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我們是不是見過？

江陵看著面前的人, 愣是開不了口。

原因很簡單，他還真見過, 不止見過還談了一場似是而非的。並且，於江陵來說，就發生在不久之前。

他將那個年在棺材板上，狠狠吃豆腐……

江陵沉默的有些久, 面前的人睫了, 似乎在想合適的稱呼, 半響, 他放了聲音喚道：“青荷……師妹？”

這聲呼喚拉回了江陵的神智，江陵神自然的接過了緞帶, 輕笑：“你見過我？不會是在夢裡見過吧？難道我是你的夢中……神？”

江陵本想說夢中人, 但是人那兩個字在這個世界貌似太驚世駭俗了, 便換了個詞, 然而, 話一出口，還是後悔了。

眼睜睜瞧著梅疏遠愣住，清碧的眸子中泛起了層層漣漪。

連後的沅君管事都一臉詫異的著江陵，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在上一個世界, 他見到那個年就想調戲, 如今一下子沒有把這個病改過來。

“……”

江陵咬住緞帶，手指抓了兩把頭發, 借著束頭發這個作, 垂下眼簾, 漫不經心道：“我剛剛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涼風合著風雪吹來，江陵抖了一下，便看見面前的人抿了抿瓣，溫聲開口：“沒事的。”

隨後，他將目落在江陵後幾人上，眼中出詢問之意來。

管事立刻恭恭敬敬開口：“仙君，我是外門管事，今日給青荷前輩帶個路。”

梅疏遠頷首。

沅君低著頭，留下茸茸的發髻。這姑娘手指頭絞在一起，怯說道：“我是茯苓君座下十三弟子。”

“原來是二師姐的徒兒，按輩分我算是你師叔。”

“師叔”兩字一出，沅君神黯然，連同聲音也小了許多：“五年前，宗主覺得……師叔這裡太過寂靜，便讓我們在這裡流守著，這個月正好到了我，們幾個是我帶過來收拾東西的……”

“原來如此。”

“我……”沅君去瞧他。

便見那個人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潤，瓣微啟：“很抱歉，此次讓師侄驚了。”

“沒事。”沅君連連擺手。

梅疏遠手，手心出現一塊玉簡，遞向沅君：“憑借這塊玉簡，師侄可以在多寶閣換一件適合自己的法寶。”

言罷，目不輕不重的掃過沅君手上的披肩。

沅君剛剛就在擺手，現在還是在擺手，急道：“宗主已經給予補償了。”

梅疏遠彎了彎角：“那是師父的補償……”

“不不不。”沅君接著擺手。

突然，的手再度被握住，回頭一看，是江陵。

江陵頭發已經束好，朝著一挑眉，從梅疏遠手中拿過玉簡，放沅君掌心：“他給了就接著唄，長者賜不可辭。”

“長者……”沅君眨了眨眼。

“沒錯。”江陵點頭。

沅君握了玉簡，臉上卻浮現非常失落的神。

梅疏遠神溫和：“如今我已經出關，便不麻煩師侄了。”

沅君神怔怔。

梅疏遠聲音溫：“山中靈氣尚且有些混，不如我送師侄一程吧。”

“不，不用了。”

沅君領著那幾個小丫頭，和管事一起離開時，還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幾人消失在雲霧中後，江陵嘖了一聲：“那小姑娘仰慕你，你知道不？”

梅疏遠回頭，落在江陵上的目清清淺淺的。

“你這麼拒絕人家，也太打擊人了吧？”

“既然已經定親，便不該惹這些。”清碧的眸子中，一圈圈漣漪散開，著認真之。

江陵一愣。

他又不傻，自然明白梅疏遠這句話的意思。

“而且。”梅疏遠撇過了頭，眸落在風雪之間，耳尖有些紅，臉上浮現幾分認真、幾分溫、幾分回憶還有一分靦腆的神，“我大概真的在夢裡見過你。”

“咳咳咳——”江陵不小心被自己嗆住了。

“青荷師妹？”梅疏遠下意識出手，被江陵攔住。

“沒事沒事。”

“哦。”

頓了頓後，許是見江陵恢複了常態，梅疏遠再度開口：“……你是來昆侖宗找我的？”

這個問題問到關鍵點了，江陵的確有事找他，為了“明珠”，為了自己的小命，江陵不能半途而廢。於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沒錯，我有要事相求。”

“不如先進去坐坐？”梅疏遠提議。

江陵點頭。

便見面前的青年眉眼之間皆是笑意，仿佛一陣春風吹散冰雪。

兩人沿著覆了厚厚一層雪的臺階，向著宮殿而去。江陵目從松柏上掃過，最後落在了邊的青年上。

他大概二十幾歲的模樣，穿著寬大素淨的道袍，一頭青墨的長發松松垮垮織長辮，順的垂落在袍上。面容依舊溫潤，卻褪去了青，斂而風華。

於江陵來說，僅僅只是換了一個世界，但是那個尚且稚有些撒的年，卻了如今的模樣。

說起來，這邊大概過去了十年吧……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麗”。

想到這裡，江陵覺得，還是不記得好。

梅疏遠為昆侖宗主的關門弟子，非常宗主喜。府址修築在主峰山腰，此地靈力非常濃鬱，建築風雅致。

然而，真正踏其中，江陵才明白，為什麼昆侖宗主派人看守這裡了。

這裡太過安靜了。

江陵踩過臺階，經過一條小道，如今走在廊道上。廊道兩邊是一排冰柱，冰柱折出兩人的影來，靴子踩在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除了腳步聲外，再無其他靜。

“你養不養寵？”江陵突然開口。

側之人搖了搖頭。

“你這裡一個人都沒有，也不養個小東西解解悶。”

梅疏遠彎了彎角：“我沒時間照顧。”

“也對，你一閉關就閉關了十年。”江陵點頭。

“其實沒有閉關這麼久。”

“沒有閉關這麼久？”江陵目疑。

這個時候，正經過一庭院，庭院之中種了幾株梅樹，枝丫上結了一朵朵紅梅。紅梅開的極為盛，被風一吹，落進了一口靈泉之中。

梅疏遠腳步一頓，沒有接江陵的問題，卻是回過頭瞧著他，眉心微蹙。

“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江陵打定了主意不會承認自己是麗，因此非常坦然的回。

倒是梅疏遠神有些遲疑，隨後，角微微上揚，出了非常溫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詢問：“你的臉怎麼了？”

“臉？”江陵眉一挑，往自己臉上了把，到一塊傷疤後，才想起來，他玩了，現在於“毀容中”。

謝安歌建議他圍塊面紗，江陵雖然沒有采納，但是出來走，頂著這樣一張臉總歸是不好，於是自己施了個障眼法。

只不過這種小法，騙騙修為比自己低的人還行，要是對方修為和自己差不多，或者高過自己，便沒有任何意義。

“小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能看看嗎？”

江陵攤了攤手：“可以。”

欄桿邊上有一條長椅，江陵往長椅上坐下，扶著欄桿往外頭瞧了一眼，覺得風景甚好。

“這幾株梅花是我剛剛搬進來時種下的，那口靈泉是這裡靈氣最為濃鬱的地方，整個府址的陣法，都是靠那口靈泉維持。”梅疏遠在一邊解釋。

“你喜歡梅花？”

“也許。”梅疏遠輕輕呢喃，“小時候，我姐姐門口就種了幾株老梅樹。我覺得很不錯，便種了。”

江陵多瞧了幾眼靈泉，從他的角度，也看不出靈泉什麼模樣，他看的是幾乎化為實質的靈氣。

“抬頭。”

耳邊傳來極為和溫潤的聲音。

江陵下意識抬頭，正好撞上一雙清碧的眸子。

梅疏遠站在他面前，微微彎下腰，有幾縷碎發落在白淨的額頭上，眸子清淩淩的，有一瞬間，江陵覺得這雙清碧的眸子漂亮的有些妖異，仔細一瞧，卻溫和認真。

“傷口上的氣息有些特殊，我幫你拔出。”

“需要多久？”江陵詢問。

“大概需要一刻鐘。”梅疏遠睫微，語氣和。

隨後，角綻開笑容：“你閉上眼睛。”

江陵盯著他，然而，梅疏遠臉上的笑容，他悉無比，輕易便能卸下一個人警惕。

這樣的笑容，有幾分溫，還有幾分親昵，江陵為麗時，經常在梅疏遠臉上見到。

風雪吹回廊，帶來幾分梅花清香，意外的使得此地不在那麼冷清。

江陵緩緩闔上眸子。

梅疏遠低頭瞧著他，許久不見靜。

江陵微微蹙起眉頭，似乎有些疑，又有些不耐。

然後，他察覺到溫暖的指腹點在他完好的皮上，這麼輕輕點了兩下後，又了回去。

仿佛一切都是江陵的錯覺。

“……”

有那麼一瞬間，江陵有種被吃豆腐的覺。

下一刻，又覺得有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