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叔孫通“筆則筆,削則削”后的秦記容有點多,黑夫斷斷續續看了許久才看完。
這個故事從扶蘇出奔后講起,與胡亥時的記載自是截然相反:
“始皇有二十余子,長子扶蘇以罪出奔,卒于南。又有趙高等進讒,曰昌南侯黑夫與扶蘇同謀,帝遂南巡。”
“三十七年春,行出游會稽,抵南郡。”
“丞相斯、中車府令趙高兼行符璽令事,皆從。子胡亥,請從,上許之,余子莫從。獨遣次子公子高至雍守廟。”
“帝知昌南侯忠懇,使之來見,然趙高、楊熊等懼,竟私與越人謀,襲之,昌南侯亡,或言已死,帝大悲,追封黑夫為武忠侯。”
“其年仲春,始皇帝至衡山西陵,病甚,丞相斯等請立太子,帝躊躇難定,終以胡亥為嗣君,胡亥遂驕!”
“武忠侯遭越人襲,幸而未死,疑駕有變,將其親衛千人,居澤中,侯伺,幸上病愈,自謝,遣使者覲,帝方知武忠侯尚在……”
這是黑夫對他詐死這段經歷的解釋。
這還沒完,接下來的故事,更加彩曲折。
“時有隨駕人在離宮,平旦出更,為胡亥所,拒之,得免,歸于上所;上怪其神有異,問其故。人泫然曰:胡亥無禮!上怒,抵榻曰:畜生何足付大事!”
“上知左近皆胡亥黨羽,隔絕君臣,而丞相斯等在外,遂暗呼太醫令夏無且曰:召我兒!夏無且等將呼胡亥,上曰:公子高也!”
“遂擬詔,為書賜公子高曰:自雍歸,與喪會咸而葬,以武忠侯輔政。使夏無且藏詔于帶中。帝昏厥,無且出,而趙高察之,以白胡亥,曰:時乎時乎,間不及謀。贏糧躍馬,唯恐后時。陛下有變,太子早圖!”
“趙高遂以郎趙更帝宿衛,門出,與胡亥寢殿侍疾,俄而上崩!”
讀到這,黑夫暫停了,夸獎叔孫通:“俄而上崩,這四字用得不錯!”
原本叔孫通是寫了很多細節的,包括胡亥趙高如何在暗室里謀,如何弒父弒君,那大段大段的對話,比史記里的還要長,但都被黑夫否了。
“編的越長,破綻越多,不如言簡意賅,像作畫一樣,留點白,讓后人自己去想象,這修的秦記,就是要做到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接下來的容,還是黑夫給叔孫通提供的靈。
“帝已崩,書及璽皆在趙高所,趙高乃更詐為始皇詔,立子胡亥為嗣君,又殺幸近宦者,獨夏無且得。”
“李斯等為高所欺,以為上在外崩,故之。置始皇居辒辌車中,百奏事上食如故,者輒從辒辌可諸奏事。”
“遂從衡山抵咸,會暑,上辒車臭,乃詔從令車載一石鮑魚,以其臭。”
“夏無且奔,至云夢澤,方遇武忠侯。”
“聞上崩,武忠侯大哭死,又得詔,曉胡亥、趙高謀,知其屠安陸,遂舉兵擊武昌,復安陸,克江陵,獨恐公子高為胡亥所害,未敢遙尊為帝……”
“然公子高、馮去疾果為胡亥所殺,公子高全家眷,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則賜食,出則乘輿。府之,臣得賜之;中廄之寶馬,臣得賜之。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不忠者無名以立于世,臣請從死,愿葬酈山之足,唯上幸哀憐之。書上,胡亥不許,遂與妻子十余人戮于市,相連坐者不可勝數。武忠侯為之發喪……”
“胡亥更蒸始皇帝后宮,后宮不從,胡亥怒,竟曰:先帝后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從死,死者甚眾。葬既已下,或言工匠為機,臧皆知之,臧重即泄。大事畢,已臧,閉中羨,下外羨門,盡閉工匠臧者,無復出者。”
后面的事,便是胡亥如何在關中倒行逆施,黑夫如何順應民意,奉天靖難,北伐關了。
這倒基本與事實相符,畢竟胡亥這自鬼才沒給黑夫口實……
重新修訂方史書,其實就是,對過去兩年戰的總結。
但叔孫通又說了自己的擔心:“但那些史……會不會暗暗流傳出去一些,對君侯不利的言論。”
要否在太史署里進行一場大清洗?
黑夫卻搖了搖頭:“不必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在家中記的,府不會管,那些非要大庭廣眾宣揚真相的,自有廷尉以誹謗罪逮捕。”
以胡亥的臭名聲,短時間,恐怕也沒人想為他翻案吧?當然,以后肯定會有。
想到這,黑夫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憾。
剛開始時,他還有種沖:大大方方地告訴關中人,告訴天下,其實胡亥還真是正統的繼承人,是英明神武的始皇帝眼瞎,挑中了他,將天下到這樣一個豎子手中。
但老子就不服他,覺得他和趙高肯定會搞事,于是便起兵討伐,最后車翻了他!
然后便是如英國革命那樣的大審判,宣布胡亥為皇帝,卻背叛了國家,把他尸骨拖出來,用斷頭臺砍一砍,將腐朽的頭顱高高舉起……
但黑夫沒法這麼做。
他面對的不是民智初開的人民。
而是仍恪守著尊君理念的古樸秦人,過去七八百年的習慣,深深烙印在心中,治大國如烹小鮮,沒法一步到位,別試圖輕易去沖擊他們稚的三觀。
在秦民們眼里,好人必須是好人,壞人必須是壞人,就像舞臺上的臉譜一樣,黑白紅黃,一目了然!
他們喜聞樂見的,是忠誠打倒佞,正義得到張,而不是復雜的人就像商鞅一樣,他在不同時期的方宣揚里,不是大大惡之徒,就是不世出的大賢,而非兩者皆有,至于戴的是紅臉白臉,只依在位的秦君需求而定。
所以有些時候,真相是不宜昭然天下的;有些時候,人們有權得到更多;有些時候,人們的信念必須得到回報。
所以,胡亥必須是十惡不赦的篡位者,將所有的過錯攬于一。
黑夫也必須是一個完無瑕的忠勇之臣,這關系到話語權和正義。
這個桎梏,這個人設,他得小心戴一輩子。
這關系到黑夫以后所講的故事,是否能有最佳效果。
于是,黑夫下了心頭一時之快,選擇了對歷史問題避重就輕。
“以史為鑒,可以知得失。”
歷史是人類的鏡子。
但我們,當真能直視鏡中那滿臉的痤瘡和刺,疤痕,瑕疵麼?
我們是人類啊,不但連十分鐘都等不了,還喜惡丑。
即便是道理在你這邊,即便那時候真的有苦衷,但它們終究留下了瘡疤,別說揭,看一眼都疼。
猶如主播,當別人真的看到你的真容,大概會罵罵咧咧,關了屏幕,大喊退錢。
是不是開個濾鏡,涂脂抹,稍微裝飾一下,讓人更易接好一點?
只有時間消磨,只有不涉及現世利益,我們才能和鏡子里那個蓬頭垢面的自己和解,相視一笑吧。
“就這樣罷。”
黑夫說道:“往后秦記,當不限于史及長吏方能閱讀,可讓考工制作雕版,印出一批來,使各郡學室子弟修習。”
這些黑夫集團如何戡誅暴的歷史,可是要納未來公務員考試的容……
叔孫通應諾,又稟報了一件事:“關于君侯先前所言,始皇帝之功過……”
天下為何崩壞,這場戰爭為何會打起來,六國為何復叛,這鍋太大了,胡亥一個人可背不完,始皇帝也必須為他的一些決策,負責。
黑夫有些躍躍試,心里壞笑起來。
“陛下啊陛下……”
“當年你為我蓋棺定論,現在,該到我了!”
怕不怕?
黑夫需要給叔孫通一個標準,讓他繼續去篡改……不,是修訂對秦始皇太過溢阿諛的秦記,將三十八年來的史冊都重新過一遍,在始皇帝那些沒做對的地方,進行婉轉的批評……
而每一年的記錄,都要由黑夫親自過目,親自把關,方能定稿。
所以,始皇帝的功過,該各占多呢?
“五五開?”
不行,太不公平了,黑夫搖了搖頭,他可以說是這世上,唯一理解始皇帝宏大野心的人,更知道對整個歷史而言,始皇帝的大,盡管有過于當下黔首,但他對大一統的貢獻,卻功耀千古!
“六……”黑夫剛想說出口,卻不知為何,嚨里的話,忽然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也許是始皇帝仍不接。
“三……”他斟酌之后,一拍案幾,又換了個比例,奇怪,好像也不行。
“二八開罷。”終于能說話了,黑夫松了口氣,定下了基調。
“始皇帝乃千古一帝,于天下,雖有二分小過,卻仍有八分大功!”
……
而與此同時,在卸任的太史胡毋敬家中,他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打開了自家的地窖,這里是一個小小的室,藏滿了簡牘……
胡毋敬不但是與李斯、趙高齊名的書法家,還對六國文化,百家之書極興趣,在幾年前,史府收天下書時,利用職務之便,私藏了不。
而現在,他得將自己的見聞,也封藏起來了。
胡毋敬在墻上撬開一塊磚,又從袖中出了一封簡牘,深深放了進去。
里面已有不簡牘,皆是始皇帝在位時,胡毋敬記錄的帝國興衰。
他不敢像喜那樣直言進諫,也不敢效仿董狐、齊太史,在修史書上如實記述,就只能做一個備份了。
而最新的一卷,這是他基于胡亥時的秦記,加上自己見聞,進行修訂的史事。
剔除了那些”為尊者諱“的容,承認胡亥是正統繼位的皇帝,但對他的暴,無能,庸碌,卻如實記述。而關于黑夫,也不吝其反叛者的份。但同時記錄了黑夫關后的減租薄賦,開放皇室苑囿、出宮嫁人等善政。
除此之外,胡毋敬再無半點自己的主觀評價。
他一直覺得,記錄史事就應該這樣,用不帶的話語如實記載,什麼筆筆削削,什麼君子曰,都不應該有!
“何為史?”
他沾了灰土的胡須微微抖:“史,便是后世人的眼睛……”
眼睛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眼睛必須收起屬于自己的好惡,只需要將看到的東西,如實記錄下來。
仔細將磚重新封好,胡毋敬在這間黑屋子里,發出了嘆息。
“汝等重見天日時,也不知是哪年哪月了,只不知到那時,大秦還在不在?”
“老朽無能而膽怯,只能做到一個史,能做的事。”
“就讓這段史事,在此塵封,始皇帝、黑夫,所有人的功過,都給后人,評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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