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拉著陸正霆去了院長辦公室, 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周秀峰, 他已經恢復了平靜, 臉上沒有什麼怒氣了,隻是一臉歉意,“對不起, 連累林大夫有麻煩。”
林菀低聲問道“這幾天的手出問題了嗎?”
這幾天有一臺闌尾手,是幫忙合的, 周大夫和周秀峰還誇合技漂亮, 比他倆都強呢。
周秀峰搖頭,小聲道“迷眼。”
迷眼?林菀更不懂了, 迷眼有什麼問題嗎?
前兩天有臺手,他們在手室準備, 他當時正在戴手帽和口罩,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套手服居然不合格, 上麵有大量末狀灰塵, 所以周秀峰就迷了眼睛。他當時眼睛立刻火辣辣的, 但是吳娟有事出去不在跟前, 所以林菀就主幫他沖洗眼睛。
等他眼睛恢復正常, 另外換了一套,等吳娟來了他很嚴肅地講這個問題,讓吳娟注意手用的防塵問題。
吳娟也委屈著呢, 每次周秀峰要做手, 都會提前準備一些品,檢查得好好的, 怎麼就落灰了?
後檢查了一下,除了櫃子太破舊也沒發現其他問題。最神奇的是,手間以及隔壁的儲間,日常打掃得非常乾凈,又注意消毒,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可能帶有石灰的灰塵。
這是醫院的問題,林菀當時沒在意,周秀峰倒是留意,但是一直沒查出問題出在哪裡。
畢竟以前從沒有出現這種失誤,問幾個護士,們自然誰也不肯承認的。
這會兒他倒是找到始作俑者。
宋院長已經讓工作人員去吳娟,然後請陸正霆和林菀落座。
陸正霆“宋院長,是有什麼問題嗎?”
宋院長指了指胡麗娜,“舉報兩位大夫……有不合適關係。”之前聽胡麗娜唧唧歪歪,他還有點覺得兩位大夫般配,說不定啥啥啥的,這會兒看到陸正霆和林菀腦子瞬間清醒得很。
林菀聞言哎呀一聲,飛快地給陸正霆打了手語,然後繼續,“是不是瘋了?”
陸正霆扭頭看向胡麗娜,目冷得讓覺得屋裡的暖氣瞬間了製冷的冰櫃,空氣都要被凍住了。
“你為什麼要汙衊兩位大夫?”
胡麗娜心虛了一下,然後努力地剋製著,“我沒汙衊,我親眼所見,吳娟也可以作證。”
林菀就給陸正霆用手語翻譯一下,問胡麗娜“親眼所見?你是不是說那天我給小周大夫洗眼?……哦――”林菀恍然大悟地看著,扭頭對周秀峰道“原來不是意外?”
周秀峰“現在看來絕對不是意外。胡麗娜,你故意破壞手用品,現在又來誣告我和林大夫居心叵測。”
宋院長不解地看著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周秀峰就把手那天的意外講了一下,“之前我以為是意外事故,並沒有細想。沒想到胡麗娜誣告,還拿那天的事兒當證據,那我很有理由懷疑是。”
宋院長臉一沉,“胡麗娜,可有此事?”
胡麗娜趕搖頭,“院長,我沒有破壞。我就是看見了。”
這時候吳娟喊報告。
宋院長“進來!”
吳娟一進來,宋院長就問可否看見小周大夫和林大夫在手室做不規矩的事兒。
吳娟納悶道“院長,什麼不規矩的事兒?東西?都是手用品,用一件領一件的,回去乾嘛?”
眾人沉默了一瞬。
胡麗娜喊道“大前天,他倆在手室的簾子後麵……”被陸正霆冷冷地注視著,沒敢說得太骨,“他們太親,你不是也看到了?”
“大前天?”吳娟臉一變,上前一把抓住胡麗娜,“原來是你搗鬼,可算抓著你了。”對周秀峰道“小周大夫,你可不能冤枉我工作不細致,我就懷疑有人故意陷害我,隻是沒抓到證據。這下好了,我能自證清白了!絕對不是我工作失職導致手服弄臟的!”
胡麗娜卻喊讓作證的事兒。
吳娟呸了一聲,“你自己骯臟,看誰都不正經。那天我去病房一趟,回來看到小周大夫和林大夫在簾子後麵,還聽見林大夫問還疼不疼,我想問怎麼回事,你卻一把將我拖出去,還一副神兮兮的樣子讓我不要打擾人家。哼,原來你不是巧,你是故意那時候去的啊?我居然沒第一時間懷疑你搗鬼!”
因為胡麗娜和沒有競爭關係,工作也不沖突,所以吳娟當時沒懷疑胡麗娜,而懷疑另外兩個跟臺手助手陷害。
卻沒想到,居然是胡麗娜,而那麼做居然是想陷害小周大夫和林大夫。如果胡麗娜不來舉報,吳娟還真不懷疑。
胡麗娜自然不肯承認,做這些事兒的時候也沒人看見,誰也不能定的罪。
這時候對男關係、封建迷信、走z派等的罪名絕對比誣告的罪名重,纔不信自己有問題呢。
宋院長“這麼說你並沒有親眼看見。”
胡麗娜不服氣道“我看到他倆在簾子後麵,靠得那麼近……沒事纔怪呢。”
林菀都懶得和理論,還饒有興致地給陸正霆打手語翻譯呢,發現自己越來越練,都不用係統怎麼提醒。
陸正霆默默地走到林菀一側,此時從窗子裡斜進來,線把兩人的剪影印在了一邊的櫃子上。
他瞥了胡麗娜一眼,冷冷道“要是從簾子或者單純看影子,我現在和林大夫著。”
實際呢,兩人離著半米呢。
胡麗娜立刻道“那、那是我看錯了。誰都有看錯的時候,我也不是故意的。”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沒事了?
林菀淡淡道“你不是故意看錯的,你是有意看錯的,然後故意來告狀的。我刨你祖墳了?你這麼記恨我?”
有些人還真是不可理喻,既沒有發生沖突,也沒有什麼利害關係,居然就能跑到院長辦公室來舉報自己。
這是一種什麼病?
宋院長又把胡麗娜舉報的封建迷信、走z活問了問,他已經不相信胡麗娜了,不過既然舉報就得核實。
陸正霆道“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大隊醫務室不管藥品還是材都十分短缺,為了更好的為社員們服務,大隊就讓大夫支配診費,同時還將大隊醫療又員起來。這些大隊已經跟縣衛生部門申請過,也是批準了的。至於封建迷信?有嗎?這樣誣陷是蠢還是壞?不腦子嗎?全大隊搞封建迷信?大隊書記第一個不答應。”
宋院長黑著臉,“所以,胡麗娜你這是沒有證據,出於自己的嫉妒隨便誣告?”
胡麗娜慌了,一時頭腦發熱,又覺得這是非常時期,不管是學校、工廠、機關都搞各種批鬥、舉報,很多人為了整自己的對頭就用這樣的辦法,也都功了,就算不功,舉報也沒有什麼損失,不會被罰,頂多就是和人關係惡而已。
怎麼看宋院長的神態,這是要罰?
“不是,我、我隻是出於正義,生怕有人仗著自己是大夫就做出危害政府的事來。”
周秀峰“你要是把林大夫給害了,大灣村和林家那些社員們纔要被你害死,收起你那惡心的臉吧,不要狡辯了,你就是心不正,自己不努力隻會嫉妒別人。”
憑關係走進來,卻不想靠努力工作進步,一點用沒有。
陸正霆轉對著宋院長,“宋院長,我要個說法。”
胡麗娜急了,“院長,我沒有陷害誰,我真的是為了革命!”
宋院長沉聲道“你一下子就誣告兩位優秀的大夫,要是我不明是非的話,那可是醫院和社員們的不幸。算了,你哪裡來的還是回哪裡去吧,不要留在醫院了。這種歪風邪氣不可助長,影響大家正常工作。”
胡麗娜立刻大自己冤枉,沒有誣告,隻是沒覈查清楚而已,
宋院長越發厭煩,“不但你不能用,你這種家教,一家子都不能用。”
胡麗娜家裡還有讀中學的弟弟妹妹,為了避免他們繼續通過關係來醫院,宋院長直接把路堵死,免得一家子一個德到時候惹事。
胡麗娜一聽懵了,“院長,禍不及家人,怎麼能這麼武斷,直接判我弟弟妹妹的罪?”
就算走z派,兒也是可以跟家裡劃清界限的啊。
宋院長道“你的品行讓我懷疑你的家教,進而懷疑你兄弟姊妹的家教。當然,他們要是憑本事進來,我絕對不說二話,如果想通過別的辦法,那我還真能說了算。”
進來個是非,整天鬧事,還不都是他這個院長的麻煩?
他又跟陸正霆解釋,讓其不必在意,這年頭舉報也是常事,大家麵對麵辯論清楚就好。
周秀峰原本生氣的,這會兒宋院長並沒有包庇胡麗娜,他也就不氣了,“多謝院長相信我們,否則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還要連累林大夫。”
宋院長笑道“正不怕影子歪。”
周秀峰還是意難平,他譏諷道“仔細想想,我和林大夫還真沒獨過。”他問吳娟,“是不是隻有你跑出去那一會兒?”
吳娟也卸下一塊大磚頭,笑道“還真是。”
周秀峰和林菀雖然關繫好,也是上課、講課,然後去門診、手室做手,每次都是和其他人一起。
林菀就看向胡麗娜,“你把周大夫的手弄臟,就是為了舉報這個?你說你有這個歪腦子,你好好學習不行?”
胡麗娜氣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麼,總不能說本來是想悄悄弄臟手服,讓病人染,以此陷害林菀吧。不小心弄多了,把周秀峰的眼睛迷了,而他們發現手臟了自然就會再消毒換新的。本來想拉倒了的,反正也沒人知道是自己弄的,哪裡知道臨近尾聲,去找周大夫想讓他幫忙簽字證明學習考覈優秀,這樣就能當大夫。
周大夫考了幾個問題,不但不簽字還給批評了一頓,讓好好跟林大夫學習,說什麼人家林大夫是在鄉下學的,你是在縣醫院學的,你就學了這些?
胡麗娜一氣之下就不管不顧地舉報了。
結果,反而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被醫院開除,以後都不用,還連累弟弟妹妹也不能走關係進醫院了。
離開院長辦公室,林菀和陸正霆、周秀峰、吳娟幾個去吃午飯。
林菀笑道“城裡太危險,還是鄉下好。對吧,三哥?”朝著陸正霆笑了笑,打了一串手語。
陸正霆臉上卻沒有笑意,深邃的眼睛裡含著心疼和忍的憤怒,這一次沒事,那麼下一次呢?就因為優秀,就有人嫉妒、誣告,他真的生氣了。
尤其還有人覬覦的學果,之前他覺得拒絕就好,現在被胡麗娜一攪和,他覺得隻是拒絕不夠,需要讓對方知道別人的東西不是那麼好覬覦的。
林菀看他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便出食指輕輕地撓了撓他的手背,讓他不要在意。
看他們那麼親昵,吳娟笑道“小周大夫可真冤枉。隻因為是男同誌就被人家汙衊了,其實在手室,我和林大夫關係纔好呢。”
吳娟一開始以為林菀是要學習當手助理,還教林菀,結果很快就知道人家拒絕了留在縣醫院當大夫。知道林菀那麼厲害以後,經常找林菀請教問題,還會去培訓班上課。而在林菀來手室的時候,都是負責招待,對林菀特別親切。
跟著林菀學了很多東西,都盼著林菀留在縣醫院,這樣就能給林菀當助手。
因為林菀表現出來的專業素養,讓大家都忽略了的學歷和出。就算沒上過醫科類院校,可因為醫過,黃主任和周主任都誇,他們接過以後也佩服,所以,他們都自把林菀抬高到了周主任和黃主任的高度。
吳娟尤其佩服。
周秀峰點點頭,“我真的很冤枉。”他欣賞林菀,可對林菀從來沒過那心思,卻被胡麗娜說得那麼不堪,不得不說真的很生氣。
林菀就把那盆土豆炒往他跟前推了推,笑道“來吃點補補傷的心。”末了又道“我們鄉下醫務室,還請你們多多幫襯啊。”
吳娟搶著道“林大夫你放心,力所能及有求必應的。”
下午的時候,他們還聽說胡麗娜又去找關係,甚至找到了胡向家。
胡向他爸媽都是縣革委會說話有分量的人,要想給醫院說句話也是好使的。
可惜,胡向聽說胡麗娜舉報林菀的事兒以後,先跟自己爸媽抱怨胡麗娜這人人品有問題,在醫院裡不好好工作整天攪和是非,到時候別連累他!!!甚至因為姓胡,再連累他爸媽。
胡向他媽媽一聽,直接不管,還讓老胡也不許管。
雖然都是姓胡,卻也不是一家子,不過是沾點親,之前已經給了人,這會兒想連累兒子,絕對不行!
所以,胡麗娜不管怎麼找關係,都無功而返,最後心不甘不願地收拾東西走人。
走之前還去找了林菀,想讓林菀原諒,然後跟宋院長說說,不要置自己。林菀怎麼可能答應,不落井下石是客氣,還想原諒?來培訓這段時間,與人為善,溫親切,讓他們沒有發現小氣的一麵――對於有些傷害,絕不原諒!比如陸老太、陸正琦、林大伯,現在還有胡麗娜這種。
至於會不會被人說記仇不大度,纔不在乎呢,他們又不給發豬!
第二日陸正霆去革委會,王建民已經在門口等他,朝他招手,“陸文書,你來。”
陸正霆看了他一眼,跟著王建民進了辦公室。
一進門王建民就拿出兩張紙給他,神嚴肅地盯著陸正霆,讓他看看。
陸正霆掃了一眼就知道是關於林菀的舉報材料,他冷淡道“這個問題,王副組長可以和宋院長流一下。其他問題,也可以大灣村和林家的大隊書記來解釋。”
他一個月將近八十塊錢,還有大隊副業分錢,林菀本不缺錢花。
至於林菀的門診費手費本沒幾個錢,而且林菀還時常補家境不好的社員,剩下的也都用於購買草藥,自家沒花一分,所以陸正霆毫不擔心。
本來他雖然不喜歡王建民這個人,但是也並不會有什麼沖突,現在王建民覬覦林菀的果,他就不客氣了。
王建民拉下臉不樂意道“陸文書,你可要搞清楚輕重。有人舉報,可不是小事兒,組織需要核實,就得把林菀帶過來,什麼時候核實清楚什麼時候才能走。”
到底怎麼核實,核實多久,還不是他說了算?
陸正霆突然往前邁了一步,他個子比王建民高了一頭,且麵冷峻氣勢淩厲,頓時就把對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王建民扶著辦公桌,“你、你乾什麼?”他趕繞到對麵去故作兇狠地看著陸正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