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跟著黃主任在醫院裡參觀了一下。縣醫院規模不大, 這時候也隻有科、外科、婦產科、五科等幾個基礎科室。正規手室有兩間, 每天都很繁忙。

林菀還去參觀了檢查室, 這時候縣醫院有一臺b超機，還有一臺x機，這機大得離譜, 跟機械臂差不多。另外能做一些常規的尿、等常規檢測。

比起後世的醫院，現在的確又小又落後。

一圈下來, 也到了上課的時間, 林菀跟黃主任告辭，回去上課。

第二堂課依然是基礎課, 認識人以及瞭解人的部結構。

現在的赤腳大夫很多都是培訓個把月就上崗看病，照本宣科, 或者照方抓藥, 比如開個止疼藥, 打個注針等, 隻有多年經驗的才能進行更復雜的診斷或者拔牙等作。

“同學們, 我周乃文, 縣醫院的外科大夫, 也是執刀醫生。今天我就來給大家講一下咱們的人結構。”

周大夫也算家學淵源，祖父、父親都是跌打大夫，他從小耳濡目染又子承父業。後來他特意去省城醫學院進修過一年, 又在省城醫院實習一年, 為一名合格的外科大夫，並且能獨立主刀手, 回到家鄉以後獨當一麵，為縣醫院最好的外科大夫。

能聽這些老大夫講課，是非常好的學習機會，林菀自然不會放過。

雖然靠著係統自學也知道這些基礎理論知識，但是老師在授課過程中，往往會融他自己的理解和一些看病的技巧，這纔是最寶貴的經驗。

不過周大夫工作繁忙，是沒有大把的時間來給赤腳大夫們授課的，他也就是來打個招呼，給這門課墊一下基調，後麵要年輕的外科大夫來講的。

他笑著問“現在我想考一下同學們，有誰能上來把人的腔腹腔各臟標注一下，然後給大家講講人的迴圈係統？”

下麵同學們都開始頭接耳，五臟六腑他們約莫能說說，可迴圈係統，百分之八十五的赤腳大夫說不出來。

周大夫看了一圈，視線落在了林菀上，“小林大夫？”

林菀起立走上講臺，從周大夫手裡接過筆開始畫示意圖。前世學過素描、寫生，有一定的功底，加上穿過來以後自己平時也沒畫各種圖樣，連眼球的結構圖都畫得清清楚楚，臟圖就更不是問題了。

“呀，那是胰腺和膽囊？原來是在這裡嗎？”陳惠榮在那裡咋呼，“我這裡有時候疼，那是不是膽囊炎了？”

和他坐一起的趙家昌也自己的肚子，“老師，我肚臍這裡邦邦的，是不是有腫瘤了？”

林菀……還沒見有人上趕著要得腫瘤的，你知道腫瘤是什麼你就說？

有些熊孩子本不瞭解容，隻是學了幾個詞匯，就覺得很了不起，拿出來一遍遍炫耀。

真要是長了腫瘤，你哭都哭不出，就不是這樣嬉皮笑臉了。

在右腹腔那裡標注一下，“這邊除了膽囊胰腺還有你的十二指腸，你那裡不舒服，也未必就是膽囊，也可能是胃部、十二指腸潰瘍。”

繼續畫下腹部的圖形，“至於那位同學，你下腹部邦邦很可能是你宿便太多，你是不是便？”這時候人都瘦，肚皮底下沒什麼脂肪，很容易到腸子，這麼年輕，邦邦除了米田共還有什麼？

“哈哈哈，”一屋子人都笑起來。

趙家昌臊得臉通紅，忍不住跟陳惠榮嘟囔道“你說咋知道我便？”

旁邊也坐著小板凳的胡向嘲笑道“你以為都像你這麼蠢？我看你們別當大夫，好好地去檢查檢查自己的腦子吧。”

蠢還得當眾表現出來。

趙家昌敢怒不敢言，隻得使用怨念**展開攻擊。

林菀畫完以後就站在一邊。

周大夫連連點頭，誇道“小林大夫果然了得。”他誇得一點都不違心，畢竟林菀才18歲，而且沒讀過正規醫學院，連小學也沒讀過兩年，能這樣簡直是奇跡，是天才。

他讓林菀上來也是存著考校的心思，畢竟黃大夫把林菀說得那麼厲害，他總是有些好奇的。

現在一試，名不虛傳。

他朝站在教室後麵的一個年輕大夫招手，示意他上來，對林菀道“這是小周大夫，周秀峰。小林大夫你和他多流一下。”

周秀峰很年輕，生得很英俊，有一種讀書人的氣質。他很幸運，前兩年運的時候正好在醫專學院讀書即將畢業。離開學校後他沒有留在市裡，而是選擇回縣醫院，給他大伯當助手。

等他大伯退休，他就可以接管縣醫院的外科，為縣醫院最優秀的外科大夫。

周秀峰跟林菀握手，“林大夫，久仰大名。”

林菀笑道“小周大夫不要取笑我，你是專業的，我要向你多多學習。”

周大夫道“我平時手很忙，沒有太多時間講課，所以這門課就由秀峰和小林大夫一起代課。”

林菀驚訝地看著他，“周大夫，我嗎？”

周大夫點頭，笑道“難道小林大夫沒有那個信心？我聽黃大夫講了你的事，覺得你完全可以勝任。”

林菀“可我……在鄉下看的都是中醫。”

“你們大隊的金大夫可是省醫院非常優秀的外科大夫，你和他共事，他每天指導你，我相信你也是個優秀的大夫。”周大夫試了試現在很看好林菀，一定讓和周秀峰一起代課。

林菀想想也行，反正是來流學習的，也不必非要坐在下麵當學生，就答應了。

問問周大夫關於金向東的事兒。

周大夫搖頭，“小林大夫不好意思，我比金大夫虛長好多年歲，不是很，對他的事也不瞭解。”他還有工作就先走了。

周大夫一走，教室裡就開始嗡嗡起來。

周秀峰看了一會兒黑板，轉道“大家休息十分鐘，然後上課。”

給他們機會大聲流，免得憋壞了上課頭接耳。

他扭頭看向林菀，“林大夫的解剖課學得超棒，看得出來金大夫是個好老師。”

林菀跟金大夫說自己是看書學的，幸虧陸正霆幫買過兩本醫書，另外借過金大夫的筆記，金大夫還把他的幾本醫書也送給，現在說起來毫不破綻的。

周秀峰卻不再說那個，而是討論起金針撥障，“林大夫，咱們可以流一下中西醫的區別，看看能不能共同進步。”

林菀“當然可以啊。”

發現周秀峰學得很紮實，懂得非常多，和這時候其他大夫一樣幾乎都是全能。

找到了興趣點，兩人聊得很愉快，聊著聊著忘了時間。

旁邊的荊艷春等人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聊天，也能學到很多知識。

胡向“老師，上課了！”

其他人也紛紛提醒，“林大夫、小周大夫，上課啦，別聊啦！”

周秀峰抬手示意知道了，他對林菀笑道“要不林大夫來。”

林菀搖頭，“這堂課還是你接著周大夫的繼續吧。”

周秀峰“那就承讓了，講的不對的地方，林大夫隻管指出來。”

他走上講臺，也不拿講義和課本，而是就著林菀畫在黑板上的解剖圖直接講起來。

下麵學生們也沒有課本，都是自己記筆記，能記多學多，就看各人的本領。有人通過醫院的培訓也能學有所，為醫了得的赤腳大夫，而有人培訓好幾次卻也隻會打針開止疼藥。

“這堂課到這裡，下一堂周大夫的課我們請林大夫講。”周秀峰拿起黑板要掉上麵的筆字。

“小周大夫不要！”有人喊起來，“我們還沒記完。”

周秀峰講課太吸引人，很多人跟著他的節奏聽課結果忘了抄筆記，這會兒正筆疾書。

周秀峰就放下黑板走下講臺，“林大夫，還有點時間，大家可以自習，我們去門診看看？”

林菀背著書包和周秀峰往醫院門診部去的時候，正好看到陸正霆在一邊和人說話。跟周秀峰說一聲，然後走過去，拍拍陸正霆的胳膊。

陸正霆扭頭看到，原本冷淡的表一下子就生起來，“下課了？”

林菀搖頭，指了指旁邊的周秀峰，給陸正霆介紹一下，“周秀峰，外科大夫，我跟著去門診看看。”

又給周秀峰介紹，“小周大夫，這是陸正霆，我人。”

周秀峰之前就注意到陸正霆，畢竟他太顯眼想不注意都難，聽人家說他失聰還覺得憾的呢。他看林菀和陸正霆流靠著書寫以及比劃，但是比劃的手勢語非常私人化，並非正規的手語，想來是親之人的習慣手勢。

他和陸正霆握手，對林菀道“你們想沒想過學手語？”

林菀笑著搖搖頭，“沒有呢。”

對於正常人來說，要去潛心學習一門手語，不是件容易的事。而陸正霆能說會讀，對於正常人來說，覺還是寫字更方便。反正除了林菀，其他人和他流也不會太多，他理解力又強，往往別人寫幾個關鍵詞就能領會，所以流起來並沒有太大隔閡。

不過在周秀峰看來，如果學會手語，流起來自然比寫字快也方便。他覺得目前的流手段，會限製陸正霆與外界的流自由，必然不能盡興。

“我之前接過，剛好會一點簡單的，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可以寫信讓人寄一本手語書過來。”

手語是聾啞人專用語言，現在已經有□□材，隻是這時候聾啞學校比較，而且都在大城市開辦，市裡、縣城一般都沒有。

陸正霆聽不見能發聲，學手語會更容易一些，隻是還需要邊的人配合使用。

林菀寫了手語書幾個字，詢問他有沒有需要。

陸正霆搖頭，如果要學，首先要學的就是，這樣又多了一項工作，太累了。

反正他能讀懂大部分語，重要的事也可以寫字，流並沒有什麼問題。

林菀卻興趣的，如果學了手語和陸正霆流起來就更方便，畢竟每次寫字嫌麻煩隻寫幾個關鍵詞，顯然回饋得不夠，這樣對他來說不公平。

如果有手語，那就方便啦。

“小周大夫，要是方便的話，麻煩幫我們買一本，錢和郵費我們來出。”這時候寄包裹都是走郵局，速度慢，價格也不便宜。一本書可能幾錢，郵費就要按照路途來算。

周秀峰笑道“等寄過來再說。”

林菀讓陸正霆先去忙，去門診看看，等晌午吃飯到食堂會合。

陸正霆已經開完會，接下來有幾篇文章和報告要寫，對他來說這種東西信手拈來，並沒有什麼難寫的。原本他想和林菀說說話，既然有工作，他就隨便找個地方寫點東西等一會兒。

林菀跟著周秀峰去了門診，正好有個需要做扁桃摘除手的患者。

林菀還沒有研究過這方麵，不是很瞭解，所以對於扁桃發炎就要摘除覺得有些疑。

周秀峰給解釋道“這個病人扁桃很容易發炎，每次都都發燒，一不小心就會染氣管和肺部，然後引起劇烈咳嗽。進而還會引起心臟不適，容易發心炎等癥。半個月前這次發炎特別厲害，周大夫建議消炎以後，過兩周割掉，今天就可以安排。”

林菀點點頭，自己需要學的東西還是很多。發現周秀峰記憶力很好，對病人也足夠關心，他看過的病人隻要病歷略特殊點，他都能如數家珍。

周大夫看到他們過來，招呼一聲，道“秀峰，你安排一下，下午把這個小手做了。”

他又對林菀道“小林大夫，你也可以進手室參觀流。”

這種小手，隻要麻醉、消毒到位，其實公社衛生院甚至是大隊醫務室都可以做的，最關鍵的還是大夫的醫到不到位。

“多謝周大夫、小周大夫，那我下午就跟著學習了。”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周大夫邀請林菀“一起吃飯吧，順便流一下課程效果如何。”

他對周秀峰道“你去跟黃主任講，讓他一起來吃飯。”

周秀峰見林菀麵有難，笑道“周大夫，林大夫人在那邊呢。”

周大夫立刻道“正好，小林大夫把你人上，咱們讓廚房給開個葷。”他瞅瞅門外沒人，跟林菀笑道“水煮大白菜，天天吃真是夠夠的，腮幫子都累得慌。”

林菀也笑起來，“周大夫，那咱們食堂見。”

出去找陸正霆，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食堂門口。正是午飯時間，他站在那裡就跟食堂請的模特一樣簡直不要太招人兒。很多人都跟他打招呼，甚至還有同學上去問他是哪個大隊的大夫，怎麼不和他們一起上課。

陸正霆站在那裡，姿拔，俊容冷淡，對別人的詢問沒有任何回應。

“他咋那麼冷啊？都不理人。”

“哎呀，長得俊的人有特權嘛。”

林菀故意從後麵小路繞過去，手去拍陸正霆的肩膀，卻被他準確地捉住手拿下來牽住。

林菀笑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

陸正霆微微勾，“風告訴我。”他聽不見，但是能嗅到的氣息，他的鼻子特別靈嘛。

林菀挽著他的胳膊，“周大夫和黃大夫要請我們開小灶。”把手指放在邊做了個吃飯的姿勢，又朝著出來的幾人點點頭。

陸正霆低頭看，小聲道“咱們是晚輩，第一次吃飯，應該我請吧。”

林菀“下一次嘛。”

周大夫對陸正霆印象很好，又因為他是衛生部門的工作人員，特意聊了幾句。不過因為通不便，隻是簡單聊一下。

周大夫笑道“小林大夫，你要學一下手語，以後可以有更多流。”

林菀知道他說的很對，這麼一群人聊天，陸正霆聽不見，別人也不可能都拿紙寫下來，他必然就吃虧。如果學了手語，就可以幫他翻譯。

幾個人進了食堂，正好胡向來吃飯，看到他們過來問好。

周大夫著胡向，板著臉道“你學得湊合沒丟人，一起吃飯吧。”

周秀峰看了他一眼，“怎麼突然想學醫，不害怕了？”

胡向心虛地看了林菀和陸正霆一眼，“不隻是你們崇拜白求恩，我也可以啊。當大夫治病救人，更有就。”

周秀峰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卻也沒再拆穿他，免得他惱了。

周大夫對周秀峰道“去讓老萬把他藏的存貨拿出來，別摳摳搜搜的，給咱們來一盆實惠的。”

大冷天炒小菜不是那麼現實，容易涼，還是一鍋燴更實在。

很快周秀峯迴來，笑道“正好有兩斤五花，給我們來一盆汆白。”

白菜條以及切得刀背厚的五花，又油又香，對當下人來說就是及其奢侈的。

一盆純紅燒？不要想了，這時候那麼稀缺，一人一個月纔有半斤的量，誰捨得燉紅燒啊，再說就那麼半斤一斤的也不值當燉，還不夠費柴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