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後, 晝短夜長的現象開始慢慢朝著晝夜均長轉變,清晨的六點半,太還未升起, 世界依舊籠在一片灰蒙蒙的暗淡之中。蕭菀青還在好眠,前一天設定下來的鬧鍾就兢兢業業地響了起來, 驚醒了。
艱難地睜開雙眼, 關掉鬧鍾,有些迷蒙的雙眼裡滿是困倦。片刻後, 到底還是掙扎地坐起了子。
胃, 還在做疼……
昨夜洗完澡之後,頭髮難以吹乾,便又回到了書房,打開了筆記本,想把今天一整天因效率低下而沒有按原定計劃完的任務做完。可手指落在鍵盤上輕敲之時,不由地,又想起了林羨蔥白如玉般的食指上, 那道目驚心的長長刀口。
那是,為了幫做晚餐才傷到的。
如果,沒有發現的話,林羨是不是也不準備告訴自己?
突然憶起了孩第一次下廚給煮薑湯時的得意小模樣,被誇獎後像是一隻被舒服順了的小狗。今天, 林羨本來也該那樣興開心的嗎?發短信給的時候,是不是本來盼著自己能夠多誇兩句多,期待著自己饜足之後的安?
當時就顧著想要逃避了, 是不是,完全忘記了多顧慮一些林羨的心。
林羨,是不是很失落很失了?
蕭菀青驀地,坐立難安,滿心疚。
凌晨十二點多接近一點,蕭菀青心思沉重地關了書房的燈,怕吵醒林羨,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廚房,而後,闔上了廚房的門。
打開冰箱,看見冰箱裡用保鮮覆住的三道葷素搭配合適的菜肴、一小盆幾近滿溢的湯和一碗白米飯,心裡,越發的酸難過了。
是清楚林羨的廚藝的。
做番茄炒蛋的時候,林羨都能夠因為把蛋倒下去時濺起的熱油而嚇得連退好多步,做這幾道菜的時候,熱油遇到洗好帶著水的蔬菜之時,濺起來的油,必然比蛋可怕得多了。林羨,是帶著怎樣的勇敢和努力,才能夠功圓滿完的。
應該在林羨的邊,教幫鼓勵的。
可,卻連認可與一起分都沒有做到。
垂著眼,手取出了飯和菜,依次放進了微波爐中加熱。而後,在凌晨一點鍾的餐桌上,著對面林羨空的座位,虔誠地吃完了一整碗白米飯,大半碗湯,和一大半的菜。
嘲笑自己,不知道,是在贖罪,還是在,犒勞自己。
不在正常時間段飲食,且暴飲暴食的結果就是,夜裡兩點半,就因為胃疼,翻來覆去睡不好覺了。吃了兩片消食片和胃藥後,打著哈欠在臥室裡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終於耐不住困意,倒在床上沉沉地睡過去。
沒想到,睡了一覺後,痛意居然還未完全消失,胃部,約還是覺得,有什麼東西硌得慌。
可這樣的痛,甚至能讓心底因林羨給予的溫而抑不住的甜而生出的負罪稍稍減輕。仿佛在疼痛中,找到了片刻的平衡,得到了片刻的息。
蕭菀青苦笑,這算不算是,飲鴆止?
可恥的是,有一瞬間,甚至覺得,甘之如飴。
朝慢慢地從地平線上升起,霞,漸漸普照大地,暖暖的熱度,過玻璃窗,打在了系著圍正在灶臺前專心致志忙碌著的蕭菀青上。
林羨一醒過來,立馬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床,顧不上穿鞋,著腳丫打開了門跑了出去。看到蕭菀青的房門,已經是敞開著的了,心底裡頓時慌張了一下。幸而,就在委屈地鼻子一酸,難過地要紅了眼眶之時,聽見了從廚房裡傳來的,令安心的鍋鏟與鍋底的悶響聲。
耷拉下來的角,瞬時間翹了起來。疾步地朝廚房跑去。
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般,看見,和煦的晨中,的心上人,裹著白的睡袍,姿窈窕,腰間一條纖細的紅圍系帶,醒目地點出了腰的不盈一握。沐浴在金的淡中,微微側頭,自然起了耳邊的細發,出了白皙小巧的小耳朵,與臉頰邊緣流暢迷人的線條。
林羨像是怕驚醒了畫中人一般,角弧度越發地上揚。
彎了彎眉眼,眸裡滿是,放輕了腳步,一點一點地接近了蕭菀青,而後,出手,從背後,地摟住了蕭菀青,眷地把把細的臉頰,在蕭菀青溫熱的背脊上。
“蕭阿姨,早上好。”聲音裡,帶著初醒的低啞慵懶,是一種介於孩與人之間的聽。
蕭菀青在忽然落一個溫的懷抱的那瞬間,一僵,心跳仿佛了一拍。不是因為錯愕驚慌,而是因為,出了,那是,林羨的氣息。
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仿佛認下了林羨,只有林羨,才能被的本能允許這樣無知無覺接近、無推無拒地近。
明明毫無防備、毫無預料,卻又好像早有準備,早有預料,甚至,是不願意承認的,早有。
蕭菀青聽著耳邊傳來的人嗓音,握著鍋鏟的五指用力地握了一下,極力地忽略自己不同尋常的心跳與敏異常的知覺,暗暗地吸了一口氣,平穩了聲音,一如往常那數以百計的每個清晨一般,溫聲與後的孩問好道:“羨羨早上好。”
頓了一下,對自己的聲音和聲調到滿意,才再次開口詢問道:“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是我吵醒你了嗎?”特意估算好了林羨起床的時間才定的鬧鍾,確保在林羨起床之前自己能夠打點好一切,吃好早餐,出門上班的。
林羨這個時候起床,完全不在的計劃之中。
林羨抱著蕭菀青香香的,用臉頰輕輕地蹭了蹭蕭菀青的背,撒道:“沒有,是我自己訂了鬧鍾提早起來的。”
蕭菀青不自在地稍稍了一下,關了火,狀若自然地追問:“為什麼不多睡會呀?”
林羨低微啞的嗓音帶了點不自覺的委屈,可憐兮兮道:“我怕我起晚了,你又走了,我就看不到你了。”尾音,氣又真摯。
仿佛是凌空而來的火矢,自然又隨心的話語,帶著灼人的熱度準地在了蕭菀青抖的心上,連帶著於後的,都開始變得滾燙。
蕭菀青仰起頭,出了姣好卻繃的頸部線條,帶著幾不可覺的輕無助地林羨名字:“林羨……”想說,林羨,離我遠一點。林羨,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說話,更不要,撥我。
林羨有些莫名地抬起了頭,疑地輕聲地應:“恩?”
背上著的重量陡然離開,上,稍稍一輕,蕭菀青心上的火熱,在的克制之下,隨著背部似有若無能到的冰涼空氣流,緩緩地冷卻下來。
林羨,多無辜……
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輕輕地掙開了林羨的環抱,端著剛出鍋的胡蘿卜炒蛋,踱步往廚房外的餐桌走去,邊走,邊試圖勸阻林羨:“可是我這段時間可能都會有點忙,你每天都跟著這麼早起床,會很累的。”
林羨亦步亦趨地跟上了蕭菀青,滿不在乎地應道:“沒關系的,我以前上高中衝刺階段,起得比這個更早的。”
蕭菀青把碟子放在餐桌上,回過來,才發現林羨竟一直是赤著腳的,臉瞬間微變,忘記了本還要阻攔的話語。秀眉蹙,拉過了餐桌旁的椅子到幾步之遙外的林羨旁,按著不明所以的林羨坐下了子,心疼地輕斥:“怎麼又不穿拖鞋,還站了怎麼久,不知道冷的嗎?”
林羨雙手撐在椅子上,雙像小孩子一樣往前升直了懸空上下晃著,眉眼彎彎揶揄眼前滿眼關切的溫婉人道:“蕭阿姨,你這樣好兇哦。”
蕭菀青被說得一怔,看著明的笑臉,隻覺得拿完全沒有辦法,無可奈何地歎氣,緩和了聲音道:“坐著等我一下哦。”說罷,轉過,朝林羨的房間走去,顯然是要去幫拿拖鞋。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就拎著林羨的棉拖,再次出現在林羨的面前。
關切心太甚,以至於忘乎所以。
蹲下子,毫不在意地用手了帖林羨瑩潤的腳背,到手中一片冰涼,憐地低下頭,輕輕地朝著林羨的兩隻小腳丫吹了一口熱氣。吹完,又覺得還是有點氣不過,手輕輕拍了一下林羨的腳背,帶著不自知的寵溺假兇道:“不打一下,是不是都不會長記?”
林羨烏亮的雙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蕭菀青的作,心一片。垂眸看著前幫輕套上棉拖的人,低歎道:“蕭阿姨,你這樣……”好讓人心。話語未完,卻戛然而止,湮沒於的理智之中。
蕭菀青條件反地抬頭看林羨,問:“這樣什麼?”
林羨斂眸,眼眸深深,語氣不似尋常,勾輕輕一笑道:“沒什麼。”似是意味深長。
蕭菀青驀地心裡一驚,陡然站起了子,吞咽了一下,心下驚疑……剛剛,是不是表現出了什麼?還是表現太過了?林羨,難道懷疑了什麼?
轉過,裝作鎮定地坐到餐桌前,看著桌上的熱菜,住了聲音裡的惶然,催促林羨道:“快去刷牙洗臉吧,等你……一起吃飯。”
林羨不疑有他,站起子,歡快地應了一聲:“好,蕭阿姨你一定要等我,我去去就來。”又是悉的天真無邪。
蕭菀青松了一口氣,覺得,林羨應該沒有發現什麼。大概是自己心裡有鬼,才杯弓蛇影。垂下頭,趴在餐桌上,心上生出濃濃的無力,懊悔地想,剛剛,又逾越了自己之前劃定的那條線了。
的胃再次作痛,深重的愧與負罪夾雜著無力抗拒的喜悅與歡欣,如水一般向帶著勢不可擋的澎湃洶湧而來,頃刻間就無地湮沒了。
難以息。
驚恐地、清楚地到,不斷加固的防線,依舊在林羨一波又一波無心卻洶湧的衝擊下,一點一點地崩潰著。
好像,一隻腳已經懸空於萬丈深淵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