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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請陛下明鑒。”福珍招認這些的目的很明確,想活下去。事鬧到昨夜的那個地步,貴妃韓氏的邊,鐵定是再也回不去了。如今將這些苦主都招認出來,再不濟也總有一兩個能念在為他們平反的份兒上,保住的一條命。

君王面無表的聽過了福珍的講述,波瀾不驚道:“你所言句句屬實,那你可有實證?為了求生而攀扯主子的,朕見多了。”

“陛下!奴婢所說都是真的!貴妃娘娘為了珹王殿下前路坦,向來是不擇手段的!”福珍慌的雙眼一轉,道:“那年戰王殿下初回宮廷之時,貴妃娘娘便曾安人手伺機而。就奴婢所知,戰王殿下的飯食里曾經被下過□□,床下也曾被埋過毒蛇。還有一次,是直接趁戰王殿下睡時想用枕頭悶死戰王殿下。直到戰王殿下將屋子搬空了,人也都趕走了,這才作罷。陛下若是不信,此事宮中從未鬧開,您只問問戰王殿下可曾遇過毒蛇便可知奴婢所言是真是假了!”

顧鴻聽罷,虛無的擺了擺手。老太監崔尚會意,立刻將福珍拖了下去。

“崔尚,你去...去修兒過來...”顧鴻捂著口,斷斷續續的說著,還沒說完的鮮便已然蜿蜒而下了。

第七十三章 舊事

永熙二十三年, 元月初一日。

清晨,剛剛回府安置不久的戰王顧修又接到了宮里的傳喚。

臨行前,韓墨初與顧修換上了那君王因他大勝突厥而賞賜的新甲, 輕輕拍人肩背道:“殿下宮去吧, 臣替殿下去軍中放賞。”

“好。”顧修抬手整了整甲胄的束袖:“別忘了老熊的聘禮單子, 六皇嫂好不容易托的大,找了個家室不錯的姑娘。初三就要相看了, 該說的話師父多教他幾遍, 萬萬不能讓人看出他心智有缺來。”

“殿下,這事兒從年前就囑咐臣好幾遍了。臣知道您邊的親兵就單著老熊一個您著急。不過也不至于變得這麼嘮叨吧。”韓墨初搖搖頭,哀嘆一聲:“您眼下也該知道麗妃娘娘看您的心思了吧?”

“韓墨初。”顧修冷著臉一把從人手中拿過披風:“今日年初一本王不跟你計較。”

顧修穿著那凜凜威風的新甲,披著安南國進貢的大紅猩猩氈,宛如一個能戰天斗地的大英雄一般,由崔尚邊近的小太監領著走進了君王的寢宮。

“兒臣參見父皇。”顧修單膝抱拳,朝君王行了個軍禮。

“起來吧。”君王顧鴻滿面紅毫不像是昨夜吐了的樣子:“你今日這是要往哪兒去啊?”

“回父皇, 今日是初一,兒臣原本是要到軍中放賞去的。”顧修起,立在君王面前已經比君王顧鴻還要高出三分了:“剛要出門便得了父皇傳召,兒臣也來不及更,便這樣過來了。”

“哦?原來如此。”顧鴻拍了拍顧修肩甲上的頭,滿眼慈笑:“朕這會兒你來,也沒什麼別的事, 就是有一碗玫瑰蒸牛昨日忘了賞給你吃了。這個時辰正好,你吃了再去軍中吧。”

“是, 多謝父皇。”顧修看了眼那桌上, 一個致的純金缽子里盛著巍巍的蒸牛, 牛上頭還有一層晶似的玫瑰糖,輕抿雙道:“這個只有一碗麼?那六哥...”

“不必管你六哥,這就是單做給你一個人吃的。”君王扶著兒子的肩頭,讓人落座:“聽你長姐說,你最喜歡吃玫瑰糖了。”

顧修落座后也不客氣。直接拿起勺子挖了一塊兒玫瑰糖最厚的位置擱進里,品了許久才咽下去,仿佛是輕松的自言自語:“回父皇,那年兒臣回宮長姐第一次與兒臣做的點心便是這個。在吃到此之前,兒臣并不知這世上還有甜食。所以在那之后,兒臣便總是喜歡吃加了玫瑰糖的點心。”

“修兒,說起你剛回宮那年,父皇有件事要問你。”顧鴻負手立在人邊掌心上人額頭。

“父皇,您要問何事?”

“你剛宮的那年,為何要把宮室都搬空了?”

“回父皇...”顧修遲疑片刻,了手中的勺把兒,輕聲道:“因為,兒臣害怕。”

“告訴父皇,你為何害怕。”顧鴻的目一滯,沉聲正道。

“兒臣的臥榻下藏過一條毒蛇,兒臣把毒蛇掐死了。第二天夜里,就有人要把兒臣掐死。”顧修抿了抿上的牛殘渣:“兒臣掙扎了許久才掙開,整整坐了一夜。”

“既然那時已是如此形了,你為何不告訴父皇?”

“兒臣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那時在兒臣宮中服侍的人都說兒臣是夢魘了。宮里從未有過毒蛇,也從未有人要傷害兒臣。”顧修擱下手中純金所制的小勺:“也是那時兒臣年紀小,不懂事,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顧修說的這些話,其實多年之前韓墨初也對顧鴻說過。那時候韓墨初說的很是含混,顧鴻也沒有意識到事的嚴重。還只是覺得顧修是因為他的冷漠而了些食上的委屈。今日聽顧修親口道來,他才知道那時顧修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事。四周環繞皆是居心不良之人,他一個初來乍到無人扶持的小孩子,了天大的委屈還要被人詬病夢魘瘋癲。

顧鴻那被金丹剛剛平息下去的氣,又開始向上翻涌,頭一片腥甜。那年,為著顧修打傷監,搬空宮室,他問也沒問便狠狠責罰了顧修一頓。拇指的藤條都斷了,那孩子也不肯吭聲。他那時候心里還存著對云瑤拋下他遠走北荒的芥,連一瓶傷藥都沒有給過,也不知顧修這孩子那年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的。

那時候,顧修每次見他不是挨打便是罰。顧修越不吭聲他便讓人罰的越狠。他就是要用君威讓這個孩子屈服,著他學會怎樣尊重一個君父。

他那時本就沒有把顧修當做他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只需要馴服的野

就好像馴服了顧修,就馴服了那個離他而去的云瑤,也馴服了那個鐵骨錚錚的云家。

他是個宮生下的兒子,年時君父對他的忽視曾經一度讓他絕。這座宮廷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座孤獨且冰冷的煉獄,讓他連息都在重之下。而云瑤就像是那垂到他面前的蛛,將他從煉獄里拽了出來。

他那時怎麼可以讓他和云瑤的孩子,過的比他兒時更加絕呢?

“修兒,那時候父皇罰你,你可怨恨過父皇?”

用慈的口吻說出怨恨這兩個字,是一個至高權位者在降下懲罰后,對自己威嚴的試探。

無論是君王對臣子,還是父親對兒子。

“父皇,兒臣聽不懂...”顧修素然的臉上莫名而無措:“可是兒臣有哪里做錯了?兒臣年時不懂事,屢犯宮規,是父皇辛苦教導兒臣,才不曾讓兒臣誤歧途。所以兒臣確實不明白,父皇所言的怨恨,是從何說起。”

“沒什麼,父皇上了年紀,總是會想起過去那些瑣碎的事。”顧鴻指了指顧修碗里還剩下一半的蒸牛,溫聲說道:“快吃吧,吃完了你不是還要去軍中麼?你是朕親封的一品護國大將軍,既然是放年賞,便不可去得太遲。”

“是,兒臣遵旨。”顧修兩口三口便將碗里的牛吃得一點不剩:“父皇,兒臣吃完了。”

“好,吃完了便出宮去吧,路上慢些騎馬。”

待顧修走得遠了,顧鴻捂著前又嘔出了一大團暗紅的鮮,整個都搖搖墜。

“陛下!”崔尚驚呼一聲,扶住了君王:“陛下您怎麼了?!都愣著干什麼呢?去傳太醫啊!”

“別扶朕,現在就去后宮傳旨。將那個福珍所說的那些涉事之人都給朕審一遍,審明屬實后,直接將韓氏廢除封號打冷宮。”顧鴻扶著桌角,眼前一陣暈眩:“還有,傳旨尚書省,忠勤宰輔韓明降為四品正議大夫,奪其金彰紫授。其原職由中書令鄭翰及尚書令李閔忠兼任。其子韓禮與韓祈的朝職一律免除。珹王顧偃,自今日起謫降為郡王,一切禮遇皆從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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