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滿臉震驚和傷痛, 不敢相信云雁回真的病了, 匆匆跟云太太告辭離開了。

“請進吧。”云太太忍著難過將房子的門打開, 帶著蘇暖和辛恬走進去。

房子是三房兩廳兩衛的格局，布置得很簡單，除了一個房間和廚房，簡直就像個樣板房，干凈整潔得不可思議。

“這里有不對的地方嗎？”云太太著急地問, “我兒還有救嗎？”

蘇暖對微微一笑, 暗示別急, 轉頭說：“恬恬？”

“在看呢。”辛恬冷冷地說，在房間里走，不時測試著什麼。

蘇暖便真的休息起來，和云太太坐在沙發上閑聊著：“聽您的說法，這房子買了好幾年了，房貸也付清了, 為什麼不裝修呢？怪可惜的。”

上有種令人安心的氣息, 云太太滿心愁苦，不知道該對誰說。現在蘇暖一問, 不哭了起來, 坐在那里只是不說話。

“云太太，別難過，事還沒到絕境呢。”蘇暖給遞紙巾，余瞥到辛恬從次臥走出來，準備進主臥, 便說：“其實，前幾天云小姐找過我，讓我找一個人，還給了我生辰八字。我算了一下，要找的，是的雙胞胎姐妹吧？這麼說來，的病也不算完全沒有救。”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云太太就哭得更大聲了。

“那還有什麼雙胞胎？早就跟說，那孩子已經沒了，總是不信，說雙胞胎之間有心靈應，覺沒死。你不知道，為了那孩子的事，跟我們置氣了多久！”

云太太著眼淚：“我知道怪我，覺得我用那種方法生下們倆，最后又只要一個，把另一個丟了。可代孕那邊只給一個，我有什麼辦法？我當時都不知道還有另一個孩子，是雁回自己非說世上還有個姐妹，說從小就能夢到另一個。我沒給嚇壞，就已經很好了。”

“你不知道？”蘇暖驚訝。“代孕不是簽合約的嗎？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云太太嘆氣：“還不是沒錢，找的機構不夠好，不講信用。那時候，我先生外邊有人，總想跟我離婚，嫌棄我生不出，我著急要孩子，也沒想太多，隨便找了個代孕機構就去做了。我想著有一個也是一個，先抱回來拴住他的人再說。那機構的人，也沒告訴我還有另一個孩子呀！都是我的骨，我要是知道，能不帶回來嗎？”

蘇暖嘆：“那代孕機構可太壞了，怎麼能收了錢卻只給你一個孩子呢？”

“據說是看到雙胞胎，想拿走一個賣錢。況，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等雁回四五歲，老是說夢到妹妹，才漸漸相信還有另一個孩子的。可那時候已經找不到了，我有什麼辦法？”云太太每說一段，便要加一句沒辦法，便要抹一次眼淚。

嘆著氣，看著幾乎空無一的房子說：“雁回說，從小就愧疚。自己在家里福，吃穿上學，都是最好的，但是妹妹呢？妹妹可能被賣到山村里苦，也許小學都沒讀完就去打工了。”

“很愧疚。”蘇暖評價著，問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從家里搬出來了嗎？”

“也不全是這個原因，家里……也不喜歡。我和我先生經常吵架，早就分房睡了，相互將就過日子。不喜歡家里的氛圍，也不喜歡我整天圍著我先生轉。從小就喜歡和我先生吵架，初二的時候，和我先生鬧翻了。指責我先生，說我先生拿沒孩子做借口，對婚姻不忠，導致我不得不接代孕，釀妹妹被賣掉的悲劇。我先生便說要是沒這個決定，就不能出生，用云家的錢，大小姐份，沒有資格指責。雁回是個暴脾氣，便說從今以后不用云家的錢，然后就搬了出來。”

蘇暖不挑眉，看云雁回溫溫的樣子，實在沒想到還有這麼的脾氣。

正要開口，忽然辛恬的聲音了進來：“你說這房子是十五歲的時候買的，那搬出云家的時候，是多大？”

“十四歲。”云太太自豪地說，“我記得很清楚，那時才讀初二。”

哦。蘇暖心里冷冷一笑。

“才十四歲，你就讓一個人搬出來住了？”辛恬臉上滿是怒，“十四歲也還是個孩子而已！一個十四歲的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萬一遇到壞人，一輩子都毀了！”

“我兒不一樣，特別能干的。”云太太的語氣越發自豪，“還說讓我一起搬出來呢！不過，這都是氣話，那是我的家，怎麼能說搬出來就搬出來呢？雁回心里，肯定也不是不想回云家，只是和我先生一樣，吵架之后拉不下面子而已。這房子買了好幾年了，一直不肯裝修，就是想留給妹妹的。”

提到那個被賣掉的孩子，用了和云雁回一樣的稱呼。

妹妹。

蘇暖偏頭看去，只見辛恬聽到這個稱呼，手指握起，咬牙說：“你居然為了個出/軌的渣男，讓兒一個人在外邊住。要是出點什麼事，你將來倚靠誰？渣男丈夫嗎？”

“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的？”云太太呼啦站了起來，皺眉說：“我看你是蘇大師的助手，敬你三分。我跟蘇大師訴苦，你這小姑娘平白無故話不說，竟然還指責我的家事！你以什麼份這麼說？”

“你……！”辛恬氣得要沖上來，蘇暖站起抬手阻攔，著主臥墻上的照片和書架上的漫畫，岔開話題說：“這些就是云小姐的作品嗎？看照片，真的幫了很多人。”

“是啊，可是個大作家，賺了很多錢，比我先生賺的還多。要不是看在這些錢的份上，我先生也不會跟緩和關系。不過賺的錢一半拿來做慈善，一半拿來還房貸，還存了起來，說要留給妹妹。”云太太看著墻上的照片，辦是嘆息，半是無奈。“我也只能隨。”

“啊？”蘇暖故意問，“云太太，將來云小姐不在了，這些財產，不是你的嗎？”

“說，死之前找不到妹妹，這些錢都捐出去。我拿沒辦法，也就隨去了。為這事，他們父現在還吵架著呢，我先生讓償還養十四年的費用。”云太太說著又驚慌起來，“什麼不在了？蘇大師，難道真的沒救了？”

“不不，我只是隨口這麼一說，抱歉。”蘇暖擺手，問道：“恬恬，有沒有發現？沒有的話，就……”

“有。”辛恬也不知道氣什麼，飛快地說：“確實有惡咒，但是……”

但是之后，就沒有了聲響。

的臉忽然一白，手指再度抓了。

“是嗎？”蘇暖的目在屋子里轉了一圈，沉著：“這個手法，我見過幾次。竟然是閩越巫法，原來這麼多年，還有傳承嗎？”

辛恬的臉又是一白，問道：“什麼是閩越巫法？”

“遠古時候的法，是按地域分的，北派、江南派、南越派、苗疆派、吐蕃派，種類很多。每一派中，還有很多旁支。閩越巫法就是從江南法流派中分出來的一支，也屬于道法的一種，但深閩地本地巫的影響，所以和江南法不一樣。”

蘇暖解釋著，手指不偏不倚，正好點在一個杯子上。

辛恬的心便是一跳。

蘇暖眉目含笑，云太太著急地問：“這什麼法？惡咒……就是加在我兒上的？會怎麼樣？”

“你兒的主要原因，還是病。不過做了很多好事，按理說應該有功德加，一般法不能傷害。可惜閩越巫法做法極其強橫，一旦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甚至為了除掉對方，法師在祭壇上灑的。”

蘇暖解釋著，不僅是云太太，連辛恬都被嚇了一跳，問道：“閩越巫法這麼可怕的嗎？”

“對啊，這可是傳承兩千多年的流派，也是道法中最強霸道的分支，能不可怕嗎？”蘇暖看了一眼時間，轉往外走。“今天時間不多了，我們先回去吧。云太太，你放心，既然是惡咒，我不會不管的。不過，暫時你別告訴云小姐，我怕影響的病。這幾天，我也會讓助手去醫院看云小姐，小心地控制上的惡咒。”

“我——”辛恬張口想說什麼，但又把話給咽下了。

“不用你你我我的，閩越巫法既然有傳人，還敢對無辜的活人下手，只怕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你道行不夠，理不來，還得我去榕城看看。”

蘇暖說著先走出了門，把云太太送回了云家，然后告辭了：“云太太，一切放心，你要做的，只是給云小姐找合適的骨髓，進行移植而已。我們先告辭了。”

告別的時候，辛恬沒有下車，依舊坐在副駕上。回去酒吧的路上，也一句話沒說，眼看著就要到酒吧了，才問道：“那個云雁回，真的得了白病嗎？”

“這怎麼能有假？”蘇暖打著方向盤，“不信你去市一院問問。”

辛恬抿著，又問：“原來，有錢人也會不快樂嗎？”

蘇暖失笑：“這個問題問得好，有錢人也是人，為什麼不快樂？人生在世，肯定會不快樂的，只是說，有錢之后，如果能止步在質層面，那就能很幸福。如果去追求更高層次的神幸福，就容易更痛苦。”

辛恬低下頭，抿著什麼都不說。

蘇暖也只當不知道，將車子停在酒吧門口，叮囑道：“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好好照顧云雁回，可是咱們的客戶，給錢的。”

辛恬猛地抬頭，那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問著：什麼？云雁回才是下單子的客戶？

“對啊，下的單子是找妹妹，解除惡咒，只是我順手的事，沒想到還牽扯出閩越巫法的事。”蘇暖玩味地笑著，“有趣得很。”

辛恬剛下車，聽到這句話倏地回：“老板，你和閩越巫法，誰更厲害？”

“我只是一個玄學師，閩越巫法流傳兩千多年，自然是比我厲害的。不過嘛，閩越巫法厲害，不代表下惡咒的人厲害，雖然我現在法力沒回復，對付個普通級別的法師，綽綽有余。”蘇暖冷冷地勾起角，“這個法師竟敢對無辜的人下手，就要做好被法反噬，魂飛魄散的準備。”

辛恬的臉瞬間更白了，一雙大眼睛里全都是話，卻又什麼都沒說出來。

蘇暖卻好像沒看見，調轉車頭，回家去了。

一開家門，先聞到了米飯的香味。

“好香！”蘇暖踢掉鞋子，赤著腳走進去，一頭往廚房里鉆，一見里頭的人就誠惶誠恐。“我蘇暖何德何能，竟然能讓堂堂沈總給我當田螺姑娘？”

“是房租，總不能白住白吃白喝吧？”沈北宸抓起的手輕輕打了一下，斥道：“手都沒洗，竟然敢拎菜吃！”

蘇暖無辜地眨眨眼：“誰你做的菜這麼香？是它先勾/引我的！”

在廚房里忙了兩三個小時的勞累，就因為一句話，全消了。沈北宸抑制不住地角上翹：“是真心實意的嗎？該不會是騙我好玩的吧？”

“誰騙你啊？我從搞什麼口是心非，我從到，都很誠實。”蘇暖洗完手坐在飯桌盤，先吃了一塊香煎排骨，幸福得瞇瞇眼，咽下了才惋惜。“唔……真的好吃，可惜明天吃不到了。”

沈北宸盛飯的作一頓，好像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他心里第一個念頭是，難道他太急躁了，嚇到，要像對付霍長川那樣，砍了他這爛桃花？

但隨即，沈北宸穩了穩心神，開玩笑說：“蘇大師，你要趕我走？我還心有余悸呢，你不好好安安我？”

“沒想趕你走，沈總親自給我做飯，我還想多會幾天呢，世上有幾個人能有這份待遇啊？”蘇暖接過他遞來的飯，“是我要出門，去榕城一趟。”

出門嗎？沈北宸驟然松了口氣。他在飯桌邊坐下，微微笑道：“這不是趕我走是什麼？——出了什麼事，你要去榕城？”

他給了蘇暖階梯，蘇暖便跟著往下走，說：“一個案子，之前有個作家來找我，問楊紅案子的事，說要搜集素材，記得不？”

“云雁回，你提過，也來過。”沈北宸問，“怎麼？要你找的人，在榕城？”

“不，人就在我邊，我有99%的把握，云雁回和辛恬是雙胞胎姐妹。不過們出生的況有些復雜，是代孕的，而且云雁回被接回云家，辛恬被代孕組織的人賣掉。”

蘇暖邊吃飯邊說：“不過這些都不要，我今天已經帶辛恬去了解了云家的狀況，要不要認親、要不要做骨髓匹配檢查、要不要救云雁回，那是自己的事。”

沈北宸秒懂：“你擔心的，是辛恬的法？”

沈北宸果然是沈北宸，跟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蘇暖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說：“對。”

沈北宸慢條斯理地吃著晚餐，沉著：“辛恬一個年輕，就算沒有文憑，去小吃店端盤子都不至于養不活自己。更別說長相秀麗，去做服裝店售貨員，做品牌銷售，都不是不可以。故意扮丑做直播，明明有本事卻好像每個符咒都是騙人的勾當，實在很人心生疑。”

“就是故意的，在躲什麼人，但是又通過直播這種方式，告訴對方沒本事，在外邊混不好。”蘇暖給自己夾干煸花菜，“我仔細研究過的法路子，確定是閩越巫法那派的，還擔心了好一陣。”

“閩越巫法……”沈北宸回憶，“我記得，這是個十分霸道兇狠的法流派，但已經幾十年沒有出頭的人，難道還沒滅絕嗎？”

他連這個都知道，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功課啊？這麼勤好學的人，難怪能當霸總呢！

蘇暖由衷佩服，應道：“我也以為滅絕了，看來不是。他們不僅沒有滅絕，一年前，還給云雁回下了個惡咒。云雁回找不到合適的骨髓，就是拜這個惡咒所賜。”

“惡咒？”沈北宸重復。

“對啊，類似于‘如有違背，一生窮困，厄運纏，命不長久’這樣的惡咒。我也是看到云雁回給的生辰八字，再去了一趟云雁回家里，才確定有這個惡咒的。”蘇暖眼中閃過一冷，抬頭問道：“北宸，你猜，閩越巫法跟云雁回無冤無仇，為什麼要給云雁回下惡咒呢？”

沈北宸思考三秒，說：“他們要下咒的對象不是云雁回，而是辛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