繼續去乾活兒。出夫一天十個工分,大隊額外補五個,這樣家裡勞力多的就願意去。
陸大哥賺的工分自然全都劃在他自己的戶頭上,分秋糧的時候也是分給陸大嫂的。
分出來的兄弟三個按村裡養老規定給陸老太和陸老頭湊了工分,保證他們一年360斤的口糧標準。
陸老頭自己還掙工分,不需要補,也就補陸老太的,分攤下來並沒有多。
可陸心蓮的卻沒人給補,回來這陣子一天掙四五個工分,連自己的口糧都賺不出來。
這下子,母倆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
尤其看著林菀家過得越來越好,簡直是對他們**地嘲諷。
陸正霆從好幾個大隊給林菀買了十來斤羊,送來的時候都去油脂理過,潔白蓬鬆,直接紡線染就可以。而他托沈飛買的兩臺收音機和電池也到了。
林菀騎馬給孃家送了一臺收音機,把羊也拿去讓林母織和毯。
原本以為秋收結束醫務室會沒事兒乾,誰知道卻一下子忙得腳不沾地。
豆花被確診痄腮以後,村裡又有好些孩子得了,同時附近幾個大隊也很厲害。痄腮雖然不治療也能好,但是有些孩子高燒不退會並發腦炎。本村赤腳大夫理不了,就請金大夫和林菀去幫忙。
忙了十來天這一陣風才差不多過去。
今年節氣關係,九月中就立冬,天冷得早,大部分社員就沒什麼農活可乾。
社員們閑下來,之前因為忙碌而忽略或者製的病痛也開始顯出來,不人來醫務室掛號。
有祛風的藥和止藥等,那些風患者以及各種過敏、蕁麻疹病人都好對付。
不過婦科病、各種傷筋骨、勞損等也相當麻煩。
全村婦,隻要是生過孩子的,幾乎都有一定程度的婦科病。隻要不影響生活,大部分婦會忍著,實在有些厲害了才會去看大夫。以前是男大夫,再不舒服們也忍著或者自己弄點什麼洗洗,現在有大夫,們也願意跑醫務室掛號看病。
還有一些咳嗽、不氣或者什麼病的老人,以及乾活傷筋骨的勞力,每天都把醫務室得滿滿的。
病患多也是帶學生實習的好機會,正好有李金玲和王芳芳兩個實習大夫,林菀就帶著倆一起學。
赤腳大夫不需要太高的學歷,也不需要懂太多醫學知識,很多都是能生巧、見多識廣。在實踐中積累經驗,各種病都有固定的治療套路,有經驗就算合格的赤腳大夫了。
李金玲和王芳芳做林菀的助手加學生,兩人也累得夠嗆,但是怕林菀笑話所以咬牙堅持。
這日快到中午的時候,兩人本來要下班的,結果又結伴來了兩個婦。林菀那邊有個來看腰的,而且倆婦以前來過心裡有數就讓李金玲和王芳芳自己檢查寫好病癥況然後判斷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