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容忍不了,一個人利用他的仁慈愚弄他,一次又一次的辜負他,挑戰他的底線。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行。
更何況,是這樣混淆皇家脈的大事。
若有一日,那孩子當真有了出息,真仗著這虛假的份登上高位,豈不是將祖上辛苦打拼來的江山拱手讓人?
有關顧值夫婦的置已經下了明旨,可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難題擺在了君王顧鴻面前。
就是有關于那個孩子。
若是將那個孩子也打逆犯,實在太過殘忍。一個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時就被殺了父母,被抱來當做爭權奪勢的工,話還說不全就要被人得滿傷痕。若是這樣算起來,這孩子也算是這場禍事中的害者。
可若是不置這個孩子,又不知該將這個孩子以什麼明目養在什麼地方。
正在君王進退兩難之時,靜華寺云霓庵忽然傳來了孟氏皇后的消息。孟氏皇后稱自己與那孩子有緣,愿意將那孩子養在膝下。
顧鴻心中猶如巨石落地一般,當即下旨準那子出詔獄,并送往靜華寺歸于孟氏皇后養。
因是前往靜華寺,顧修與韓墨初便領了這個差事,從詔獄中接出子,送于孟氏皇后膝下。
二人來時,詔獄主事唐青山遠接高迎。一路引著二人步刑獄之。
“殿下安心,按著您那時的代,孩子一直由賤在衙里帶著,沒有什麼委屈的。”唐青山邊走,邊向顧修說明況:“您心慈,咱們都不敢怠慢。”
“那就好,這些日子有勞你了。”
“不妨事,下年時曾蒙云烈將軍知遇之恩。此時能報,下不勝欣喜。”唐青山低了聲音,正道。
深冬的詔獄里滴水冰,暗的甬道充斥著絕的哀嚎與哭喊。
韓墨初朝那甬道的深看了一眼,問道:“庶人顧值可是關押在那兒?”
“回韓參軍,是關在那兒。像庶人顧值這樣的重犯,詔獄里都是單獨關押。”唐青山回稟道:“不知怎麼的,判決的明旨都下來了他還在喊冤。衙差們聽煩了,下便準他們不必看押,以免麻煩。”
“殿下,您和唐大人去接孩子吧。臣想去和庶人顧值說說話。”韓墨初笑著說道。
“好,本王接了孩子在詔獄門口等你。”
韓墨初又朝顧修還了一禮,轉踏進了那條甬道中,停在了那間骯臟不堪的監房跟前。
正在哀嚎的睿王顧值披頭散發猶如鬼魅一般的撲到了那個柱子上,滿手黢黑的抓著木制的柵欄,滿臉哀求的看著韓墨初:“你...你來了...求求你去告訴父皇和戰王...殺手不是我找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您是冤枉的。”韓墨初同的搖搖頭:“可是妄圖混淆皇室脈的事,您可一點也不冤枉,不是麼?”
“我...”顧值心底一涼,抬眼看著監牢外韓墨初溫文的笑臉陡然頓悟,瘋狂的捶打著木制的柵欄:“你!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與不是的,很重要麼?”韓墨初單手撐著木柵,居高臨下的看著獄中的瘋狗:“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是死囚了。”
“你...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我回京后沒有過戰王一指頭...你為什麼...”顧值哀怨的抬起頭,無比凄苦的嚎著。
“您回京后是沒有,可您回京前做到事兒呢?您的記不好,我可沒忘。”韓墨初玩味的著下:“再說了,您回京后您可不是不想戰王殿下,您只是沒機會而已。難不我非要等著被狗咬傷一口才能想起來要把狗踢開麼?我可沒您那麼蠢,計算來計算去,連死在誰手里都不知道。”
“韓墨初!你不得好死!你一定會遭天譴報應的!我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顧值兇狠的詛咒著,不斷將臉和手探出監房之外,試圖將眼前的韓墨初撕個碎。
“我這人從來不信什麼司地獄天譴報應的。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一句話。”韓墨初稍稍退遠了兩步,顧值的臉頰都變了形狀也沒到韓墨初半邊角:“您還是別掙扎了,您難道不覺得難堪麼?好歹也曾經是天潢貴胄,我若是您便不會再茍活這些日子。左右這輩子已經了笑話,還不如干干脆脆的死了重來。”
“你讓我去死...你們都讓我去死...”顧值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該死!”
“人人都覺得自己不該死,可是就是掙不過命啊。”韓墨初臉上笑意更深,溫的像個謙雅公子:“左右這輩子您活一天,陛下就會恨您一天。您就算有命留了下來,也永遠只能是階下囚了。與其在這間囚室里茍延殘,還不如轟轟烈烈的結束。還能讓陛下念您一場,給您個厚葬。一后世子孫的香火,否則死后了孤魂野鬼,連投胎做人的機會都沒了。”
顧值沉默了,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臟污穢臭的囚室。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人在意他在想什麼。
韓墨初也不再多言,轉從那條幽深的甬道里走了出來。
背后,忽然傳出一聲慘烈的折頸之聲。
隨后,便是死一般的安靜。
第七十一章 誤殺
顧值在獄中壁而亡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前朝顧鴻的耳朵里。
刑獄主司唐青山破格被召宮回話。
“啟稟陛下, 昨日戰王殿下與韓參軍奉旨詔獄接子靜華寺。途徑庶人顧值之牢監,因聽得庶人顧值在牢中喊冤,便上前寬幾句。還囑咐下給庶人顧值多添些炭火。不料想戰王殿下與韓參軍走后, 庶人顧值口中高聲喊著大逆之語, 狀若瘋癲, 最后壁而亡。”
“他說了什麼大逆之語?”顧鴻手扶著座椅的扶手,面沉郁。天底下沒有哪個做父親的死了親生兒子, 心里是高興的。
“庶人顧值高呼, 自己若是死了戰王殿下便洗不清了。自己若是死了陛下便會后悔一輩子。陛下留他的命過了除夕就是因為心有愧疚。他絕不會讓陛下如愿以償...”
“夠了!”顧鴻吼了一聲,朝唐青山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唐青山的話刺耳的像是在耳邊炸響的銅鑼,將他剛剛對這個兒子萌生出的一點憐憫之心擊得碎。
顧鴻沒想到,他這個愚蠢至極的兒子竟然事到最后也不想讓他好過。竟然會用自盡這種事陷他于不仁不義的境地。顧鴻氣極了,也惱極了。他甚至不知該如何發泄,該怪罪于誰。
“崔尚,你去傳旨。將那個逆子的尸給朕斬兩斷分別埋葬。朕要讓他死無全尸!”顧鴻憤怒的摔碎了手邊的茶盞,下達了一個極其殘忍的旨意。
老太監崔尚沉默的領了旨意, 退了出去。
“陛下,下還有一事想請問陛下。”唐青山俯道。
“說吧,什麼事?”顧鴻瞇著眼睛,著脹痛的太。
“庶人顧值死后,沈氏便在牢中發了失心瘋,請問陛下該如何置?”唐青山低聲出言,君王的暴怒, 額前已經萌了一層細汗。
“既然瘋了,那就不必管了, 將置于當街, 讓自生自滅就是了。”
數九隆冬, 將一個失心瘋的囚置于當街。
比起立即決還要殘忍。
顧值死了,沒有任何喪儀吊唁,有的只是卷著兩半尸的竹席。
一個埋在了城東,一個埋在了城北。
顧修得到這個消息時正在顧攸的寧王府上吃烤鹿。晴昭公主也在,正和寧王妃徐靜膩在一選除夕宮宴上要用的簪花。
報信的小廝說完后,只有顧攸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其余在座便再沒有一人表態。
就連晴昭公主也沒有多問一句。
這樣的冷漠,讓同宴飲酒的韓墨初都愣住了。他原本以為,這個消息會讓這場家宴草草收場。
誰知,顧修三人就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照常吃喝說話。臨行前,顧修和顧錦還各自分包了一大包的鹿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