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娘安心,兒臣一切都好。”
“娘娘知道你一切都好,只是你看你皇兄和皇嫂,你便不想親麼?”麗妃看了眼孟氏皇后,眼神請求的希孟氏皇后能幫著說上一句話。
“兒臣不想親,兒臣只想替父皇打天下。”顧修擱下筷柱,一本正經的回道。
這一句話,又說到了顧鴻的心坎兒里。
江山天下,他是國君。顧修這孩子便把他自己打磨了他手里的一把利刃,他的手指向哪里,顧修就會打到哪里。
軍權放在自己的親生兒子手里,他連覺都睡的比往日更加安穩。
“七弟,這打天下和親好似不沖突嘛,難道娶了親就不能領兵了?”顧攸皺眉反問道。
“這不一樣,我不像六哥這樣的會照顧人。將來無論娶了誰,都會委屈的。”
“修兒不想婚,那便不婚吧。”顧鴻端著一盞漱口的清茶,沉聲正道:“男兒志在四海,婚有婚的好,不婚也有不婚的好。”
“兒臣覺得父皇說的很是。七弟既然覺得不婚好,那便是不婚好。過幾年大了,又覺得婚好了,到那時候再婚也是不遲的。”顧錦微笑著給顧修的碗里夾了一枚蒸餃:“麗妃娘娘您安心,兒臣這做長姐的會好生看顧著弟弟的。”
家宴散場,顧修難得用了宮中外派的車駕回府。
府中韓墨初還沒睡,書房里依舊亮著燈火。
燈火下,韓墨初依舊在擺弄著棋盤。
整局棋,正卡在最關鍵的一步上。韓墨初手中捻著棋子在手中弄著,聽到顧修開門的響,抬眸笑道:“殿下回來了?”
“嗯,回來了。”顧修說著,寬去了外袍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不過沒有帶吃食回來。”
“殿下覺得臣等著殿下,就是為了討吃的?”韓墨初將手中的棋子朝棋簍里輕輕一丟:“虧得臣這麼晚了還給殿下留著燈盞。”
“聽聞韓明在宣政殿前磕破了頭,好似快不行了。”顧修冷不防的說了一句。
“是啊,所以有些事要快點做了。”韓墨初微笑著從桌案后頭繞到了人前,溫聲道:“總歸要在他活著的時候把事辦妥。”
第七十七章 佞臣
吏部尚書劉子宸因病去世, 年當七十一歲。
其長子,吏部侍郎劉恭讓在收拾父親時發現了一本手記。里面詳細記載了昔日的忠勤宰輔韓明這些年來是如何構陷員,結黨營私, 收賄賂, 搖朝堂的罪狀, 以及一些尚在人世的人證的下落。
是永熙初年,有詳所載的構陷員的案子, 便多達十三起。
永熙六年, 韓明因私人恩怨,將偽造的僭越之置于國公安慶府上,又以謀逆反叛之名誣告,以至于國公安慶三族被滅。
永熙八年,韓明以仗勢欺人,毆殺良民為由誣告驃騎大將軍朱榮,以至于朱榮將軍含恨自裁。
永熙五年,韓明為報復不肯與之同流合污的戶部尚書陳其表, 偽造賬目,混淆視聽,以至于陳其表舉家罪被殺。
永熙二年,韓明貪污軍費,以蘆花為棉以次充好,以至于三萬邊軍凍而死。韓明因畏懼事敗,隨即將全部罪責都推卸給了當時執掌軍務的輔國將軍云烈。
如此種種, 都是那些年君王顧鴻為了培植韓明,鞏固政權而枉殺掉的權臣及世家宗族。
但是到了這本手記之中, 就都了韓明為了一己私利蒙蔽君主, 誣陷同僚的罪名了。
劉恭讓在前朝之上將那本手記呈奏與君王后, 滿朝上下口徑出奇的一致,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了韓明。
君王是明君,只因被如此小人蒙蔽方才枉殺重臣。
韓明是佞臣,為了平步青云不惜殘害忠良。
一時間,滿朝之上義憤填膺。
一些與韓明曾經有所牽扯的臣子們甚至不惜在君王面前掌箍自己,直言自己未曾看出韓明那副兩面三刀的臉,才讓君王了這麼大的蒙蔽。
“陛下,家父臨終曾言,說自己為多年一直人脅迫。而今死后,不想讓兒孫再人脅迫。”劉恭讓朝著君王深深一拜:“陛下,韓明大人這些年來一直與微臣府上來往,甚至還搶了微臣的小妹妹去他府上做妾。陛下,吾等昔日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劉恭讓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又跪下了一個,也說自己這些年都是被韓明脅迫,不得已。
君王將那本手記翻看了一遍,狠狠的朝龍書案上一拍:“這個韓明,辜負了朕這麼多年的信任!”
君王此時的語氣,像個高大偉岸的救世主,是救群臣百姓于水火的救世主。
群臣的激憤讓他自己都忘了,這些事都是他當初一手授意了韓明去做的。如今事做完了,他的政局安穩了,他一早就不再需要韓明那樣一個隨時可能扎傷他自己的刀了。
貴妃韓氏在他的后宮里害死了他那麼多的孩子,韓明又在前朝枉殺了他那麼多臣子,還帶壞了他的親生兒子顧偃,整個韓氏一族都是罪大惡極。
至于那些陳年舊案,涉事的家族都已沒落,朝局正權也正穩穩的抓在他的手里,翻案也只是給活人一點待而已。最重要的是,推翻了這些案子,就能讓顧修從此摘下罪臣之子的擔子,從而讓這孩子今后能走得更加輕松長遠。
況且,所有罪責都是韓明一人所為,滿朝上下皆無異議。置了韓明,他的朝堂只會更加如日中天。
君王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當朝便下旨著刑部及大理寺聯合審案,一個月務必審結。
退朝回宮,行至崇寧宮苑。
孟氏皇后穿著一淡雅的宮裝在院落里等著他,一見他來,雙眼立馬便紅了起來:“陛下,這些年都是臣妾不好,臣妾錯怪您了。”
孟氏皇后屈膝跪,一把被顧鴻雙手扶起:“雪芙,你這是做什麼?”
“臣妾都聽說了,那年的事都是那個韓明大人的過錯。他為了仕途騙了陛下,還害得陛下冤了云姐姐。”孟雪芙說著,靠在君王的懷中幾乎落淚:“陛下,您被他害的好苦啊。”
“是啊。”顧鴻擁著孟雪芙的子,皺眉道:“他妹妹害死了咱們的長子。他又害得朕做了這麼多年的昏君。你放心,等事查明了,朕一定會給阿瑤和修兒一個公道。”
一場朝會,君王的態度明確。
轉過當天,便有更多有關于韓明這些年做宰輔時仰仗著君王的寵與信任是何等的胡作非為,就連各地方員也都上書將多年的苦楚都倒了出來。
大理寺其府宅抄檢,家中金銀不計其數,甚至有不用度的圖樣上都繪制了龍紋。
珹王顧偃幾次想宮請見,都被君王親自派府門的兵丁攔在府中寸步難行。
反復幾次后,珹王顧偃終于品出了滋味。
他的父皇是鐵了心的要讓他舅父全族首異。而他,同樣一個擔罪責的皇子能仰仗的也就只有那一點緣關系了。
一月過后,刑部,大理寺雙方結案。
舊案新案一并查實,皆是人證證俱全。
韓明自獄以來,一直喊著冤枉,無論用刑與否,他都始終只有這兩個字。
好在其余從犯認的倒是十分利落。會審完結后,君王的旨意也下的毫不留。
主犯韓明車裂之刑,五族之所有年男子一律斬首示眾。眷子皆斷小指,發賣為奴。
七日后,于青云坊鬧市行刑。
案件完結當日,君王顧鴻將顧修從王師軍營之中了回來。將韓明伏法的供狀遞到了他的手上。
隨著目在紙張上游走,顧修的眼眶漸漸的泛起了一層水霧,抬眼兩行滾燙的熱淚從顧修兩頰落:“父皇...這...”
“好孩子,這麼多年你委屈了。”顧鴻手,用指腹去了顧修臉頰上的淚水:“是父皇不好,讓你和你母親都委屈了。”
“父皇...”顧修的抿著雙,冷毅的臉上掛著未干的淚痕:“兒臣不委屈。”
“好了,父皇傳你過來是想告訴你,從即日起云氏一族再也不是戴罪之,你可以把你的母族從北荒之上都接回來了。”顧鴻抬手拍了拍顧修的肩膀:“去吧,你想幾時派人去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