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公司的派遣通知還未正式地傳達下來， 蕭菀青擔心會有變故，所以讓周沁先不要告訴林羨，等確定了自己再和林羨說。

周六的時候， 借著林羨辯論隊組織一起出去春遊踏青，要到傍晚才會回來， 蕭菀青通知了小柯的堂嬸劉阿姨來家裡面談。

劉阿姨年紀大約五十上下， 著樸素，個子不高， 剪著整齊的齊肩短發， 發梳得一不茍。單看面相，十分和藹忠厚的樣子。

踏進蕭菀青家裡之後，劉阿姨在蕭菀青的招呼下，帶著些拘謹地在蕭菀青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了。

蕭菀青禮貌地到飲水機旁接水招待，側過就看見坐在沙發上，從乾淨的帆布袋裡掏出一本筆記本，一支圓珠筆， 還有一張份證複印件。而後，十分沉靜地端坐著，眼睛很規矩，並不四下放肆地打量。

蕭菀青看人十分看重眼緣，再加上是信任的助理小柯的親戚， 幾乎是一下子，就已經給這個劉阿姨打了六十分的滿分基礎分了。

談過程中，劉阿姨話不多， 卻很親切，蕭菀青說什麼，都很認真地記著，偶爾還在筆記本上寫上幾筆。

“羨羨有一點挑食，洋蔥、蒜、韭菜、香菜、茄子、茭白、南瓜、花蛤、海蠣都不太喜歡吃，阿姨你可以偶爾煮一下讓均衡飲食，但卻不能經常煮。羨羨雖然不會明說不喜歡吃，但會一筷子都不願意進去的，連飯量都會跟著減一大半。”林羨幾乎不主說自己不喜歡吃什麼，偶爾一起逛街買菜，問想吃什麼，就都乖巧討喜地騙“蕭阿姨你做的我都喜歡”。但相大半年下來，蕭菀青便也漸漸琢磨出了林羨真正的飲食偏好了。今天做了哪道菜林羨的飯多吃了點，明天做了哪道菜林羨的飯吃了點，蕭菀青都暗暗地記進了心裡。

劉阿姨點了點頭頭，拿著筆認真地記下了。

蕭菀青見記好了，才繼續說道：“羨羨格外喜歡吃的菜有山藥炒片、番茄炒蛋、咖喱土豆、糖醋小排、青椒炒豆腐、水煮片……”突然記起一件重要的事，認真叮囑道：“對了，阿姨，你要是燉湯和鴨湯的話，記得不要把頭和腳盛出來放在碗裡，羨羨看到會害怕的。”想起了林羨某次幫忙盛湯時，從高鍋裡舀出一個頭時渾抖瑟驚慌失措的小模樣，邊不由就有笑意流了出來。

轉而，的笑又逐漸轉為淡淡的落寞。原來，不知不覺中，和林羨，已經有了這樣多的好回憶……

劉阿姨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害怕這個的，一下子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一個大活人，居然怕死了的鴨嗎？能吃，頭和腳不能看？哈哈哈哈。

但還是十分耐心地記了下來，點頭稱是。

蕭菀青蹙著眉頭認真在記憶裡翻找思索，事無巨細地絮絮叨叨與劉阿姨流了大半個小時，甚至連林羨喜歡吃的零食飲料牌子都一一叮囑了下來。還讓劉阿姨幫忙監督一下林羨的作息，不要讓林羨太晚睡，也不要太晚起，當然，也不能讓起的太早。林羨睡眠淺，早上的時候希劉阿姨作能夠輕一點，不要吵醒林羨。說著，不放心，還特意把打印出來的林羨課程表給了劉阿姨，希劉阿姨能夠比照著上面的時間來預估做飯的早晚，盡量讓林羨可以及時吃到飯，又能夠是剛出鍋的熱飯。

說到最後，蕭菀青見劉阿姨筆記本頁面上寫滿了麻麻的字，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歉然道：“對不起啊阿姨，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垂下雪白的脖頸，低聲道：“我……我就是有些不放心，怕……怕過得不舒服不自在。”顯然忘記了，林羨在自己家裡的時候，周沁也不曾這樣關注著林羨的喜好，更不曾這樣慣遷就著林羨。

不能盡心盡力，親力親為，還是忍不住地想盡力把最好的都給林羨。

劉阿姨雖記得有些艱難，但見蕭菀青人長得漂亮，聲音好聽，溫溫和和氣氣，不像是有意刁難的樣子，便也好脾氣地客套道：“沒有的事。蕭小姐你提前告知了我這些，也免去了我許多的麻煩呢。”

笑了笑，聽著蕭菀青話裡行間對林羨的拳拳護之心，怕是親媽也不過如此了，不由慨道：“蕭小姐你和你侄的一定很好，小姑娘有你這麼照顧的阿姨真是有福氣。”

福氣嗎？蕭菀青怔愣了一下。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周沁把林羨到手上時林羨天真明的笑容，想到而今林羨對著自己偶然流出來的不該是這個年齡有的惆悵低落，的眸漸漸黯了下去。

也許，不是福氣，是劫難。

如果林羨沒有遇見，沒有這個阿姨，一定能過得更無憂無慮，更一帆風順。

沒有回應劉阿姨的話，黯然地歎了口氣，起對劉阿姨道：“阿姨在這裡吃個午飯再走吧。現在準備午飯剛剛好呢。”還要看看劉阿姨真正的手頭功夫。

劉阿姨自是明白蕭菀青委婉的話裡用意，沒有客氣推辭，便跟隨著蕭菀青進了廚房，與一同準備了午飯。

周一晨會的時候，出差的人員名單終於正式公布了。時間定得很，周三就要走了，初定出差時長是兩周。

其實多久，都不重要了。

對和林羨來說，分離，只有無期這個選擇了。

不會在林羨放假回家之前再回去了。

蕭菀青看著辦公桌上出差時要用到的流會邀請函，咬著怔怔地想。

還未離開，好像就已經開始心痛了，心痛林羨慢慢察覺出真相時的心痛。

可總歸，長痛不如短痛是不是？對於年的林羨來說，度過這個短暫的黑夜，人生將擁有的便是漫長無限的明。

只是後悔了。後悔之前，為什麼不對林羨再好一點。

可短暫的心痛過後，又自嘲，還是算了。最好林羨，能夠一點都不記得的好。

忘了，忘了這個壞人。忘了這個可有可無的人。

從此，天高海闊，前程似錦。

傍晚吃飯的時候，林羨興高采烈地與蕭菀青說起學院準備來一場專業辯論賽，最近們辯論隊在組織輔導參賽隊伍。時滿因此被一個男生纏上了，夏之瑾好像吃醋了，時滿暗地高興得要飛天了。

林羨與同齡人的世界總是那麼簡單純粹，輕松明快。蕭菀青喜歡聽林羨與說學校裡的趣事，喜歡林羨用輕快的嗓音帶著回到曾經擁有過的活力青春。

但偶爾也會到為難。

為難於偶爾疲倦困乏之時，不敢掃林羨的興，無法開口告訴林羨一日裡遭遇的煩惱與力。那不是林羨這個年紀該承的，也不是林羨這個年紀可以理解的。就像，此刻看著林羨眉飛舞與分時的歡喜樣子，怎麼都說不出口，要出差了，要離開了。

孩的笑，是想要守護的珍寶。怎麼舍得親手毀壞的珍寶。

直到最後，孩穿著可的睡，倚坐於床上，接過自己的遞給的熱牛，笑眼彎彎地與說著：“謝謝蕭阿姨。”

蕭菀青終是退無可退，不得不說了。

握了藏在睡袍中的五指，極力做出一副尋常的模樣，輕描淡寫地告知林羨：“羨羨，我後天要去菏州出差了。”

林羨正低頭抿了一口牛，聞言，錯愕地抬起頭向蕭菀青，就著杯子，怔了一下，才吞下了牛，疑道：“這麼突然嗎？那要去幾天呀？”

“開年時候不是和你提過，公司今年有新的戰略計劃嗎？現在到了落實階段了，公司也是臨時決定讓我去的，所以有些突然。”蕭菀青的理由，有有據，讓林羨找不出破綻。

“初步定的是兩周，的我也不敢確定。我幫你請了一個短期的保姆，會替我給你準備好三餐的，你要乖乖聽話。”這個場景，在蕭菀青心裡模擬演練過無數次，所以，說的呼吸平穩，像是真的一般。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與語氣，強迫著自己直視林羨懷疑的目，做出了一副坦坦的模樣，以期不讓聰敏的孩識破的逃避。

工作中，出差本是常有的事。可莫名地，林羨的直覺告訴著，這個時候，這個節骨眼上，很不對，很危險。本就有些說不出來的驚惶，聽到蕭菀青還特意為請了保姆，越發驚疑，心裡直打突。蹙著眉，握著玻璃杯的手掌漸漸收，指尖慢慢泛出青白。

覺得，很不安。可又找不到不安的理由。

不過是出差，蕭阿姨又不是不回來了。

盯著蕭菀青的眼眸，試圖從中發現蕭菀青的一異樣的緒。可蕭菀青只是落落大方地由看著，甚至，勾了勾，出了溫潤的笑意。

“只不過兩周，為什麼還要特意請保姆？”林羨眉頭鎖，一瞬不瞬地盯著蕭菀青試圖冷靜地追問。

蕭菀青著自己出了一抹和的笑意，展開了握著的五指，抬手了孩的烏發，輕快打趣道：“為了監督你呀。我不在家，你又沒有早課，要是天天睡懶覺不吃早飯怎麼辦？”

眼眸了，又刮了刮孩的鼻子，調侃道：“再說，清明節快到了，我怕你一個人會害怕呀。”

表現地再正常不過了，林羨找不出半點可以支撐論證自己心中不安的蛛馬跡。安自己，興許是杯弓蛇影，胡思想了。

蕭菀青不是擅長說謊的人，更何況是對著自己喜歡的人說著毫無破綻的謊。有些支撐不下去了，花了最後的力氣，與林羨溫聲道別：“那我去休息啦，你也早點睡，晚安。”說罷，不敢再與林羨對視，轉過了子，眼眸中是再也藏不住的淒楚與苦。

可剛走出兩步，就聽見一聲清脆的玻璃杯與固急促接發出的撞聲，下一秒，的，就被一雙纖瘦有力的雙臂錮在了原地。

林羨抱住了蕭菀青，像是一下子，抱住了蕭菀青那顆在冰河上漂泊抖的心。

聽見孩埋首在頸窩旁，悶悶地問“不可以不去嗎？”

懷抱的熱度，幾乎要融化蕭菀青所有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