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醫院， 溫桐停好了車， 給蕭菀青遞了一把傘， 兩人各打一把傘一左一右不遠不近地一起往住院部走去。路過便利店時， 溫桐進去買了水果和兩瓶冰礦泉水提在手上。蕭菀青大概知道的意思， 手想要分擔， 溫桐擔心水太冰水果太重， 一手拿著傘同時提著水果， 一手把水夾在胳膊下， 沒有給。

正值午間休息的高峰期， 來往醫院的車輛頻繁，們橫穿停車場通向住院部的那條道路時，風大雨大， 蕭菀青側舉著傘，擋住了大半的視線，沉默地前行著。

溫桐聽見右方有車輛按響的喇叭聲， 連忙擺正了傘轉頭看去， 輕巧地停住了腳步讓車子先過去。本以為走在右側的蕭菀青應該也會停住腳步， 萬萬沒想到蕭菀青竟一無所覺般地繼續抬著腳步往前走。

溫桐愣了一秒， 嚇出一冷汗。急忙出手扯住了蕭菀青的胳膊， 顧不上礦泉水和水果掉落在地上，大聲道：“你怎麼不看路？”

蕭菀青突然被扯住了， 詫異地看了溫桐一眼。一輛黑的車子從們面前駛了過去， 蕭菀青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溫桐在說什麼。

不好意思道：“我顧著打傘， 忘記了。”

“那它都按喇叭了， 你也沒聽見嗎？”溫桐一邊撿東西一邊後怕道。

蕭菀青怔了怔。其實約聽見喇叭聲了，可是，以為聲音的來源是左邊的，還直覺地看了一眼左方，確認沒有車輛。怎麼就會是從右邊過來的？

“可能我走神了。”蕭菀青勉強解釋道。

溫桐蹙了蹙眉，歎了口氣，隻當力不濟，到底沒再說什麼了。顧不得雨飄灑在上，立正了傘，後面一路上地關注著路況。

到了住院部，周沁病房所在的那個樓層，蕭菀青站在樓梯口，著前方約可見的門牌，斂了一下眸，聲音沙啞輕緩地對溫桐道：“我就在這裡等你吧。如果，如果周沁姐願意我去看看的話，你再出來我吧。”

自從踏醫院，蕭菀青的臉就愈發難看，除了臉頰上不同尋常的紅腫，盡褪。溫桐甚至可以看出，此刻搭在座椅背上的手，在輕輕的抖著。不放心地詢問：“你一個人在這裡等真的沒事嗎？不然你和我一起過去，在門口等好了。”

蕭菀青虛弱地搖了一下頭，謹慎道：“不用了，我在這裡等能有什麼事。我和你一起過去，萬一門是開著的，周沁姐看到了我，影響了就不好了。”

溫桐張了張口，言又止。但到底也顧忌周沁了親眼目睹好友與兒在床上的刺激之後，無法接，萬一看到蕭菀青一下子緒過激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籲了一口氣，從包裡取出手帕，連帶著冰水一並遞給蕭菀青，妥協叮囑道：“那你坐在這裡等吧，先拿這個敷一下臉。這裡沒什麼人走的，你也別顧忌什麼形象問題了。”太了解蕭菀青了，即便是此刻已經是虛弱不堪了，也始終堅持著自己的風骨，半點不願意在公眾場合出難堪的模樣。

蕭菀青在椅子上坐下，接過東西，聞言勉強笑了一下，順從地答應道：“好。”

目和地注視著溫桐遠去的影，直至看見拐進病房，消失不見。垂下頭，怔了許久，像是自嘲，低聲喃喃道：“我哪裡還有什麼形象。”在所有人眼裡，都已經是一個拐好友兒的變態老人了。

周沁所在的病房是三人間，但此刻另外兩張病床都是空的，整個病房裡，針落可聞。溫桐的腳步聲剛在門口停下來，抬起手還沒有敲門，周沁就循聲側過了頭，目直直地落在了溫桐上。

“我可以進來嗎？”溫桐愣了一下，收回了手，輕聲詢問道。

周沁輕輕地點了點頭。

溫桐便一邊往裡走，一邊關心道：“怎麼樣，覺好點了嗎？醫生怎麼說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我聽林霑哥說的時候，嚇了一大跳。”

“還好了，死不了。來就來，帶什麼東西，讓你破費了。”周沁試圖半坐起子，聲音糲無力地回答道。

“別別，姐你別起來，就躺著休息吧。”溫桐連忙上前把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製止了的作，幫著重新躺好。拉出床下的椅子在上面坐好，幫周沁掖了掖被角，絮絮叨叨道：“是不是學校那邊事太多了？你總勸我，是革1命的本錢，讓我不要太拚了。你看，你別只顧著教育我，自己也要記在心裡呀。”

周沁淡淡地笑了一下，歎道：“不得不服老啊。以前怎麼熬夜都沒事，現在晚睡幾天就撐不住了。你要引以為鑒啊。”

溫桐記掛著還坐在外面忐忑等待的蕭菀青，見周沁雖然病容憔悴，但神還算可以的模樣，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姐，我……和小菀一起過來的，知道你出事了，急得不得了，但怕你不想見，所以不敢進來，你看……”

話音剛落，就看見周沁的笑容在一剎那間消失地一乾二淨，盯著的目也漸漸變得懾人。

為了蕭菀青溫桐不敢退讓，咬了咬牙，迎上了周沁的目，靜靜地回著。

“你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嗎？”周沁面肅然地低沉道。

溫桐著頭皮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周沁突然回想起了那次一起吃飯時溫桐的態度，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了起來，語氣也冷了下去，像夾帶著外間滂沱冬雨的冰寒。

溫桐微不可覺地收握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沉默了片刻，回應道：“是，姐，我是比你早知道，可是……”

話還沒有說完，周沁就厲聲打斷了：“夠了，溫桐。”

看著溫桐，眼神裡的失和傷顯而易見：“你知道，但你沒有製止，更沒有告訴我，現在，甚至要幫做說客嗎？溫桐，你把當朋友，有把我當朋友嗎？”

溫桐看著憔悴的周沁，心底裡有愧疚浮起。承認，是偏心了。可是，想到蕭菀青的落寞，想到蕭菀青到的委屈，還是艱難地開口解釋：“姐，我理解你的心。我知道，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在理方式上，小菀確實是做得不好。可是，小菀疼林羨的心，一定是比任何人都真的。你給一個機會，心平氣和地和好好通一下，一定會給你一個代好嗎？”

“溫桐，你真的理解我的心？理解我作為一個母親的心嗎？”周沁像是疲倦極了，話語漸漸低了下去，充滿了無力與悲哀。

“溫桐，你和好，所以你諒。但將心比心，溫桐，除開你和的，你客觀地設地，如果你有一個高中剛畢業視如珍寶的兒，生怕照顧不好自己、怕學壞、怕走歪路才把給一個你信任極了的同輩男人照顧，可對方卻不顧你的信任，不顧你兒的年稚，不顧倫理道德，把侄照顧到了床上，你還能心平氣和嗎？更何況，蕭菀青和同為，這是把林羨帶上了一條坎坷的歧途啊。”

字字泣，溫桐無言以對。是真的理解周沁的心，可是，也是真的諒蕭菀青。蕭菀青不無辜，可是，也沒有罪不可恕啊。

掙扎著道：“姐，但是，從頭到尾這段，都不是小菀在主導的，你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在的上，對也不公平啊。”甚至想說，林羨也許天生就是同啊，可是，怕刺激到周沁，咽了下去。

周沁搖了搖頭，厭倦道：“溫桐，林羨十幾歲不懂事，三十幾歲也不懂事嗎？我兒有錯我會教，蕭菀青有錯，我難道不能問責嗎？我諒不了，你不必多言了。”林羨和溫桐都諒蕭菀青，可誰又諒過？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同，你不是當事人，所以諒和理解都能說得輕巧。如果還想當朋友，這件事，你不要再摻和了。”周沁語調冷然，眼神肅殺。

周沁對待這件事的態度顯而易見，溫桐深吸一口氣，知道此時此刻，周沁緩不過來，油鹽不進，自己多說也無益了。心底裡泛起疼痛，心疼蕭菀青接下來將面臨的未知暴風雨。可盡力了，不是當事人，沒有立場，無可奈何。

站起子，低聲道：“好，姐，我不說了。你們彼此都冷靜一下，我相信事總歸是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你注意，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周沁淡淡地應了一聲。

溫桐轉過離開，快到房門口之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了腳步。背對著周沁，聲音平靜卻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提醒道:“姐，不管怎麼樣，手無益於事的解決。”

知道，自己這話多都帶著問責的意味。說出口了，和周沁可能無論如何都回不到從前了。可是，不能不說。

周沁聞言怔了一下。現下緒已經冷靜了很多，回想起上午落在蕭菀青臉上的兩掌，心中百味陳雜。微微闔上眼，聲音聽不出緒：“你帶去看看醫生吧。我上午下手很重。”

溫桐心裡咯噔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剛剛蕭菀青反常地對喇叭聲沒有反應的事，愈發擔心。回頭看周沁，周沁已經側轉了子，背對著，看不清神。溫桐輕輕的應了一聲：“好。”而後，轉離開了。

一出病房，就迎上了蕭菀青不知道已經等待多久了的遠遠投來的目。溫桐看著眸中的忐忑與期待，頭髮。

帶上房門，對著蕭菀青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晦暗的雙眸中僅有的那一點亮，在頃刻間黯然了下去，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眨了一下有些發的眼睛，快步走到蕭菀青面前，蹲下子，把手放在蕭菀青的雙之上安，溫聲道：“現在還沒有冷靜下來，還不想見你。其實就算現在願意見你，你們談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理智通的話，也不可能達共識，只能徒添爭吵罷了。我們先下去，去門診給你看看臉，做個檢查好不好？”

“還好嗎？”蕭菀青落寞地垂下眼瞼，啞聲關心道。

“現在看起來還好，可能還要等後續的檢查才知道況。我們先去做檢查吧。”

蕭菀青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間已經關上了門不任何源的病房，許久，收回視線，點了點頭，答應道：“好，我們先走。”

沒有吃早飯，也沒吃午飯，又遭逢大變和打擊，早已筋疲力竭。扶著牆，艱難地站起子，聲音有些發道：“可是，不要去門診了。溫桐，我有點……撐不住了……”

這個醫院，有著最狼狽最不堪的回憶。在這裡送走了父母，也是在這裡，被病危的拒之門外，跪在病房門口，不過咫尺，卻連見最後一面的施舍都不被允許。

溫桐扶住了，聽著有的脆弱，心如刀絞。答應道：“好，不在這裡。我們換一個醫院檢查。”

“溫桐，我不想去醫院了。我真的沒事的。”蕭菀青想面一點，還沒有那麼脆弱。離開了溫桐扶的手，自己平穩住了子，一步一步往樓下走。

“不可以。”溫桐不容置疑地反駁道。“蕭菀青，你就算不在意自己，也要在意林羨吧。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你要知道，你要是因此倒下了，或者留下了什麼後癥，只會激化林羨和周沁姐之間的矛盾，就是對林羨真正的不負責了。”

蕭菀青的腳步頓住了。半晌，平靜又艱地妥協答應道：“好，我們換個醫院。”

溫桐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欣還是該心塞。只有林羨，能夠拿住了嗎？

換醫院的路上，溫桐以防萬一，打了預約電話掛號，果不其然門診專家今天都沒有號碼了。溫桐心急火燎地連打了幾個電話，是走了關系拿了加診號，把蕭菀青塞了進去。

檢查下來，排除了溫桐最擔心的腦震，剛剛松一口氣，下一個科室的檢查結果，就讓一直忍著的眼淚一瞬間滾落了下來。

醫生說，蕭菀青的右耳外力損傷，鼓穿孔了。

林霑在去幫周沁打飯的路上，接到了林羨外婆的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老人提高了音量惱怒的聲音，質問他：“林霑，你們一家究竟在鬧什麼！有什麼不能坐下來好好通，非要鬧得這麼犬不寧。沁沁到底是怎麼進的醫院，羨羨究竟犯什麼錯了，你們要這樣。現在說你不答應的條件，就不吃飯了，胃不好，這麼下去怎麼得了？你們讓我幫你看人，這樣我怎麼看得住？”

林霑止住腳步，臉頓時變了。他眉頭擰川字，咬了咬牙，道歉道：“對不起，媽，是我們不好，讓你跟著擔心了。媽，你把電話給林羨，我和談。”

“爸爸……”孩沙沙啞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林霑按不住火氣斥責道：“林羨，你鬧什麼，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嗎？你媽已經被你氣倒了，你是想兩個老人也被你急倒才甘心嗎？絕食，絕食！你不就拿做籌碼，讓我怎麼相信你不是小孩子能對自己負責了！”

“可是，爸爸，現在在你們面前，我除了，除了你們對我的，我還有什麼籌碼可以和你們做抗爭？你們難道不是也在拿著我對你們的做籌碼迫我嗎？我們誰又比誰了？”林羨帶著哭腔回應道。

林霑被林羨問住了，張著的一下子發不出聲了。他反躬自省，怒火像是一瞬間被四周的大雨，無聲無息地澆滅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給你們展示我的一面，也想給你看看，我不是意氣用事，我對我的未來是有規劃的，我是可以對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負責的。可是，你們給我時間，給我機會了嗎？”林羨控訴道。

不稚，連抗爭的機會都沒有，就要與蕭菀青分開了。要麼，被迫轉學離開，要麼，蕭菀青主離開。太了解蕭菀青了，蕭菀青和別人不一樣，得不到父母的首肯，自己不顧一切和家裡斷絕關系，以蕭菀青的格，也不可能放下心結和負罪這樣不管不顧和自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