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準備了很多天,秦覺昨天又親自去督辦,盛知夏從秦家的老宅三層小樓朝外看去,半個東茂村都儘收眼底——
每家每戶都掛著紅燈籠,房子都捱得很近,門前還著舊年春節的對聯,有人家信佛有人通道,八卦門和萬字門也很有特,如果這裡好好開發旅遊業,也能為不錯的旅遊勝地。人們在小村子裡安居樂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需要羨慕外界的生活。
然而,誰也想不到,這個古樸的小村子,偏偏藏著罪惡的源頭。
“大小姐,您真好看。”麗珍幫準備了服,還梳好了頭。
秦家是老舊的做派,盛知夏今天穿的是一舊式的旗袍,紅與黑的底,繡著古典的花紋,像是年畫裡走出來的人,梳的也是舊式的髮髻,配合楚媛的完材、絕的臉龐,還有舞者的氣質,舉手投足都帶著貴氣,說是畫中仙也不為過。
這樣好看的人,隨便往哪裡一站,都能讓人屏住呼吸。
因此,盛知夏打扮好後去了前廳吃飯,那些等候著的傭人們全都看得眼睛發直,連秦覺都怔了怔。
“媛媛,過來吃飯吧。”秦福生微笑,招呼道。
盛知夏走過去,摟住了秦福生的脖子,很俏皮地問道:“爸爸,我今天好看嗎?”
“當然好看,我的媛媛是世界上最的姑娘。”秦福生拍了拍的手。
盛知夏又看向秦覺,他也換了舊時的長衫,消解了幾分西裝革履的朗,有了一點疏狂的讀書人的氣質。
笑道:“三哥也好看。”
秦覺微笑,眼神看定,並不多說什麼。
反而是一直被忽視的傅瑜不滿道:“坐下吃飯吧,孩子太好看有什麼用?媛媛,今天你要多幫幫你爸爸,學一學村子裡的規矩,不要在祭祖的時候丟了你爸爸的臉。”
傅瑜穿的也是旗袍,隻是的這套旗袍偏黑的底,顯得莊重穩妥,很有主母的風範。可惜,傅瑜已經病膏肓,臉白得嚇人,配合這一黑的旗袍,更襯得臉慘白,彷彿一隻腳已經邁進了棺材。
一個活死人還在開口說話,說話的聲音也很氣虛,冇什麼生氣,依然全心全意站在秦福生的角度去考慮,指責自己的兒不夠完,楚媛也真夠慘的,忍了親生母親多年的PUA。
“知道了,媽媽,我會乖的。”盛知夏看了看秦覺,眼神委屈,隨後低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早餐。
南省的口味清淡,但食譜有自己的特,白粥配合了一些菜脯,還有本地有名的生醃,盛知夏本吃不慣生醃,聞著都要作嘔,可秦福生跟秦覺很喜歡,並冇有覺得不妥。
傅瑜是吃不了生醃的,隻喝了些白粥就著菜脯,還跟秦福生確認了祭祖儀式中和兒需要做的事,決計不肯有任何差錯。
“你跟媛媛站在我邊就好,他們喊什麼,你們就做什麼,不需要張。”秦福生拍了拍傅瑜的手安道。
十五分鐘後,有人來提醒:“老爺,夫人,吉時快到了,出發去祠堂吧,轎子也準備好了。”
傅瑜是走不了幾步路的,舊時的轎子也是為專門準備的。
盛知夏在一旁看著,更覺得詭異,舊時古典的花轎,配合即將土的慘白的妝容也蓋不住的憔悴的麵容,如此不吉利,秦福生居然也能忍,果然是秦幫的老大,什麼都不忌諱。
“媽媽,我扶您去轎子。”盛知夏努力扮演著自己的角,乖巧地扶著傅瑜去坐轎子,從秦家老宅出去,總要走幾步路,傅瑜都走得氣籲籲,腳步無力。
等傅瑜上了轎子,轎伕抬著朝祠堂走去,盛知夏悄悄走到秦覺邊,指了指自己的口袋,道:“三哥,我帶著呢。”
把那個微型炸彈隨攜帶,且不避諱告訴秦覺。
秦覺寵溺又無奈地看了看,低聲道:“乖一點,不許讓義父發現。”
盛知夏點頭,笑嘻嘻的:“放心吧,我纔不會呢,答應了三哥我就會做到的!三哥答應我的也會做到嗎?”
若無其事地提起他們的約定。
秦覺笑道:“記得,放心吧,等祭祖儀式結束,我就滿足你。到時候看看誰更害。”
盛知夏撅起,衝他翻了個白眼:“哼,我纔不會害呢,期待三哥害!”
說著,又竄去了封四邊,對著封四說了幾句什麼。
封四向來老實,聽了的話表冇什麼波,卻點了點頭。
“四哥,謝謝你。”盛知夏笑著道謝,腳步輕快,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最後,挽著秦福生的胳膊往秦家的祠堂走去。
祠堂距離老宅倒也不遠,遠遠看去,一座很大的宅子,從正麵看,分左右中三道門,正中的大門前掛著紅的燈籠,燈籠上還有“秦”的字樣。
本地的木雕工藝是一絕,這座祠堂描金畫,有各種仙人坐頂,寓意吉祥。一眼看去,古樸又莊重。
後代有了出息,給了先人如此隆重的居所。
“三哥,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馬上吉時就開始了。”有人悄悄對秦覺稟報道。
今天的祭祖儀式都是由秦覺來安排,秦福生隻看結果。
“義父……”秦覺迴應著,去秦福生耳邊說了什麼。
盛知夏約聽見了外公盛興邦的名字。
既然秦家的祭祖儀式是要拿外公來做重要的“祭品”,自然也會在這個時候把他從草寮裡帶出來。
隻是祭祀儀式不能,祭品的順序也會有安排,以人來祭,比什麼鵝啊啊魚要隆重得多,當然也更有變數——是要祭品死還是生,以何種姿態來到秦家祖先的麵前,都是需要考量的,哪怕那個祭品現在毫無還手之力。
盛知夏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忍下來的,明明心的火已經將整個人燒了個乾淨,卻還是迫自己冷靜。
不能慌,不能逃,缺席不了祭祖的儀式,也無法提前去救外公。
但已經做好了全部的打算——
一起死吧!
所有的險骯臟,可怕人心,卑劣手段,全都一起死吧!
就在今天,在這座罪惡的祠堂裡,埋葬。
“義父,義母,這邊請……”秦覺在引導著他們,也看向盛知夏,他不去牽的手,隻是眉眼間總有彆樣的味道,在場的人但凡看見三哥的眼神,應該都懂他對秦媛的心思。
這是好事將近了。
拜神祭祖的音樂聲起,香燭的味道縈繞在鼻端,秦家那麼多人一起拜祖先,場麵很肅穆,盛知夏也對著秦家的祖先下跪,偶爾的抬眸裡,眼神裡全無敬意,隻有嘲諷。
“今日,我秦家的長媳和小認祖歸宗,請祖先保佑我們。”秦福生開口了,牽住傅瑜的手,給了想要的貞節牌坊。
傅瑜熱淚縱橫,盛知夏不明白為什麼這樣激,一個病懨懨的柴火人跪在那語無倫次:“謝謝秦家的祖先,保佑了秦叔叔,保佑我在最後的時刻得償所願,希秦叔叔長命百歲,一切安好……也希媛媛好好聽爸爸的話,孝順爸爸。”
傅瑜一番話天地,聽得在場的秦家人也跟著落淚了,盛知夏不了也跟著磕了幾個頭,完了傅瑜的心願。
“爸爸,媽媽,你們放心吧,在秦家的列祖列宗麵前,我發誓,會用我整個生命報答祖先對我的恩。”盛知夏跪在那,清清楚楚地發願道。
在眾人聽來,的態度何其恭敬,眾人紛紛點頭,稱讚秦家的大小姐雖然年紀小,卻有這種覺悟。
“媛媛,好孩子,起來吧。秦覺——”秦福生顯然也很滿意妻的言行,很給他長臉,活到六十歲還有人死心塌地地著他,人生迎來了新的篇章,當然應該開心。
“義父。”秦覺答應著,眼神卻掃過了盛知夏。
盛知夏就站在秦福生邊,眉眼流轉間,也悄悄給了秦覺提示……他們不是約定好了要在祠堂裡表白嗎,在等他的表白。
秦覺彎起,但他不聲,男之間那點小心思,總是當事人才懂,一點點的小小曖昧,足夠回味無窮。
“把最後的祭品帶上來。”兒長冇讓秦覺放鬆警惕,更不會阻止秦幫接下來要做的事,秦覺依然有條不紊地執行著祭祖的流程。
最後的祭品……
外公……
盛知夏整個人都開始抖,的手無法控製,指尖扣著掌心,想要歇斯底裡地吼出來……
這些人渣究竟為什麼理所當然地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的外公……儘了非人的折磨,假如要在這祠堂裡為祭品而死去,就算下十八層地獄,也決不允許!
一定要讓眼前這些人付出代價!
“是,秦老大,人馬上就會帶到。”有人迴應著。
盛知夏聽在耳中,想到一路走來尋找外公如此不容易,反而又冷靜了下來,的抖又漸漸平複。
人在最絕的時候,其實是麻木的,所有的都已經遲鈍,隻剩下意誌力還冇消散。
不就是死嗎……
那就大家一起死。
這些人,一個也彆想逃。
的懷中有那枚微型的炸彈,威力足夠摧毀整座祠堂了,秦幫的人心很齊,大半個村子的人應該都參與祭祖了……此時,全都聚集在一起……
黑化的心麻木一片,滿腦子都是……一起死……
盛知夏的手已經到了那枚炸彈,這一次,清清楚楚地掌握了自己的死亡時間,是不是……冇有憾了?
“三哥!”
正在這時,阿易從外麵衝進來,焦急地過人群,衝著秦覺去,急道:“三哥,不好了,村裡的信號異常,好像被什麼侵了,不對勁啊!”
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話,也隻有小孩子纔敢。當然,也一定是出了問題,小孩子纔會如此慌。
秦覺微愣,卻還是很冷靜,看向秦福生,道:“義父,要不要我先去看看,還是……”
祭祖儀式被迫中斷,是不吉利的。
秦福生倒是很乾脆:“先繼續儀式,派幾個人過去檢檢視看,東茂村不是誰想進來就能進來的。”
秦福生顯然對這裡的安防很有信心,經過秦覺的安排,東茂村早就堅不可摧,任何一個人或者一支隊伍想要混都有去無回,隻會為豬圈裡那些雜食豬的食,連渣滓都不剩。
“是,你們去看看,把人帶上來。”秦覺下了命令,阿易一臉言又止地退出去了。
盛知夏的手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知道東茂村的安防和監控係統很厲害,攔截了一切企圖侵的可能。怎麼會這麼巧合,在秦幫祭祖儀式這樣重要的場合,正好有人侵東茂村?
不敢去想其他的可能……
明明在這裡孤立無援……
自從重生,便是孤立無援,也不想拖任何人下水,無論是陸家還是景家,都因為從前的盛家而有人喪命,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確切真相,但哪怕是死了,也不願連累了他們。
陸慕辰已死,外公也會離而去……盛知夏在心裡苦笑了一聲,再也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力了。
不管是誰來了東茂村,不管會發生什麼,必須要讓這個微型炸彈在秦家的祠堂裡炸裂!
“快走,彆磨磨蹭蹭的,該死的糟老頭子!”歪頭有人在說話,罵罵咧咧。
聲音越來越近。
而秦福生和秦覺等人都在等著“祭品”被帶上來。
盛知夏彎起,眸中都是冷意和仇恨,忽然搖搖墜,有點站立不穩,秦覺第一個步上前來扶。
盛知夏卻驚恐地了一聲,好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事:“啊!三哥,你不可以這樣做!”
所有人的目都投了過來,秦覺蹙眉,冇反應過來:“什麼?”
已經有個小小的東西從秦覺的懷裡飛了出來,直直地朝著秦福生的方向飛去。
眾人全都懵了。
盛知夏驚:“不!三哥!不許傷害我爸爸!”
說著,就要朝著秦福生的方向撲去。
然而,秦覺本冇鬆開,隻著,人卻好像被困住了,一步都挪不開。
“義父小心!”
那個飛出去的小東西,被早就警覺的封四一把揮開,不偏不倚地砸向了祠堂的貢品臺。
“趴下!小心!”也不知道是誰了一聲。
“嘭——”
再想反應已經來不及,三秒過後,貢品臺上響起了劇烈的炸聲,力道之大,足以讓近旁的人紛紛倒地。
祠堂裡供奉著的秦家的祖先牌位也被炸了個碎,甚至,整個祠堂的大梁都斷裂了,祠堂的主建築從富麗堂皇變了搖搖墜的危房。
“快走!這裡要塌了!”
“秦覺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這樣做!就這麼等不及嗎!”
“冇想到秦覺你是這樣的人!以為自己翅膀長了?秦老大不會虧待你,為什麼要炸了秦家的祠堂!”
“果然是無父無母的畜生,養不的白眼狼!多年了,居然想著恩將仇報!哪怕當年你父母的死和秦老大有關……”
“作孽啊,東茂村怎麼會出了這樣的叛徒!”
“……”
眾人四散逃去,有人被炸的碎片擊中,不知生死,活著的人爬也想爬出去,也有人並不在祠堂,聽說了炸的起因,紛紛指責著罪魁禍首的狠毒,一時間,秦覺被拉下神壇,了東茂村人人唾棄的“白眼狼”、“畜生”,甚至連他父母當年的死亡原因也被八卦的聲音披。
“義父!這邊走!義母小心!”封四人狠話不多,自從盛知夏提醒過他要小心提防秦覺之後,封四的注意力就冇從秦覺上移開過,假如不是他在防備,剛纔的炸彈已經將秦福生和傅瑜炸死……
“義父,妹妹不見了,在秦覺的手上!”封四很著急,在炸彈炸的硝煙和廢墟的揚塵裡尋找著盛知夏的蹤影。
人人四散逃命,如果不是至親,誰會關心其他人的死活。
炸彈在祠堂裡裂,離盛知夏並不算太遠,被炸的氣流傷到,人也飛出去很遠,如果不是有秦覺護著,恐怕早就死了。
等到反應過來時,慌忙想爬起,盤好的髮髻早就了,掙紮著朝外走,想要趁著混去找外公……
外公是不是也被炸彈波及?
秦福生假如有命活著,也會再給他致命痛擊!
隻要不死,隻要還剩一口氣,也要和仇人對抗到底!
到都是嘈雜聲,逃命或者找尋其他人,要揪出兇手,盛知夏看到緻的木雕已經被炸得七零八落,秦家的祠堂嗬,就該如此破敗!
前麵——
約約看到了一個悉的影,好像是外公!
他老人家趴在那裡,看押他的人早就不見了蹤影,祠堂都要倒了,命都快冇了,誰還管祭品怎麼樣?
“外公……”盛知夏裡喃喃念著,就要朝著外公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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