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蘇先生說過,過慧易夭,太聰明的人活不長。”顧修一本正經的答道。
聞言,韓墨初冷不防的笑出聲來,嘆道:“嘖嘖嘖...殿下好癡啊...”
“怎麼了?這鎖難道不好麼?”顧修的眉頭又結了紐,這枚長命鎖的圖樣是他畫的,金鋪里的人都說畫的不俗。大紅描金的配,他覺得是天底下最亮眼的,莫非是韓墨初覺得這長命鎖不好看?
不好看麼?多喜慶啊。
像是,迎親大婚時所用的。
“不是,臣想說的是...”韓墨初手扶住了顧修的肩膀,四目相對之下無比認真的對顧修說道:“臣會陪著你,長命百歲的陪著你。”
四目相對,顧修的心里又了,連忙別過臉去:“說起來,你生辰究竟是什麼時候啊?”
“回殿下,臣吏部的檔上寫的生辰是臣被易鶨先生收養的日子。兵部檔上寫的是臣宮的日子。”韓墨初頓了頓道:“臣的生之日和殿下一樣,都是三月初三。”
第七十九章 心歸
韓墨初也就頹廢了那麼一天, 第二天就生龍活虎的爬起來陪著顧修繼續忙忙碌碌的治軍理政了。他心里的那點不痛快,好像是隨著他的酒力發散出去,找不見了。
畢竟, 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他了。
如果他一直在韓府長大, 大約會一輩子的欺凌和冷待, 一輩子都只能為了在那座宅院里爭出頭而變得郁惡劣,不擇手段。
這樣的日子, 哪里比得上今日的他。
現在的他可以堂堂正正的給生母修蓋陵寢, 哪怕是修廟塑造金,讓生母萬人香火都可以。
昔年殺京城奪了他母親命的那些西戎蠻族,在兩年前就被他和顧修踩在了腳下,至今也不敢造次。只要他想,他可以隨時揚起戰旗,率領著大周鐵騎將那幾十萬戶的大部落踩得碎,寸草不生都無所謂。
只要他想,顧修就會隨時給他最強大的軍隊, 最良的武,還有絕對的信任和支持。
至于那些已死和將死的親族們,每年清明時節焚兩柱清香,也就算是他的心意了。
韓家覆滅后,顧修的親族也被從北荒赦了回來。
顧修除了韓墨初醉酒的那一日是在王府里陪著他之外,其余時間不是去軍營,就是去親自督工整理云家舊日的府宅。
君王原本的旨意是允許顧修用朝中工部興修, 拆了重建也可以,一切由國庫撥銀。
死心眼兒的顧修自然不肯, 固執的守著自己的奉銀找了一隊妥當的工人漢子, 就那麼開起工來。
好在有孟氏皇后, 晴昭公主細致微。寧王與麗妃母子財大氣,營中親兵也自發的在休沐之日趕來幫忙,顧修才把這座荒了二十年的宅子在最短的時間整修了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豪宅。
比自己的那座像空花生殼一樣又大又薄的戰王府好上十倍不止。
云家的府宅竣工后,顧修又至戶部尋找著那些昔年因禍而被發賣為奴的云氏眷,將尚在人世之上的都一一陸續接回京城,讓分離的骨,能在那座新修的大宅里一家團圓。
云氏一族回京那日,顧鴻很自然的免去了顧修的早朝。
那一天,顧修與韓墨初騎著馬在黎明之時便等在了汴京城門口。后是熊虎帶隊的親兵小隊,熊虎自從娶了媳婦之后力氣好似更大了,顧修整修宅院的時候,他一個人扛了一百多橫梁,把那些做工的漢子都看傻了。
顧修穿著那赤金打造的虎頭戰甲,頭戴雙龍抱珠冠,紅絨披風卷著清爽的微風揚在后。!下的五十金神飽滿,時不時的甩頭奔蹄,躍躍試。
顧修手中攥著那桿讓人敬畏的游龍槍,神整肅,姿筆。
韓墨初在人邊,時不時的看著顧修,心頭籠罩著莫名的欣與安定。
辰時日出,通往汴京城的道上終于出現了一隊人馬的影,那些迎接他們的儀仗圍在他們邊簇擁著他們。
目測之下,昔年遠走北荒的一百多名云氏族人,而今只剩下了不足五十人。
整整二十年了,他們中的人從年熬到了中年,從青年熬到了暮年。
還有更多的人都沒有等到顧修材為他們平反的那一天。他們的尸骨都被埋沒在了極寒的北荒境。
但是那些歸來的云家男兒,臉上沒有一點悲涼哀凄。
他們都騎著戰馬,穿著舊日的戰甲,手中握著長!槍,臉上的罪字都沒有任何遮掩,每個人都是意氣風發,壯志凌云,昂首的端坐在馬背上。
就好似打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惡戰,終于凱旋而歸一樣。
二十年的蠻荒生活,沒有磨掉那些人上的金戈鐵馬的風骨。他們依舊都是最強悍的戰將,依舊可以隨時為國朝而戰。
顧修在見到那些影后,躍馬奔了出去,韓墨初隨在側。
對面的云家族人也夾馬腹奔了過來,雙方在相距一丈的時候勒馬駐足,翻下馬。
云玨帶領著后的宗族齊刷刷的抱拳弓步,朝顧修行了個國朝軍禮,一眾男兒齊聲呼喝:“參見戰王殿下!”
顧修見狀,將長!槍橫于前,單膝跪地,雙手捧起長!槍道:“諸位親長在上,請云馳一拜。”
“殿下,不可如此,草民生了。”云玨雙手拖住顧修的手臂兩人同時起,云玨握著顧修的肩膀,欣喜的目將顧修上下打量了一遍,千言萬語都哽在間,良久方才說了一句:“殿下,長大了。”
“嗯。”顧修重重的點了點頭。
原以為今生今世都不能再見,不想今日再見。云家的男兒都不善言辭,這麼多年的一切都不知從何說起。
無非便是你可好?我可好?這兩句。
說得再多,也比不上顧修的人就站在面前。剛過弱冠之齡的顧修生的俊朗端正,拔如松。云烈與云瑤這一生的英豪意氣都在顧修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北荒那些年的堅守,能換得今日這樣一個結果,什麼都值了。
云玨的余看見了顧修斜之后替顧修牽馬的韓墨初,那年韓墨初只涉雪為他們帶來了顧修的消息,還帶來了能足夠讓他們熬過深冬的資。
“韓參軍,別來無恙。”云玨帶著后的兄弟叔伯朝韓墨初抱拳行禮。
“云世兄,別來無恙。”韓墨初恭敬親切的向眾人還禮。
“冬!”在韓墨初與云玨行禮的空擋,顧修看見了那匹云玨!下的戰馬就是那匹與他同年出生的冬。他快步走過去環住了冬的脖子,鼻尖兒親昵的在了冬的臉上,不斷的挲著:“冬,冬你還記得我麼?我是馳兒,還記得麼?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
二十歲的冬已經老了,神遠遠比不過正值壯年的五十金。但是它記得顧修,那是它年時的玩伴。它曾經馱著這個玩伴打敗過北荒里的狼群,還曾經登上過北荒最高的山峰,哪怕時到今日過了這麼多年,他都記得顧修上的氣息,記得顧修的。
冬興的打了個響鼻,兩只蹄子雀躍的刨著。
冬不會說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回應著顧修,回應著久別重逢的喜悅。
眼見著顧修與冬親近,韓墨初手中牽著的五十金忽然起來,努著勁兒的要往顧修邊湊。
顧修手牽住了五十金的馬韁,將兩匹馬兒面對面的牽到了一,對躍前蹄的五十金說:“它冬,是哥哥。”
他轉頭又冬的耳朵,輕聲道:“它五十金,是弟弟。” 接著又將臉在兩匹馬兒中間親近的蹭了蹭道:“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知道麼?”
韓墨初看著顧修的舉,忽然想到了一句話。
左擁右抱,齊人之福。
冬與五十金面對面的站著,奔蹄搖頭,嘶鳴低吼,好似在用語說話。
“喂,小屁孩兒,斗過狼群嗎?”
“切,狼群有什麼了不起的,小爺上過戰場呢!”
云氏一族雖為赦罪回宮,但君王免除了云家上下所有的謝恩拜見,就連去靜華寺為云瑤安放牌位,也只帶了顧修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