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遠遠地看見了八百米中長跑組的選手們都已經從看臺下的風雨跑道出口走出來, 走向場,時滿才和蕭菀青一起,慢悠悠地朝著賽程的起點走去。
林羨和夏之瑾是相鄰跑道的, 正在做著熱運,活手腳。邊, 已經圍了幾個和林羨在學生會於同一部門的乾事和來給夏之瑾加油的不同部門的幹部。
一見到帶著單反走來的蕭菀青, 林羨就停下了手腳的作,笑嘻嘻地立直了對著鏡頭比了個v, 像極了早已等待好采訪的大明星。
蕭菀青見已經換上了釘鞋, 垂眸仔細地打量檢查了是否系好了鞋帶,確認無誤後,才揚了揚秀眉,給林羨打氣道:“加油哦。”聲音,是一貫的輕輕。
不遠的時滿,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含蓄斂,聲音清清脆脆的, 格外響亮。的張揚挑釁的話語,分毫不差地傳蕭菀青和林羨的耳中:“之瑾,加油,把林羨甩到後,哼, 那天測,得意地嘲諷我呢,你要幫我報仇。”
林羨聞言就不滿側:“你怎麼不記著你跑完搖搖墜是誰好心扶著你走了一段路啊?”
時滿的桃花眼微彎, 半點不怕林羨:“恩我記著,仇我也記著,兩不相誤,有什麼問題嘛?”
夏之瑾輕輕地拍了拍時滿的小腦袋,不好意思地朝林羨笑了笑,正給林羨道謝:“謝謝你照顧滿滿。”
林羨也只是與時滿日常拌玩鬧,見夏之瑾突然一本正經地道謝,反而也不好意思了起來,連連擺手:“小事一樁,不用這麼客氣的。”
於是夏之瑾便也舒展了眉眼,清冷的面容有了和的神。看了還在張牙舞爪著的時滿一眼,又回頭打趣林羨道:“那我,就全力以赴啦。”
“哇,這什麼話!本來就是要全力以赴,學姐你說得像是我要挾恩圖報一般。蕭阿姨,你說們氣不氣人。”看不出來,這麼正經的夏之瑾也會開玩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林羨頓時不滿。
蕭菀青邊帶笑,安:“沒事,我們不怕,不與們爭辯,用實力說話就好啦。”
林羨點頭。
蕭菀青便了頭頂細的發,告訴:“我在這裡等你哦。”
林羨聞言,就覺得猛地心頭一熱,青明豔的臉上,就有躍然的笑意:“好,你等我。”
說:“我必定不會讓你久等的。”眉眼間是飛揚的自信神采,蕭菀青看得也不由地心生暢快。
在比賽正式開始前的兩分鍾,蕭菀青和其他圍觀的人一起退到了跑道一旁,打開了單反的攝影模式,對著林羨,嚴陣以待。
發令槍“砰”地一聲在天廣闊的場上空響起,所有蓄勢待發著的運員們,都幾乎與此同時,如離弦的箭一般,飛速衝離了起跑線,繞著橢圓形的跑道,快速地朝著終點急進。
整個場都隨著比賽的開始而沸騰了,每隔幾秒鍾,運員們每路過一個片區,就會有一個片區的看臺,響起觀賽者為自己學院的同學吶喊加油的高呼聲。
當林羨與夏之瑾一前一後奔跑的影,進財經學院的看臺片區之時,蕭菀青就聽見,財經學院終於敲響了他們那兩座漆紅的大鼓。鼓聲震天,人聲震耳,們吶喊助威:“商英湧現,超越極限。財經學子,活力無限!加油!”
蕭菀青過單反鏡頭,注視著林羨的影,由清晰的影漸漸模糊一個遙遠的小小人影,再漸漸清晰變大,再變大……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在第一個彎道變道之後,夏之瑾比林羨稍稍領先了一點點。第一圈即將結束之時,林羨和夏之瑾一直於第三和第四的位置,不不慢地跟著第一和第二的步伐。。
時滿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夏之瑾,已經按捺不住了。雙手攏喇叭狀,隨同著其他幾個學生會的同學,對著由遠及近的夏之瑾,高聲呼喊助威:“之瑾(主任),加油!之瑾最棒!”
也有幾聲稀稀拉拉的人聲在呼喊著:“林羨加油,林羨加油!”
蕭菀青置於其中,著邊其他人的如火熱,束手束腳地端著單反,一下子有些無措,覺自己格格不……
對著鏡頭,灼灼地凝視著林羨越來越近的影。在距離逐漸拉近,林羨即將路過之時,蕭菀青仿佛看到,林羨對著鏡頭,對著,微微彎了眉眼,明豔的面容上出了一抹溫的笑容,烏溜溜的眼睛,好亮好亮……
蕭菀青端握著單反的手驟然一頓,那抹太過人的笑像是一粒石子投進了的心湖,漾開了圈圈漣漪……半晌,蕭菀青突然結束了錄像,放下了單反。
看著林羨已經跑了過去的背影,看著孩矯健活力的步伐,青春飛揚的馬尾,有些張地雙手握挲了一下,了,終於鼓起了勇氣,輕輕地,小聲地,啟道:“林羨,加油……”白皙秀的臉頰,隨著自己的喊話聲,一點一點染上了紅霞,直漫到了小巧的耳。
然而,話音剛落,就聽見一旁時滿俏地揶揄:“蕭阿姨,你這麼小聲,林羨聽不到的。”
蕭菀青微微低眸,咬了咬潤澤的紅,在空氣裡的小耳朵,紅的像是要滴了。
蕭阿姨這樣,看起來,好……可憐,好可,好可口啊。
時滿控制住自己沒大沒小想手蕭菀青可憐的小耳朵安一下的念頭,轉過了,衝著夏之瑾已經跑遠了的背影,突然放開了嗓門高聲道:“夏之瑾,加油……!”側過頭,眨了眨眸,教道:“要像這樣喊才可以噢……”
蕭菀青顯然很是難為:“我盡……”量字還未出口,就被周圍人的驚呼聲打斷了。
“林羨要開始超過主任了……啊,超了超了……”學生會的同學突然嘰嘰喳喳地雀躍了起來。
蕭菀青也隨著們的視線看去,林羨,原先於第三的位置,稍稍落後夏之瑾一個的距離。賽程余下三百米左右時,林羨好像突然開始提速了,夏之瑾也隨之開始提速了,兩人逐漸地短了與第一名的同學的距離,接著,們超過了原先的第一名,夏之瑾第一,林羨第二,再接著,林羨慢慢與夏之瑾同行了……
時滿完全站不住了,也不管這麼遠的距離,夏之瑾聽不聽得見,聲嘶力竭地為心上人瘋狂打call:“之瑾,加油!之瑾加油!之瑾加油!”一聲比一聲大聲,一聲比一聲喊地急促。
蕭菀青看著賽場上那個穿著鮮紅運衫靈奔跑著的,看著漸漸超過了夏之瑾,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再次提速,向終點衝刺。
場上的人都沸騰了起來,全場回著的都是“加油!加油”的吶喊聲。邊的幾個同學,也都放開了嗓門,比剛剛第一圈的時候更為瘋狂地嘶喊著:“林羨!加油!!主任!加油!!”
時滿已經撒開了步子跑向更接近夏之瑾的位置,看著滿頭大汗的夏之瑾,心疼地在跑道裡側跑出了平生的最快速度,給夏之瑾陪跑,以便夏之瑾一過終點,自己就能接到。
蕭菀青被全場的氛圍染,忍不住也跟著人的聲音,試著放開了一點點自己,喊出了聲:“林羨,加油!”短促地喊完就急急地收了聲,咬了咬,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完全沒有人把視線放在這裡,完全沒有人關注是否得是否瘋狂,完全沒有人關注,是不是一個而立之年的應該穩重的長輩。
忽然就揚起了角,如釋重負。下一秒,學著時滿剛剛教的樣子,把雙手攏在兩頰旁,大聲向遠方吶喊:“林羨!加油!林羨!加油!”
的聲音,向來溫潤清越,在被迫提高之後,也並不尖銳難聽。
林羨從來沒有聽過蕭菀青大聲揚聲說話時的聲音,的意識其實已經有些模糊了,但,還是在那樣眾多的,嘈雜的吶喊聲中,一下子,就辨認出了蕭菀青的聲音。
朝著終點看去,遙遙地便看見那個一貫儀態端方、優雅得的人,此刻正不顧姿態手舞足蹈地像個孩子,與旁眾多的年青春的人同學為一,一點都不突兀,反而,那麼和諧,那麼出眾……
林羨雙已經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了,可是還是想,快一點,再快一點……
在終點等呢……
想快一點,撲進的懷抱中。
想,再近一點,看見蕭菀青那真切的,恣意的笑容……
那是,從未見過的燦爛和開懷……
蕭菀青,年輕的時候,就是會像這樣笑著的嗎?
林羨終於,在所有人的驚呼聲歡呼聲中,以第一名的份,衝過了終點線,而後,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奔跑著,衝進了早已等待在前方的蕭菀青的懷抱中……
林羨幾乎把全的重量都給了前這個單薄卻溫熱的懷抱了。覺得,好累啊,可是,卻好滿足啊……
蕭菀青雙手地摟住了林羨,支撐著。憐地輕輕拍著林羨的後背,在林羨耳邊輕聲地帶著難以掩飾的喜悅誇讚:“羨羨真棒啊!”
林羨窩在的頸窩邊,稍稍平息了一點息,聲音還很虛很不穩,但卻已經有活力調侃蕭菀青了:“我剛剛,聽見你為我加油了。蕭阿姨 ,我第一次聽見你這麼大的聲音呢。”
蕭菀青微微一僵,白皙的面容一瞬間又紅了起來……,剛剛,是不是很失態……在小輩面前,真是太不穩重太失禮了……
無意識地扯了扯孩t恤的袖子,難得窘困,不知道如何回應林羨的調侃,隻好生生地轉移開話題,若無其事道:“我們稍稍走一走,然後找個人一點的地方坐下休息一會吧。”
林羨在懷裡無聲地溫地笑了,沒有破蕭菀青,輕聲地應:“好。”
兩人慢慢地走出了天場,到了對面籃球場的一小草坪上,席地坐下。
蕭菀青讓林羨直了雙,作輕地幫林羨按放松著大小上的。林羨靜靜地凝視著蕭菀青恬靜的麗側,眼眸中卷起了誰也沒有察覺的暗湧。
想起了方才蕭菀青為吶喊助威時見的活潑靈模樣,心生,向蕭菀青打探:“蕭阿姨,你當學生的時候,是什麼樣的?”
蕭菀青幫林羨按的作微微一頓,淡笑答道:“其實,大家的學生時代,都是差不多的。”一樣的充滿朝氣與活力,一樣的神采飛揚,一樣的無憂無慮……吧?
林羨輕笑了一聲,揶揄:“這樣嗎?那會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嗎?在青春裡,遇見一個,刻骨銘心的人?”話一出口後,林羨有一瞬間的怔忡,有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問出這樣的話,自己究竟是想打探什麼。明明知道,蕭菀青,大抵是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過去。
蕭菀青的作完全停了下來。
林羨觀察到,蕭菀青側臉上和的淺笑弧度,已經悄然消失不見了。心頭一,跟著泛起了是像被細細的針扎到了一般的淺淺疼痛。道歉:“對不起……”
蕭菀青卻又輕的作了起來,語氣裡又有了淺淺淡淡的笑意,輕聲地安:“沒事,為什麼要道歉呀。”
林羨深深地看著蕭菀青半響,突然按住了按著的手,揚起明的笑臉,提議道:“蕭阿姨,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走就走,立時站起了子,握住蕭菀青纖細的手,拉著還有些不明所以的站了起來,直奔目的地。
林羨帶蕭菀青去的地方,是在學校最北邊靠近圍牆的一個角落。從前蕭菀青在京南學習的時候,從未涉足過的這個地方。
這個角落,十分偏僻,卻也十分靜謐麗。白鋼筋搭起了一個簡單文藝的頂棚,四周零零落落地擺放著各的花卉,還有一張布滿了灰塵的原木圓桌,幾把木椅。再旁邊一點,比之高了幾個臺階的地方,靜靜懸掛著一張秋千。秋千對面,是一堵矮矮的圍牆,圍牆下,擺放著幾塊零散的磚塊。
林羨向蕭菀青要了紙巾,細致地拭著秋千上的灰塵,給蕭菀青解釋:“我之前和時滿們一起無意中發現的小天地,這裡太偏了,很有人來,但,很有趣的。”
拉著蕭菀青的手,要蕭菀青坐到秋千上。
蕭菀青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哪裡好意思做這些才有資本做的事,搖了搖頭,表示推辭。
林羨卻很固執,生地拉著蕭菀青,把推到了秋千前,是要讓坐上去,胡攪蠻纏:“你剛剛幫我舒緩疲勞按了那麼久,我投桃報李,想幫你推一會秋千,這個機會你都不願意給我嗎?非要讓我做一個不懂得知恩圖報,忘恩負義的人嗎?”
這都哪裡跟哪裡呀。蕭菀青說不過,見堅持,也是到底在小事上都願意縱容,最後還是順從了,坐上了秋千。
左右,左右這裡現在沒人吧?蕭菀青有些臉紅,掩耳盜鈴地自欺著。
遠的廣播還在不停地播報著各種賽程還是賽事相關新聞,吶喊聲鼓聲不時傳來,蕭菀青端坐在秋千上,卻覺得,周圍,漸漸地,都安靜了下來,隻余下了耳邊微風輕輕的流聲,和林羨清亮悅耳的說話聲:“看到對面圍起的圍牆了嗎?我先前和時滿玩鬧的時候意外發現,圍牆裡面,是一片薰草園。園裡,立著一塊石碑,我跳起來的時候看見了,但太遠了,看不清上面刻的什麼。我和時滿打賭,誰先看清楚刻字,誰就可以對方接下來一周幫忙打水的服務。蕭阿姨你比我高,你去幫我看看好嗎?”
蕭菀青逗:“你這算不算作弊?”
林羨不好意思地輕輕地晃著秋千的繩索撒。
蕭菀青寵溺地歎息:“小頭……”腳下,卻是不疑有他地站起朝著圍牆走去了。
在圍牆前站定,才發現圍牆比目測地要高一些,比足足要大半個頭。踮起腳認真地向對面張著,卻只能在視線中捕捉到一點點紫。
林羨早在蕭菀青踮腳眺的時候就狗地蹲下了子,幫蕭菀青把圍牆下散落的磚塊整齊地鋪疊好。疊好見蕭菀青一無所獲,就招呼蕭菀青:“蕭阿姨,你站上來,站在這上面應該能看的清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