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看到白清兒時,才真正把握到跋鋒寒的意思。
白清兒憑窗而立,全神貫注的瞧往畫室的方向。
在徐子陵銳利的夜眼下,這得異乎尋常的子最惹起他注意的是一頭烏黑髮亮的秀髮,襯得漂亮的臉龐勝雪,也帶著點像婠婠般令人心悸的詭豔。
無論打扮裝束,都是淡雅可人,予人莊重矜持的印象,可是那雙含脈脈的明秀眸,配合著宛若與生俱來略帶的人神態,卻沒有多個男人能抵得了。
的姿容雖缺了那種使人魄驚心的震撼,但反多了一種平易近人的親切覺。
這時跋鋒寒在他耳旁道:癸派妖最懂收藏,但我於觀人之道,所以休想瞞得過我。
頓了頓續道:發爲之餘,只要你留意頭髮的澤,便知的魄絕不像外形般弱,而且有湛的氣功底子。皮的亦非天生的,而是長期修練某種魔功的現象,白得來泛亮,就像婠婠那樣。
徐子陵定神細看,同意道:跋兄還有看出什麼來呢?
跋鋒寒尚未回答,白清兒倏地消沒不見,退到兩人目不及的房位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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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狂士鄭石如沉聲道:徐軍師之議容後再論,在下尚有一事想請教公。
櫃的寇仲心中好,這河南狂士顯然很有自己的見地,非是那麼容易被打的人。
長白雙兇符真、符彥分別發出兩聲冷哼。顯是有點不耐煩鄭石如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李卻笑道:鄭先生請直言無礙。
鄭石如淡然道:宇文化及殺死那昏君後,率兵北歸,志在。以公之才智,爲何不詐作與宇文化及聯同一線,任宇文化及攻打東都,再坐收漁人之利?現在卻是反其道而行,平白幫了王世充一個天大的忙,更使他得以保存實力,觀之目下王世充揮軍東下,兵至偃師便知他是要趁公損折了大量兵員後,想趁機佔點便宜!公有否爲此心生悔意呢?
李發出一陣震耳狂笑道:鄭先生不愧河南智者,對局勢瞭若指掌。不過李亦有一個問題請教先生,假若設置地,換了先生在李的位置,面對宇文化及南來的十萬兵,會如何應付?如果一旦被宇文化及所破,使其既有堅城爲據點,又糧食充足,宇文化及的大軍便再非遠道而來的疲憊之師,我李再與之爭鋒,那是否劃算的事?
鄭石如沉默下來,好一會才道:公之言有理,不過目下形勢顯然不利公,公有何對策。
李有竹的笑道:王世充只是我手下敗將,何足言勇。現今他率衆而來,必虛,我李只要分兵守其東來之路,令他難作寸進。另外再以兵數萬,傍河西以東都,那時世充必還,我們則退守南方,按兵不。如世充再出,我又之,如此我綽有餘力,彼則徒勞往返,破之必矣。
寇仲恍然大悟,這才明白襄對李的重要。因爲在那種況下,襄就了李供應糧草的後勤基地,使攻擾的瓦崗軍得到支持和補給。
所以襄城是李志在必得的。
徐世績接道:王世充移師東來攻我,糧食不足,志在速戰,只要我們深高壘以拒之,只須兩三個月景,王世充糧絕必退,那時我們再銜尾追擊,王世充能有命回,便是他家山有福。
砰!
鄭石如拍案嘆道:只聽公和徐軍師這番話,便知瓦崗軍勝券在握,王世充有難矣。城主還要猶豫嗎?
寇仲的腦袋轟然劇震,心不好。假若李確依照剛纔所說而行,王世充不吃敗仗纔怪。而若給李攻佔東都,關中的李閥必難再保眼前優勢,而宋玉致則須依約定下嫁李天凡,使李因得宋閥之助聲勢劇增。那時李只要迫得李閥困守關中,再從容收拾杜伏威等人,天下還不是他李的囊中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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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兒又出現在窗前,但已換上一夜行黑,默默目送錢獨關陪李等一行人離開畫室,朝府門方向走去。
跋鋒寒低聲道:李今趟有難了,剛纔定是以手法通知本派的人,好調人手,追殺李,現在則是準備追蹤李,掌握他的去向。
徐子陵不解道:李是這麼容易被狙殺死的人嗎?
跋鋒寒微笑道:若祝玉妍親來又如何?
人影一閃,白清兒像一溜輕煙般穿窗而出,落到花園裡,幾個起落,消沒不見。
徐子陵道:白清兒這麼去了,不怕錢獨關回來尋不著嗎?
跋鋒寒道:自然比我們更清楚錢獨關的行事作風。嘿!我有個提議;不如把那兩大疊書畫紙放到白妖的閨房,然後再追上李,看看可否沾點油水。徐子陵微笑道:悉隨尊便!
言罷兩人躍下大樹,與寇仲會合去也。
※※※
三人無聲無息的潛冰涼的河水裡,朝李的三艘大船其中一艘游去。
李這時仍在碼頭和錢獨關殷殷話別。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碼頭方面,三人憑著靈巧如鬼魅的手,神不知鬼不覺從左後方登上船舷。
他們探頭甲板,立時眉頭大皺,只見甲板上滿是武裝大漢,全無溜船艙的機會。
寇仲見到船的兩旁各吊著四艘長約丈二的小艇,又以油布蓋好,提議道:不若躲到其中一條小艇去,除非他們要用艇,否則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跋鋒寒和徐子陵同意點頭,遂沿著船舷邊沿迅速移到吊著的一條小艇旁,略費了些手腳揭開油布,竄進去,蓋好後船一,剛好啓碇開航,沿河北上。
跋鋒寒躺在船尾,寇徐則並排臥於船首的一邊,但爲了方便說話,三個大頭在一堆,令三人都生出既怪異又親的覺。
寇仲詳細代了李要殺他們三人的決心,卻把李說錢獨關一事輕輕帶過,皆因對跋鋒寒他仍是深戒心。言罷笑道:若那長白雙傻留下來找我們,便真是笑話之極!
跋鋒寒冷笑道: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徐子陵瞧著上方的油布,道:聽跋兄這麼說,這兩個傢伙該是有點道行的了。
跋鋒寒道:這兩人是王薄的師弟,不過早與師兄反目,想不到現在投靠了李。
這兩人雖賦驕橫狂妄,但確有點真本領,否則早給王薄宰掉。尤其長兄符真更是有名擅長追蹤的高手,這方面比李以前死去的手下飛羽鄭蹤更有名氣,武功更是天壤雲泥之別,幸好我們躲到這裡來,否則會有天大的煩惱呢。
兩人見以跋鋒寒的自負,亦對這兩人評價如此之高,都心中暗懍。
跋鋒寒道:趁此機會,我們先養好神,待會殺人時,也爽快一點。
三人閉目靜心,不片晌便進人潛修默運的境界。
※※※
船一陣抖震,由快轉緩。
三人同時驚醒過來。
跋鋒寒手運指破油布,三人伺隙外,只見甲板人來人往,非常忙碌。
天際曙初現,可知李的船隊至走了三個時辰的水程。
寇仲愕然道:他們不是要泊岸吧!
跋鋒寒改到另一邊破布外窺,低呼道:岸上有人。
兩人移了過去,淆水左岸軍營佈,還有座臨時設立的碼頭,泊了數艘較小型的戰船和十多隻快艇。
李的船隊,緩緩往碼頭靠過去-
徐子陵恍然道:原來李伏兵在此,若與錢獨關談判失敗,便以奇兵攻襄之不備,確是狠辣。
跋鋒寒點頭同意道:誰都知李非是善男信,徐兄這猜測頗合李作風。好了,現在給個天祝玉妍做膽,恐怕也不敢來惹李,我們該怎麼辦?
寇仲斷然道:我們立即艘快艇,北上。
跋鋒寒皺眉道:若現在去艇,就不是暗而是明搶。李本高明不在話下,他手下亦不乏高手,我們未必能功的。
徐子陵奇道:爲何仲這麼急於到去?
寇仲低聲道:遲些再向你們解釋,暗不就明搶吧!看!李上岸了。兩人亦看到李、徐世績兩人在一衆將領簇擁下,離船登岸。
一羣人早恭候於碼頭,領頭者是個高大軒昂的年青將領。
跋鋒寒道:那就是李麾下大將裴仁基,此人與王伯當齊名,人稱瓦崗雙虎將,武功高強,智計過人。
聽到王伯當之名,徐子陵和寇仲想起素素曾其所辱,心中一陣不舒服。
這時李一行人沒進營地去。
跋鋒寒笑道:要搶船,現在正是時候!
※※※
三人從水裡冒出頭來,攀上其中一艘泊在岸旁的快艇。
寇仲和徐子陵安詳淡定的把布帆扯起,跋鋒寒則拔出他的斬玄劍,手起劍落,劈斷船纜。岸上有人喝道:你們三個在幹什麼?
跋鋒寒大笑道:煩請告訴公,跋鋒寒、寇仲、徐子陵借船去也。
話畢雙掌猛推,一掌風擊得水花四濺,朝撲來的十多名瓦崗軍照頭照臉灑過去,快艇同時力反撞,倏地移往河心。
剛好一陣風吹來,寇仲忙擺出一代舵手的雄姿,著風帆順風沿河北上,轉瞬遠去。
他們在油布蓋著的小船悶了幾天,此時見到兩岸羣峰簇擁,綠樹幽深,均覺份外神清氣爽,神大振。
在右舷輕鬆搖櫓的跋鋒寒仰天長笑道:今趟我們是明著剃李的眼眉,迫他派人來追殺我們,淆水北端盡於南面三百里,那段路途會最是采。
在左舷運槳的徐子陵不解道:憑我們現在快若奔馬的行舟速度,李的人如何能追上我們。
跋鋒寒耐心地解釋道:若李只是一般賊寇,當然奈何不了我們。但瓦崗軍現在已了一個嚴組織的軍事集團,更因要佔奪東都,故在這一帶設置了能火速傳遞軍事報的網絡,一旦有事,便可利用快馬驛站,又或飛鴿傳訊的方式,指示遠方的手下進行任何行,所以我們切不能鬆懈下來。
寇仲道:今次北上,我們只宜智勝,不宜闖,只要我們能以最快速度趕抵,便算我們贏了。
徐子陵和跋鋒寒均訝然朝他瞧來,因爲這番話實不該從他口中說出來,以寇仲一貫作風,該提議大鬧一場纔對。
寇仲有點尷尬地岔開話題道:長白雙傻給撇下在襄,李和裴仁基、徐世績又難以分,會否是俏軍師沈落雁來侍候我們呢?
徐子陵雙目殺機乍閃,淡淡道:最好前來的是王伯當,我們便可向他討回舊債了。
跋鋒寒微笑道:有見徐兄對一個人如此恨之骨的,不過王伯當一手雙尖矛使得非常出,名列奇功絕藝榜上,就算他落了單,要殺他亦非易事。
徐子陵沒再說話。
三人全力舟,逆水而上,到了黃昏時分,已越過由王世充手下大將無量劍向思仁把守的南城。
跋鋒寒和徐子陵稍作休息,只憑風力行舟,速度大減。
跋鋒寒笑道:你們聽過董淑妮的芳名嗎?
寇仲搖頭道:從未聽過,不過這名字倒很別緻。
跋鋒寒瞧著遠方晚霞遍天的空際,深吸了一口迎舟吹來的河風,悠然神往的道:
董淑妮是王世充妹子王馨的獨生,自父母雙亡。此年華十八,生得花容月貌,國天香,豔蓋。
寇仲笑道:跋兄是否有意追逐下呢?
跋鋒寒淡淡道:對我來說,男之只是鏡花水月,剎那芳華,既不能持久,更沒有永恆的價值。況且此實王世充最大的政治本錢,聽說李閥亦對此有意,希憑此與王世充結聯盟,對抗李。
寇仲哈笑道:若嫁與李世民,確是郎才貌,非常匹配。
跋鋒寒苦笑道:寇兄只想當然罷了!因爲聽說要納董淑妮的是李淵本人!寇仲和徐子陵聽得面面相覷,啞口無言,暗道難怪李淵被譏爲鬼了。
寇仲想起一事,問道:當年我們曾在東平郡聽石青璇吹簫,石青璇走時跋兄曾追去了,結果如何?
跋鋒寒神微黯,嘆了,一口氣道:我只能看到的背影,但已留下了永不磨滅的深刻印象。這在彼此來說都或者是最好的況,若我和朝夕相對,說不定終有一天生出厭倦之心。
徐子陵皺眉道:跋兄是否很矛盾呢?一方面說不介懷男之,另一方面卻對有藝的追尋,又銘記於心。
跋鋒寒沉片晌,角逸出一苦的笑意,道:難怪徐兄有此誤會,皆因常見我與不同的混在一起,現在又聽我說不把男之放在心上。但事實上這兩者並無必然對立的況。
寇仲大有趣道:跋兄於此尚有何高論?
跋鋒寒籲出在心頭的一口悶氣,像跌進深如淵海的回憶裡般,雙目神閃閃的道:
自懂人事以來,我便到生命是不斷的重複,每天都大致上幹著同一樣的事,只有不斷的改變環境,不斷地應付新的挑戰,或把自己不斷陷進不同的境況,纔可到生命新鮮人的一面。
接著攤開雙手道:像現在般就沒有半重複或沉悶的覺,擺在眼前正是個茫不可測的未來,似乎在你掌握中,又若全不你控制。和兩位的合作更是刺激有趣,誰能肯定下一刻我們不會遇上祝玉妍呢?這就是我不想把男之放在心上的原因之一。
寇仲失笑道:這麼說,跋兄可是個天生薄的負心漢了。
跋鋒寒微笑道:寇仲你莫要笑我,我和你都是有野心的人,只不過我專志武道,而你則作你的霸業皇帝夢;道路雖然不同,但若要達目標,都須作出種種捨棄。
寇仲老臉微笑道:我何時告訴你本人要作皇帝夢?
跋鋒寒瞅了他充滿曖昧意味的一眼,啞然笑道:觀其行知其志,你寇仲把南方搞得天翻地覆,形勢大變,又懷'楊公寶庫'的北上,已爲你的計劃作了最好的說明。昨晚在藏青閣的畫室分明聽到了至關重要的機,但偏要藏在心,否則爲何這麼急於到去呢?
寇仲在兩人如炬的目下,毫無愧的哈哈一笑,從容道:老跋你果有一手,想瞞你真是難以登天。不過我今次上,只是想做一筆買賣,別人出錢,我賣報,與什麼作皇帝夢沒有任何關係。
跋鋒寒笑而不應,轉向徐子陵道:徐兄相信嗎?
徐子陵舉手投降道:我不想騙跋兄,又不想開罪仲,只好避而不答。
三人你眼我眼,忽地一起捧腹旺笑。
就在此時,前方河道遠現出一點燈火,迎頭緩緩移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