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衍對舅舅的認識又上了個新高度。
爺連夜打包回了學校, 安分老實了很長一段時間。可能就是從這時候起,他后知后覺,自以為再囂張, 那也是假把式。
他舅舅才是真正的男人。
有閱歷, 有學識,有能力,有見招拆招的本事,也有空手接白刃的狠勁,更有澎湃的萬丈。很多很多年后, 當鐘衍也為能獨當一面的角, 再回憶平生, 這件事的沖擊力, 真的撬了他生命中的一個關鍵點,點燃了灼灼雄心。
某次家宴,爺酒后吐真言, 和已經是他舅媽的林疏月傾吐此事,本以為會得到共鳴的夸贊,結果林疏月不咸不淡地點醒:“只能證明一點。”
“什麼?”
“你爸媽太不重視對你的啟蒙了。”
“……”
這都是后話。
夏初送的這些新產品, 確實送到了魏馭城的心坎, 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實踐,但夏初那個項目,最后順順利利地拿下了。
夏日暑氣盡, 九月一場降溫雨水后,秋意正式來襲。明珠市一夜換,枝頭翠綠漸枯, 花草衰,涼風起。
秋分時節, 傳來了一個消息。
李嵊因涉嫌故意殺人被拘捕。
魏馭城把這件事告訴林疏月時,林疏月的第一,李嵊這個名字,恍如隔世。沉默很長一段時間,才問:“殺了誰?”
魏馭城說:“李費巖。”
林疏月抬起頭,眉頭皺。
李費巖妄圖讓林余星腎移植的骯臟想法,讓他死一萬遍都不足惜。但林疏月沒想到,會是李嵊的手。
李費巖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妻子病重后,是人前落了個好名聲的深丈夫,人后,他對病妻百般折辱,不給換尿的被褥,任由大熱天焐出一紅疹。心不好就抓著的頭發打耳,發泄完后又跪在床邊痛哭流涕。儼然一個神經病。
李費巖早些年下海營生,積攢了些許財富,得尿毒癥后,一心求生,這才找到八百年形同陌路的辛曼珠,說要拿回林余星的養權,并承諾只要辛曼珠幫忙,將名下一套房產轉贈予。
李嵊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有懷,有擔當,與母親伉儷深,久病不棄,完全是辛曼珠這個賤人設計勾引,才釀下苦果。
所以在得知真相后,最后一道設防線,徹底崩了。
父子倆的關系急轉直下。
李費巖已是病膏肓之軀,破敗得如一張薄紙。他一輩子自私,本不想死。求啊,哭啊,李嵊是他唯一的稻草,他不想落個無人送終的凄慘下場。
李嵊終于接他電話。
李費巖恨不得把心窩子掏出來。他急急地承諾,房子給你,存款給你,你才是爸爸唯一的兒子。
死一般的沉默后,李嵊說了一個字,好。
他按地址來到李費巖住的賓館,消瘦病態的老人欣喜若狂,甚至過來擁抱兒子。
抱住了。
臉也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