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余蔭

四月末，六部吏考結束，程憫川連考了幾場，總算功夫沒有白費，考進工部做了名不品的小吏，夫妻兩人高興不已，齊氏特意讓人備了桌酒菜，一家人吃了頓慶賀飯，程憫川喝了幾杯酒，滿臉紅暈，有些熏熏然起來，齊氏打發娘抱了孩子下去，側坐到程憫川旁邊的圓凳上，看著心極其舒暢愉快的丈夫，掂量著，笑著說道：

“這些日子，家里真是喜事連連，母親平安到了南邊，一切都好，今天大哥收到信兒，讓大嫂過來說了一聲。”

程憫川忙放下杯子，轉頭看著齊氏，

“母親子還好吧？三弟呢？”

“都好，哪能什麼不好的，都好，那是南邊，都好，在南邊都好。”

齊氏葫蘆提的答道，程憫川頭暈暈然著，放心的舒了口氣，齊氏瞄著他，謹慎的說道：

“前兒我和大嫂出去，剛巧看到一大宅子，唉呀，真是風水寶地，里頭樹也高房也新，地方又寬敞，偏上家急著出手，賣得極便宜，你看，要不，咱們買下來吧？”

程憫川手里的杯子頓在了半空，

“買下？買下干什麼？咱們要大宅子做什麼？又沒分家！”

“你看看你，又犯犟勁了不是，這買宅子，跟分家有什麼事的？你兒子總要長大，要親，往后還要生兒育不是？這宅子今天不買，明天你也得買吧？這會兒，手頭現有銀子，又趕著這麼合適的宅院，不趕買下來，難道趕著急用的時候再去買貴的？”

齊氏一迭連聲的質問著，程憫川臉紅漲，眨著眼睛，抬手點著齊氏，突然放下手，重重的嘆了口氣，齊氏瞄著他，淡淡的低聲說道：

“你也省省心吧，上頭有大哥作主，母親心眼里只有三弟，你呀，省省吧，你再有心，也沒人理你不是！”

程憫川面?暗下來，悶悶的連喝了兩杯酒，長長的吐了口悶氣出來，揮著手，

“隨你隨你。”

齊氏舒了口氣，笑盈盈的站起來，手拿開程憫川面前的酒壺，

“好了，別喝那麼多了，就是高興，也要看著些量，我說，你明天趕早去趟王府，見見世子爺，這選工部的事，總是跟他說一聲才好，我也過去見見世子妃，總要說一聲，都是一家人，咱們自己可不能先見外了。”

程憫川點了點頭，

“這話在理，你明天早些我起來，恪弟每天走得早，我得趕早過去。”

齊氏愉快的答應著，示意婆子收拾東西，自己上前扶著程憫川，進去歇著了。

隴州知州趙遠明的折子不過十來天，就八百里快報遞進了宮中，皇上著折子，慢慢的念著趙遠明抄進來的詩句，長長的嘆著口氣，將折子放到案上，看著侍吩咐道：

“傳古蕭來見朕。”

侍躬答應著，悄無聲息的退出，出去人去了，不大會兒，侍引著張的額角滲汗的古蕭，到了殿門口，示意他止住腳步，自己恭謹的進去稟報了，片刻功夫，侍出來引著古蕭進了殿。

古蕭張的大氣不敢出，也不敢抬頭往上看，依著學過的禮儀，跟著侍走了幾步，長揖跪倒在地，舒展著手臂，行著磕拜大禮。

皇上隨意的歪在榻上，看著跪倒在大殿正中，張卻一不茍的磕著頭的古蕭，臉上出微笑來，抬手示意著侍，

“起來吧。”

侍躬著子上前，輕輕扶了一把，拉了古蕭起來，古蕭垂頭垂手、恭謹異常的站著，等著回話，皇上仔細看著他，溫和的吩咐道：

“過來一點，讓朕仔細瞧瞧。”

古蕭忙長揖答應著，小心的往前蹭著步，連走了十來步，也沒聽見皇上的聲音，依禮部的教導，皇上不說停，這步子就不能停下來，古蕭著頭皮繼續小步往前蹭著，一直走到離榻兩三步的地方，皇上才慢慢‘嗯’了一聲，古蕭忙頓住腳步，暗暗松了口氣，

“抬起頭。”

古蕭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溫和如鄰家老者的皇上，稍稍呆了呆，皇上瞄著他臉上閃過的驚訝，笑著問道：

“驚訝什麼？朕跟你想的不一樣？”

“回皇上，不是，是，那個不是，回皇上，是跟下臣想的不一樣。”

古蕭張的結了起來，哪還有心思去想哪能回話，老老實實的所答即所想，皇上稍稍直起子，

“噢？哪里不一樣？”

“回皇上，皇上和氣的很。”

古蕭張的答道，皇上臉上出笑容來，

“和你祖母一樣和氣？”

“回皇上，下臣的祖母在時，不大笑，不如皇上和氣。”

皇上臉上的笑容凝了下，往后靠過去，掃了眼幾上的折子，沉默了片刻，才看著古蕭問道：

“你祖母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古蕭為難的咽了口口水，想了想答道：

“祖母說我天資平平，讓我守份惜福，還說過，”

古蕭結了，又咽了口口水，低聲接著說道：

“讓我做個富家翁。”

皇上手了眉間，似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你祖母有你父親那樣驚才絕艷的才華在前，這天下，哪還有一個能看得眼的人？說你平庸，不過是跟你父親比著罷了。”

古蕭眨了下眼睛，有些不知如何答對，張了張，又眨了下眼睛遲疑起來，皇上看著他，笑著問道：

“你要說什麼？”

“回皇上，祖母最喜歡小……汝南王世子妃李小暖，祖母說比父親聰明。”

皇上呆怔了下，看著古蕭，突然失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站了起來，走到古蕭邊，抬手溫和的拍了拍古蕭的肩膀，

“你是個實誠孩子，心地淳良，這是古家的福份，淳良了好，實誠了好！這人，本本份份才是惜福，往后好好做學問，守份做人，就是你的大福。”

古蕭連聲答應著，聽得莫名其妙。

皇上看著他，又笑了起來，轉頭看著侍吩咐道：

“傳朕的意旨，古蕭升兩級，雙俸祿。”

侍清脆的答應著，古蕭忙跪倒在地，磕頭謝著這莫名其妙的厚恩，皇上一邊看他一邊笑著吩咐道：

“去跟小恪說說話去，把你和朕說的話，說給他聽。”

古蕭答應著，又磕了幾個頭，跟著侍退了出去。

程恪聽了古蕭的話，抬手點著古蕭的額頭，恨恨的說道：

“你個混帳東西！你提小暖做什麼？你升了領了雙俸祿，爺得進去請罪了！”

古蕭滿頭霧水，這樣的九曲十八彎，哪是他能轉得過來的？程恪點著古蕭的額頭，對著他滿眼的茫然，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中，的著不了力，只好恨恨的跺著腳，轉往宮里請見去了。

程恪進宮請見，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告退出來，皇上往后仰著，靠在靠枕上，仿佛睡著般閉目養著神，侍悄無聲息的上前，輕輕蓋了層夾被，皇上睜開眼睛，低聲吩咐道：

“人備轎，嗯，先去殿，朕要去給祖宗上柱香。”

皇上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后一句，幾乎低不可聞，侍答應著，取了服斗篷，侍候著皇上換了，在殿門口上了轎子，一路往殿去了，皇上一個人關在殿里，呆了一刻多鐘，出來換了暖轎，也不回殿，徑直出了宮門，往福音寺去了。

程恪回到家中，和父親關在書房說了半天話，出來抄了隴州城墻上的四句詩，命人送到匯古坊，在古大人文集后面加刻上這一頁。

宜人的季節，總是過的太快，炎炎六月，戴著只大紅繡花肚兜的阿笨，已經爬得飛快，爬著爬著，還要猛然掉頭，往另一個方向疾速再爬，王妃經常被他這猛然的轉向轉的頭暈，等恍過神來，那個靈活異常的小東西，已經爬出了兩三步遠，老太妃對于阿笨的靈活，極是滿意，要不是剛出娘胎，就給洗筋伐髓，哪有這麼聰明、靈活、健康、可、天下第一絕無之一的重孫子！

王妃極其擔憂著阿笨的安全，萬一磕著著哪怕一星半點的，可都是要命的大事，干脆又細細挑了四五個婆子、七八個丫頭，補到了阿笨原本就龐大無比的丫頭婆子隊伍中，李小暖悶悶的嘆了口氣，半個字也沒多說，說了也沒用不是。

那些積年的老農，果然說的極準，今年是個風調雨順年，北邊南邊，都是一片收景象，稟報年的折子雪片般飛到皇上案頭，讓了了那樁最大心事的皇上，更是心愉悅，人也神了不。

李小暖卻忙了起來，調度著銀子、管事，往糧產厚的幾路地方趕，低調的收著糧食，再悄悄的運回到京城附近堆進庫房，李小暖又拉著程恪往各個改了糧庫的莊子看了一遍，唯恐收來的糧食霉壞了去。

古云姍更是忙得腳不連地，北邊的腌等，今年的量比去年翻了無數倍，又要忙著腌等，又要忙著收糧食，看著人庫，又擔心著日日翻曬沒有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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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雙更，第二更，下午2點左右。

紀家是書香大家，紀昀鞋書里記的鬼狐，也都是雅鬼雅狐，趣味異常，所謂往來無白丁，這個，是不是更上了一個層次？

灤消夏錄里記的：紀家有個莊子，廠里，過去的莊子，都有個寬闊的打麥場，廠里的場地中間，有一大堆柴垛，堆了很多年了，里面就住進了戶狐家，平時，大家都繞著那柴垛走。

有一天，一個佃戶喝醉了酒，膽氣壯了，非要醉倒在柴垛旁，還破口大罵人家狐家，正罵得痛快，聽到耳邊有個聲音“你醉啦，我不跟你計較，趕回去睡覺！”

第二天，酒醒了，干活去了，干什麼呢，守瓜園，中午的時候，他老婆挑著擔子給他送飯，老遠就看到一個紅子和那佃戶在一起，轉頭看見他老婆來了，跳起來拎子就跑。

這佃戶老婆第一是醋甕，第二力氣大，這個氣啊，飯一扔，著扁擔狂打佃戶，可憐佃戶，被打得狂哭，就是不知為何，佃戶老婆打累了，扶著扁擔氣，就聽到樹上一陣哈哈大笑，笑的那個開心啊！

佃戶不算太笨，一下子就知道是那狐戲弄他，報復昨天的惡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