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之地不愿久留,陳巘待到華都之圍稍解便以云城那邊戰事告急為由帶兵離開,此去便是那無的浮萍一般,任由世事變化,再無掛牽,只有沙場點兵,刀槍為伴。
但在臨行之前,他斬了宜縣前縣令,問及原由,均稱誤殺,雖有人頗有微詞,但如今正是這樣混的時候,誰也不敢搖軍心,左右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從大局來看是無關要的。畢竟陳巘的所作所為均是有目共睹,短短時間收復多地,震懾了叛軍,極大的鼓舞了嚴軍士氣也扭轉了叛軍勢如破竹的囂張局面。
如今西北那邊戰事也十萬火急,誰敢在這個當口他?縱然有心參他一本也知道現下不是個好時候,只能小心記下,留待日后小心算計罷了。
只是他們沒想到是經年之后,陳巘再回華都,屆時基已穩,在軍中積威甚眾,縱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把持朝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唐太師也不敢輕易妄的程度。
臨行之前,陳巘再無前兩次的依依不舍,離愁萬千,甚至沒有回首看上一眼,便策馬而行,一騎絕塵。
此后經年,天涯孤客,漫漫途,無人可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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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巘雖然走了,但叛軍這邊卻并沒有因此而好過,軍隊已經撤離了華都周邊的地區,但還是穩扎穩打的與朝廷周旋并未因圍攻華帝失利而潰散,反倒是與嚴軍形了膠著之勢,表面上看著是蟄伏未,虎視眈眈,但其實彼此都經歷了慘烈的戰斗都在休養生息凄厲。
尤其是朝廷,西北,東南皆有戰事,本就已經疲于奔命,漸有頹勢,現如今叛軍撤了,雖彼此對立但也大大的減輕了對敵的力,畢竟要同時面對憂外患,對于已經兵力空虛,國庫吃的朝廷而言已經是不過氣。
叛軍這邊轉換了方向,畢竟在見識了陳巘的手段之后,他們終于曉得自己這方雖是人多勢眾但無論是將帥才能還是兵士素質都跟正規軍隊有不小的差距。這次隨吃了虧,但卻也長了乖。認識到若要想一口吃掉華都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所以便開始從華都周圍撤軍,把目放在了南方廣大的區域。
不僅如此,他們也一改往日轟轟烈烈,聚眾攻城的態勢,變得老起來,開始一步步穩扎穩扎與朝廷周旋起來。
清嘉在叛軍之中逃不得,好幾次趁離開但均未功,瞧見軍中每一次戰斗之后都有無數人傷,但偏偏軍中大夫不多若有個特殊況本就忙不過來,因此便又許多人因為得不到救治而痛苦的死去。
見了真是難極了,這些人并非窮兇極惡之徒,無非也是走投無路,尋個依靠罷了,實在是罪不該死。
再加上心腸,所以每每有傷患上門從不拒絕,一開始還忌諱著男有別,但后來也就習慣了,畢竟在生死之前,那些個繁文縟節真的是堪比浮云。
久而久之,逃跑的心思也就淡了,思念陳巘不假,可在這軍中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明明早上還在跟問好,替采藥的小哥兒,下午人就沒了,幾經起落,終于更加堅定的認識到生命的可貴。
這里需要,無論是師出有名的皇家軍隊,還是他們這群所謂的烏合之眾,那都是嚴朝的子民,他們都有父母妻兒,兄弟姊妹,哪里有什麼不同。生命的本真原本就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若是真的只能旁觀,無能為力也就罷了,但上天既讓學了那麼點微末皮的醫,讓救人命,減輕苦痛,那為何要逃避呢?
見死不救這四個字實在太冷漠,太殘忍,但凡有那麼點人也絕不至于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痛苦掙扎而無于衷吧。
不知不覺,春去秋來,彈指揮間,便是三年。
清嘉自己也不敢相信,回憶當初,恍如隔世之。
在這三年里,每日都很忙,因為有很多的事等著去做,若是戰時,那便會有無數的傷兵需救治。而平日里停戰時候,那有需要去周邊的城中縣里的藥鋪采購藥材,若非實在不開,一般都是不假他人之手,親自前去置辦的。
若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待到悉了附近況之后,清嘉便要背上藥蔞去采藥,越是往南走,草木越是茂盛,可用的藥材也越多,每次出去都會有不小的收獲。
雖然耗時不斷,來回奔波勞累,但清嘉卻十分的心滿意足。
因為這些藥材里很有些珍稀的品種,不若尋常草藥那般常見,有些時候也拿不準了便帶去給藥鋪的掌柜瞧瞧,多數的時候還是能夠得到確切的回答。但有些也著實稀奇了些的便是跟草藥打了一輩子的老中醫,老掌柜也不曉得不認識,清嘉都視若珍寶,仔細的跟書中比對之后然后小心的收起來,于是藥箱里的珍貴藥越來越多。
不僅如此識草辨藥的本事高了,的醫也是突飛猛進,三年時間,見過的病癥著實不能算,恐怕是時代行醫的何應元也不能企及的,更莫說被困在華都那方寸之地只給那皇家后宮,高國戚看診治病的劉仲謀了。
醫這種東西不僅要從書本上多看多記,但最最重要的便是從尋常行醫中積累經驗,清嘉又是個好學的子,做事再是認真細致不過了。
三年里是診案就寫下了厚厚的幾本,只要是兇險的傷勢亦或是奇特的病癥都有記載,只要無事就細細的翻看,回憶,琢磨,翻閱醫藥典然后不斷的嘗試,聞問切,對癥下藥,以毒攻毒這些個尋常法子無用,變回尋找其他的解法。
這不,見的多了,后面若是在遇到相同或是相似的病癥那便可以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了。
漸漸的,清嘉在軍中的名氣越來越大,十分的人尊敬,一直都恪守禮節,平常時候都帶著一襲面紗將自己的容貌包裹的嚴嚴實實,只出一雙眼睛,縱然是晚上睡覺也不摘下。最開始還引人好奇,但久了大家習慣了,若有些新兵對著指指點點,往往會被老兵訓斥:“瞧些什麼,不準對著陸大夫說三說四,若有半分不敬,罰你們不準吃飯!”
新兵們連連討饒,保證再不敢輕浮行事。
老兵對清嘉笑笑:“嗨,這些小孩子不懂事,嘉嘉,你可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啊!”
若是剛認識的定然會覺得這不見真面的神醫氣質清冷,高不可攀,但若是相久了便知格溫婉,十分的平易近人,便都親親熱熱的一聲嘉嘉。
清嘉子好,全都報以微笑,一雙挑花眼眨啊眨,真是要將人的心魄都勾了去。
不僅在軍中到戴,有盛名,有些時候便是有得了疑難雜癥的富貴人家知道有這麼一位神醫,便是不遠千里也要來相請。
當然,千里之遙清嘉是不能前往的但也會細細的問了病癥,看了前面大夫留下的診案,然后給出診治之法和藥方,來人無不千恩萬謝的離去。
若是近的便派來奢侈的華蓋馬車和重金來請,清嘉若是不忙,病癥又是比較奇特的倒也愿意前去一看究竟。
尤其是有些時候害病的是眷不便出行,這可是幫了大忙,若是痊愈往往都是重金相謝。對此,清嘉也全數收下,大概是以前知道了沒錢的窘迫,倒是沒那麼不食煙火的脾氣,直到數量達到十分可觀的時候,隨軍在南方的龍城駐扎了下來,這里剛剛了災,到都是流民,其中的婦人和兒尤其多,在路上瞧著們在路邊搭個簡陋的帳篷,既不能遮風也不能避雨,懷中的孩子的哇哇哭。
這哭聲真是讓一顆心都碎了,這才拿出自己平日里存下的診金去了城中買來米糧,讓軍中的將士幫忙搭了個棚子,在城外施粥。同時也熬些治療風寒和祛除暑熱的湯藥一起供人飲用,真是活人無數,那些個難民無不激涕零,清嘉瞧了十分不忍。
義軍攻下龍城,清嘉便向義軍的首領請求將城西的一位富商的宅子撥給,義軍首領只道是看上了想做家宅,當即便點頭:“嘉嘉你只管拿去就是,若是缺些什麼便讓人置辦好了給你送去,你一個子跟著我們南征北戰,這些年實在是辛苦你了,這點小事……”
清嘉知道首領誤會,只好打斷他的話,道:“元帥誤會了,我要那宅子不是為了留作己用,只是我一路上瞧見百姓災,流離失所,不由想到那些婦人兒失去了丈夫父親以后可要如何過活?”清嘉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我進了城瞧見那李員外留下的宅子的甚為寬敞,想要拿來改做繡莊和學堂,這樣也可收留些婦人教們繡活也好有個一技之長,至于孩子也可以有地方讀書學字豈不兩全其。”
義軍首領一愣,便笑:“嘉嘉,你總是這樣為他人著想,果真是菩薩心腸,這不僅做大夫莫不是還要當個夫子不?”他語氣甚是憐惜:“是想著別人,什麼時候也為自己想想啊。”
他比清嘉大了將近二十歲,當父親也不差的年紀,平時里間醫者仁心,吃苦耐勞,十分的喜,時間久了便真的當做了兒一般疼了。
所以,有他撐腰,清嘉在軍中是沒人敢招惹的。
這樣,清嘉在離開華都,離開陳巘之后也慢慢的長了起來,短短三年便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盡管如此,盡戴和尊崇,還是始終心心念念著遠方的那人。
三哥,你現在何?
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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