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吃藥好的了麼?吃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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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一秒過后, 燕珩便收回視線。像是隨意一瞥,不做半點停留。

接過遞來的酒杯,被眾人簇擁著走進場。

姜予初略一側眸, 看向前方, 燕珩的影剛剛好落進的眼底。

沒什麼特別的緒,只像看個陌生人, 只是微蹙的眉頭暴表面的云淡風輕。

不得不說時間真的偏某些人, 三年的歲月沉淀讓燕珩看起來更加矜貴清雋。

褪去了以往的桀驁不馴,現在的燕珩多了些沉郁。

姜予初挲著杯,突然覺得今晚的宴會無聊頂,也差不多就到這里了。

“我先走了。”姜予初放下杯子,跟梁謹白說了聲便要離開。

梁謹白看了看的側臉, 這才發現他姐的臉比之前難看了不, 冷著張臉看起來生人勿近的模樣。

這個時候聰明人都會選擇遠離姜予初,可偏偏就有不會看臉的人, 笑著走近姜予初, 完全沒意識到此時此刻他若真的敢遞過來一杯酒,姜予初就真的會二話不說直接潑他臉上。

梁謹白在心里為這位知名導演嚴正峰抹了把冷汗。

他姐沒人不懂恩出了名的,就算你對有再造之恩, 也能毫不猶豫地反咬你一口。

“予初, 這位我想不用我介紹了,你們應該認識。我們下部劇的投資商就是重初集團。”嚴正峰當然知道兩人認識, 所以連名字都省略了,直接報了金主大名,這意思不言而喻。

對于姜予初和燕珩的關系嚴正峰其實知之甚,只大概知道兩人在一起過,畢竟當時鬧得如此轟, 燕珩微博表白掛在熱搜那麼久,想不知道都難。

但這三年他從來沒在姜予初邊見過燕珩的影,又聽說燕珩回了意大利,只以為兩人分手了。

這個圈子,來來去去的,分手再正常不過。

不過就算分手了,也不會影響合作。為了共同的利益,表面的禮貌客氣還是要維持的。

這幾年姜予初跟嚴正峰合作切,姜予初雖說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但嚴正峰好歹幫過當然不會當眾把酒潑在他臉上。

但不給面子讓他下不來臺還是能輕而易舉做到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了,修煉人形在這玩宮心計。

姜予初偏不如他愿。

扯了扯,把長發別到耳后,緩緩開口:“不好意思嚴導,我跟這......”

一道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姜予初未說完的話。

燕珩拿出手機看了眼,角上揚,略一頷首,“抱歉,接個電話。”

“傲靈,怎麼了?”

他的聲音溫關切,毫不掩飾因為這通來電所帶來的開心愉悅。

即使現場酒杯撞聲談笑聲此起彼伏,姜予初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個名字。

一張明的笑臉不期然闖進的腦海,那張照片曾經是姜予初心里的刺,時刻提醒自己是某個人的替代品。

如今多年過去,原來這始終沒拔掉,沒磨平。

無論過去多久,緣分未盡的人終究會重新回到彼此邊。

五年算得了什麼。

姜予初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冷笑一聲,轉離開。

燕珩站在臺上打電話,視線不經意往樓下一瞥,一道纖細的背影躍眼底。

李傲靈輕快和的聲音越過聽筒傳過來,喊了他好幾聲。

燕珩才轉抵著欄桿,輕聲應了句。拿著手機離開臺。

回到公寓姜予初進了浴室先洗漱。一整晚看著他們戴著面說笑聊天,覺比拍了幾十場打戲還累。

這間公寓是秦依凝之前一直住的,走后姜予初直接買了下來,三年里一直住在這里,沒換過地兒。

當年還因為這間公寓上過熱搜,那時姜予初的事業到沖擊,整個人狀態頹靡。

又住在這麼擁的地方,網友紛紛有多慘,沒想到昔日芒萬丈的影后竟會落魄至此,連一像樣的住所都買不起。

實則姜予初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即使那年之后很長時間沒戲拍沒代言,賬戶上的錢也能讓瀟灑揮霍一輩子。

之所以住在這,只是為了能留在有生活過的地方,即使只有虛幻的泡影也好。

人人都說要掩飾傷疤,遠離痛苦源。

但姜予初卻偏偏背道而馳。越是痛苦就越是要強著自己在深淵中掙扎。

三年里一邊抑著這窒息的折磨,一邊又著這種折磨。

就像是傷疤跡干涸結痂快要落了,又生生把它撕開,讓它重新流不止。

只有這樣才能時刻提醒自己:仇人還活得好好的,不能先一步去見閻王爺。

就算要同歸于盡,也要比鐘卉惜晚一秒斷氣。

姜予初洗完澡后走出浴室,長發還著往下滴水,隨意了兩下便沒再管。

十月的晚上涼意蔓延,走到臺點了支煙。

隨著的吞吐白的煙霧氤氳漫開,被風一吹徹底散開飄遠。

安淺打開門聞到一眼煙味,下意識擰了擰眉。

姜予初心里煩躁就會煙,這是這幾年的習慣。

三年前好不容易戒掉了,三年后又重新撿了回來,甚至比以前的更兇。

不止如此,有時還會喝酒,不顧的危險。

安淺知道的,姜予初早就不想活了,或許在三年前的那場大雨中就滋生出了這種危險的想法。

之所以茍延殘到現在,只是因為要替報仇。

現在的姜予初,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更像是一沒有的提線木偶,繩索的另一端連著仇恨,拖拽來回晃

哪天仇報了,線也就斷了。

安淺永遠也忘不了多年前的那晚,在這間公寓的浴缸里發現姜予初的場景。

手腕上的口猙獰駭人,鮮順著浴缸的邊緣滴落到濡的地板上,雪白的地板和殷紅的織糾纏,刺目驚心。

許如歌趕到醫院的時候什麼話都沒說,揚手給了姜予初一掌。

那是許多年來許如歌的第一次怒,姜予初的第一次挨打。

“姜予初,你他媽真是個瘋子。想去陪是麼,仇不報了?就這樣放過鐘卉惜?你甘心麼?”許如歌眼底猩紅,掌心發麻。

這一其實沒用多大的力,即使心底再生氣,手上還是收了點力道。

到底是不忍心的,知道姜予初心里有多難,卻并不能

而在此時此刻,到了。

姜予初抬手理了理長發,靠在枕頭上笑著看,神懶散,晃著手腕,鉆心的疼痛席卷而來,卻毫不在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我沒想死,就是想下,沒用多大的力氣都那麼疼。倒是不怕疼,你說得割得多深啊。”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對于一心求死的人來說,巨大的疼痛所帶來的是解

跟這個比起來,鉆心蝕骨也不值一提。

也是在那天起姜予初被確診抑郁癥。說了很多次自己沒想求死,只是試一試。

但許如歌不敢冒險,害怕這種試一試會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控。

“藥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記得吃。”安淺放下藥瓶偏頭看了眼臺上的那道背影,著單薄卻覺不到冷似的。

安淺走進臥室,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外套,剛想給送過去,姜予初聲音響起,“我不需要,你走吧。”

聲音冷淡,沒有一一毫的可言。

安淺腳步停住,指骨攥著外套。以前的姜予初雖然也冷漠疏離,但大多時間還是戴著面能跟你科打諢聊天說笑的。

現在面破碎,出了姜予初原本的模樣,安淺卻只覺得難過。

都說能接最真實的一面才是真的朋友,但安淺寧愿姜予初戴著面也不愿意看那麼痛苦。

這種沒有聲音的嘶吼,旁人聽不到,也幫不到。

拒絕一切的外來幫助,只把自己封閉在抑窒息的空間。

安淺松了松手,把外套放在沙發上,臨走的時候提醒一句:“明天是周三,已經跟林醫生約好了。”

周三是秦依凝定期去看心理醫生的日子,現在換了姜予初。林醫生是當年秦依凝的主治醫生,現在是姜予初的。

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姜予初穿著單薄的吊帶睡站在臺許久,上被冷意包裹,已經凍到麻木。

走進室,把手里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拿起一旁的手機倏然想起每年平安夜的晚上收到的一條短信。

一個陌生的號碼每年都在平安夜的零點準時發過來的一條信息,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初初。

盡管對這個號碼陌生,但這兩個字卻只能讓想起一個人。

剛在晚會上見過,他的溫笑意還在姜予初的腦海回,不知道是嘲諷那條定時短信還是輕蔑今晚他在晚會上的舉,姜予初輕嗤一聲,打開手機短信,把三條皆來自陌生號碼的信息刪除。

垃圾短信留著干嘛呢。

刪完短信姜予初把手機扔到一邊,目瞥到桌面上的藥瓶,停頓兩三秒后拿過來,擰開藥瓶倒出幾粒藥丸,沒喝水,直接生咽了下去。

瞬間在味蕾蔓延開,姜予初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覺得自己沒病,但周圍的人說需要吃藥,換做以往不會聽從這些建議,但自從那次割腕之后姜予初也開始陷迷茫。

心中篤定自己沒生病的想法變得越來越不確定,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定時定點吃藥看醫生。

總不能仇還沒報自己先掛了,放鐘卉惜逍遙法外,姜予初做不到。

林醫生是個很專業很優秀的心理醫生,在國心理學方面小有建樹。

姜予初沒資格更沒立場懷疑他的專業,但一個事實始終提醒,即使林醫生再優秀,再厲害,也沒能治愈秦依凝。

基于這點,姜予初是從心里不相信林醫生的專業的。但許如歌相信,所以為安排了每周三的心理疏導。

有一點不得不承認,林醫生的催眠技不錯,每次在醫院都是睡眠質量最好的時候。

當然,林醫生長得也不錯,這一點就更讓他比其他心理醫生歡迎。

姜予初躺在椅子里,雙眼微閉,提前開始醞釀睡意。

林醫生推了推眼鏡,似是猜到姜予初的舉所代表了什麼,提醒道,“予初,現在還沒到睡覺的時間。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問你的,我睡我的。”姜予初提了提,像以前一樣半點不配合。

林醫生聳了聳肩,早就習以為常。姜予初哪次來能乖乖配合,他就謝天謝地了。

“有按時吃藥麼?”就算姜予初竭力跟他唱反調,林醫生還是發揮著專業的素養,一邊問一邊拿出筆做記錄。

“看心,心好就吃點,心不好就不吃。”姜予初偏了偏頭,轉向門口的方向,眼睛依然閉,“有一次我把藥倒進馬桶里被發現了,那天就沒吃。”

“為什麼不吃藥呢?你不想快點好起來麼?”林醫生在紙上劃了下,繼續問道。

靜默片刻,姜予初輕笑一聲,“按時吃藥,定期心理疏導,最后的結果是什麼?還不是劃開自己的手腕見了閻王爺,吃藥好的了麼?吃藥好不了。”

“再說了,生病的人才吃藥,我沒生病啊,為什麼要吃藥?”

林醫生筆尖停頓,略微抬眸看著躺椅上那人的側臉,一時間不知道是在認真說的這話,還是故意不配合。

“可你自殺過,三年前你劃開了自己的手腕,流了一地。若不是如歌及時趕到,你現在......”林醫生自覺后面的話稍微欠妥,停在了這里。

姜予初猜到他要說什麼,沒拆穿,“我說了只是想一下,沒想真的自殺。太小題大做。”

再次否認那年的自殺行為只是一時興起地想,這幾年每次來這都在否認,無數次說過只是想試一試,想會那個滋味,不是自殺,也完全沒有自殺的念頭。

“可你住院了,我們其實都知道如果不是如歌出現的正是時候,你那天就出不了院了。”林醫生視線挪的左手手腕,那里戴著一條銀的手鏈。

經過原設計師的再次加工改變,原本一條細細的銀鏈條變了三鏈條的疊纏繞,耀眼奪目的黑鉆正好遮住猙獰的傷疤。

“力道掌握的不好,第一次做飯味道也不會多好的。”姜予初手腕,再次偏過頭,這次睜開了眼睛,直視著面前的人,“林醫生,你能保證你的每個患者都會痊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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