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置了老三老四這兩件事后,君王顧鴻幾乎沒有一日睡過一個好覺,時常多夢盜汗,神思倦怠。唯有聽了南曦公子奏琴,才能勉強睡。
君王睡眠不安,脾氣也比往日暴躁,幾乎每日上朝都會有一兩個臣子因為言語不當而惹禍上的。
漸漸的,那些混慣了場的老油條們都品出了味道,連日來被君王置的臣子,大多都是忠勤宰輔韓明的嫡系。
雖說珹王顧偃親王之尚在,可在前朝已經掛了閑職,又足王府思過,不能牽涉朝局。韓貴妃在后宮也依舊管著宮務,可有一半的事都要與麗妃淑妃兩人商量著辦了。
眾人都明白,那位在朝堂之上縱橫將近二十年的宰輔韓明終于要大勢已去了。
同年九月,前朝關乎兩位親王的大事漸漸冷熄之時。戰王顧修帶著十二顆突厥部落首領的人頭從邊關歸來。
在顧修與韓墨初改制的戰甲,盾牌,強弩,戰車的武裝之下。國朝的軍隊猶如一柄穿的利劍了突厥境,摧枯拉朽一般沖破了那些突厥夷人的防線。趁著連天的暴雨發起總攻,直接將聯軍十二部的首領全部斬殺,算是報了這許多年來的邊患之仇。
這一戰,顧修領兵斬首一萬兩千余級,俘虜近五萬人。直接將大周國朝的版圖推到了羅剎國重要的邊境城市之前。
因此顧修此番歸來不帶回了突厥人的降書,還帶回了大批羅剎王贈送的禮。
君王不喜出外,當即下旨犒賞三軍。又額外賞賜了顧修一頂金冠,還有一戰甲。并恩準他在京中夸游!行,萬民恭賀之禮。
退朝后,顧修于側殿與君王接虎符。接完畢后,顧修忽然低聲音,與君王請求道:“夸游!行之事,能不能讓六哥替兒臣去?”
“嗯?這是為何?”
“兒臣...”顧修那張常年端正的臉上,驟然蒙了些局促:“兒臣,臊的慌。”
君王顧鴻被顧修一句話逗得直接笑出聲來,已經憋悶了多半年的君王終于再一次展笑開。邊所有跟隨服侍之人都跟著松了一口氣。
“這有什麼臊的?這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你怎麼反倒往外推呢?”
“父皇,兒臣只是打了場勝仗,也不是什麼奇功。夸游!行,兒臣總覺得之有愧。”顧修正聲言道:“父皇,兒臣當真不慣。”
“罷了罷了,你不想去便不去吧。”君王顧鴻端著君父的矜持,忍著笑意道:“那你說,你想要些什麼?”
“兒臣,想...”顧修看了眼那威風凜凜的戰甲,鼓起勇氣道:“想現在就把這新甲換上,去...去給長姐看看...”
顧鴻聞言,心口如暖水化冰一般了一下。
十九歲的顧修,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這個孩子眼里,什麼軍功殊榮,什麼王權富貴,都比不上親眷之。在這個孩子眼里他似乎不是也君王,只是一個對他抱有期許的父親。
“好,你現在就把這新甲換上吧。”顧鴻拍了拍顧修的肩膀,也不知是顧修的個子又長高了,還是因為他年紀大了腰背不直了,他總覺得顧修已經比他高了:“出宮時騎馬要慢些跑。”
“是,兒臣多謝父皇。”
顧修換了全新的甲胄從側殿離宮,全新的戰甲給一向英武俊朗的顧修更加平添了幾分凜凜的威風。
“崔尚,你說朕的兒子生的如何?”顧鴻面帶欣然的指著顧修遠去的背影。
“戰王殿下乃是龍駒雛,真如陛下當年一般。”老太監崔尚端著拂塵陪笑道:“老奴伺候了陛下將近四十年,戰王殿下確實是這宮中最面的殿下了。”
“那是自然。”顧鴻把后面想說的那句話憋在了心里,顧修自然是這幾個兒子里最面的那個。
因為那是他和云瑤的孩子。
三十多年前,他在春獵之上第一次見到了云瑤。
那天,他那些出高貴的兄弟們欺負他,搶了他的箭袋。正在茫然無措的時候,一個紅縱馬而來,將自己背上的箭袋扔給了他。
“給,用我的吧。”
那張明的笑臉,比朝還要明艷人。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抱著懷中的箭袋,看著遠去的背影,一不的發愣。
箭袋上那悠然的暖香,他時到今日都還記得。
那大約,是他這一生中最好的一天了。
第六十八章 縱橫
戰王顧修回京后, 君王似乎心舒暢了不,連帶著朝中文武的日子也跟著好過了起來。
因為珹王足,端王弱。沉寂多年的睿王顧值忽而起復, 接連領了兩件珹王足前未完的大事, 朝中那些看風向的墻頭草便一腦的跟了過去。
剛平了幾件大事的君王也無心過問, 任由朝臣們隨意折騰。
那一日,君王顧鴻不知起了什麼興致, 讓崔尚將他年輕征戰時所穿的那烏金重甲拿出來, 讓崔尚服侍他更束甲。
周束甲的君王立在鏡前,拔如松的姿一如往昔。南曦在后環著他的腰,一臉天真的問道:“陛下,您是天神麼?”
顧鴻了他的鼻尖兒,輕聲道:“別胡說。”
“陛下,這麼多年您還是風采依舊啊。”老太監崔尚也由衷的贊了一句。
“是麼?”顧鴻站在鏡前欣賞著凜凜威風的自己:“崔尚,吩咐擺駕,朕要去軍營里看看修兒。”
京郊大營。
韓墨初攜著兩名親兵恭候在營門之前。
一柱香前方才得到要接駕的消息, 韓墨初來不及通報顧修也來不及更換朝服,便穿著一日常在軍中常穿的銀甲,恭候君王到來。
一柱香后君王鑾駕從遠浩而來,老太監崔尚扶著一烏金重甲的君王下了車駕。韓墨初京的時間也不算太短,還是第一次看見君王束甲。
“臣韓墨初參見陛下。”
“免禮。”顧鴻抬手,免去了崔尚的攙扶:“戰王呢?”
“回陛下,戰王殿下正在練兵, 因為時間倉促,殿下并不知陛下駕到。”
“那就不必告訴他了, 朕原本也是一時興起才到這兒來的。你也不必讓他分心, 就由你陪著朕在這軍營里走走吧。”顧鴻雙目一睨, 打量著眼前恢復神采的韓墨初。果然混跡軍營的男子皮相生得再好也是剛如鐵,再也不像那日為顧修求時那般讓人心難耐了。
韓墨初領旨,在君王前為君王引路,往軍營深走去。
校場上,顧修正在帶領著一群重甲兵縱巨弩,那些力沉可達五十石的巨弩正是王師此次大破突厥的神兵利。
數十架巨弩在顧修的號令之下一齊發,六十丈外直接穿了三寸后的鐵板,并擊碎了鐵板后的巨石。
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場景,讓君王都不由得吃了一驚,不由得在一旁掌道:“好!真不愧是我國朝刀鋒!”
“陛下過獎了,這只是尋常巨弩。軍中還有一種山地巨弩,經過數年改制,力沉已達六十余石,且可抬升弓臂,可以攻打天險之地。”韓墨初立在一旁回稟道。
顧鴻一時間起了興致,在韓墨初的帶領下看了軍營中那些各式各樣的大型攻城利。這些巨型武中,有些是專門攻城的,有些是專門攻山地的,有些是架設在船上的,還有些可以在草場上稱王稱霸。
“好,很好。”顧鴻著那些戰車車緣上的鐵皮,這些年他準奏了顧修改制武的請求,不想竟然當真弄得這樣像模像樣,難怪顧修帶領的軍隊幾乎是戰無不勝的。顧鴻欣喜之余,又轉念一想,皺眉道:“眼下軍中用的這些東西,都是戰王用軍功和俸祿造的麼?”
“回陛下,有些是也有些不是。”韓墨初如實答道:“不過殿下的俸祿也的確都是花在了這些武和軍中的甲胄上。殿下心慈,見不得將士陣亡,所以每次征戰歸來都會吸取前次征戰中的教訓,斥巨資改制這些武,只是為了減傷亡。如今還不止王師軍營,各地方的軍營中也都陸續有殿下出資配給的武,殿下說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四海皆臣服于陛下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