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烽火狼煙

夏國大軍到了，比所有大唐將士預料的尚早了一些。

榮華富貴近在眼前，婀娜多姿的大唐河山如嫵，讓人心生搖曳。當這一切唾手可得，鬍子們便會把躁的心轉化為疾行的腳步，隻在黃土地上留下一連串急躁的腳步。

趙無極一戎裝催馬前行，遙東方的眼神都似帶著雄心壯誌。那英姿颯爽的模樣，猶如回到了幾十年前初登帝位時。

那時他告訴自己，不能像先祖一樣被幾大部族當傀儡。他要做西域的主人，用自己的雙手與智慧，打下一片震爍古今的萬裡江山！

萬邦朝聖地，悠悠帝王心。

多夏國先人夢轉遷回，多日日夜夜的難眠思量，隻為有朝一日主中原，俯瞰天下。

時至今日，他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當一份功績足以名流千古，便值得有野心的人為之付出一切。如今，他已經掃清了障礙，隻等著驕傲的大唐匍匐在他的腳下。

等等！

當他的目掃過那條如同藍緞帶一般的盤河時，忽然頓住了。

河的對岸，在薛家堡倉皇敗退的唐軍重新集結，組了一個又一個方陣。隻看他們手指武嚴陣以待的模樣，就知道這些頑固的唐人還不死心。

他們試圖做最後的抵抗。

趙無極臉上泛起一冷笑。冇有了戰淩雲，如今的大唐守軍和以前已經大不相同，再也不值得夏國勇士畏懼。更何況，看看他們的人數，再看看他們上破爛的鎧甲，怎麼會是士氣如虹的夏軍的敵手？

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了自己一邊，他們憑什麼還要反抗？

“困之鬥，勇氣可嘉。”趙無極淡然一笑，“不過卻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無需多說什麼，旁人可以很輕易從他堅毅的目中捕捉到他的決心——冇有任何人、人和事，能夠阻礙大軍東進的腳步，抑或是他幾可燎原的野。

擁有一雙寶石藍眼睛，外形卻獷無比的匈奴統帥克多爾策馬上前，銅錘一般的拳頭捶向寬厚的膛：“天可汗，長生天最眷顧的匈奴勇士願意打頭陣，肅清敵人！”

趙無極哈哈一笑，道：“匈奴第一勇士之請，朕自無拒絕之理。眾將士聽令，為匈奴勇士們壯行！”

“嗚——”

遮天蔽日的夏國聯軍，頃刻間發出一令人骨悚然的嚎。那低沉且響亮的哀嚎響徹天地，足以令任何人膽寒。

他們用獨特又詭異的方式，振己方的士氣。

克多爾大喜，當即著急大軍之中人數最廣的匈奴部隊，略看之下，恐怕不止十萬之眾。

他大手一揮，渾厚的聲音響徹雲霄：“兒郎們，隨我上陣殺敵！”

在聲聲如鬼哭一般的壯行歌中，麻麻的黑大軍傾巢而出，宛如最健壯的獅子出征。

莫淩圖冇有作聲，任由微風扶額前散落的捲髮，在一旁冷笑連連。

他知道，自己統籌指揮的薛家堡戰役大獲全勝，已然讓克多爾心中不快了。這也難怪，驕傲的匈奴人被向來看不起的鐵勒人甩在了後，的確是件讓人難堪的事，所以克多爾做夢都想扳回一城，挽回麵。

如今他自作聰明，以為自己撿到了大便宜，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士氣全無的大唐殘軍，可事實真的如此麼？

心懷死誌的唐人，往往會發出驚人的戰鬥力。眼前這支大唐部隊連堅如磐石的薛家堡都守不住，又怎麼會是如今士氣高昂的夏國大軍的對手？

更何況，趙無極還帶來了大批援軍。單論人數，夏國部隊已經近乎是唐軍的兩倍了。

明知不敵，卻仍然負隅頑抗，隻能證明他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和這樣的對手鋒，哪怕克多爾能夠取勝，也隻會是慘勝而已。

莫淩圖歎息一聲，不知在為唐軍默哀，還是在為克多爾的愚蠢而到悲哀。不過這樣也好，多死一些匈奴人，想必也是他和趙無極都樂意看到的。

正想著，莫淩圖便看了趙無極一眼，發現後者正對著自己微笑。

策馬來到他旁，莫淩圖道：“皇上有何吩咐？”

有些話心照不宣，卻不能拿到明麵上。趙無極不會傻乎乎地對莫淩圖實話實說，而是有些疑地問道：“論人數，他們明顯占劣勢。論氣勢，他們接連遭慘敗。論戰力，我大夏兒郎何曾怕過他們？這些唐人明知必敗無疑，卻仍要拚死掙紮，你說這是何苦由來？”

“有骨氣的軍人都不願意接失敗，而這些人，正是值得敬佩的軍人。從穀城開始，他們便讓我看到了大唐軍人鐵的一麵。一直占據劣勢，一直不曾放棄，戰淩雲如此，代天涯也是如此。”莫淩圖微笑著解釋道，當目定格在嚴正以待的唐軍上時，卻轉作狠厲：“不過，也僅僅是敬佩而已。”

趙無極麵帶微笑，大有深意道：“匈奴勇士早已用鮮證明瞭他們是這片土地上最勇猛的戰士，可長生天是公平的，有所給予，當然也有所保留。征戰沙場需要武力，可安定天下卻不能靠著一味的野蠻。冇有智慧的人，永遠看不到更廣闊的天地……”

莫淩圖微微一笑，心中暗暗警惕起來。

皇上拐彎抹角的讚賞實在太多了一些，哪怕他欣賞自己，也不會如此不吝辭藻。要知道，甜的往往是最毒的藥，不保持清醒的頭腦，等待他的或許就是腸穿肚爛。

“希魯卡！”

匈奴人嚎著，揮舞著手中的胡刀，如同一群奔襲的狼。黃土地上，麻麻皆是黑的影，連大地都為止抖。

野捕獵的方式簡單暴，威懾奪其膽，兇狠喪其誌，利爪斷其力，撕咬送其命。

而匈奴人，便是這片土地上最殘忍的野！

如同山嶽一般的克多爾帶著一獰笑，衝鋒在隊伍最前頭。帶著“匈奴第一勇士”的環，他並不認為這些孱弱的大唐軍人會對他造任何威脅。從他們的舉止，也足以看出對方的膽怯。

若非如此，他們大可以在與己方堂堂正正一戰，何故要退到河的另一邊？難道他們以為憑藉一條河，就能阻擋驍勇善戰的匈奴勇士？

克多爾不懂得太多謀略，他隻懂如何運用長生天賜予的神力，把敵人送到地獄。所以他不會想到眼前的佈局是敵人的戰安排，而把這種表現看作懦弱和妥協。

看著突襲而來的活靶子，代天涯冷酷的臉上閃過一殺氣，嘶吼道：“放箭！”

箭矢如雨，遮天蔽日！

“撤退”也許是匈奴人最說的幾個字，也會他們最痛恨的字眼。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不顧勇往直前，因為長生天隻眷顧最勇敢的人。

“嗖嗖嗖嗖！”

可惜的是，悍不畏死不會帶給他們不敗金。萬箭齊發，齊威力何等驚人，怎是人力所能抗衡的？箭簇，大片匈奴人倒了下去，掀起漫天塵囂。

但他們毫無懼，依舊在無比強勢地前衝。

按理來說，衝鋒的戰士理應得到隊友的掩護，可是夏國大軍陣中卻冇有出一箭矢。

對於那些小部族來說，他們曾經吃儘了匈奴人的苦頭。

他們的先祖在匈奴人的威下過著膽戰心驚的生活，每年他們要把辛苦放養的牛羊和最麗的人白白送到匈奴王庭，族人卻要忍極寒。

更可悲的事，哪怕貢獻了一切，族中的青壯依然無法擺被殘殺的命運。隻為匈奴人要世代奴役這些部族，斷絕他們崛起的希。

他們就像奴隸，隻能任由匈奴人欺。這種況下，他們恨不得匈奴人死絕纔好，怎麼會出手援助？

對於趙無極和莫淩圖來說，大局已然被牢牢控製在手中。缺兵斷糧士氣全無的唐軍，再也不會是他們東進的威脅，不可一世的匈奴人死一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心思，克多爾不會懂。事實上，他也本冇有要求過援助。

他希憑藉自己的力量打贏這場戰役，剷除大唐最後的希。他不願彆人分自己的功勞，也不認為勇猛的匈奴戰士需要彆人的幫助。

至於損失——戰爭哪有不死人的？隻要衝過河，那些唐狗就像一群綿羊，隻有挨宰的份兒！

“噗通！”

隨著第一個人跳進洶湧的盤河之中，穿黑的匈奴戰士如同下鍋的餃子，不一會兒便把寶石藍的河水染了黑。

盤河雖然看起來很長，實際卻並不深，隻能冇到一個年人部而已。而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下生長的匈奴人，此時充分占了他們的不屈，哪怕踩在淤泥之中，他們的前行速度依然不慢。

在付出了無數條人命的代價之後，第一個匈奴人終於登上了河岸。

他糙的雙手在地上一撐，剛想要帶噠噠的子前衝，便聽到一聲喝。他抬起頭來，赫然發現頭頂寒一閃，一把明晃晃的刀從天而降，恰劈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他能聽到鮮噴湧的聲音，卻再也看不見匈奴大軍勝利的畫麵了。

代天涯一馬當先，拔出嵌在匈奴人額頭中帶的刀，嘶聲道：“兄弟們，為了大唐，殺！”

“殺！”

大唐軍人發出了極強的凝聚力，他們知道，眼前的形勢對己方極為有利。等到匈奴人爬上河岸，他們就在冇了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了。

遠遠去，暗紅的唐軍和黑的匈奴大軍，在黃土地與藍河水接的河岸邊，兇狠地撞在了一起！

衝在最前排的，是著銀白鎧甲的“大唐升龍衛”。代天涯深知頭陣所要肩負的使命，如果不能搶得先機殺出氣勢，等待他們的將還會是一場潰敗。

這支他犧牲掉名譽、孤深漠北所組建的鐵衛猶如他的孩子，他親眼見證了他們由小到大、由弱到強，一步一步為一隻鐵之師，並且在汴京保衛戰中發揮了逆轉乾坤的作用。

代天涯一直為有這麼一支軍隊而到驕傲。可是現在，三萬升龍衛隻餘下一半。剩下的，都把命都在了黃沙之下。

冇有犧牲，就冇有勝利。哪怕他現在心在滴，卻不得不忍痛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因為大唐需要他們！

“當！”

一名大唐升龍衛狠狠劈下長刀，卻被剛上岸的匈奴人提刀擋住。那人帶著一殘忍，用匈奴語說道：“我會殺你們！”

升龍衛咧一笑，大罵道：“替我問候你祖宗！”

話音一落，他的雙臂驟然加力，隻聽“鐺”的一聲脆響，那柄橫於二人之間的胡刀竟是被生生的斷了！

升龍衛手中的刀順勢而下，在那匈奴人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線。

砍翻一人，升龍衛似是被所刺激，大吼一聲“殺”，頃刻又與餘下的胡人撞到了一起！

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眼前的畫麵，那就是慘烈。

沿著蜿蜒的河岸線，雙方卜一朝麵便是你死我活的拚殺。匈奴人極力想要證明自己，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殘暴，讓他們堅信冇有翻不過的高山。而唐軍則深知肩上的重擔，為了翹首以待的妻子，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為了白髮蒼蒼的老人，他們一步也不能退。

退一步，流河！

事實上，寶藍的河水已經變了紅。刀劍的拚殺、男人間的嘶吼響徹天地，而那鮮豔的紅，便是他們最好的墓誌銘。

克多爾挪強壯的軀，甩掉散落在後腦長髮上的水漬，騰出有力的手掌了寸發不生的頭頂，在泥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對著離他最近的升龍衛狠狠撲了上去！

那升龍衛渾然不懼，起長槍直送向克多爾的麵門。哪知後者不閃不避，隨意地虛抓一把，恰巧抓住槍，那如蒼龍出一般的長槍再也無法探前分毫。

克多爾一雙小眼睛閃著嘲諷的澤，空閒的一隻手連刀都冇拔，而是一把扼住了升龍衛的咽，將他如一隻小般提了起來。

“就這麼點能耐的話……”克多爾微微一笑，如鐵柱般的五指驟然發力：“那就太讓匈奴勇士失了。”

“咯咯！”

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那升龍衛連掙紮的機會都冇有，沫順著角溢位，眼看便不活了。

“王振！”

不遠的代天涯恰巧看到了這一幕，登時大吼一聲。

死掉的那人，曾經在漠北兩次救了他的命，而自己卻眼睜睜看著他倒下。

瞪著一雙噴火的眸子，代天涯握手中的長劍，對著克多爾便衝了上去。

“狗雜種，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