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被他安排在大教室最不起眼的小角落裡,埋頭做著姓厲的家庭教師布置的作業。
只有那位城老鄉侯小東才知道這個。
“小寫意啊,”侯小東說,“我們不做作業了,下午猴子哥哥翹課帶你去坐海盜船。”
寫意一聽,兩眼放,“海盜船嗎?我以前……”本來很興話說到一半,便看見他掃過來的目,卻又垂下頭去說:“我……還是喜歡做作業,阿衍也是為了我好,我不能給他添麻煩,只有好好學習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來報答父母。”非常有覺悟的將這一席話倒背如流。
他聽見以後,滿意地收拾東西,領回家。
卻不想,寫意中午吃飯不小心將服了個心涼。換上他的服,長的不像話。他只好帶著寫意臨時買點服。他又不太好意思去逛店就上侯小東一起。
侯小東說:“難得學習委員居然也會主拉我曠課,你跟我說一聲,我翹課帶來不就行了,我不會把給拐去賣的。”況且這小鬼,著呢。
這時,寫意換好外套出來給他們看,“怎麼樣?”問。
他了面料,“料子不太舒服,估計不暖和,換一件。”
聽話地又進去換。
路上有孩拿著串兒的冰糖葫蘆,寫意瞧得很眼饞,侯小東倒會察言觀,立刻說:“小寫意,要吃什麼的。猴子哥哥給你買。”
寫意卻不敢立刻答應,只是怯生生地看了厲擇良一眼,“吃串草莓的好不好?”
他說:“你吃了又要牙疼。”明顯是不同意。
“哦。”
這段對話及時終止。
侯小東站在倆人中間,看看寫意,再看了看厲擇良。
“嘖嘖嘖,厲擇良,不僅是今天,我老早就想說你了。”侯小東搖頭,“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就像一只生養兒的老母,對下一代保護過度啦。”
後來過了幾天,好不容易等寫意松了口,沈志宏急忙就跑來接回去。上車的時候,了個小腦袋出來,信誓旦旦地說:“阿衍,我明年一定要考到這裡來。”
結果,第一年落榜。
年紀本來就比其他人小,以前不是笨而是本沒用心學,幸好補習了一年以後,居然真讓考上了。
等好不容易熬到城來念書,他已經大四,正在著手準備去德國。哭喪著臉說:“阿衍,我好累啊。”追他追的好累。
那個時候,已經長得很高挑,不再是虎頭虎腦的男孩模樣。看見侯小東也不會規規矩矩地喊哥哥了,都是“猴子、猴子”地。
“這誰啊,不是厲擇良的拖油瓶嗎?怎麼長大姑娘了。哥哥我可還記得當年被人拉著陪你去買哦。”侯小東戲耍。
“呸——這種事還好意思嚷嚷,小孩兒的便宜你也占,要是我告訴你朋友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寫意說。
骨子裡就不是吃素的,誰也不怕。
可是每每遇到什麼路見不平的事,正要發作,他只要微微掃一眼,就聽話地閉噤聲。
“簡直就是耗子見了貓。”侯小東曾經這樣形容,“不該啊,你這人平時待人親和,怎麼和寫意在一起就跟冷面閻王似的。好像……”他想了想,“好像一個必須黑著臉的古板老爹。不知道做老爹的你要是某天嫁兒,會不會將婿嫉妒的要死。”
這樣的大學生活是寫意夢寐以求的。因為,又可以做他的跟班兒了。
那套兩居室的房子,早因為兩年前離家出走跑到這裡的那一次,就被收拾兩間臥室。可是,如今他卻不許繼續行使以前屋主的權利。住在學校集宿舍裡面,每次沒到天黑就被厲擇良攆回學校去。
可是,那不是的初衷,所以每次都和他找接口拖延時間。
“七點半了。”他看了下表,這是下逐客令之前的開場白。
“我的題還沒有做完,做完就回去。”拖拖拉拉地說。
“回寢室做。”
“可是我有不懂的地方要問你。”繼續和他拉鋸。
“我又不是學法律的,你問我做什麼?”
“呃……”
這個借口確實過時了。
有那麼一次,確實困得要死卻不想回宿舍。
“該回去了。”他走過來說完,卻發現原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寫意已經睡著。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他輕輕地了一聲,“寫意?”
紋不。
他只好妥協。
於是狡猾的寫意意外地找到對付他的絕招。一到下逐客的時間就閉上眼睛裝睡。這是寫意第一次戰略的勝利,並且屢試不爽。
後來他也由著,將原先那件屋子收拾出來給住,但是約法三章,只能周末住在這裡,平時必須按時回宿舍。
他平時有些低調,很多人只猜到他家比較寬裕,卻不知是那麼的驚人。大四了,他和同學一起準備畢業設計和論文,了些獨來獨往,和分在同組同學一起做功課。那時候,畢業班很多人都在外面有了小窩,卻數他的地方最舒適最寬敞。於是同學都聚在他哪兒。
獨立生活了將近四年後,厲擇良雖說不善言笑,但是格開朗了許多,特別擅長講冷笑話。時常笑得侯小東捂住肚子倒在地上去,全場卻只得他這個說笑話的,一本正經地不笑。
寫意經常坐在一大群學長旁邊,側著頭觀察他和別的男生說話。
男生們窩在屋子裡研究課題討論論文,每次要買什麼東西,都是大家猜拳來解決。
那天,外面寒風蕭蕭,幾個男生一時興起要喝熱茶,到侯小東去買。
侯小東不願地走到客廳,看見在窩在沙發上很閑的寫意,說道:“小寫意,我們了。”
“水管裡有自來水。”正看小說起勁兒,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們都想喝熱茶。”
“下樓出小區大門左轉,前行兩百米不到就有家熱飲店。”說。
“你好有空間。”侯小東歎。
“那是。”挑眉說。
“可是你的阿衍哥哥也很想喝。”
“呃?”寫意立刻抬頭。
“你自己猜拳輸了就自己去買,這麼冷的天,別又扯上。”他對侯小東說。
“老厲——”侯小東走回去,將椅子轉過來對著厲擇良,語重心長地說,“你的舐犢之也太嚴重了吧,這樣子很不利於孩子心的發展。”
“我去買。”寫意卻沒猶豫,穿上羽絨服就開門出去。
過了兩分鐘就聽敲門,侯小東一邊開門一邊歎,“瞧這父之的力量,腳趕得上飛人了。”
打開門,卻是一個遲到的男生。
男生解圍巾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大聲說:“唉——來遲了。剛才坐公車差點遇見撞車。我們後一輛別克飛快地上來,突然沖到人行道上去,撞到路燈。司機好像喝醉了,連安全套也沒系,了一臉。”
幾個人都沒覺得有什麼異樣,點點頭安靜地繼續做事。
獨獨是厲擇良聽了過後翻過一頁書,雲淡風輕地說:“原來你開車還要系安全套,沒想到。”
“撲哧——”侯小東笑噴了,大夥兒也同時一起哈哈大笑。哪知,笑完後侯小東一轉,卻見寫意正好站在那裡,正聽見這幾句話。
大家有些尷尬。雖說男生之間這樣帶地相互調侃是常有的事,卻從沒在這種小生面前顯過。侯小東捅了捅厲擇良,小聲說:“老厲,你慘了。說葷段子被你的拖油瓶聽見,輝形象哢嚓一下破滅。”
8——6
寫意面如常地走了進來,將茶熱氣騰騰的放在桌子上。“阿衍,你要喝的。”然後又出去看書。
“還有我們的呢?”侯小東眼地問,“你只買了一杯?”
“自己買去。”寫意得意洋洋地瞧了侯小東一眼。
之後,傻傻地問:“為什麼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脾氣和跟他們一起不一樣?”這樣一個探索心源的問題別指他能回答。
就連寒假,寫意也去A城纏了他好些日子。但是在沈志宏的強調下,寫意沒有住到他家去,而睡在酒店裡。
厲擇良無事的時候就在屋子裡寫小楷。也跟著臨摹他的字。他倒沒有管,由著去,曉得不出三天多半就會換新興趣。
果然才過了兩天寫意就說:“不寫了,學得我想把筆給折兩截。”
他挑挑眉,繼續寫他的,也不管。
不敢吵鬧,只好趴在旁邊看。後來趁他出書房去沒注意,隨手拿了支筆在裁好的雪白宣上,歪歪斜斜地寫:“阿衍啊阿衍。”
翻到第二頁又寫了幾個字,“我們出去逛街好不好。”
第三頁,“不寫了好不好?”
第四頁,“我好無聊。”
見他接了電話進來,迅速地了一疊白紙上來將那幾個惡作劇的字給在最底下。
夏天是寫意最買服的季節。一個月的生活費,只得幾百塊,蘇媽媽雖然溫和卻在金錢上很固執,絕對不許隨便用沈志宏的錢。
如今一到外地就了韁野馬。每每不到十來天,全月生活費就揮霍了。所幸,一直傍著個大款,窮得只剩下錢的大款。
“阿衍,買這個。”
“阿衍,我要買那個。”
“阿衍,我們今天去吃大餐好不好?”
當然,同來混吃混喝的還有侯小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