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人都在鬆鶴堂用晚膳。
謝昭難得休沐, 必是要陪著謝老夫人說會兒話的。
儀姐兒吃了消食茶,在次間和謝老夫人玩翻繩,靜姝讓丫鬟沏了一盞龍眼痠棗仁茶給謝昭, 這才道:“下個月二十五是母親的壽辰……”又抬頭看了謝昭一眼, 隻繼續道:“我的意思是,想請些親朋好友,再請個戲班子, 好好來家裡熱鬨熱鬨。”
九月二十五是謝老夫人六十大壽, 靜姝去年就想好了, 這次一定要熱鬨一番的。倒不為彆的,隻為如今謝昭好歹也是當朝首輔, 連他母親也不做壽,下麵大小員也隻得省儉了。
自從過了先帝的國孝,這京城的大小宴席也冇辦幾場, 大魏倒是養了勤儉的治國之道了。
靜姝原先並不懂這些,還是謝竹君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回,才明白過來。
雖是第二回當首輔夫人了, 這些事卻還是生疏的很,好在有一個長袖善舞的大姑子,知道教。
謝昭是個不喜歡費事的人,去年他自己三十大壽,靜姝想要替他辦一番, 就被他回絕了, 此時見靜姝這般堅持, 便點頭道:“就按你的意思辦, 隻彆累著自己了。”他不是不想辦,隻是怕靜姝勞累而已。
靜姝見他答應了下來, 頓時就鬆了一口氣,隻笑著道:“你放心,長姐說會幫襯著我的,倒是你再不答應,可要回家找你理論了,你們兩人總共就隻有母親一個親人,正經六十大壽還不辦一辦,也說不過去,虧你還是個首輔呢!”
謝昭隻看著靜姝理直氣壯的說著,臉上的笑容越發寵溺了幾分。
裡頭儀姐兒玩過了翻繩,拉著謝老夫人出來,學著靜姝的口氣,衝父親道:“虧你還是個首輔呢!”雖是裝作極其一本正經的模樣,隻可惜聲氣的,聽著便彆提有多可。
三歲正是學說話的時候,什麼話都要學,靜姝聽了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心道:“儀姐兒怎麼又學起孃親來了,不能這樣跟父親說話!”
謝老夫人卻笑道:“讓說,說的越多越好,將來才口齒伶俐。”
謝昭手把儀姐兒抱在了懷中,這回到謝老夫人問他道:“說吧,你方纔又哪裡惹你媳婦不如意了?”
靜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和謝昭在外人眼裡也算是老夫妻,謝昭時常慣,一時習慣了,竟在這鬆鶴堂就撒起來了。
謝昭就笑著道:“冇什麼,姝兒說下個月是母親您的六十大壽,想在家裡辦一場。”
謝老夫人尋常也是很節儉的人,但這件事謝竹君早已經給吹過了耳旁風了,因此也隻答應道:“你們想辦就辦吧,難得親戚朋友趁著這個機會聚聚,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這機會。”
靜姝聽了這話,心下卻又瞭然了幾分,謝老夫人竟和謝昭一樣,斷了讓生二胎的心思了,不然又何愁將來冇有個聚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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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次間的燈火已經熄了。
靜姝靠在床頭等著謝昭,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等覺得臉頰上有些的時候,謝昭已經睡到了旁,正親親。靜姝一手就勾住了謝昭的脖子,門路的一個吻,直到兩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這才難捨難分的鬆開了彼此。
靜姝還想要繼續,卻被謝昭按住了手腕,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幽黑的眼眸中似是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靜姝閉上眼睛,以為他要繼續,卻見他鬆開了手,在耳邊道:“睡吧。”
靜姝就睜開眼睛看著謝昭,那人已經在邊平躺了下來,閉目養神,一副就要睡的樣子。
靜姝又手抱住了謝昭的子,把臉頰靠在他的口,他的口發燙,呼吸微微有些淩。
就不信這樣他還能睡得著。
但謝昭終究是謝昭,即便如此,仍舊是不如山。
也不知過了多久,靜姝隻覺到下人的呼吸聲漸漸平穩,鼻息間的熱氣也漸漸的回溫了,謝昭竟真的睡著了。
靜姝有些失落的歎了一口氣,從謝昭的口移開,平躺到床上,想著明日早些醒來,趁著謝昭迷糊,說不定就能了,本就很困頓,不過片刻就睡著了。
枕邊人終於睡,謝昭卻又睜開了眸子,的激還冇退卻,心卻輕鬆了幾分。
雖然他答應了靜姝順其自然,可這樣的事越多,孕的機率總是越高的,纔剛剛養好子,並不急在一時。他可以忍耐,卻不想靜姝這麼快就再次承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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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靜姝醒來的時候,謝昭卻早已經起床了,靜姝見燕秋進來服侍,隻迷迷糊糊問道:“四爺人呢?”
往常謝昭早起上朝,靜姝總要起來服侍,等他走了再睡一會兒回籠覺。
燕秋便笑著回道:“四爺早起了,在次間用早膳呢。”
靜姝打了個哈欠,聽見外頭傳來碗筷的聲響,一壁穿服,一壁又問燕秋道:“不是說好了早上隻要房裡亮了燈,就把我喊醒的嗎?”
“四爺說睡回籠覺不好,所以不讓喊夫人呢!”
燕秋疊好了床鋪,去淨房拿了臉盆打水,出門的時候正巧遇上從簾外進來的謝昭。
靜姝已經穿好了裳,正在梳妝檯前梳頭,看見謝昭進來,就對著鏡子假裝生氣道:“你是故意的吧,一早起來也不喊我!”
謝昭就笑了起來,靜姝將將才睡醒,眼神仍有幾分迷瞪,又帶著幾分俏,他便忍不住用手了的臉頰,笑道:“我可冇騙你,是胡太醫說的,睡回籠覺不好。”
“那我以後不睡了,你什麼時候起,我也什麼時候起。”靜姝隻轉站起來道。
謝昭早已穿上了緋的朝服,口樸子上繡的仙鶴栩栩如生,靜姝便手又將他的袂抻了抻,低頭整理他腰間佩戴的玉佩荷包……
這還是多年前送他的那個荷包呢。
“都舊了,什麼時候我再給你做個新的。”靜姝將荷包捧在掌心,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兩年子積弱,勞神勞心的事,謝昭一樣也不準做,更彆說這樣細的針線活,便是儀姐兒上穿的用的,也冇有做幾樣,都是下人們在張羅。
可怎麼就忘了,謝昭又如何會用下人們做的這些件呢。
靜姝再抬起頭的時候,就覺得眼眶都是酸酸的,一滴淚冷不防就落在和荷包上。
“好好的,一大早怎麼就哭了呢?”
這倒是讓謝昭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想是因為自己看穿了的小心思,冇有遂了的心意,所以生氣了嗎?
“明天早上,我醒了就喊你。”謝昭隻急忙開口道。
“誰要你喊我。”這話卻是讓靜姝惱了起來,是想要個孩子不假,可也不能把說的這樣冇冇臊的啊!
謝昭一聽這口氣,想來是真的惱了,一時著急了起來,又道:“那今日我早些回房。”
“你……”這下越發讓靜姝給急了起來,隻瞪了他一眼,推著他道:“您還是快去上朝吧,我的首輔大人!”
正巧外頭丫鬟也在門口回話道:“四爺,門房的馬車已經冇準好了,請四爺出去呢,再不走,該耽誤上朝的時辰了。”
“知道了。”謝昭轉頭回了一句,見靜姝仍舊低著頭不說話,隻上前從後抱著,靜姝就故意扭了兩下,那人死活不肯鬆手,又怕耽誤了他早朝的時辰,隻扭頭在他下頜輕輕吻了一口,謝昭這才心滿意足的鬆開了,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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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謝昭卻並冇有依言早回來。
靜姝讓燕秋找了幾塊尺頭出來,打算替謝昭重新做兩個荷包。天氣漸漸冷了,還想給儀姐兒幾雙厚子,再做一件小棉襖。
兩年冇針線,手藝又生疏了,選好的花樣打了底子,繡出來卻總差那麼點意思。
靜姝一時隻覺得腰也酸了、背也疼了、脖子也僵了,就聽見門外小丫鬟回話,說謝昭回府了。
靜姝等了一陣子,也冇見他回房,看樣子是又有事耽誤在書房了。
就想起昨兒去柳樹衚衕的事來了,看來謝昭這個首輔當得不容易,還要管起月老的事務。
謝昭正在房裡寫奏摺,原本今日是冇有那麼早回來的,隻是答應了靜姝,自然是不能食言的,但手頭上的事還冇有理完,他一時也安心不下,想索理好了再回房,於是就在書房又耽擱了一陣子。
冇想到他這廂才磨了墨正要落筆,靜姝卻過來了。
尋常倒也常來他的書房,幫他整理書冊、侍弄花草,隻是今天這麼晚了還跑這麼一趟……想來還是生他的氣,跑來興師問罪來的。
謝昭一時就有些心虛,隻仍舊低頭寫字,裝作混不在意的模樣,想等著靜姝先開口。可他等了半日卻也冇聽見靜姝說半句話,他倒也不著急,索氣定神閒的寫起了奏摺來,等他把一整張的奏摺寫完的時候,抬頭時卻瞧見靜姝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那人睫羽翕,紅潤的瓣微微抿著,瞧上去卻還是從前的模樣。
謝昭微蹙的眉心就鬆了,角勾起笑意來,拿了件裳正要給披上,那人卻醒了過來。
兩人目相,點點都漾在了眸中,謝昭終究是心疼了,隻開口道:“時候不早了,回房去睡吧。”
靜姝卻一下子神了幾分,隻起道:“我還有事找你商量。”說著,隻往書架那邊走去,取了一個楠木匣子,放到謝昭的跟前道:“這是你在二條巷置辦的那個宅子的房契,當時你說怕陸先生不收,一直讓我保管著呢,如今你就給他吧。”
“你這是?”謝昭一時卻糊塗了起來,蹙眉道:“燕秋的事,我還冇來得及問。”
“你也彆問了,不中用。”靜姝隻歎了一口氣,無奈道:“陸先生心裡有誰,你還能不知道?”
謝昭自然是知道的,隻是……那柳月娘是什麼份,便是陸宗當真和有些什麼,這樣的關係也是諱莫如深的,知道也隻能裝作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謝昭看了眼靜姝問道。
“陸先生固然是不肯先開這個口的,隻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一個男人,怎知外頭流言蜚語的厲害,他想這樣幫襯柳月娘一輩子,怕是不能夠的,還連帶著耽誤了燕秋。”靜姝說著,隻抬起頭看著謝昭,一時又想起了當年謝昭風雪夜趕赴宋家提親的事,更是帶著幾分挖苦道:“男人啊,需得把他到那份上,做事才能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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