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變故, 總結起來，不過是“生老病死”四個字, 沈北宸和盛初晴之間, 也不例外。只是蘇暖不知道，這四個字里，沈北宸知道多。

試探地問：“那，后來呢？難道盛小姐真的去了那個垃圾學校, 沒辦法高考了？這不對呀, 現在不是在圣安德魯大學讀博士？”

“是。因為我爺爺，讓在我和前途中間選一個。，選了前途, 所以我爺爺安排了關系, 送去英國讀書。”

沈北宸說著，仰頭喝了一口酒，慘笑。

“我并不怪, 一直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甚至，我沒有資格恨, 因為是我沒有保護好，是我太無能, 沒有捍衛我們之間的。我的, 給帶來了巨大的困擾，卻沒有辦法解決，只能看著被送走。”

他看向蘇暖, 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恨我嗎？”

一個本來前途大好的高中生，被富熱烈追求，因為一時答應了，卻遭到學校分。一番轟轟烈烈之后，富安然無事，繼續讀他的書，進他理想的高校，拿高學歷，什麼事都沒有。而，卻經歷了被高中勸退、去垃圾學校，最后不得不在和未來中選擇，必須舍棄一個。那所謂的高校，還是富家安排的，清楚明白地告訴，無論還是未來，都倚仗與他人的施舍和慈悲。

一個十七歲的，被到這步，被迫離開父母，前往遠方十三年不能回家，心中該有多恨呢？

沈北宸無法想象，但他很清楚自己多恨年的自己，因為他的魯莽沖，他的差點毀了盛初晴。這份恨意埋藏在心中十幾年，每一次想起，都像一條鞭子，打著他，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不能忘了盛初晴，永遠記得自己虧欠過一顆真心，一份保護，一個未來。為了償還這份愧疚，他得送上他的心，他的人，他的將來，他的財富，他的一切，直到原諒他為止。

“你要聽實話嗎？”蘇暖問。

“說。”沈北宸一口將杯中酒全都喝盡了，臉上顯出微醺的。“我知道，你不會騙我的。”

“估計當時會狠吧，雖然我不懂，但前途真的很重要。前途可等于錢財，錢財就是安立命的本。不過，換做現在的我，肯定不恨了。恨你干什麼？你當年也只是個十七歲的未年，手里沒權沒勢的，就算我著你舍棄沈家跟我在一起，那還不是兩個未年流浪天涯，一起搬磚？不實際。再說了……”

盛初晴也面臨著和親的抉擇，最后選擇了親和未來嘛！他們倆，對彼此都有愧疚，半斤八兩。

蘇暖差點把勸解的話說出口，幸好及時打住了。

又不是來同的，是來解開男主心結的。

蘇暖思索片刻，覺得某些事還是要親眼見到為好，否則不夠震撼。

“沈總。”蘇暖扯扯他的袖子，努力讓表誠懇。“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愿意不？就當散散心。”

為了防止他拒絕，還補上一句：“是你自己說的，休息這段時間做我的跟班。跟我去打個架，怎麼樣？沈總，我需要你這個保鏢的保護。”

沈北宸倒不覺得隨手就能個三昧真火，哪里還需要他的保護，只是失笑。

不是說好了聽他說心里話的嗎？怎麼沒說幾句就要去打架？

不過，也罷了。他不是個習慣將心的想法說出來的人，能有個地方吐幾句真心話，心中的力與郁悶已經很紓解了。再吐更多，就危險了。

能轉移話題，也不錯。

“好。”沈北宸放下酒杯，起就走。“去哪？”

蘇暖神一笑，并不說話，只是蹦蹦跶跶地下了樓，讓史夫將車開到門口。沈北宸正要開車，被蘇暖一把塞進副駕位置去了。

“沈總，酒后不能駕車哦，這次我來開車，你跟著幫我拿人就好。”

鉆進車里，嗖的一下就把車開出了沈宅，中途還撥了個電話。

“喂，是你姑，把那人的位置發給我。”

那邊很快將定位發了過來，沈北宸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兩人認識以來，除了最初要求給蘇家錢和幫助之外，幾乎沒有私人生活，所有的事都是圍著替這個工作，挖空心思只想賺他的錢。

現在，誰惹了？

沈北宸心中不覺浮上一陣怒氣，沉心等著，卻發現這次蘇暖又去了一家酒吧。

怎麼跟酒吧這麼有緣分？

“來來來。”蘇暖停下車，看看時間，取出鴨舌帽墨鏡口罩——天知道什麼時候準備的！

“差不多了，快準備好，千萬別被認出。”

等了不到五分鐘，便看到一個五短材、田字臉男人摟著個牛仔臍裹的年輕人走出來了，兩人湊在一起格格笑著，走向附近的車子。

“沈總，快。”蘇暖全副武裝，拿著個棒球就下車了，扛在肩上沖田字臉道：“盛大，獵/艷呢？”

田字臉和牛仔裹回頭一看，只見個戴著棒球帽墨鏡口罩全副武裝的人，登時嚇了一跳。田字臉虛張聲勢地道：“你干什麼？搶劫嗎？我打電話警察了！”

“好呀。”蘇暖笑嘻嘻地瞥著裹，“正好讓你老婆知道，你今晚的‘商業會談’對象是誰。”

田字臉登時怕了，他家那個母老虎，一旦惹了就要全家飛狗跳，何況現在他需要娘家的錢，千萬不能讓知道！

“大佬。”田字臉趕陪上笑臉，“別這樣，都是出來混的，有話好說唄。”

說著還把煙掏出來，準備遞煙點火。“大佬，來一支？”

“別來這套，老子不吃。”蘇暖一手指頭將他的煙撥開，嫌棄地說，“你也別怕，只是問你點事而已。”

田字臉松了口氣：“大佬，你要問什麼事？”

“你那堂妹怎麼回事？”蘇暖抬抬下，“聽說是我們中山高中的？后來去英國讀名牌大學了？是不是真的？那小蹄子吹得跟什麼似的，要是說謊，老子親自卸了的下！”

中山高中就是當年盛初晴被一高退學之后，唯一一個愿意收留的學校，傳說中的垃圾高中。

看這口氣，稚又虛榮，再聽聲音，活一個不/良。

田字臉心里大松一口氣，應付道：“你說初晴是吧？對啊，被一高勸退之后確實去了你們高中，能去英國讀名牌大學，是因為上了個闊。傳說中的沈家，你知道吧？”

“沈家？”蘇暖嚷嚷，“你就吹吧！要是上了沈家，怎麼你堂妹不做沈太太？”

說著便瞥向旁邊的車子，心估算了一下價值，回頭喝道：“這老王八不老實，把他的車砸了！”

沈北宸一直在后邊看戲呢，聽了這話便提著棒球上前。田字臉一看黑暗里躥出個材高大、一冷冽的男人，是氣勢就能把田字臉嚇得雙篩糠，抖著聲音問道：“你，你們要干什麼？別來啊！”

沈北宸估地看一眼，抬手咣當一下就把奧迪A6L的后視鏡給敲下來了。

“啊！”抹嚇得尖一聲，轉跑了。

蘇暖和田字臉同時覺心臟搐了一下。

大哥！你這一子下去！一萬就沒了！

蘇暖戴著口罩，沒把心疼出來，田字臉卻忍不住，一把撲到引擎蓋上，差點給跪下了。

“大、大兄弟！大佬們！有話好好說！不要手！”

“是誰不好好說？”蘇暖作勢喝道，“明明是你不老實！把他另一個后視鏡也砸……”

“不不不！別別別！”田字臉嚇得抱住另一個后視鏡，“我沒說謊！真的是沈家幫忙的！那時候我堂妹跟沈大談，沈大把得死去活來的，鬧了幾次之后沈家就心了，剛好我家公司遇到點資金問題，沈家還給錢解決了。我二嬸，就是我堂妹親媽，得了白病，還是沈家聯系的骨髓，才保命的。”

什麼？沈北宸的眼瞳一。

盛家的公司曾經遇到麻煩，盛初晴的母親還曾經得了白病？這些全都是沈家解決的？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他？

因為那時候你中二病犯著，跟家里較勁吶，老爺子、老太太，都想把事搞清楚了，讓盛初晴告訴你來著。

蘇暖心里不寵著，上怒罵：“哼！沈家都幫了你家這麼多，你堂妹怎麼還出國讀書，和沈大沒來往了？如果真跟你說的似的，早就是沈太太了！你是不是當老子傻？”

“是真的！”田字臉生怕他們再砸車，趕補充，神又有些遲疑。“沈家本來有這打算的，這不是……不是出了點意外嘛！”

他臉上出一份難堪，但難堪也抵不過車子重要，晚上回去車子被人砸了，還不敢報案，這讓他怎麼代啊！不就是心里有鬼嗎！

“我，那個，當時我也才二十歲，頭小子嘛，年輕氣盛，不懂事咯。聽說沈家幫我二嬸弄到了骨髓，氣不過，就，就趁著沈老太太去醫院看我二嬸的時候，想給他點教訓……”

話音未落，沈北宸驀地一拳揮出，將田字臉揍翻在地。

“你竟敢！”沈北宸拳頭，難以抑制心中的怒氣。

話到此，他幾乎猜到了所有的事。

老頭子老太太見他和家里較勁，到底心疼他，所以暗自理盛家的事，希跟盛家修復關系，再讓他與盛初晴在一起。眼看著盛家已經激沈家，就要和好的時候，這王八蛋竟然敢出手傷害老太太！

老太太一生最討厭不懂禮貌的人，就這一下，足以將老太太對盛家、盛初晴的所有好抹去！

“嗷！”田字臉痛得殺豬似的起來，捂著臉蹬著腳，連連后退，聲音都變了。

“我那時候不懂事啊！就是氣不過嘛！我二叔對二嬸癡得不行，都做好殉準備了，我和我爸都準備他們倆一死，我們就接手公司。誰知道沈家一出手，好了，二嬸的命保住了，二叔也沒事。煮的鴨子飛了，我能不氣嗎？”

沈北宸聞言，雙拳握起，恨不得再給他一拳。

這王八蛋的意思是，他們父子倆一聽說盛初晴的母親得了白病，就盼著早死、盛初晴的父親也跟著殉，這樣他們就能接手公司了？

他和盛初晴之間的差錯，為山九仞的功虧一簣，竟然就因為他？因為這點齷齪的心思？！

所謂天意弄人，原來命運真的可以把人玩弄到這種程度？

蘇暖也氣得踢了他一腳，踢完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趁機罵道：“誰問你干嘛生氣？問的是盛初晴的事！再特麼東拉西扯，別說你的車，人老子也揍死！最煩這種問東答西的！”

“別打！別打！”田字臉抱頭哀嚎，“這事其實不賴我！我二嬸說因為我得罪了沈家，沈家覺得我們家不是好人，讓初晴在跟我們家斷絕關系，和跟沈大斷絕關系之間選一個。初晴那丫頭自己傻嘛，選跟沈大斷絕關系，這能賴我嗎？”

蘇暖聽了，氣得想笑。

什麼白眼狼？什麼好心不討好？什麼反咬一口？這就是啊！真為盛初晴當初的選擇不值！為了這種貨，就跟沈北宸斷絕了關系。

田字臉被他們的目看得又一。

“我又沒真對沈老太太手，邊有保鏢，我就是嚇唬嚇唬，剛打了一下，才摔倒，保鏢就來了，還把我狠揍一頓呢！再說了，初晴跟沈大分手也沒什麼不好嘛，直接賺了個去英國名牌大學的機會，現在都讀博了。”

他越說還越振振有詞：“妹子，我跟你說，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特別是豪門里的男人。沈大一年兩年，能十年二十年嗎？更別提一輩子了。他們那時候才十六七歲，天真得很，才相信這玩意兒……”

后邊的話沒說完，因為蘇暖手里的棒球又舉起來了。

“別啊！妹子，這玩意兒一下來要命的，不能開玩笑！”田字臉驚恐。“妹子，你還小，聽這些話覺得刺耳，但就是事實……”

“什麼事實？”蘇暖瞥了沈北宸一眼，故意說。“那盛初晴這麼多年過去了，結婚了嗎？”

“婚倒是沒結。”田字臉聳聳肩，眉弄眼地說，“29歲老/，不是取向有問題，就是有問題，還是個博士，誰肯要？”

“你又知道了？”蘇暖鄙視地說，“將來可是要嫁豪門的，很快就回來了，有你后悔的。就沖你這玩意兒，到時候，跪著求都不肯看你一眼！”

“好了。”沈北宸的聲音驀地響起，將棒球扔在地上，轉離去。“走吧。”

走？也行，反正該聽的都聽得差不多了。蘇暖掏出一疊票子拍在引擎蓋上，扛著棒球也回到車上。

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瞥著沈北宸。

路邊的燈明明暗暗地灑在他臉上，越發顯得他臉上的廓立，就是看不出表怎樣。

不過，這沉默不語的樣子，該是明白了？心結解開了？

蘇暖正嘀咕著，沈北宸忽然轉過頭來，問道：“你今晚什麼意思？盯著家人干什麼？”

媽耶，這可千萬別誤會，多書中配，都是因為對主或者主家人萌生歹念，就被男主報復呀？蘇暖差點將剎車踩油門，穩穩地停在紅燈前，才表態。

“沈總，你千萬別誤會，我沒想對盛小姐家人做什麼！我沒有惡意！”

“我知道。”雖然不知道這麼怕是為什麼，但沈北宸下意識地安著，“你的個，我很清楚。”

“哦……”蘇暖長長地舒了口氣。

沈北宸轉過頭看，十字路口中間有座高高的燈，和明亮的芒灑在臉上。

五和而秀，眼中的表慫慫的，像是一只小倉鼠，，可，好似能人隨意。真奇怪，他以前怎麼會覺得們相似呢？五雖然相似，但氣質是完全不同的。

盛初晴曾經，像蘭花和寒梅的綜合，清冷，高傲，現在又像向日葵，煥發著生機。而麼，像的月季，乍一看，實際上滿是刺。

不一樣，們不一樣。

這個念頭，沈北宸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只覺得籠罩在他生命里的一團迷霧已經漸漸散去。

太出來了。

他定定看著的目怪怪的，蘇暖被看得心中發，戰戰兢兢地問：“沈總，我……我什麼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