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翌日醒來,拒絕了到艙底與香玉山等共&m;#65533;,獨自在房打坐。
每次練功完畢,他都有種自得自足,不假外求的滿足。
奇怪的是以前他也如寇仲般很喜歡吃東西,但功力愈深,食慾卻遞減,尤厭葷腥,反而野果菜蔬最對他胃口。甚至兩、三天不吃東西亦沒有問題。
今天他之所以要獨留房中,皆因發覺出現了奇異的變化,竟然整層皮了下來,像蛇蛻皮的況。
新的皮又又,仿似嬰兒,使他看來更是異采照人。
徐子陵並不太把這種變化放在心上,舉起雙手,作出不同的架式,同時把真勁運行到手上去。
他對自己這雙變得更晶瑩修的手愈來愈有信心,當貫注真氣時,擋任何神兵利也不會有毫損傷,但卻此任何神兵利更要靈活和隨心所。
昨天正面與楊虛彥鋒時,他清楚到自己在武學上的進步。
楊虛彥飄忽若神的劍法,再不是那麼難以捉。正因他把握到楊虛彥奇異的劍功,才能保著香玉山的小命。
徐子陵雖非好鬥,但卻深知在江湖上強者爲王的道理。你不殺人,就要被殺,尤其在這紛的大時代,本沒有道理可言。
這時寇仲神采飛揚的來了,定神一看,咦的一聲道:爲何你變得和以前很不相同,整個人像會發亮似的?
徐子陵淡淡道:你不是也變了嗎?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不過請不要告訴我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寇仲心知肚明瞞不過他的耳朵,尷尬地坐在牀沿,啞道:有些事遲早都會發生的。
又顧左右而言他道:聽香小子說任名的功夫和老爹相差無幾,最多隻是差上一籌半籌,事看來非常棘手。
徐子陵道:你說跋鋒寒厲害呢?還該是老爹厲害點?
寇仲皺眉道:這真是很難下判斷,照我猜應是跋鋒寒厲害許,因爲他仍很年青,每日都在進步中。
徐子陵道:假若我們聯手雙戰跋鋒寒,你認爲可有勝算?
寇仲默思片晌,苦笑道:雖是我們的贏面較高,但勢必有一個要給他拉去陪葬。
這小子真難應付。那天若非先攻其不備,我兩兄弟可能永遠都要橫躺在那片林裡。
徐子陵微笑道:今次恕我不敢茍同仲你的判斷。若我們再和跋鋒寒手,他必敗無疑,因爲我已想通了弈劍,更想通了可斬下任名臭頭的戰。
寇仲大喜道:這次是你最令我興的不同意見,快說來聽聽!
徐子陵朝窗口瞧去,著不斷變化的岸景,出回憶的神,油然道:打自那趟擊退李子通始,我就發覺我和你的武功可合營而威力倍增的聯擊之法,但總想不到實際上如何進行。
接著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道:但昨晚終於想通了。
寇仲瞪著他道:我明瞭,是奕劍吧。
徐子陵嘆道:正是弈劍之法,試想假若我們能把握全局,再超離棋局似的戰場,憑著我們自培養出來的默契,聯手全力對付一個人;寧道奇、畢玄那種級數的高手或者不敢說,但保證連跋鋒寒、老爹都要沒命,更不要說任名了。
寇仲拍道:我真的明白了!我們聯弈之最厲害就是千變萬化,全無規,我作魚遊你作鳥飛,且一寒一熱,誰能抵擋。哈!我們終於差點無敵於天下,可惜卻要靠人多去欺人。
徐子陵搖頭道:不理對方有多人,我們仍是兩個人去應付。是了!你的井中月丟失了,拿什麼來替代呢?
寇仲抓頭道:我玩刀玩得有點厭了,但又不知玩什麼纔好?
徐子陵道:那天我見你用馬鞭很就手,以鞭來破流星錘,該很有趣。
※※※
呼!
長鞭越過甲板兩丈的空間,在香玉山、雲玉真和一衆巨鯤幫徒的旁觀下,先是靈蛇般在甲板上延,到了徐子陵腳前三尺許,鞭梢像蛇頭般昂起,閃電點往徐子陵的小腹。衆人無不歎爲觀止,兩丈半長的皮鞭到了寇仲手裡,就變得充滿了生命的覺。
徐子陵看也不看,右手拇指下按,正中鞭梢。
兩人同時劇震,往後退了一步。
長鞭再後繼無力,回到了寇仲的頭頂,旋出了五、六個圓旋,煞是好看。
徐子陵搖頭道:不行!總沒有向楊虛彥那一鞭的味道。
寇仲笑道:皆因我運鞭前瞧了人兒師傅一眼,故以無法專心吧了。
雲玉真在旁嗔道:自己不行,卻賴在人家上。
徐子陵道:不是專心與否的問題,而是太過著跡,兵自有兵的特,不像兵如刀&m;#65533;般總到方位角度的限制。你有沒有辦法使鞭子能像長了眼睛般自改向,攻敵意想不到的位置呢?
寇仲呆了半晌,忽地鞭子照頭照腦般往徐子陵去,眼看要打中徐子陵,徐子陵倏地橫移,豈知鞭子近鞭梢六尺許突然奇蹟的彎折,追著繞到徐子陵背後,拂往他後腦去。
徐子陵喝道:這就差不多了!晃了一晃,鞭子落空,似要回旋往寇仲的方向,忽地鞭現出一陣波浪般的紋樣,接著化作十多圈鞭影,驟朝徐子陵臉門竄去,神乎其技之極。
香玉山和雲玉真都看到目定口呆。
他們都知道寇仲是初次拿起鞭子練習,但卻像別人整輩子都在用鞭那樣,毫沒有生手或初哥的覺。
最厲害是他不但能氣貫鞭梢,還能憑真氣控制得鞭子任意變化改向,攻敵防不勝防之。
啪!
徐子陵連續三掌拍散鞭圈,又往後飛退,才避過寇仲這一猛攻。
寇仲灑地把鞭子回扯,蛇般纏到腰間去,高舉雙手道:鞭子不見了!
香玉山一震道:假若寇大哥能先用其它兵敵,然後才突然出鞭,會教人更難抵擋。
寇仲呆了一呆,然後豎直拇指道:香將軍確夠明,就依你之言,不過你可給我找把好刀,左刀右鞭,教任名吃不完兜著往地府走。
一個巨鯤幫徒忙解下佩刀,送到寇仲手上,嚷道:刀來了!
衆人一陣采聲,士氣昂揚。
寇仲接過大刀,嚓!嚓!嚓!虛空劈了三刀,立時生出一慘烈的刀氣。
刀子倏停,鋒指徐子陵。
徐子陵一個閃,到了寇仲前,兩手化出漫天掌影,鋪天蓋地的向寇仲發攻勢。
寇仲左手急劈數刀。刀掌擊,一時勁氣旋飛,迫得衆人往外退開。
突然寇仲先朝後移,再往腰間抹去,長鞭像毒龍般腰而出,鞭鞘往徐子陵口點去,再又忽然上揚,纏往徐子陵的脖子,變化之巧,令人瞠目。
徐子陵指彈在鞭梢,那知寇仲一個大旋,不但左手刀劈至,長鞭更繞了一個圈,彎至徐子陵後下盤,往他彎去。
徐子陵騰而起,掌尖掃中刀鋒,同時一拳擊往寇仲臉門,作從容,瀟灑好看。
衆人一陣喝采聲。
寇仲游魚般開,哈哈笑道:我錯在太早用鞭,假若我能用刀把你劈得連老子的鞭都忘掉,就有機會把你這小子收拾了。
徐子陵落地立定,肅容道:這正是關鍵所在,假設你能令任名全力招架,鞭子就有可乘之機,因爲他發夢都想不到你另有殺著。
香玉山抓頭道:我死也不能相信寇大哥以前既未用過左手刀,更未試遇正式拿起鞭子和人手。
寇仲把刀歸原主後,笑走過來道:香將軍猜得對,人兒幫主該是最清楚的了。當年在那船被撞沉的沙灘上,我和小陵日夜練武,既練右手,又練左手,只要高興,山藤也當作鞭子使,所以現在自然容易上手。
徐子陵道:我認爲主要是因長生訣的奇異真氣,不斷爲我們通經活絡,所以全每部分都能控縱自如,練起來自是事半功倍。
雲玉真羨慕地嘆道:仍是令人難信的。你們都不知自己當時如何窩囊,我縛起一隻手都可打得你們左僕右跌。
寇仲岔開道:還有多久纔到九江,我有點迫不及待哩。
香玉山答道:兩位大哥在上,小弟看五個時辰便可抵達。
雲玉真笑道:一邊香將軍,另一邊卻又是大哥小弟的,聽在外人耳裡,真弄不清楚你們的關係。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和你又怎麼算?一方人兒師傅,另一方喚寇公子又或寇小子,我們又是什麼關係?
雲玉真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誰和你胡扯。再送了他和徐子陵各人一記眼後,嫋娜多姿的避船艙去。
這時夕西下,大江上廣闊的天空逐漸昏沉。
大船順流東疾駛而去。
到了房門,徐子陵待要房臥牀練氣,卻給寇仲扯到隔鄰他的房間去。
摟著徐子陵的肩頭移到窗前,道:小陵,你看外面的星空原野多,最人是包含了無數挑戰和不可測度的變化。
徐子陵笑道:有什麼就說吧!對我還要大兜圈子嗎?
寇仲道:我確是有而發,經過昨晚後,我才真正覺得自己**了,有資格擁有天下間任何。最妙是那種君臨和征服的覺,任他人兒幫主平時如何擺出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傲樣兒,在那一刻還不是我仲要生就生,死就死,又或生死。
徐子陵搖頭道:我對男之事卻全沒有徵服對方的意念,只覺若兩相悅,進行魚水之歡時,只是大家攜手去追尋和開拓某種曼妙無窮的境界。所以我只能和真正喜歡上的子共尋好夢。
寇仲沉道:在理論上我可以接你這理想化的說法,但在實際上卻無法擺因大展雄風而得的快意。或者這正是你和我的分別,你不是常說我當發號司令的領袖嗎?
頓了頓拍拍他肩頭苦笑道:有時我真擔心你會變了吃齋的和尚。
徐子陵笑罵道:去你的!我只是未遇上真正能令我心儀的吧了!
寇仲哂道:沉落雁、單琬晶,誰不是第一流才兼備的,偏是你毫不心,那除了你本對人不起興趣外,還有別的解釋嗎?
徐子陵橫肘撞在寇仲脅下,痛得他放開摟著他肩頭的手,才淡淡道: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外貌,更重要的是涵和氣質,沉落雁野心既大,又狡如狐,憑什麼令我徐子陵心。單琬晶現在與們勢水火,更是休提。你舉出這兩人作例子,是否該打。
寇仲苦著臉猛被擊痛,道:我忘了假若我們功刺殺任名,可能會樹立另一批深不可測的勁敵,因爲任名旗下那對惡僧尼,或者會是癸派遣出來世的門人。
徐子陵呆了片晌,嘆道:這就是爭天下的代價了。愈陷愈深,到最後四周的人非友即敵。
寇仲籲出一口氣緩緩道:任名更有很大機會是鐵勒王遣來中土搗的細,所以我們會一舉開罪了外兩大勢力,你怕嗎?
徐子陵微笑搖頭,淡淡道:若沒有這些挑戰和力,終其一生,恐怕都難以上窺武道的至境。我們之所以有今天的就,實要多謝每一個想殺死我們的人。
※※※
當夜丑時,戰船在離九江十里的一道支流的林蔽靠岸。那裡有另一艘載滿米糧的貨船在等候,還有巨鯤幫的副幫主卜天志和巧匠陳老謀。
他們登上貨船,陳老謀立即手爲四人改裝易容。
首先把寇仲改個滿俗氣的商賈。
陳老謀得意洋洋地道:改裝之法,最要因形施,教人意想不到,全沒有辦法從改扮後的樣子聯想到以前的樣子,這纔可連人都瞞過。
待見到雲玉真、卜天志、香玉山和徐子陵均點頭稱許,更是意氣風發,口若懸河的道:像小仲這種雄悍的型,扮什麼都會出破綻,但只有變個大胖子,行遲遲緩緩的,才能瞞人耳目。
雲玉真道:寇仲記著是從沅陵郡經沅水大江來的米糧商,貨到九江城的老字號興發隆,由於軍隊需糧,所以林士宏的楚軍絕不會留難,何況還有興發隆的訂單和正式通關的文件。
寇仲從銅鏡的反映瞧著立在一旁的雲玉真道:那我什麼名字?
旁邊的卜天志答道:寇公子顧安,憑著有點家最流連青樓酒館,但又頗爲吝留,絕不金的姐兒歡迎。
寇仲苦笑道:是否你們怕我揮霍,弄得我這麼人討厭呢?
雲玉真掩笑,香玉山則有點尷尬道:這是雲幫主的意思,怕你真的留連青樓,誤了正事,嘿!
卜天志又道:徐公子則是被你刻薄對待的親弟顧祥,盡你指東指西,隨意喝罵的氣,但由於生懦弱,故敢怒而不敢言。
香玉山道:我就做你們顧家的賬房主管,繁瑣的工作都歸我,名字顧寧,是你們的堂弟。
寇仲道:那雲幫主是什麼?
雲玉真俏臉微紅道:作你新納的小妾好嗎?
寇仲哈哈笑道:那我定是怕你去人,所以到外地做生意都要把你帶在邊,哈!
別忘了要同住一房,那纔不教人起疑。
這時陳老謀把他的鬢髮染白了許,使他年紀瞧來在四十許間。
徐子陵嘆道:陳公真本事,若仲懂得收斂眼神,那就誰都認不出他來了!
貨船微,解碇啓航。
※※※
清晨時分,糧船抵達九江。
在寇仲這大腹賈的督促下,巨鯤幫衆扮的腳伕運貨到興發隆準備好的騾車上。香玉山扮的賬房與興發隆派來的人向當地的水運代文件手續,弄至正午時分,各人才隨貨城。
城出奇地人丁興旺,但看外貌裝束,便知若非商旅,就是武林人。
卜天志對這裡的況很悉,低聲告訴各人道:鐵騎會這幾年憑掠奪的手段囤積了大批財貨,所以外地擁來的人,不是想做生意,就是想加楚軍,顯出很多人都看好今趟林士宏和任名的合併。
徐子陵憑窗外道:這些人看來都很守規矩。
卜天志笑道:這只是白天的況,晚上江湖人每因私怨和利益關係進行火併惡鬥,死傷了不人,只要影響不到城民的生活,鐵騎會和楚軍都採放任的態度,事實上亦很難去管。尤其青樓、酒館和賭場等地方,沒有點斤兩的人都不敢在晚上去找樂子。
寇仲皺眉道:林士宏大可不準外人城的?
香玉山道:那會使林士宏失去大宗的城關稅收,兼且很多武林人都多和鐵騎會拉上點關係,又或認識會中某人,何況鐵騎會又銳意吸納新,所以九江才這麼鬧哄哄的。
像江南大多城巿那樣,九江外以河道通爲主,主要佈局爲十字形貫通四門,以石板鋪築的大街,寬敞至可容八馬並馳。小巷則方格網狀通向大街,井然有序。
興發隆所在的甘碧街屬富民區,沿途宅院,門樓磨磚雕瓦,院落栽樹培花,氣氛安詳,不見戰火的痕跡。
間有河道穿其間,岸旁綠樹扶疏,細柳拂水,另有一番景。
當騾車隊駛進興發隆鋪後的大糧倉時,衆人才鬆了一口氣。
梳洗休息後,已是黃昏,衆人聚在後院的小廳用&m;#65533;,興發隆的老闆牛方纔乃香玉山派駐此地的得力手下,乘機向各人彙報九江的況。
聽到任名明早纔到,香玉山道:今趟林士宏和任名選九江進行結盟儀式,還隆重其事,顯是向天下示威,展示實力。我纔不相信北方諸雄會對此毫不關心,來籠絡者有之,來破壞者亦不會。九江現在該是龍蛇混雜,我們行事時該特別小心。
寇仲道:有時小心都不管用,今晚就讓我們先到春在樓踩踩地盤,看可否利用那裡的環境宰掉任名。
牛方纔取出一卷圖軸,待卜天志搬開碗碟騰出空間後,攤在桌上,赫然是春在樓的鳥瞰圖,纖巧細。
牛方纔道:春在樓主要分前後兩院,前院設置三座兩層高的重樓,以複道迴廊和假山魚池分隔,主要用來接待一般賓客。
雲玉真道:若寇公子他們到那裡去,是否只能在這區作樂呢?
牛方纔點頭道:該是如此。後院比前院大上一倍,遍植花草樹木,乃九江十大勝景之一,人稱春園。對稱排列了十幢樓房,只招呼有頭有臉和肯花錢的客人,其中名爲春園的那幢房子,是任名專用的,是他每趟來九江必到之地。
寇仲嘆道:我的,就是這裡了。
徐子陵道:牛叔真有辦法,有關春在樓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
寇仲道:以任名在此地的權勢,大可把看上的人納私房,爲何任得留在那裡讓其它人也可分甘同味呢?
香玉山道:這是任名的特點,就是不會讓任何人纏,免致影響爭霸大業。
寇仲又問道:你們是否有眼線在那裡?否則如何能對春在樓這般瞭如指掌的。
香玉山點頭道:這個當然,我們早有心刺殺任名,只不過全無下手的機會罷了!
徐子陵道:任名迷上霍琪,是否街知巷聞的事呢?
雲玉真搖頭道:剛剛相反,此事極端,除春在樓部分人外,就無人知曉。
寇仲喜道:這就更理想了,誰給我帶路到春在樓去。
香玉山忙道:當然是小弟哩!
徐子陵道:香將軍留在這裡吧!我們只須有人引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