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朝走出房門，顧瀾正站在院子裡的梅花樹下，的丫鬟紫菱正幫摘枝頭紅梅。

看到顧錦朝走出來了，顧瀾纔過來：“……還是母親院子裡紅梅最好，摘一些回去在梅瓶裡。長姐病了這麼久，我又在和師傅學繡藝沒去看你，只得請你去我那裡吃些糕點賠罪了。”

顧錦朝淡淡道：“不礙事，你有心，我是知道的。”

顧瀾抿了抿脣，卻又很快笑起來。

翠渲院離清桐院比較遠，旁邊就是兩位姨娘住的桐若樓。途經一片湖泊，又上了石徑，種了許多翠竹和好些花木。翠渲院是三間五架的院子，東西廂房，後院有耳房，院子一角種了四季海棠，又有一角竟搭了架，種了忍冬花。

錦朝坐下之後，紫菱便端了果上來，四個果放在描淡紅牡丹的白瓷碟上，能看得見裡面荼蘼、竹胎等餡料，除此外還黃餅、白糖梨等糕點。

顧瀾又親自替錦朝擺了銀筷、青花碗。對紫菱說：“我與長姐說些己話，你先下去，把門合上。”

屋子裡兩個小丫鬟也出去了，顧瀾才收了笑容，道：“……總覺得你心裡藏著心事，不如往常笑。長姐要是有什麼不高興的，可以說給我聽聽……”

顧錦朝微挑了眉，原來覺得顧瀾是的好妹妹，什麼都說給聽，自己和陳玄青的事顧瀾簡直是一清二楚。說起來，前世顧瀾肯定比自己還了解。

顧錦朝也知道顧瀾多半會懷疑。自己以前可是和非常親熱的，只是現在實在是做不出什麼親的樣子了。而且顧錦朝十五歲時的格，也不可能表現出來了，可裝不出自己原來的樣子。

倒不如就此掩蓋過去。

心中打定了注意。嘆了口氣低聲說：“陳玄青……他竟然已經和別的子定親了！我前幾日去國公府的花會上才得知這個消息，也真是氣急了，偏偏這個時候，母親的病總是好不起來，我愁得日夜睡不好，既要憂思玄青，還要擔心母親……”

眼角餘撇向顧瀾，神很平靜。

顧瀾也嘆了氣，握著的手道：“長姐對陳七公子還真是一往深，他竟然已經定親了……那長姐打算怎麼辦？”

既然並不驚訝，那就是早知道陳玄青已經定親了？顧錦朝看了一眼邊的留香。

顧瀾又笑道：“也不過是有了婚約而已，只要人還沒有過門，這婚約便算不得數！陳七公子可只有一個，又是長姐心之人，可別得被旁人的言語搖了！”

顧錦朝笑了笑：“不用二妹提點，這是當然的。”顧瀾既然希繼續糾纏陳玄青，現在怎麼著也得做這麼個樣子，這樣顧瀾才能放鬆警惕。

這樣攛掇去喜歡一個本不可能喜歡的人，顧瀾當真是有心思。當年的自己，也不就是這樣理直氣壯的認爲陳玄青只能喜歡自己嗎。現在想想真是可憐又可笑！

顧瀾笑容一時有點掛不住，又給錦朝夾了白糖梨，親道：“長姐嚐嚐這個。”

白糖梨味道甘甜，有梨的清香，口化渣，十分對的胃口。

白糖梨小時候常在外祖母家吃到，特別喜歡，別的地方總覺得滋味不對，已經有十多年未曾吃到了。對了！錦朝心中微，顧瀾雖然學紅，學琴樂，卻不學主中饋。這白糖梨自然是丫鬟所做……

顧錦朝突然想到了青。青在外祖母家時，常給小的自己做白糖梨，味道與這個一模一樣。

青是從顧錦朝從紀家帶回來的丫頭。

說起錦朝爲什麼寄養在顧家，還要說顧錦朝的父親。

顧德昭對道學十分信服，家中常有延慶道觀的道長往來，其中有一個清虛道長，算卦卜相的道行十分深，顧德昭奉他爲上賓，兩人私極好。

顧錦朝剛出生時，父親年二十二才得一長，自然如珍寶似的，也請清虛道長卜了一卦。清虛道長說是火命，卜卦又得了‘震’卦，父親是木命，若是在八歲前將錦朝養在邊，恐怕相生相剋，又得‘震’卦滯礙，會對他的途有影響。

父親信以爲真，與錦朝母親商量後，將送到外祖母家寄養，到九歲才接回來。

錦朝九歲前的時，全是在紀家過的。

年滿九歲後就要回顧家了。祖母放心不過，又親自在服侍的人中幫挑了好，聰明沉穩的丫頭，也就是青，陪回顧家。

錦朝本來也是待青很好的，只是青不如留香會討巧買乖，爲人又沉默寡言，顧錦朝難免覺得子沉悶而不喜歡。何況在陳玄青的事上，別人都怕，自然往好的方向說，偏偏青三番四次勸阻。錦朝實在不喜歡了，索就煩了扔去了外院的廚房。再也不想見。

想到青，錦朝輕嘆一聲。

擡頭看顧瀾，笑著說：“這白糖梨也不知是誰的手藝，你每日三次的做了給我送來豈不是麻煩，倒不如直接把這丫頭給我，我也省得每日想著。”

做白糖梨的丫頭就是青！

顧瀾心中一驚，顧錦朝不是不喜歡青嗎，怎麼又突然想把要回去？當初把青要來，肯定是有私心的，又怎麼能再還給顧錦朝！是怕這丫頭瞅著機會了又被顧錦朝用了。

顧錦朝慢慢合上茶蓋，說：“難不這丫頭二妹喜歡得，既然放在小廚房裡，應該也不是服侍二妹的吧。”又笑著拍拍的手說，“二妹要是覺得放走人不甘心，等一下我讓留香給你拿那對墨玉鐲子來，你不是很喜歡那對玉鐲嗎。”

顧瀾臉都不好看起來，卻只是很猶豫地說：“……只是這人原來就是長姐跟前的，青，我看做點心手藝不錯才帶回來。要是長姐要了回去，又惹了長姐生氣可怎麼辦。”

錦朝心道果然是青，也就直接向顧瀾開口要人了。

“我要了回去，也不放在眼前就好，不知此人現在在何？”

貴爲嫡長，直接開口要人，顧瀾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既然有這個份，自然就要好好利用。

顧瀾平時都把自己當顧家的嫡看，在外人面前也總要端嫡的架子。顧錦朝這樣直接向要丫頭，卻如打了的臉一樣難，一時間臉難看恢復不過來。

顧錦朝自然瞭解顧瀾，最是好強，平時什麼都不肯落後自己半分的。

但是顧錦朝纔是顧家的嫡長，不是顧瀾。

錦朝卻好似自己本沒有以勢人，笑瞇瞇地說：“果然來二妹這裡心就好許多，你等一下就讓青到我那兒來吧。”又對留香說，“你去看青可有什麼要幫忙的，我同白蕓回去就可。”

顧錦朝回了清桐院，又把採芙進來，告訴要新來一個丫頭：“……原來的青，我要了回來。你帶著雨桐、雨竹在下房幫著收拾一間屋子出來，開了我的庫房找一對刻海棠的銀勺，幾個梅瓶，把的屋子好好佈置一番，什麼地方放什麼東西最好，只要你拿主意就行。”

採芙應諾後帶著兩個小丫頭去收拾。心裡卻轉得飛快，前些天大小姐還讓白蕓去打聽青的事，今天卻已經把人要回來了，卻不知道小姐在做什麼打算。又讓去佈置房間……留香姐姐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小姐這些日子待好，看樣子這是要重用？

採芙心中有些忐忑。熬到二等丫鬟也不容易，小姐卻一直沒有注意過。這種丫鬟等年齡到了，主子就可以隨便配了小廝或者護衛，更有的給了哪位管事的做填房小妾。但是在小姐前的一等丫鬟卻不一樣，要是主子願意，那就能配好人家，或者還可以跟著主子，盡忠盡責，一榮俱榮。

手心微有點出汗，想著這件事得辦得十分妥帖才行。

顧錦朝又找了佟媽媽進來。佟媽媽是清桐院的管事媽媽，是母親早年從手底下的田莊裡選出來的，做事幹練，管教小丫頭也有一套，大家都服管教。本來管事媽媽是比大丫鬟更大一級的，不過原先的錦朝更信任留香，佟媽媽許多就如管教丫鬟、安排小姐日常上的一些事，都被留香接手了去。

佟媽媽現在都沒有住在清桐院裡，在青蓮居幫著管理院一些才進的八九歲小丫頭。聽白蕓說小姐找去，忍不住一路上都在問：“小姐有什麼要事？”或者“小姐近日可好，夫人呢？”

白蕓因原先也是管事媽媽，對比較尊敬，耐著子回答：“都還好，小姐有什麼事我也不清楚。”

佟媽媽看得出白蕓似乎不太想和說話，便沒有繼續問了。等到了清桐院，錦朝已經在東次間等。

錦朝先擡頭看了一眼，佟媽媽四十多的樣子，比這院婦人們深些，戴了一對小小的赤金耳丁香，除此外再無飾。

佟媽媽問了安，錦朝才說道：“……今日找您來，是想問問這院裡登記冊子是在您那兒嗎？”

這一句話，說得白蕓和佟媽媽心裡都一跳。

院裡的登記冊子，那都是小姐賬上的東西，府上給的，紀家拿來的，別人送的，登記冊子也一直是管事媽媽收著，留香姑娘並沒有拿過登記冊子，這院中的東西，已經是好久沒有記過帳了。

事要是責問起來，肯定是佟媽媽的責任，畢竟雖然實權不是管事媽媽了，但是名位卻還是。雖然這事確實不怪，留香姑娘嫌登記冊子麻煩，一直沒有到那兒拿回來。但是要是把責任推到留香姑娘上，小姐估計也會因爲偏袒姑娘而斥責。

佟媽媽只得跪下說：“請小姐責罰，是奴婢疏忽了，這登記冊子是在奴婢那兒，但是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清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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