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蒙蒙的一天。

昨晚加班熬了夜，季希起得比平時稍晚，鬧鍾響第一遍時，關了繼續睡，不是喬之逾早上給打了電話，指不睡過頭。

洗漱，再簡單化了點妝，把時間控制在二十分鍾。

八點三十五分，季希拎起包拉開門，腳步匆匆。只是剛走出門口，一道影朝落了過來，抬頭清眼前的人後，腳步一頓。

再然後，臉瞬間沉下。

面前站一男一，眼窩深陷的乾瘦婦，正是的生母楊萍，而另一個皮黝黑的寸頭男人，裡嚼著東西，一臉無賴模樣，不認識。

這兩人像是刻意等了許久。

“希希……”楊萍著頭皮，拉過寸頭男人跟季希介紹，“這，是你舅舅。”

男人到季希後，他往地上吐了一口，一團黑乎乎的檳榔渣。楊慶一笑，左右眼角各出三道皺紋，上前套近乎：“可見了，我這外甥可真漂亮，小時候我還抱你玩哩。”

面對楊萍，以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季希無於衷，表冰冷，聲音也像從冰窟窿裡掉出來的，只有一句話：“說過別再來找我。”

“唉……”楊慶頗無奈地歎了口氣，扯著嗓子說道：“當初你爸媽是做的不對，那麼小把你給弄丟了，讓你吃了不苦。其實他們心裡也不好呀，自己上掉下來的一塊，可畢竟濃於水，這緣關系是斷不掉的，你說都這麼年過去了，能再找到就是緣分，過去的事啊就讓它過去……”

弄丟，說得好聽。季希永遠記得自己是被怎麼被“弄丟”的，烙在心口上那麼深刻。現在釋然了，不想怨恨也不想原諒，就想讓這些都隨風而去。

“說完了嗎？”季希截斷楊慶的話，“我六歲就被人收養了，法律上說，我對我的生父母沒有任何責任與義務。而我本人，也不想跟你們有任何聯系，你們這樣屬於擾，我可以報警。”

楊慶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們，”楊萍待不住了，拉住季希臂，焦急說道：“我也不想再來麻煩你，你弟治療順利的，還得做一次化療，我們實在是借不到錢了，又急用錢，才來找你的。還差三萬，求求你，你救救你弟，他年紀小都還沒結婚。你就借三萬塊錢給我們，我們保證以後不擾你。”

如果不是因為缺錢，還會想著自己嗎？季希早就得通，更是寒心，當初被丟棄就是因為這個所謂的弟弟，現在又……不覺得可笑麼？

“丫頭，三萬塊對你來說肯定不算什麼，你就當是做件好事。等有錢了，我們肯定馬上還你。”楊慶在一旁幫襯說。

楊萍啄米似的點頭：“對對對。”

“我沒錢。”季希不為所，連正眼都沒瞧，繞過他們走了，不想再耽誤任何時間。

季希走後，楊萍心灰意冷往牆邊一靠，裡喃喃，“這姑娘心著，不會理的。”

“實在不行，”楊慶一叉腰，一在寸頭上了，“咱想辦法上單位鬧去，我就不信拉得下面子。”

“這…合適嗎？”楊萍猶豫。

“怎麼不合適，你想想那手費，我們也沒招了。”楊慶在當地就是有名的賴子，人見了都恨不得繞道走的那種，講道理的就怕惹上不臉的。

北臨最近幾天的天氣都是鬱鬱，有雨。

“煩死了，天天下雨。”

“風還大，撐傘撐了個寂寞。”

……

下雨天遲到的人數總比平時要，大家一面撣服上的水珠，一面吐槽。

季希踩點了，接近九點零一分時打的卡。本來是九點上班，公司人化規零一分以後才算遲到。

坐到工位，季希扭頭，過辦公區的落地窗往外，灰的江面，灰的高樓大廈以及灰的天空，連灰霾一片。

季希了額角，頭暈暈沉沉，最近變天，好像有些涼。這也是討厭冬天的原因，質不太好，氣溫一低，就容易惹上發燒冒什麼的。

開了機，季希先去接了杯熱水，再例行點開郵箱，查看未理的工作郵件。繼續昨天的工作，很快進狀態。

外邊有點吵。

季希依舊保持全神貫注，直到一個行政疾步走進辦公區，聲音不大不小地喊了一聲：“季希。”

季希抬頭。

對方又道：“你出來一下，外面有人找。”

季希握鼠標的松開，遲疑起，跟行政往外走。沒走遠，那弄哄哄的聲音越發清晰。

“你們別這樣，我們去了。”

“哎，辦公室不能進去！”

“快攔住他們！”

……

人拉不住，已撒潑鬧了進來。和季希迎面上，季希清鬧事的人後，懵了下，不知道，楊萍他們是怎麼找來公司的，他們怎麼會知道地址。

“希希，媽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楊萍一見季希，眾目睽睽之下，立馬上演起一哭二鬧的戲碼，撲通一下，第二次在季希面前跪下，拉扯著、哭啼著：“求你了，不這麼狠心好不好？”

楊慶乾起了家本事，一邊使出蠻勁擋著保安，一邊扇風點鬼火地說：“哎！大家來評評理啊，這丫頭念了書出來就不認父母了，嫌棄爸媽是農村人，連死活都不顧，你們說有這個理嗎？！”

這一鬧，辦公區裡所有人都停下了頭工，注意力一齊聚了過來。

季希頭暈眩得更加厲害，就像陷了一個怪圈，周遭人的圍觀目和低聲議論，形了一個令窒息的怪圈，再眼前兩人的臉，心頭只有惡心。

從沒想過這樣的形。

“起來。”季希在這樣的況下依舊保持鎮，只是子在輕輕，咬著後槽牙，目如死水盯著眼前的人，“出去說。”

“那你答應媽，我就起來。”楊萍賴。

季希又咬了咬牙，一字一頓：“先出去。”

楊慶板，嗓門大得很：“就在這，當你領導同事的面說。”

季希不予理會，直接向一旁的安保人員，“保安大哥，鬧事的，麻煩拖走，不行就報警。”

因為是家務事，旁人看熱鬧居，也不敢輕易上前摻和，楊慶蠻勁又大，主要還是不臉，兩三個保安都擋不過來。

哭聲，吵鬧聲，頭接耳聲，各種聲音攪在一起，素來安靜的辦公室裡一片混。

“吵什麼吵，這兒是辦公場所。”一個投資總監走了過來，瞪了瞪季希，嚷嚷：“你怎麼回事？家務事理不好鬧到公司來？”

場面一度焦灼尷尬，季希早上沒吃東西，頭暈有些低糖，子虛晃了下，還好後有人攬了一下，是悉的香味。

“喬總。”

“喬總。”

喬之逾扶穩季希後，子護在季希前頭，再向在辦公室裡撒潑的兩人，臉鐵青，厲聲問：“鬧什麼？”

雖這樣問，已明白況。

楊慶一旁人朝喬之逾唯唯是諾的模樣，猜這個漂亮人是公司裡有頭有臉的人，便有模有樣賣起慘來，“領導，您可一幫我們評評理，這個丫頭出息了就不認父母了，我們也是沒辦法才找過來。”

“有什麼出去說，大家還上班。”季希強忍一口氣，喬之逾道：“我會理好。”

“到我辦公室說。”喬之逾卻拉住季希，看了保安兩眼，示意停止拉扯，再臉發白的季希，說不出的心疼難。

喬之逾這麼一發話，場面才完全鎮下來。

季希拖步子往裡走，依舊能聽到耳畔細細碎碎的討論聲，即便不周圍，也能知道，所有人都像看小醜一樣，在看。

回到辦公室，沙發上坐下，喬之逾左搭上右，目不屑掃視過對面衫陳舊的兩人，覺得惡心，甚至比季希更覺得他們惡心。

“領導……”

季希還未開口，就聽到喬之逾搶在前頭說了起來，開門見山且條理清晰：“季希的事我都知道，二位也用不賣慘，當初你們棄養，就跟你們沒關系了，認不認你們是的權利，你們沒資格說什麼，懂了嗎？阿姨，今天來公司折騰，你們圖什麼啊？圖當年被你扔掉的兒，這時候來承擔你兒子的治療費嗎？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沒這個臉。”

這些事，那晚聽季希都說過。

楊萍被駁得半句話說不上，角了一，楊慶一下也傻了眼。

“沒什麼好說的，報警吧，跟他們講不了理。”弄這樣，季希心裡已經只有冷冰冰的厭惡，什麼濃於水，如果可以，想在第一時間剝離所有。有的“親”，真的不如從沒存在過。

“你們知道你們今天的行為算什麼質嗎？挑釁滋事，敲詐勒索。還有，你們這一鬧，已經影響到我們公司的正常經營。”喬之逾紅輕啟，接著不不慢說，字字鏗鏘，氣場強大，“如果你們不明白，我可以安排律師跟你們詳細談，到時候鬧上法院，可不是一兩點錢可以發的。”

聽到要賠錢，楊萍這時有點慌了，楊慶，小聲嘀咕：“我就說這…”

“你…你擱這唬誰呢？”楊慶紅著脖子，還嚷嚷：“我們就是想借個錢而已，怎麼就犯法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們打司？”喬之逾挑眉，冷笑問。

楊慶啞了啞，這事態跟他想的不一樣，他就想鬧一番，尋思季希不了自然就會拿錢出來，哪想著會來這麼一號人幫襯季希，牽扯出一堆。他只知道胡攪蠻纏，哪懂司的事，又覺得眼前的人，強勢不好惹。

喬之逾到底比季希閱歷富不，理起這類事更加遊刃有余，面對這樣的人，就得表現得比對方更強勢。

“是你們想打司，行，留個聯系方式，我之後會讓律師聯系你們。”喬之逾轉眼向楊萍，“阿姨，你這樣理行嗎？”

楊萍和楊慶這會兒更啞了，你我我你，遲遲沒說話。最後楊萍先示弱，“我們鄉下人不懂這些，也沒其他意思，就想著找幫幫忙……”

“我說了不願意，你們這屬於擾。我可以報警我可以告你們，我沒這麼做，是因為給你們最後一點面子，不是讓你們得寸進尺。”季希一字一句堅，沒有波瀾：“明白了嗎？我不想再和你們有任何聯系，我最後一次說。”

這麼一鬧也好，可以“絕冷”得心安理得。

“是自己走，還是保安，還是讓警察過來？”喬之逾幽幽補一句。

剛才還一路囂張的楊慶這下大氣都沒出，楊萍扯了扯他袖，眼神又示意。沒佔風頭，就這樣，走得灰溜溜。

辦公室裡安靜下來。

“是不是嚇到了？”喬之逾探著季希頭髮，把抱懷裡安。

“沒事。”季希咬咬。

“還說沒事。”喬之逾心疼死了，季希子這麼自尊強，今天把深埋的這塊疤拿到大庭廣眾下揭開，該有難。想到這，喬之逾反倒先紅了眼眶，有抹淚從眼角溢出，語氣裡並沒有責備，只是見不得季希委屈，“又沒跟我商量。”

前段時間季希心不在焉的，猜就是在心煩這些事。

季希喬之逾眼眶了，跟鼻酸，還是吸口氣強忍。反過來探出指尖著喬之逾潤的眼尾。

“允許你崩潰十分鍾，難不忍。”喬之逾太了解季希的格了，不想再季希把什麼都憋心裡，想告訴，現在有人陪伴，有人可以依靠。

季希這下徹底繃不住，也不再忍，抱喬之逾，埋頭喬之逾頸窩，肩，不住得哽咽泣，憑什麼別人能有完整又溫暖的家，自己卻只能攤上這些？真的很想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