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挑了挑眉，“這幾天好像沒怎麼看到你。”

叢容面不改地回答：“啊……我最近太忙了，就在律所睡了。”

溫卿盯著，“天那麼黑，你戴口罩幹什麼？”

叢容捂著半邊臉，模糊不清地回答：“牙疼。”

溫卿看了一眼手裡的飯盒，“吃飯了嗎？”

叢容提起飯盒給他看，“喝粥。”

溫卿盯著腫起來的半張臉，“疼得厲害嗎？”

叢容懨懨地點了點頭。

溫卿發覺臉不對，“發燒？”

叢容繼續點頭。

溫卿放下垃圾袋走近，“摘了口罩，我給你看看。”

叢容立刻搖頭，“不用了，我看過醫生了，過兩天就去拔了。”

不想讓他看到腫著臉的樣子。

溫卿也沒勉強，轉而問：“我做了飯，要過來一起吃點嗎？”

剛才一開門，叢容就聞到飯菜的香味了，說實話還真有點想念溫卿的廚藝。吸了吸鼻子，安著自己——我是病人，就隨一次吧，然後沖著溫卿點了點頭。

溫卿笑了一下，又拎著垃圾袋進了屋。

這是叢容第一次踏進溫卿家，看樣子裝修是用了心的，清爽簡約，有格調又不浮誇，幹淨整潔得不像話，果然是個醫生，大概是有潔癖吧。

同一樓層的戶型基本一致，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格局不同，溫卿這裡看上去比家裡大了很多，給人一種無舒緩的覺。

草草看了幾眼，溫卿便過來吃飯。

溫卿看著被口罩遮住的半張臉，“把口罩摘了吧。”

叢容猶豫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摘下口罩，又狀似無意地低頭理了理頭發，妄圖遮住腫了的半張臉。

下一秒他的手指便了過來，輕抬著的下，往左邊轉了轉，又輕輕了腫起來的位置，很快收回手去，“問題不大，先吃飯吧。”

他的指尖微涼，漂亮的手指修長有力，未經允許便上的臉，這個原本無理的作由他做來強勢得無法拒絕，又帶著紳士般的禮貌節制。似乎可以聞到他指尖的氣味，帶著他上的氣息。

叢容看著那只手重新握上筷子，又若無其事往他臉上掃了一眼，心裡不斷地冒出問號。

他應該只是職業病發作吧？換了別人他也會這麼做吧？自己就不要多想了吧。還有，自己的樣子也不算太醜吧？

這麼想著叢容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對著眼前的菜下不去手。

其實溫卿做的菜，基本吃不了，牙疼得厲害，一使勁牽得右半邊臉就鑽心地疼，連帶著嗓子都有些啞了，也沒心吃東西了。

溫卿也察覺到了，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我給你蒸個蛋羹吧。”

叢容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別麻煩了。”

雖說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可到底不。

溫卿已經起，“吃甜的還是鹹的？”

“鹹的。”叢容腦子昏沉沉的，下意識地回答完了又問，“要南北大戰嗎？”

溫卿看著迷迷糊糊的某人，笑著進了廚房。

叢容看著廚房裡的影才慢慢反應過來，堂堂一個律師，竟然一頭栽進了一個職業屠夫的陷阱裡！

談判技巧某一條，面對當事人不要問吃什麼這種開放式問題，而是要問吃不吃、吃甜的還是鹹的這種封閉式問題，引對方說出心的真實想法。

此刻的叢容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丟人了！偏偏溫卿得逞後還什麼表現都沒有，本就是扮豬吃老虎的大尾狼！

叢容腹誹半天，大概是沒控制好臉上的表，讓一讓趴在地上一直盯著看，大概被嚇住了，連天生的笑容都不見了。

叢容惡狠狠地瞪它一眼，低聲音吼它：“你不應該是狗！你是狽！和你主人一起就是狼狽為！”

讓一讓忽然站了起來，叢容嚇了一跳，本就怕狗，剛才不過一時憤怒戰勝了恐懼，現在對方有反擊的趨勢，便有些怕了。

誰知讓一讓卻轉一溜煙跑進了廚房，蹲在溫卿腳邊，任憑溫卿怎麼趕都不出去。

“你進來幹什麼？出去，去客廳玩。”

讓一讓沒。溫卿走了幾步去洗手，讓一讓也跟著挪了幾步，黏在他腳邊。

溫卿納悶，這傻狗怎麼了？不是應該叢容怕它嗎？今天怎麼反過來了？

溫卿作很快，沒一會兒便端著一碗蛋羹出來了。

撒了蔥花，淋了醬油，香鮮，叢容看著眼前的蛋羹，又抬頭看著溫卿，真心實意地道謝：“謝謝。”

燈下他的側臉俊逸溫，聽到道謝，溫卿抿笑了笑，“快吃吧。”

接下來的時間倒是很安靜，溫卿看著快吃完了才問：“在哪家醫院看的？我看看有沒有人照顧你一下。”

“X大附屬醫院。”叢容說完半天沒人說話，抬頭看過去，“怎麼了？”

溫卿幽幽回答：“我就在那家醫院。”

“……沒那麼巧吧？”叢容喝了口水，“我不知道你在哪家醫院。”

“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家律所，”溫卿目深邃地看著，“看來，我們有必要深了解一下對方了。”

叢容極其方地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有法律方面的問題可以找我。”

溫卿聽到這話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也來了一句：“現在知道我在哪家醫院了，你有病也可以找我。”

叢容輕蹙眉頭看他，在別人的地盤上，吃人短，叢容邊那句“你才有病”怎麼都說不出口，憋在心裡不上不下的，尤為難。

溫卿也沒給留什麼機會反擊，很快收拾了碗筷進了廚房，又端了杯水出來，聞上去清香四溢。

叢容好奇地問：“這是什麼啊？”

“百香果。”溫卿了杯壁，試了試溫度，又放了兩勺蜂，“沒吃過？”

叢容瞇著眼睛抿了一口才回答：“這種水果冷藏了那麼久肯定失了原味，不如不吃。”

溫卿看一眼，“還刁。百香果的果，配上紅棗，用開水沖泡，止咳化痰，消炎鎮痛。”

叢容近來試了不治牙疼的偏方，都沒什麼效果，聽到這裡嗤之以鼻，“其實並沒什麼作用吧？”

溫卿被質疑竟然沒惱，反而點頭附和，“嗯，就是飯後甜點加點心理作用而已。”

他綿綿的招數讓叢容泄了氣。喝了大半杯水之後察覺讓一讓一直盯著看，眼神並不友善，便問：“我用了它的杯子嗎？”

溫卿沒忍住笑，輕咳一聲，“沒有。”

叢容一臉無辜，“那它為什麼一直盯著我？”

溫卿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大概是你耽誤了他出去玩。”

叢容立刻站起來，“那你快帶他出去玩吧，我先走了。”說完便拎著包回了家。

叢容前腳慌不擇路地離開，讓一讓便興地跑到了門口，等著溫卿帶它出去玩。

溫卿坐在沙發上沒，冷了冷臉，“今天不出去玩了。”

讓一讓了兩聲，似乎在問為什麼。

溫卿看著他，“以後在的時候不許趕。”

讓一讓又了兩聲，便沒打采地耷拉著耳朵趴在門口的地上無聊地掃尾。

溫卿看著桌上的某一角，眼神沉了沉。剛才放在那裡的名片不翼而飛了，大概是被落荒而逃的某人收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這麼怕他嗎？

當天晚上叢容昏昏沉沉地做了很多夢。

夢裡年的帶著鐘禎在遊戲裡廝殺，一轉頭看到溫卿坐在對面，林辰攬著溫卿跟介紹，這是我多年的好兄弟。溫卿笑著跟打招呼，說，叢容，我見過你。

然後便是某個炎熱的午後，坐在古老的圖書館裡，面前擺了張紙，紙上整整齊齊地羅列著條條款款，所有的條款最後推導出一個結論，有理有據有節。

喜歡溫卿。

這是這些年學法律一直保留的習慣，從證據推出結論，思路清晰、邏輯嚴謹。

果敢大氣的子在寫出那個結論後，一抬手將右邊的offer撕碎，起扔到垃圾桶裡，然後義無反顧地回了國。

那是幾天前收到的offer，歆慕已久的律所，可收到offer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如果答應了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再見到溫卿了，那個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後來場景又變站在自家門前準備開門，聽到有人，一回頭讓一讓忽然從溫卿背後躥出來撲向，猛然驚醒。

叢容坐起來了額頭上的汗，順便了額頭，還好，退燒了。擁著被子平複著呼吸，然後下床去書房找書。找到後翻了幾頁，從裡面拿出那張泛黃的紙，最下面清晰地寫著幾個字。

叢容喜歡溫卿。

回國的時候並不確定會再遇上溫卿，不知道溫卿會不會回國，也不知道他回國後會不會選擇這座城市定居，只是知道如果不回來，大概是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今年初春剛回國的時候，偶爾還會想一下再見面會是什麼場景，經過漫長的夏天和短暫的秋天，漸漸就看淡了，沒想到剛冬便真的遇上了。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會夢到以前的事，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回國後那麼久了也沒有夢到過，為什麼偏偏是再次遇到溫卿後才夢到，難道是因為這個結論依舊立？

天一亮早起困難戶叢容難得迅速起床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