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抹悉只是很短暫的一瞬, 幾乎是在那片枯葉落地的一瞬里,金寶珠便忘卻了。
大軍一路浩浩的南下討伐叛軍,金陵這批林衛都是跟著王征戰過的, 在蘇止看來順利的話, 最多半年便能緝拿叛賊。
問題是這一仗并不順利。
從行軍開始,便連日大雨,好不容易到了滇州邊境, 才發現此道路蜿蜒陡峭, 地勢錯綜復雜,而他們這樣大的隊伍, 一不小心便會陷埋伏。
即便如此, 高將軍還是決定要闖一闖。
蘇止勸說不得,甩袖走了, 白盛正在營賬里調制驅蟲蛇的藥,看到蘇止的臉便明白了。
“還是準備打?”
蘇止蹙著眉走到桌邊坐下,“高將軍作戰驍勇不假,但行事卻過于沖……”
尉遲驍鎮守滇州多年, 這里可以說就是他的地盤,他不敢輕易出來,但是他們貿然進軍也實屬不妥, 可高遠心意已決,執意要帶五千人馬去闖滇關。
然而這一去,那五千人馬竟像人間蒸發似得,完全沒了消息。
蘇止派探子前去查看, 回來的時候馬上卻只有一尸, 只見那尸上的口還豎著一支箭羽,箭上著一封勸降信。
大抵意思是, 高遠已經投降,你軍群龍無首,還是早日歸順正統,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蘇止看完之后便將那信直接燒了,以他對高遠的了解,投降未必,但是被俘虜了確實十有八九。
剛到滇州,將軍沒了,這消息傳到金陵,恐怕又要龍大怒。
蘇止想到帝還會派人過來,可他沒想到的是帝調來的人居然是桓墨。
更沒想到,金陵來的圣旨與那位肅遠候幾乎是一同到的軍中。
男人來的時候邊只帶著四五個近衛,一年多未見,他看起來愈加的冷肅。他甚至沒有多作休息,便立刻開始詢問當下的況,蘇止也毫無保留的把這段時間他搜集的報詳細告知。
桓墨看起來心中只有理叛軍一件事,連金寶珠誤闖營帳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倒是金寶珠看到他的時候嚇得幾乎立刻便跑了出去。
午時過了,蘇止都沒有回來,本是去給夫君送飯的,卻不想看到了那個人。
本來金寶珠已經漸漸忘記了桓墨,卻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里,匆匆把飯菜放下之后便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營賬。
只要想起之前被關起來的那些日子,便下意識的開始發抖。
沒多久蘇止回來,便看到瑟在床角的金寶珠,他也沒想到金寶珠見到桓墨會驚恐至此,連忙快步走過去把人摟在懷中。
“沒事的,寶珠,你不要怕,凡事都有為夫在。”
金寶珠在他懷中點了點頭,可半晌又不安道。
“夫君,你能不能將那個人安排的遠一點……”
蘇止閉上眼眸輕輕著子的發頂。
“好,你放心,為夫會他離你遠遠的。”
男人聲音輕緩而沉靜,金寶珠漸漸放松了下來,然后這麼靠在蘇止的懷中睡了過去。
自從到了滇州之后金寶珠似乎有些水土不服,不僅經常吃不了東西,有時還整宿整宿的不能睡,眼見著人又瘦了下去,白盛便給金寶珠開了些療養助眠的方子。
也因此這些日子金寶珠都十分嗜睡,有時甚至吃著飯便開始犯困,蘇止看著子愈加尖瘦的下,略顯焦躁得按了按眉心。
沒多久營帳外有士兵前來通傳,說是桓將軍有事相商,不得已蘇止只好把懷中的子放下。
他到營賬的時候,此時里面只剩桓墨一人,男人正雙手撐著桌案看著滇州的地形圖。
他本以為他會問關于寶珠的事,沒想到男人開口卻是。
“高遠現在是死是活你可有消息?”
蘇止聞言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回道,“還在打探,但是目前還不清楚況。”
“不用打探了,把人收回來,三天之后準備一千人,隨我從千手山西峰潛。”
蘇止聽言有些意外,直到看了地圖才明白了桓墨的意思。
西嶺下的平原是滇西府,且十有八九就是叛軍的據點所在,明白意思的蘇止看了眼桓墨,他總覺得桓墨如今的打法似乎激進了許多。
“會不會太過冒險。”
桓墨聞言瞥了眼蘇止,角出一譏諷的笑意。
“只要你帶著這邊上萬人牽制住他們七天,我便有十勝算。”
兩人雖然定下了計劃,但是表面上卻沒什麼靜。
桓墨看起來也只是日常練士兵,上次高遠的五千人馬損失的這樣干脆,很難不讓人懷疑軍中是不是有什麼臥底。
而肅遠候到滇州的消息似乎也很快傳到了叛軍耳中,原本一直看似平靜的滇關,竟也突然躁了起來,蘇止接連抓到了兩個探子,一番審問之后,大致清了滇西的兵力布置。
雖然他也知道這些死諫的供詞并不能作為什麼參考。
三天很快就到了,桓墨走的悄無聲息,營帳中甚至有個形和他相似的扮作肅遠候混淆視聽。
蘇止估著桓墨差不多越過西嶺之后,便將計就計指派了一部分兵力佯裝主力進攻那探子口中兵力薄弱的地方。
于是金寶珠一大早醒來,便聽到外面嘈雜的行軍聲。
昨日蘇止與說了今日會開始行,要待在軍營里不要走,如果一旦發生什麼狀況,便迅速跟著白盛撤退。
行軍的號角聲接連的響起,金寶珠第一此這樣的戰場,掀開營賬的一角看著外面一隊接著一隊的士兵匆匆遠去。
已經快到臘月,滇州卻一直雨綿綿,金寶珠裹著袍,驀然間看到蘇止的影,男人一戎裝手中握著韁繩似乎正在與邊的將士說著什麼,等代完便上馬背。
只是調轉馬頭的時候,蘇止朝營賬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他笑著擺了擺手,然后揮起馬鞭跟著隊伍一起走了。
金寶珠知道他是說要進去,但是卻想再多看一眼。
晨間的霧氣很大,前面的軍隊早已看不清人影,只有一道模糊的黑線直直的向前。
莫名的的心跳突然很快,突然很想住蘇止,可是蘇止早已走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原本是想去追的,但是剛跑了沒兩步,卻被白盛攔住。
比起金寶珠的忐忑不安,白盛看起來則自信滿滿。
“放心吧,他們不會輸的,你安安分分的把養好便是最大的幫助了。”
金寶珠聽著白盛的勸,便真的安分的養,平日他給什麼藥,都會好好的喝下。
每一日都過的很快,又那樣漫長。
足足十日之后,金寶珠才得到關于前方戰事的消息,他們說肅遠候活捉了叛黨,還誅殺了叛賊尉遲驍,說肅遠候何等英姿何等風采,但是金寶珠聽來聽去,卻始終沒有聽到關于蘇止的消息。
等桓墨押著犯人回到軍營的時候,鼓足勇氣追到桓墨面前。
“蘇……蘇止呢?”
男人渾跡,提著長劍站在那里,聽到后傳來子聲的詢問,便轉過來。
眼前的金寶珠似乎依舊很怕自己,著肩膀仿佛了驚嚇的雛鳥,桓墨挑剔的看了眼尖瘦的下,然后抬起手。
子立刻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他,不過還是堅持繼續問道。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蘇止呢,我的夫君呢?”
桓墨的手微微頓了一下,然后緩緩勾起角,男人看了眼自己沾了滿手的跡,然后微微俯靠近子的耳邊道。
“不用喊了金寶珠,這世上,已經沒有蘇止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