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破(二)
亞城是繁華的海濱之城, 旅游業極為發達,常年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到此度假,整座城市極其多元化, 展現出極高的兼容。
已是夜里十一點多, 驅車從機場沿機場高速一路往市中心走,周圍仍是霓虹閃爍。
這座不夜城的夜晚仿佛才剛剛拉開序幕。
在飛機上顛簸了兩個多小時, 溫舒唯有些疲乏,加上天已經很晚,上車沒多久便開始打瞌睡, 對陌生城市的好奇被疲憊沖散。抱著包包,整個子幾乎窩進座椅里,眼皮打架, 腦袋小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一旁, 沈寂察覺, 手輕輕晃了晃姑娘小巧的下頷, 低聲問:“困了?”
溫舒唯點點頭,抬手眼睛, 又忍不住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小模樣有點兒好笑又有點兒可憐兮兮,沈寂心里一, 手指順著姑娘的下頷線往耳朵上去, 將一縷碎發捋到而后, 嗓音低低的,輕聲:“困就靠著我睡會兒。”
他舉毫不出格,但那修長指尖卻鉆進鬢角黑發, 在所有人視野的盲區里, 若有似無刮了下的小耳垂。
溫舒唯臉頰霎時微紅,看了眼前座開車的戰士和副駕駛室里的劉曉虎, 默了默,不敢多說什麼引人注意,只能略微歪了歪脖子,躲開他手指親昵的。稍稍打起神,轉頭往車窗外看。
亞城的夜景旖旎多姿,與節奏張明快的云城不同,發達的旅游業令這座海濱城市充滿了休閑娛樂,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大馬路上隨可見售價不菲的氣敞篷超跑,打扮前衛一名牌的年輕人們談笑風生,恣意著海風疾馳而過。
溫舒唯問道:“你們營區有多遠?”
“咱們單位和機場剛好在亞城的對角線上。”副駕駛室里的劉曉虎聞言,笑著接話,“得穿個城,不過晚上不堵車,開車過去估計最多也就半個小時。”
溫舒唯點點頭,朝年輕軍出一個禮貌和善的笑容,激道:“這大晚上的還麻煩你們專程跑這一趟,真是太謝謝了。”
“恪!繃蹕虎格耿直豪爽,聞言大剌剌一擺手,“嫂子說哪兒的話,別客氣。這本來就是上頭安排給我們的工作,再說了,都自家兄弟,你就別跟我們見外了。”
部隊里的青年常年與外界隔絕,格大多淳樸,溫舒唯對劉曉虎印象頗好,彎彎,也不再跟他說客套話。
這時,一旁的沈寂握住一只手,不輕不重地了,道:“很晚了。來,趴我上睡會兒。”
溫舒唯確實困得不行,不再推,點點頭,彎腰把腦袋枕在他膝蓋上,閉上了眼睛。
沈寂手掌輕輕托住后頸,幫調整到一個較為舒適的躺姿,等睡安穩后,又怕著涼,遂又下自己的黑外套搭在上。垂眸,視線直勾勾瞧著姑娘恬靜溫的睡,大掌輕烏黑的長發,一下一下,規律輕。
前邊的劉曉虎忽然想起什麼,扭頭過來,“對了寂哥,之前聽浩哥說你在云城遇上……”余瞥見側躺在男人膝頭正沉沉好眠的姑娘,他話音突的一頓,嗓音不自覺便得低低的,用極低的音量關切道,“聽浩哥說,你在云城遇上麻煩了?”
沈寂沒答話。微側過頭,目過車窗向遠夜幕,眼神不明。
頭頂天空濃黑如墨,從車里遠眺,依稀可以看見蜿蜒平靜的一條海岸線,海水的比天幕更黑,水天連接被海岸線割開一道口子。臨海幾公里,燈火煌煌,描摹出數座龐大建筑的廓。
那里雄踞著一個氣派顯赫的莊園式別墅園林。
此時,夜像一匹沒有邊際的黑綢緞,富麗堂皇的豪宅從滿目黑暗中突圍而出,突兀刺眼,乍一瞧,像只披著純良皮囊,實則吃人不吐骨頭的惡。
劉曉虎見沈寂不搭腔,循著他視線看過去,打一番后,笑道:“那是梅府。”說著一頓,嘖嘖嘆,“聽說,梅氏的大老板當年買下這塊地,是建這麼個宅子,前前后后就花了九位數。這個價還沒算里頭的大園林,聽說那園林里是蓮瓣蘭就有好幾株。這些生意人,喲喂,可真夠的。”
劉曉虎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皺眉道:“……不是吧。寂哥,你遇上的麻煩難道跟梅氏有關?”
沈寂沒有語氣地說:“這個梅年不是個簡單生意人。”
劉曉虎一驚,詫異道:“什麼意思?”
“沒什麼。”沈寂勾勾角,很淡地笑了,“晚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劉曉虎剛畢業不久,在軍校時績優異表現突出,剛分來海軍陸戰隊沒幾年。他在軍校的專業是通訊相關,到院子以后被分到了后勤科,單純樸實,并沒有太多的心眼兒,一幫干部都拿他當個小弟弟,和戰士們也能嘻嘻哈哈打一片。
聽完沈寂的話,心思單純的劉曉虎并未多想,只是笑笑,樂呵道:“沒什麼就好。反正啊,寂哥你可答應我了的。下回再有任務,你得幫我跟政委做思想工作,讓我跟你一起出,我都還沒扛槍上過戰場呢。”
沈寂笑,“好。”
“謝謝哥!”
*
快十二點的時候,由機場高速駛回的紅旗軍車平穩行至亞城北郊的一條大馬路上。這一帶屬待開發區域,遠離鬧市區和居民生活區,建筑低矮,只有數幾個廢棄舊廠房。加上這會兒夜已深,一路開過來,行人一個沒有,就連路過的車都幾輛。
沿著大馬路再往前行駛三分鐘,荒蕪中突兀出現一片電梯公寓樓。那公寓樓看著與尋常小區沒什麼區別,門口設有一個門衛室,兩個門欄,和一個供車輛通行、直達停車場的大門。
此時,這個無名小區大門閉,距離門蘭約百米的位置,豎立著一個警示牌,上面寫著“軍事管理區”五個鏗鏘大字。
車一陣顛簸。
睡夢中的溫舒唯醒了過來。
睡眼惺忪,了眼睛抬眸張,只見紅旗軍車繼續前行,駛過一小區大門后,在路口打燈左拐,減速,車平穩碾過劃在水泥地面上的大片明黃警戒線,停在了一個威嚴宏偉的大院兒大門前。
兩名持槍哨兵一左一右站在大門口,神冷峻,面無表。
紅旗軍車停穩后,其中一名上前幾步,察看駕駛員證件。
開車的戰士落下車窗,出示士證和紅章派車單,道:“剛從機場接回寂哥。”
哨兵聞言,看了眼副駕駛室劉曉虎,點點頭,將手里的證件還給對方。退后半步,稍息立正,姿筆,朝軍車同時行軍禮與注目禮。
門崗的另一名值班戰士摁下開門按鈕,門往兩側緩緩分開,軍車駛院。
剛睡了會兒,溫舒唯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趴在車窗上朝外張,一雙大眼睛里滿是興和好奇。這間大院兒從外觀看,和沈寂在云城出差的院子沒什麼區別,但車開進來,才發現里頭別有天,大得不可思議。
進門后,最先映眼簾的是三棟約七層高的辦公大樓,分別坐于整個院子的東北西三面,而在面朝南面的主辦公樓正前方,則是一個升旗臺,五星紅旗在夜里迎風飄揚。
軍車沿專用車道行駛,繞行一周,從主辦公樓前駛過,途徑禮堂、室運館、大食堂等區域,往前又是一條林蔭大道,長約五百米,周圍樹木叢生遮天蔽日,綠化設施非常完善。
溫舒唯坐在車里,驚訝得眼睛都瞪大了,轉頭看沈寂,道:“你們這個院子好大呀。是不是比云城那個軍區大院還大?”
“那兒是機關,平時就辦辦公開開會,要那麼大地兒干什麼。”沈寂難得好耐,坐在車里朝林蔭道左側抬了抬下,“這條路過去是訓練場。”
溫舒唯眨眨眼,過去,路燈的昏昏暗暗,道路盡頭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清。有點兒激,道:“哇,海軍陸戰隊的訓練場啊,好想去看一看。不過,我是不是不能去參觀?”
沈寂說:“平時不行。周末放假的時候大家休息,可以帶你去轉轉。”
姑娘聞聲,大眼噌的冒起兩束亮,拍拍手:“好呀好呀!”說著一頓,便左右觀邊又出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兒?”
“回宿舍,睡覺。”
數分鐘后,軍車停在了宿舍區一間宿舍大樓前。
劉曉虎回頭笑了笑,說:“寂哥,嫂子,你們一路辛苦了,早點休息。”
寒暄兩句,兩人開車離去。
溫舒唯站在一間宿舍樓門前,探著腦袋往里張,只見這間宿舍差不多五層樓高,單元樓口的玻璃門上著一個端正的“八一”標志,里頭鋪著很簡單的淺瓷磚,打掃得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抬起頭。
門上方寫著一個“三單元”。
“大晚上的,傻站著干什麼。”沈寂從背后走過來,一手拎著行李箱,一手牽起垂在側扶著包包的小手,徑直帶著進了門。
溫舒唯心臟撲通狂跳,有點兒張,又有點兒不安,更多的卻是雀躍激。左右觀著,小聲說:“你平時就住在這里麼?”
沈大爺看一眼,懶洋洋地回:“不然我睡大街?”
“……不是。我的意思是,”走在樓道上,怕吵到其它人,嗓音得更低,把他手得的,“這是你的宿舍,我跟你住在這里,會不會不太好?”
“你是我老婆,不跟我住跟誰住?”
溫舒唯臉一下發燙,支吾,“我是怕對你影響不好……”
話沒說完,邊兒上的大爺腳下步子一停,站定了,自顧自拿出鑰匙打開宿舍的大門。
吱嘎一聲,門開。
“就這屋。”沈寂說,“進。”
溫舒唯點點頭,背著包定定神,提步走進去。屋子里很黑,手不見五指。眨了眨眼,手正在墻上索著尋找燈開,卻聽見“啪”一聲,沈寂已經把燈開了。
霎時間一室明亮。
溫舒唯環顧四周。這間宿舍并不大,是典型的單漢公寓構造――有一個獨立洗手間,一個小客廳,和一個臥室,地上鋪著淺瓷磚。整間屋子,除了一個電視機,一個軍用鐵柜,一張書桌和一張一米二的單人床之外,沒有任何多余雜。
桌面上擺著一個明的玻璃水杯,和一個部隊發的燒水壺,干凈整潔,單調有序。
“進去坐著。”沈寂反手關上門,隨口道。
溫舒唯回頭看他,道:“我還沒換鞋呢。你這地上打掃得這麼干凈,萬一我給你踩臟了怎麼辦。”
“踩臟了我再拖。”沈寂語氣很淡,說完把行李箱放在地上,轉進了洗手間。
須臾,水龍頭的嘩啦水聲從洗手間里傳出來。
溫舒唯彎腰,蹲在地上打開行李箱,從里頭找出拖鞋,換上。側一瞧,只見口的鞋架上整整齊齊擺著好幾雙大大的男士軍靴,春夏秋冬,款式各異,有的是迷彩,有的是純黑。
眨眨眼,拎起自己的白運鞋,擺在了那些軍靴的旁邊。撥弄幾下,盡量也放得很整齊。
一抹亮眼純白,被旁邊的幾雙大靴子一襯,顯得更加小巧可。
溫舒唯不自覺地彎了彎角。
片刻,沈寂從洗手間里走出來,瞥見角那抹笑,挑挑眉,指尖刮了下左臉上的那朵小紅云,“小溫同志,我看你開心得很啊。”
溫舒唯沖他搖搖頭,但笑不語。
“真是個小傻子。”沈寂嗤了聲,又說,“水還沒燒好。乖,過來先幫我鋪個床。”
兩人進了臥室。
沈寂打開軍用鐵柜門的一側柜門,從里頭拿出一套天藍的床單被套,拆下原有的,套上新的,作利落練。
溫舒唯牽著被角打下手,忽然問:“你居然會買這麼小清新的?”
“發的。”
溫舒唯:“?”
溫舒唯著實震驚了,“按照常識,我倒是知道你們單位應該會發臉盆香皂牙刷什麼的。原來你們單位連床單被套都發嗎?”
人沈大爺聞言,眼也不抬,從善如流淡定自若地回了句:“發被套怎麼了。我們還發|。”
溫舒唯目瞪口呆,鬼使神差般想也不想地就口而出:“發的子是均碼麼?你那驚人尺寸,能穿得進去?”
沈寂:“……”
溫舒唯:“……”
話音落地,整個屋子瞬間安靜。
一陣秋風掃落葉的聲音。
約莫三秒鐘后,
沈寂側目,直勾勾盯著旁面紅耳赤的小姑娘看,而后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溫舒唯這廂臉紅如火,簡直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悔得腸子都青了。靜默了會兒,只能朝他出一個干的笑容,“沒、沒有啊。我什麼都沒說,你聽錯了。”
然后埋頭默默套被子,窘絕,悔不當初,腦袋幾乎埋進口,只出一截紅的小后頸。
突的,溫舒唯一僵,敏|察覺到后頸傳來一陣|麻。而后眸微閃,整個子瞬間被人從背后攏住。
沈寂抱著,親完的后頸,又往上移,淺淺啄吻的臉蛋角,笑了下,嗓音低啞|得可怕,“那你喜不喜歡?”
溫舒唯被他親得迷迷糊糊神思飛,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躺床上了。聽完這句話,有點兒茫然,囁嚅道:“喜歡什麼?”
沈寂低笑,近紅彤彤的小耳朵說了幾個字。
溫舒唯臉瞬間燙得能煎蛋,抬手,輕輕打他一下,嗔道:“我說這位大佬,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著那種事?”
沈寂垂眸定定盯著,語調很冷靜:“這不能怪我。”
溫舒唯:“?”
沈寂低頭吻的,親一下,再親一下,然后把頭埋進頸窩里來回輕蹭,鼻音慵懶沙啞,“你老勾|引我。”
溫舒唯無語,兩只小手捧著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抬起來,晃來晃去,“喂,我做什麼勾|引你了?”
沈寂素來清明冷靜的眸深黑一片,盯著,沒說話。
姑娘也睜著一雙晶瑩的大眼和他對視。
片刻,
好一會兒沒等來回復,溫舒唯眼瞧著對方瞳越來越暗,約意識到一不對勁,連忙起準備推開他,里道:“水應該燒得差不多了,我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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