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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為什麼寵我您自己心里不清楚麼?”南曦揚起角無奈的笑道:“那是因為奴才只是一件的禮。一沒有背景,二不會有子嗣,沒有心機又虛榮。您要的就是個能隨時隨地哄您高興的玩意兒。至于榮華富貴嘛,您也就只給得起榮華富貴。所以奴才這樣一個只求榮華富貴的人,您才喜歡不是麼?昔年云麾將軍骨,也不見今日有什麼好下場。您打心眼兒里就不會把比自己出高貴的人留在邊,因為您骨子里就是個卑微懦弱的可憐蟲!”

顧鴻想說些什麼,可只要開口口便會如炸裂一般劇痛。他努力了很久,他想行使他君主的權力,把這個到他痛的賤人就地正法。他是君主,他是這個國家的主人,他手握生殺大權,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忤逆他。

顧鴻抓著被角試圖讓自己從病榻上起,但那種牽的木然鈍痛最終還是讓他放棄了掙扎,力耗盡的他頹然的松開了被角,無可奈何的合上了雙眼,微弱的氣息也漸漸的沉寂。

“陛下,您睡吧。奴才最后給您一曲。”

伴隨著南曦悠揚的琴聲,顧鴻這自有記憶開始所有遇見的人和事都在他的眼前閃爍而過。

年時被兄弟奚落,年時初遇云瑤,再到后來登臨戰場,登基稱帝,四海臣服。他這一生可謂是波瀾壯闊。雖然有憾,有痛苦,有多多的迫不得已,但他只是做了一個帝王該做的選擇,做了一個帝王該做的一切。

他一直以為他是個功的帝王,一個偉大的掌權者,一個福澤萬民的君主。

今天是他人生的最后一天,他寵了十年的寵臣竟然告訴他,他恨了他將近二十年。

說他這個君王當的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這一世的功過轉眼就都無所謂了,他馬上就要落下一世的回。行過奈何橋他就會見到云瑤,云瑤離他而去,遠走北荒時還是那般年輕明艷的模樣。

他現在衰朽老邁,云瑤還會不會認得他。也許等他到了地下,就會再度變年時的樣子。

他和孟雪芙是君臣面上的夫妻,有生兒育分在。可在他心最深的地方,仍然只有云瑤才是他的妻子。

他是著云瑤的。

從年深到青年攜手,再至恩斷離心,再到如今的日思夜想。

方才南曦說,云瑤他是到骨子里的。是啊,他對云瑤何嘗不是銘心刻骨。

否則他在那幾年里怎麼會那樣忌諱顧修這個孩子呢?他們兩個人從生離,到死別,只說了一句話,只有一個背影還印在腦海里。

說:“臣妾姓云。”

那一刻,他選了國,選了家。

從夫妻攜手,到背道而馳。只用了一個轉而已。

現在好了,他終于又可以再見到了。

在顧鴻生命最后一刻,他沒有見到日思夜想的云瑤,也沒有虛無幻境中的白,更沒有自來篤信的神仙道法來化他飛升,只有漸漸消失的知和逐漸冷凝的

君王顧鴻的眼皮舒緩的彈了一下,口半張,如果不是蜿蜒而下的鮮,就好似睡著了一般。

南曦的撥著琴弦,因為沒有護指,劈裂的指甲被琴弦割破,珠沾滿琴弦,聲聲如泣。

一曲終了,南曦的指尖鮮淋漓。

他起走到君王的床畔平靜的探了探君王的鼻息,勾起角笑了笑:“這十年的寵,算您償清了我年時的苦痛。陛下,您安息吧。”

南曦凈了顧鴻角干涸冷卻的鮮,將木琴抱在懷中,緩緩行出室。

“崔翁,陛下去了。”

南曦喚醒了在外間小耳房里淺眠的崔尚,一時間合宮皆起。

無數的宮人奴才朝君王居住的寢宮飛奔,有報信的,有哀哭的,有撤帳掛白的。

南曦從這一群人中間平靜的穿了過去。

屋外的暴雨還在下,打在人上如同一種溫的鞭撻。南曦抱著木琴,行過了那條他行了十幾年的宮道。

他的腳步,從來也沒有這樣輕快過。沒有繁重的裝飾,沒有濃厚的脂,不必虛偽的假笑。

他在這里已經困了太久太久了,今天以后他自由了。他徹徹底底的自由了。上天眷顧他,讓他在君王生命的最后一刻把他悶在心里二十年的憤懣委屈都說了出來。

值了,一切都值了。

那年,他遭了堪比裂骨一般的劇痛,將自己的變得可欺。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與不恥只為了能取悅那個害他一生的君王。

至于君王為何會在命中的最后一刻想見他,都不再重要了。

他抱著那把琴回到了他那間巧秀氣的小屋子里,滿屋子的陳設都是君王的寵

黑暗中他沒有燃燈,他無言的割斷了琴弦,又一下一下的將木琴摔得碎。

最后,他踏在了那些尖銳的斷木上,一道白綾從梁上垂垂落下。

他踮起腳尖,著窗外雷鳴閃電,癡笑著說:“阿爹,阿娘,兒回家了。”

一道驚雷震天地,古琴碎片撒了一地,南曦公子形搖搖,如一片即將凋落的花瓣。

無人知,無人問。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是何等釋然。

再有來生啊,他可要好好做一回男人了。

第八十三章 宮變

傾盆暴雨將息, 天明破曉。

顧修著素服,平靜的跪在君王榻邊。寢殿之,老太監崔尚指揮著幾個手腳利落的小太監抬著架著君王殮的袞服大裝。

依大周孝禮, 君王駕崩后需由繼任君主為其更殮, 以彰孝道。其余人等不可睹視君王尸

顧修雖未被立儲, 可在君王病重之時便已攝政監國。

這場孝禮,理所應當該他來守。

老太監崔尚, 親自捧來溫水巾, 以頭躬地道:“請殿下為陛下更!”

顧修無聲的朝君王拜了三拜,行過大禮。老太監崔尚也由兩個小太監攙扶著退了出去。

宮門合掩,偌大的寢宮之只剩下了顧修與顧鴻的尸

顧修先將顧鴻上明黃的龍紋錦被輕輕掀起,平鋪折在了一旁。

“父皇,您知道兒臣一向不愿多言。”顧修解開了顧鴻昨夜穿著的寢,手持巾細致微的替君王洗:“可今日,是兒臣最后一次與您說話了。”

君王沒有任何回應。

“記得那年您問兒臣,母親是否告訴過兒臣為何兒臣不是在您邊長大的, 又是否告訴過兒臣外祖一族的事?”顧修手腳輕慢的幫顧鴻的翻了個,語氣平靜的猶如一個旁觀者:“這件事,兒臣說謊了。”

“其實,自兒臣記事時起,母親便把一切都告訴兒臣了。但是并不記恨父皇你的辜負,也從未向兒臣談及過您與的過往。只告訴兒臣,后悔了。后悔和云家宗族一起拼了命的把您這樣一個草菅人命的君王推舉上位。”

顧修低頭在清水中淘洗著巾, 為君王拭著后背:“您以為永平二十二年那場兵,母親當真一點也沒有察覺麼?那年廢太子顧潭引一萬西戎蠻兵京燒殺搶掠, 是您把京郊守軍派去換防, 只留下汴京城的三千軍。母親帶兵沖皇城的時候廢太子與先帝皆已死, 究竟是誰誅殺先帝?那時候,母親他盲目的信任您。永熙二年,邊防守軍三萬因無無食而葬送邊關。其實以那時外祖手中的軍權,想把您從剛坐穩的龍椅上拽下來簡直易如反掌。但是他為何沒有?那是因為當時天下并沒有一人可以再堪重任,殺了你,便會死更多的人。”

顧修起,從后寬大的木制架上解下了那莊重的袞服,由里開始,一點一點的為君王穿戴。

“所以,外祖只能用他的命去祭奠了那些因他而死的邊軍。母親和云氏宗族在北荒辛苦挨過的那些日夜,都是在為了那些枉死的邊軍贖罪。您可知他們都是國朝男兒,是各家各戶的支柱?”顧修別過頭去,稍稍平靜了一下:“您當然不知,您為君二十三載,玩弄權,剛愎自負,信寵讒臣,濫用生殺,毫無悲天憫人之心。您心中無百姓,無江山,只有您困頓之時歷經的那些舊恩舊怨。所以您在手握權柄之后就只會報復舊日的不公...”顧修語氣愈冷,幾乎一字一頓:“認真說起來,您本就不配為君。母親于北荒之上悉心教養,兒臣在前朝發立功,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取您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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