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08 七

“你說什麼”對方最后一句說完, 于小蝶目訝，驚得笑出一聲來，“我耳朵沒出病吧。百里洲, 你這是在威脅我”

百里洲勾起角, 笑意卻毫漫不進鷙眼底，“不是威脅，是善意提醒。”

于小蝶瞇了瞇眼睛, 視線在男人那張風流又消沉的面容上審度，一語不發。片刻, 揚揚眉, 傾往百里洲湊近幾分，低聲說“可千萬別跟我說，你看上那人了。”

于小蝶自患有侏儒癥, 發育只停留在七歲左右。

一個七歲孩的與稚臉龐，配上人冷漠挑釁的眼神、和那子只有小孩才有的香氣味兒，顯得格格不又極其詭異。

百里洲腦袋往遠離的方向稍偏幾分, 面無表道“我個人的私事，只怕不需要跟于姐你代。”

于小蝶聞言，一怔, 隨之幾聲冷笑, 笑聲稚氣未，可面卻森冷沉到極點。盯著百里洲，小巧稚的手，上他左臉。又輕聲, 低言細語森溫地道“小洲, 你十七歲起就跟著樊正天，在他手下做事。是我看著長大的。”

只一剎, 百里洲眼神里強烈的嫌惡一閃即逝，側過頭，避開了于小蝶手指的。

對方厭惡反的肢作，并沒有令于小蝶到氣惱。相反，眼中的興味更濃幾分，“過去，我是你大哥的人。現在你大哥死了，我也可以擁有其它份。”

于小蝶說這話時，語氣里帶著令人骨悚然的溫。

百里洲冷眼看著，沉聲“什麼意思。”

于小蝶說“當初你把我從淮市福利院接到邊，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麼”

話音落地，整個車廂里霎時死一樣靜。

半晌，百里洲沒有笑意地笑了，“于姐，這誤會可鬧大發了。我當初從福利院把你帶回來，一是因為樊哥這麼多年待我不薄，你是他的人，他死后，我理所當然照顧你。二是因為你和我一樣，被樊家栽培多年，是最出的殺手，有你在，咱們的生意會更興隆。”

于小蝶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垂著眸，聽百里洲說。每聽一個字，眼底神便寒幾分，眉宇間哪里還有半孩的真可。

百里洲涼聲繼續，“我一直都很佩服欣賞于姐你的能力。除此之外，我對你絕沒有任何個人。”

“好了。”于小蝶冷不丁開口，調子沉沉的，“你不用說了。”

百里洲忽然又笑了下，手里照舊把玩著他的墨玉玩件，閑散隨意，慢條斯理，篤悠悠道，“更何況，于姐你也清楚，這世上，癖畢竟還是占”

“住口。”

于小蝶被這句話里的某些字眼狠狠刺痛，瞬間拔高了嗓音、近乎尖聲地將他打斷。短短零點幾秒的景，猛地從懷中芭比玩偶的背包里拿出一塊鋒利刀片，抵在百里洲的頸脈位置，惻惻道“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百里洲面上不見毫慌張。他挑挑眉，照舊不不慢地轉著那兩個墨玉太極球，瞥于小蝶一眼，嗤道“于小蝶，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現在你是a級通緝犯，上重罪無數，全中國的警察布下了天羅地網要抓你。與其在這里打聽我的事，不如多心心自己的命。”

“你覺得那些警察抓得住我”于小蝶眼神不屑，輕蔑道，“要是一張通緝令就能讓我大陣腳，我也沒命在樊正天邊待那麼多年。”

百里洲笑了下，輕聲又問，“不怕警察，那梅老呢，于姐怕不怕”

于小蝶面突的一滯。電火石之間，似反應過來什麼，眼中驚恐惶然剎那錯，抿抿，沒有出聲。

“梅老來中國多年，能坐到如今這位子，靠的就是心狠手辣四個字。”百里洲語氣淡淡的，“梅老給我們的活，你接連失手三次不說，還給警方留下了把柄，梅老早就對你十分不滿。現在通緝令一下，你的照片滿中國大街小巷，份早就暴。沈寂可不是省油的燈，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順藤瓜查到梅老頭上。于姐，你覺得梅老會放過你麼”

于小蝶咬了沒有出聲，手上的刀片緩慢放下來，稚氣面龐毫無，顯得很蒼白。

車里再次靜了靜。

須臾，于小蝶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收起刀片放回洋娃娃的小背包，沉數秒鐘，語調不明地說“你說這些，是打算幫我”

啪。

百里洲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個牛皮信封袋，隨手扔到了座椅上。

于小蝶拿起牛皮信封袋，拆開，只見里頭是一些虛假偽造的份證明，和一張50萬元的支票。

于小蝶眸突的一跳，抬頭看百里洲，面上驚疑織。

“這是你的新份和一些錢。”百里洲寒聲道，“我安排了人帶你去昆城，然后途經瑞麗緬甸，那邊會有我的朋友帶你去安全地方。”

于小蝶心里大為容，沉默地點點頭，又問“什麼時候走”

“我查過，云城到昆城最近一班還有票的列車是凌晨十二點四十。”百里洲說，“你回去之后把行李收拾好，不要外出走。”

于小蝶“嗯。”

百里洲閉眼了眉心，嘆道，“我也只能幫你到這兒。梅老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手段，你也清楚。希樊哥在天有靈，能保你一命吧。”

于小蝶信封袋的手指微微收，忽道“百里洲。”

“什麼。”

淡聲“謝謝你。”

“謝老子干什麼。”百里洲滿不在乎地笑了下，“我說過，樊哥對我恩重如山，你是他的人，他走后，我理所當然替他護你周全。”

于小蝶蠕幾下，似是有些猶豫。傾，還是沉沉嘆出一口氣來，對百里洲說“小洲，我知道你這人打小不服管教，也不喜歡任何人對你的事指手畫腳。但，我希你聽姐一句勸。”

百里洲閉著眼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沒吭聲，跟個曬太的老大爺似的。

“干咱們這一行的，都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結局天注定，要麼像你樊哥一樣死在警察手里，要麼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于小蝶道，“不說斷絕七六這麼夸張，但正常人的和生活，是不可能有的。”

百里洲眉心微微蹙起，仍不睜眼，安靜。

“我不知道你跟那姓程的孩兒有什麼過去，有什麼羈絆，有什麼故事。”于小蝶沉著，又淡笑了下，眉宇間綻開幾分真正的和藹與，“我只知道，你要真想為好，就離人家遠遠的，一輩子也別去招惹。”

良久的死寂后，

百里洲緩慢睜開眼睛，目過車窗，向平谷區潦倒落寞的斑駁街景，忽而很輕地勾了勾，“我明白。”

與此同時，亞城臨海的一座莊園式別墅。

“砰砰”，一陣敲門聲在一片靜默中突兀響起。

隨后便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嘶啞帶沙，低低沉沉，難聽得像是跑調走音的某種樂，幾乎無法分辨出原本音和聲音主人的年齡。那個聲音聽著有些虛弱，咳嗽兩聲，隨后才沒有語氣地用中文回道“誰。”

“四爺。”杜蘭特語氣平穩不急不緩，恭恭敬敬地說“梅老和許醫生來了。”

“請進。”

“是。”

門鎖輕響，門開，進來三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高定黑唐裝、富態便便的梅年。他后則是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中年醫生，和兩個同樣打扮的助理醫師，金發碧眼的歐洲籍助理杜蘭特則跟在最后。

臥室的裝潢整呈灰黑調，窗簾布拉得嚴嚴實實，將窗外的夕一不落地隔絕在外，形一個漆黑暗的閉空間。屋子里沒有多余的裝飾，黑暗，冰冷，死氣沉沉，只有坐在床沿上的那道會氣的黑人影是唯一活。

“爸爸。”他穿著一件黑連帽衫，戴著帽子，全包得嚴嚴實實，本看不清面貌長相。喊了一句，隨后又是一陣咳嗽，虛弱至極。

“嗯，你好好歇著，別起來。”梅年語氣里帶著擔憂，回問醫生說，“上次你說，今天就能拆紗布，是吧”

許醫生禮貌地笑笑，答道“是的，梅先生。據四爺的復原況，今天就能把臉上的紗布拆下來。”

梅年點頭，“嗯。”

許醫生和兩個醫師助理便走到了黑人影跟前。中年醫生笑笑，“四，這段日子胃口還可以麼”邊說邊手，將四爺籠在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

出一張木乃伊似的腦袋，從額頭到下，全都用紗布纏得嚴嚴實實，只出一雙閉著的眼睛。

男人啞聲，冷漠答道“還可以。飲食清淡，每頓能吃一些粥和小菜。”

“嗯，有胃口就好。”許醫生笑著，隨后便從助理醫師手里接過一把醫用剪刀，開始給男人拆臉上的紗布。

白紗布一圈一圈拆卸，藏其中的真容也一寸寸清晰。

幾分鐘后，紗布完全拆下，出一張十分年輕的白皙臉龐，年齡最多不超過三十五歲。微寬的前額，飽滿的眉骨，再往下是高筆直的鼻梁，和一張稍薄的，廓五即使是放在帥哥堆里，也十分醒目打眼。

“好了，四。”許醫生滿意地打量眼前這張臉，順手遞過去一面鏡子。

男人緩慢睜開雙眸。那目沉而平靜，像是兩潭驚不起毫波瀾的泉水。他接過鏡子，看向鏡中的自己，不時左右調整角度，仔仔細細地看著。

一旁的梅年眼中也出一滿意之，點點頭，笑道“辛苦了，許醫生。”

“您太客氣了，梅老先生。”

梅年笑了下，道“管家會安排車送你們回去。”

西裝筆的助理杜蘭特上前兩步，送三個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開門下樓。

門開啟又關上，屋子里只剩下梅年和四爺兩個人。

“你啊，平時得多曬曬太。”梅年語調平常，走到落地窗外，一手，把黑窗簾拉開，霎時間，滿目生機盎然的碧映視野。別墅高墻的廣袤園林，人工湖鑲嵌于蒼翠綠植中，太將落未落，掛在遠方，在湖面上投落下一片殘倒影。

更遠，這是一無垠的海岸線。

四爺蒼白俊的面容被夕的橘紅線籠罩。眼睛在黑暗中太久，不適應線，他皺眉，抬手略微擋了擋。

梅年將整片翠綠和海藍踩在腳下，臉淡漠，點了雪茄。兩口后徐徐吐出一口煙圈，換上英語，道“那個侏儒留不得了。”

四爺聞言，眸子里浮起譏諷趣味，也說的英語“一把不再鋒利的刀，留在手上，確實只會割傷自己。”

“可惜了。”梅年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不多時，關上的房間門再次被人從外頭敲響。

梅年手里拿著雪茄，微側目，“進。”

杜蘭特推門。他眉眼垂著，恭恭敬敬地對落地窗旁的老者道“梅老，兩分鐘前，您的私人郵箱收到了一封加的匿名郵件。”

“哦”梅年回轉來，“給我看看。”

杜蘭特將手里的平板電腦遞過去。梅年垂眸，郵件的發信人未知。

郵件容于小蝶今晚將逃往境外，午夜12點40的火車，云城市火車南站，1樓14號候車臺。

梅年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

四爺端詳著父親面上神，沉聲問“怎麼了，爸爸。”

梅年忽然道“杜蘭特。”

歐籍青年恭恭敬敬地應“您說。”

“挑幾個腦子好用手利落的。”梅年曼聲道，“那個侏儒知道的太多，不能讓活著離開中國。”

杜蘭特聞言，眼皮子都沒一下，“是。”

這時，四爺徐徐開口，很平靜地說“別忘了剛才那幾個醫生。”

杜蘭特“四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我會理得很干凈。”

梅四蒼白俊的臉龐綻開一抹森然的笑，“那就好。”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沈寂照例去接溫舒唯下班，兩個人在寫字樓樓下隨便吃了點面條，便驅車去市三醫院看沈父沈建國。

自遇襲已過去了好些日子，加上沈建國是軍人，底子好，將養了一段日子已經復原大半，胃口一恢復，連帶著臉也紅潤了許多。

看見沈父的日漸康復，溫舒唯很開心，邊坐在病床旁邊給沈父削蘋果，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沈父聊天，回答一些自己家里和工作方面的況。

沈建國與沈寂不愧是父子，不僅面貌極其相似，兩人的格也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誰也不肯跟誰服低頭。

在病房里待了有半個小時，沈寂全程就大剌剌地翹著二郎，坐在椅子上，臉冷淡，不言也不語。沈建國也拿這個兒子當空氣，跟完全沒看見那高大人影兒似的。

見此形，溫舒唯只能在心里默默嘆氣。

這父子兩人，陳年積怨已久，想要緩和父子關系，不是件易事。心里琢磨著。

從醫院出來，天已完全暗下來，街道各都亮起了街燈，整個城市影錯。

上了車，溫舒唯系好安全帶，一連側目看了駕駛室里的男人好幾眼，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小沈同志。”

沈寂臉上沒什麼表，邊發引擎便隨口應了句“嗯。”

“你和叔叔的關系，為什麼會這麼差啊”溫舒唯小聲嘀咕著問，“你明明關心他。而且，從他對我的態度來看，他也是關心你的，為什麼你們相得這麼別扭”

沈寂聞言靜默兩秒鐘，淡答道“因為我媽。”

溫舒唯一愣，“什麼意思”

“我媽是因為生我難產死的。沈建國一直覺得，是我害死了我媽，所以對我排斥。”這些往事從沈寂口中說出來，輕描淡寫，沒有流出一一毫的悲戚。他說著，甚至還很淡地嗤了聲，“無所謂，我不在乎。”

溫舒唯皺眉，輕聲“真的不在乎麼”

話音落地，沈寂直視著前方路況，微抿，沒有出聲。路燈的被切割數段破碎的影，間或照亮他的眉眼，深邃而冷冽。

須臾，溫舒唯又低頭思考了會兒，說“沈叔叔一定很你媽媽，才會在走后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

邊兒上的人靜了靜，忽然淡道“聽我姑說，的格一點也不像西北人。溫樂觀，很笑。”

溫舒唯微一怔，有些詫異地轉過腦袋，看向沈寂，沒有出聲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