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喬回了工地，將程令時的車子開回醫院。
接著，又直接去了他的公寓。
醫生讓他留在醫院里面，觀察一晚上，鄔喬去他家里，幫他拿點洗漱用品。
本來容恒想來的，但是鄔喬覺得照顧程令時，應該是的責任。
畢竟他是為了保護，才會傷。
程令時住的公寓，是上海這邊最高端小區，周圍都是商圈，出行便利。
這是鄔喬第一次來程令時家里。
還是獨自一人過來，是第一次來，所以在樓下登記，就花了不斷時間。
幸虧拿到了程令時的戶門卡，才得以進去。
鄔喬打開門，從戶口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巨大的客廳。
客廳的盡頭是落地窗，濃烈，灑落在整個客廳。
即便程令時家中的裝修，是冷淡而高級的調，但是很明亮，在的籠罩，被染上了幾分溫暖愜意。
特別是客廳里擺著的純白沙發，看起來就舒適。
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坐上去試試。
應該很吧。
鄔喬沒敢多看，依靠著直覺，往主臥走過去。
程令時的服都摔臟了，先在柜里找到他的服和子。
正要轉去洗手間，給他拿洗漱用品。
突然鄔喬腳步頓住，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袋子。
襯衫、長。
這些都有了，但好像……還缺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深吸一口氣，彎腰去拉屜，找到第三個屜的時候，終于看見了。
嶄新的。
鄔喬看也不看的直接拿過來，扔進袋子里。
又趕找了兩雙子，放在上面。
等拿完服，鄔喬又去洗手間，給他拿了剃須刀等必備品。
這才離開程令時家里，重新前往醫院。
到了醫院，容恒還沒離開。
一見進來，他歉意道：“還讓你特地跑一趟，剛才應該我過去的。”
“容總，你客氣了。”鄔喬說道。
容恒一邊說話，一邊看向病床上躺著的人，溫和笑道：“是你別跟我客氣才是，畢竟我以后還得多……”
一聲清咳，打斷了他的話。
程令時面微沉：“這兩天我不在公司，你還不趕回去主持大局。”
“什麼兩天，你別以為我沒聽見，人家醫生說了，你在醫院觀察一個晚上就行了。”容恒毫不客氣的說：“你別想找借口懶啊。”
程令時：“資本家的丑惡臉。”
容恒：“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著撂挑子。”
“趕滾。”程令時不耐煩。
容恒確實是要走了，程令時晚上原本還要出差，現在這事兒落到他頭上。
走的時候，他叮囑鄔喬：“有什麼事，立即聯系我。要是聯系不到我，就聯系楊枝，也算是個管事的。”
“好的，容總，”鄔喬堅持把他送到電梯。
容恒進了電梯，看著門口站著的小姑娘，心底一嘆。
好好姑娘，被一條狗盯上。
這未來的日子喲。
鄔喬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怎麼回事，總覺容恒看向自己的目，充滿了……同。
應該是同吧。
但也沒多想，立即回了病房。
鄔喬剛過去，看見程令時下了床，趕問道：“要拿什麼，我來幫我？”
聽著張兮兮的口吻，程令時被逗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醫生說了，我是砸到了腦子，不是瘸斷胳膊。”
“呸呸呸，”鄔喬連呸了幾聲，認真道：“在醫院里，最不能說這種忌諱的話。”
程令時打量了一番，慢條斯理道：“你哪年出生來著？”
鄔喬眨了眨眼睛，雖然疑，卻如實回答道：“97年。”
“哦，97年，”程令時緩緩點頭，因為兩人站的很近，他手時，鄔喬沒來得及躲避，手指已經敲在額頭上：“我還以為你是79年出生的呢。”
鄔喬這才明白，他是嫌棄自己剛才說的話，太過老氣。
盯著他，聲音緩慢而認真：“原來人家說的實話。”
“什麼實話？”程令時笑著看。
“就是說，”鄔喬語調很慢很慢，帶著溫吞：“人都是越缺什麼，越在意什麼。”
越缺什麼？
越在意什麼？
程令時眉心一跳，眼尾微揚，黑眸幽深，直勾勾盯著，著迷人又危險的氣息，就聽他半帶笑意問：“說說看，哥哥缺什麼？”
“年輕。”
鄔喬輕吐兩個字。
這兩個字，化兩把小尖刀，嗖嗖扎進了他的心臟。
程令時這次真的被氣笑，著說：“鄔早早，這是你第幾次攻擊我的年齡了？”
“我沒攻擊，”鄔喬聽著他這樣自己，不由低頭，只是眼睫垂下時，還不忘辯解一句：“我只是實話實說。”
“……”
折騰了一個早上，已經快到一點鐘。
鄔喬這才想起來問道：“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出去買。”
“不用，容恒已經讓人送了過來。”
鄔喬沒想到容總連這點小事，都考慮到了，心不知為何有些低落。
“怎麼了？”程令時見狀，問道。
鄔喬：“應該我來照顧你的。”
早知道就不給容總打電話了，他怎麼把自己的責任都搶過去了。
原本程令時也只是隨口一說，全然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就覺憾。
突然，他又想起，之前容恒跟他的聊天。
——你該不會真的喜歡鄔喬吧？
——怎麼，不行嗎？
是啊，不行嗎？
這是他親口說出來的話。
一直以來都忘和藏的緒，都隨著這句話，突破了所有界限。
其實在他眼前的鄔喬，早已經不是清塘鎮的那個小小。
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早已經擺了昔日青卑微的模樣。
就像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小太。
蓬而又有朝氣。
于是他悠悠呵笑了聲，微拖著腔調，聲音很慢很輕的問：“吃醋了？”
鄔喬原本低頭，想把快要落到地上的被子，往上拉一下。
卻因為聽到這句話，作停住。
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待抬起頭，向他的時候，眨了眨眼睛，有種一定是自己產生了幻聽的覺。
病房里安靜的過分，只有對面的男人垂眼，視線落在上。
過了許久，鄔喬回過神，有點兒不敢置信但又試探的：“啊？”
程令時穿著一藍白條紋病號服，寬大的服籠在他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舒展而又高大，他低頭時，后的在他背后跳躍。
病房里的一切仿佛進了慢鏡頭。
眼睜睜的看著，程令時不斷拉近的臉龐。
他深邃的廓在眼前，越發清楚，高挑鼻梁上連一顆淺淡的痣，都漸漸被放大，終于他停了下來。
在開口前，角先是上揚，這才漫不經心道：“沒聽到？”
鄔喬頓了下，慢慢點頭。
嗯，想再聽一次。
確認是不是屬于自己的妄想。
程令時眉眼微挑，又是那副懶散而漫不經心的表，就聽他慢悠悠說：“容恒跟我，只是認識很久而已。”
“……”
你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個？
你能不能給我說清楚了。
鄔喬恨不得扯著他的領，對著他怒吼道。
可最終還是假裝不在意的：“哦，這樣啊。”
等抬頭，就見程令時走到帶過來的那個袋子，是去家里拿的服。
他邊打開邊說：“正好你拿了服，我現在去洗澡……”
隨著他手指把最上面的子拿出來，看到下面一層的時，聲音停住。
他盯著眼前的。
鄔喬全然不知，還問道：“是不是有什麼我忘拿了？”
“沒，”程令時微微抿，腔里又發出一聲低笑，像是忍不住：“拿的，還齊全的。”
鄔喬正要說那就好，突然看見被他放在旁邊的子。
就想到放在子下面的那什麼……
臉頰瞬間漲紅，喃喃道：“你要洗澡的話，我先出去了。”
不等程令時開口，逃也似得，出了門。
到了走廊上，手在臉頰邊扇了扇風，臉上的燥熱依舊退不下去。
別那麼沒出息。
不就是一條而已。
要是去沙灘上的話，滿沙灘都是穿著短的半男，有什麼了不起。
鄔喬依靠著墻壁，腦海中瘋狂涌出各種安自己的話。
卻在最后都盡數化為一句。
可他們都不是程令時。
程令時穿著雖然都是以休閑為主，但一般來說，他喜歡穿長袖長。
即便是在夏天，因為辦公室里開足了空調。
所以連短袖，都很見他穿。
更別說，他只穿的樣子……
鄔喬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低聲道：“別想了，那是你能看的嗎？”
鄔喬一直沒回公司，到了快下班的時候，高嶺給打了電話。
他們這次館的競賽，快到了定稿階段。
這幾天，三個人工作之外的時間，全部都貢獻在這上面。
鄔喬低聲問道：“能麻煩你幫我把電腦，送到醫院來嗎？”
“你在醫院，生病了嗎？”高嶺一聽這話，立即關切道。
鄔喬：“不是我，是我的親戚。”
程令時傷的事，還是最好別讓公司其他人知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驚慌。
高嶺這才放心道：“行，行，晚上我給你送過去。你照顧親戚的話，要不今天就我和時宸先討論。”
“沒事，我們到時候連線討論。我這邊應該不是很忙。”
七點左右的時候，高嶺把鄔喬的筆記本送了過來。
所有資料都放在電腦里。
程令時病房屬于VIP級別，這個樓層很安靜，出了病房，不遠就有個會客廳。
擺著沙發還有圓桌。
鄔喬在程令時休息后，拎著電腦，小心翼翼來到了這個會客廳。
此刻除了，來探訪客人已經很了。
因為周圍太安靜，鄔喬也不敢大聲說話，都是盡量在打字通。
不知不覺連走廊上的燈，都緩緩黯淡了下來。
鄔喬盯著電腦，不停的跟高嶺和時宸通。
這個周末，就是這次館競賽項目的截稿日期，鄔喬不敢有毫松懈。
后面要等時宸修改剖面圖問題，鄔喬坐在椅子上等著。
不自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
程令時因為休息的早，所以中途醒了過來，他手到床頭柜上的手機。
十二點四十五分。
這麼晚了，他掀開被子下床。
卻發現旁邊陪護床上，整整齊齊，連被子都沒被鋪開。
之前程令時不讓鄔喬留在這里，但是堅持。
也一直陪著他到睡覺的時候。
這會兒去哪兒了？
程令時打開病房門，走了出去，沒走幾步，就到了會客廳那邊。
只聽整片會客廳，錯落的沙發和圓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影。
趴在桌子上，蜷一團，面前的電腦屏幕，早已經黑了。
程令時緩緩走過去，正要手去的肩膀。
卻先到了旁邊的鼠標。
于是屏幕亮了起來，設計圖隨之出現在電腦上，程令時看了一眼，握著鼠標，準備繼續往下看下去。
誰知這一舉，卻吵醒了正趴在桌上的鄔喬。
鄔喬也并未睡，只是太累了，趴在桌子上休息。
茫然抬頭，看見側的程令時，不由驚訝：“你怎麼醒了？”
下一秒，眼底的睡意褪去，覆上了張：“是不舒服嗎？”
“不是。”程令時溫和垂眸，著說：“我睡醒之后，沒看見你，就出來找你。”
鄔喬這才放心的，了眼睛，解釋：“我怕在病房里面工作，會打擾到你。”
“所以就一個人跑出來，躲在這里？”
程令時盯著臉上的困倦，低聲問：“還是那個館競賽？”
“嗯，快要截稿了，所以我們還在做最后的深化。”
鄔喬手捂住后，擋住自己的哈欠。
“能讓我看看？”程令時問道。
鄔喬一怔：“你愿意？”
程令時拉了椅子，在邊坐下：“為什麼不愿意？”
“我這是為了自己參加競賽，”鄔喬有些心虛。
程令時：“你要是真的拿了獎，到時候獎金不是還要請我吃飯呢。”
“好。”
鄔喬淡定點頭。
于是打開自己的匯報文本，目前這一塊，是給來做的。
之前在兒園項目中，的文本就被夸過，排版和細節，是整個組里最好的。
這也是鄔喬從大學時，就養的好習慣。
一開始是跟著學長學姐一起做競賽，真的是什麼都不懂。
一邊看一邊學，又琢磨著怎麼做些力所能及的。
鄔喬看了大量標書文本，發現真正優秀的標書，排版布局，都很清晰整潔。
讓人一眼看見，就覺得眼前一亮。
“你們這次設計概念是什麼？”程令時一邊看，一邊問道。
鄔喬回答：“館是文化藝流的場所，我們一致認為，來館的每一個觀眾，心中必然懷抱著對生活的好期待，所以我們便以和諧為主題。”
是自然與建筑的和諧，讓參觀的人，達到心的和諧。
因此在館設計中，構建的要素便是、水、樹木。
至于建筑設計，則是鄔喬提出的現代的極簡造型，流暢簡潔的線條，引了中國古代‘天圓地方’的概念。
整是正方形的建筑，卻在口，加了半圓弧造型。
并且將整面墻壁，以玻璃幕墻填充，引流的線。
館的四周，布著一圈水池。
而水池造型則為圓形，館臨水而立，倒映在水面上。
“你懂得取舍了。”程令時看完鄔喬的設計圖，緩緩說道。
這句話讓鄔喬一驚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欣喜。
這是被夸了？
之后，程令時看了他們設計的功能區域，看完之后，他低聲問道：“這次競賽，不會給你們的功能規劃，所以這需要你們自己去決定。館的每一功能區域，你們的建筑造型在我看來，沒什麼問題。”
“但是館最重要的就是功能布局，你們的流線分析，從這里開始，”程令時手指著電腦上的圖。
鄔喬抬頭看過去，就聽他緩緩開口：“現代館，不再僅僅是藝的載和展示空間，它還承擔著更多的功能。”
待聽下去，鄔喬突然說道：“就像你之前設計的博館。”
結果，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
鄔喬忍不住想起兩人那次重逢的場景。
程令時原本也正盯著屏幕，待扭頭看過來，鄔喬這才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近的可怕。
“我其實，”慌中再次轉過頭，“很喜歡你設計的博館。”
可沒察覺，自己轉頭太快，長發微揚，從程令時的鼻尖劃過。
程令時看著和的側臉，低頭一笑。
沒一會兒，時宸把圖發過來，鄔喬又將程令時提供的修改意見，在群里說了一遍。
高嶺：【喬妹，牛呀。你這個修改，完全不是新手。】
時宸：【我們這是挖到寶了。】
高嶺：【你的思路，堪稱老大，我愿意稱你為下一個天才設計師。】
時宸：【把老大這個前浪，拍死在岸上。】
鄔喬：“……”
因為是在電腦上跟他們聯系，所以這一切，都發生在程令時眼前。
連擋都沒來得及。
眼睜睜看著這兩人，隔著屏幕，在程令時面前社死。
“我沒這個想法。”憋了半天，鄔喬終于小聲說道。
明明是他提供的意見，結果高嶺和時宸，以為是自己的主意。
見他不說話，鄔喬還以為他不高興了，趕說道：“我跟他們說，這是你的意見。”
這句話，倒是終于讓他再次開口。
“算了，”他朝屏幕上看了一眼，冷哼一聲，淡然道：“不用解釋。”
因為太晚了，鄔喬趕跟他們說了再見，明天再繼續。
兩人重新回到病房，鄔喬這才發現尷尬之。
醫院是為了方便家屬照顧病人，所以陪護床是放在病房里。
明明程令時住的病房，外面還有一個小客廳，但是的陪護床，就在他的病床邊。
鄔喬想了下，提議說：“要不我去外面睡。”
程令時輕掀眼尾，抬眸看著：“不是說好照顧我的。”
倒也是。
鄔喬點了點頭，就見他朝陪護床，看了一眼，懶懶道：“況且，你睡在師父旁邊，不是應該開心的。”
“……”
鄔喬都不知道，這男人什麼時候，就給一下。
明明他在別人面前也不這樣。
在跟前，好像什麼過分的話都敢說出口。
好在鄔喬現在也不像之前，被戲弄的毫無招架之力，在床上坐下，淡淡說：“有這麼好看的小姑娘睡在旁邊，是你比較開心吧。”
聽到這話，程令時扭頭看向，眼底閃過不可思議的眼神，隨后臉上浮起溫又意外的笑意，那麼不停往上掃。
似乎沒想到，會說出這麼大膽直接的話。
也是這時候，鄔喬躺下，將被子拉到頭頂，直接蓋住臉。
因為大概猜到，程令時又會用那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你，好看的小姑娘？
狠話放完就慫。
還是裝死到底比較好。
許久過去，鄔喬耳邊都沒聽到他的聲音，心底正要松一口氣。
就聽到一片漆黑的空間里，響起一聲極輕的聲音，伴隨著淺淺的笑意。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