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顧妄言的話,容渙有一瞬間的愣怔。
他能得到,顧妄言對沈向霆的那種想不能卻又拼命地要去的糾葛。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驅使著他這樣去做。
通過剛才的催眠治療,他零零碎碎地在他的囈語中聽出了一些碎片,拼湊起來,得出他從小時候就很喜歡沈向霆的結論。
但因為他對自己的錯誤認知,導致他總是會陷負面緒里進行自我批判。
但這些,好像還是不足以支撐他的論點。
容渙覺得顧妄言這個人就像個謎團,他上好像有很多的不可思議,想要解開這些,他還需要一把特殊的鑰匙。
他見過那麼多形形的病人,有些病人只是不說,很難開口說,雖然說出來會很痛苦,但還沒有誰是像他一樣,因為過于痛苦而沉浸在幻境里出不來的。
“容醫生,”顧妄言說,“真的很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怎麼會,”容渙溫地笑著,一眼看過去就是個讓病人到心安的醫生,“我是醫生,替病人治病就是我的天職。
我對你的病興趣的,只是你好像有自己的堡壘,輕易不會對我打開大門。”
“我想要治好的。”
他真的很想很想,把自己心暗的那一面剔除。
他也很不喜歡這個自怨自艾的自己,他跑出來的時候,他的主導緒本就制不住。
誰會喜歡一個負能量棚的人?
任誰見多了這樣的人都會到厭煩。
甚至在很多人眼里,他這種緒矯做作,無病。
活著不是件超級容易的事嗎,呼吸就好了啊,為什麼你活著會那麼難?
是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活著這麼難。
他以為他重生回來,一切都能變好,可是有些傷卻在他的骨里生發芽,想要連拔起,勢必要剜剔骨。
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活下去,對得起這一世每一個對他好的人,可到頭來,每每發病的時候,卻連搬出霆哥都不管用,依然想要一個人墜進那深淵谷底,長眠不起。
他不想好嗎?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變好。
“容醫生,你能救救我嗎?”
顧妄言抬起頭來,眼里燃起一抹決絕,“我想變正常人。”
“你很正常,你跟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你只是病了。”
容渙見過太多病人,很有人跟他一樣,會直接向他求救。
即使他們心底還有活的,到了他面前也只會說一句:醫生你別救我了,我不想活了,我想死。
“但是,”容渙看著他說,“如果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況怎麼辦?
你還要繼續進行催眠治療嗎?”
“霆哥不是可以把我拉回來嗎?”
顧妄言說,“繼續,如果我再次被困住,讓霆哥用同樣的辦法把我拉回來。”
;容渙有些擔憂:“萬一……拉不回來呢?”
“我會回來的,”顧妄言的眼里無比的堅定,那是容渙很能見到的抑郁癥病患能有的眼神,“一定。”
容渙問:“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認為自己沒資格去喜歡向霆嗎?
如果你覺得很難回答,我們慢慢來,等你準備好了再告訴我。”
顧妄言放在桌上的手地拽起來。
容渙拿了一個力球,掰開他的手掌,放到他手心里:“放松一下。”
“我小時候就喜歡他,可能是對大哥哥的喜歡,也可能是別的喜歡,我也不知道,但漸漸地,我的視線離不開他。”
“恩,”容渙像個合格的傾聽者,“很棒,繼續說。”
“可是我很害怕。”
“你有個好朋友對嗎?”
容渙把剛才得到的信息聚攏起來,“他知道你的向后,對你說了一些不好的話,最后還遠離了你。”
顧妄言苦笑了一聲:“他是第一個知道我的人,他很驚訝。
后來……他搬家了。”
“那位同學告知了家長,他的家長在家長群里散播這件事,甚至聯名要求你退學,學校迫于力找顧家談話——”容渙把自己知道的事融合一下進行猜測。
“姑姑問我,我害怕,說不是。
但姑姑還是幫我轉學了。”
“然后你就以為,原來喜歡同是錯誤的,你開始有自我厭棄的緒。”
力球在他的手掌心收著。
“嗯,我清醒的時候知道那不是錯誤,可這個觀念在我心里已經深固了,發病的時候就會得我不過氣,鉆牛角尖。”
“很奇怪,”容渙往后一靠,笑了笑,“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你其實并不需要我這個心理醫生。
我本來以為你的認知扭曲了,可你看,你其實知道那是錯的。”
顧妄言笑:“小時候。
那個觀念還是了我很多年的。
以至于我認為,霆哥看著我的時候,他在厭惡我,嫌棄我,他會跟我那個朋友一樣,在知道我的取向后,離我遠遠的。
所以我不敢去接近他。”
嗯,這是太自我中心化了,過于注重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并且引申過度,產生不好的想法。
容渙心里“嘖”了一聲,作孽啊這是。
一個不敢,另一個也不敢。
這兩人但凡有一個人先邁出一步,他倆的是能被家長打斷的程度。
“小言言,你真的很奇怪,”容渙看著他搖搖頭,失笑,“你什麼都知道。
你這麼說,就意味著你現在已經知道他那時候并不是厭惡你,嫌棄你。
按理說,你應該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還要糾結?”
顧妄言沒法跟他說,那是他死過一回后才領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