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素素在清水庵住了幾天, 這里環境清幽,倒是很適合安心養胎,原本有些煩躁的心緒都跟著沉靜下來, 尤其很多事姬長淵都提前安排好了,無需再心什麼, 甚至每天吃的飯菜都是從外面送進來的。好在這個小院子偏僻,平時沒什麼人過來,不然天天聞到香也不好的。
清水庵的人不多,也可能是梅素素天天不出門的緣故, 覺整個庵里就十幾個人, 平時白天也沒什麼人過來,吃的喝的都是自給自足。 梅素素也樂得清閑, 尤其姬長淵雖然走了, 但第二天晚上就寫了信給, 字數不多, 主要是讓別擔心, 好好養胎。梅素素心里松了口氣, 還能想起給寫信,那況應該就是沒那麼糟糕了。 也是, 姬長淵本事還是大的, 沒那麼容易為手下敗將。
想到這里,梅素素便聽著他的話乖乖養胎,還順手也寫了封信給他,說肚子里的寶寶也想他了, 畢竟是孩子他爸, 能搞好關系就盡量搞好關系。
如今天氣漸漸涼了,梅素素住的院子不大, 白天不太出門,也就是早上和晚上吃完飯出去逛逛,就當做是運了。清水庵這邊還真是應了這個名字,清貧的跟水一樣,晚上很早就熄燈了不說,一天還只吃兩餐,饅頭青菜白粥。 雪芽們為了不引起注意,每天也會去廚房那里拿飯菜。
清水庵雖然不大,但梅素素到錢夫人的次數并不多,錢夫人算是戴罪之,還有人看守著,好像就是去年的時間,將頭發給剃了,真正遁空門,還有了法號“明心”。不過人雖然了尼姑,但行也不是很方便,梅素素兩次到都是在前院,那里是尼姑早課的地方。
說起來清水庵和姬長淵還有些淵源,好像他外祖母當年與上一任的庵里主持認識,這個梅素素也是聽崔祖安說的,他說姬長淵外祖母懷孕的時候去慈恩寺,半路上突然下雨,路過清水庵避雨才有了集。 可能也因為這個,姬長淵覺得這里比較安全。
這麼一想,梅素素覺得還有意思的,在看來,有時候緣分真的妙不可言,至兩年前的自己,從沒想過會經歷這麼多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梅素素近來很想起現代的事了,可能在心里,只是把自己當了遠嫁。 手上的第二本話本子快要完結了,這本書當初寫的時候沒想太多,原以為古代人追求長生,應該會有不人看,卻忘記了這個世界的無神論者很,大家普遍還沒有科學的觀念,要不是姬長淵有意著,恐怕這個話本子還會帶來大麻煩。
梅素素有些慶幸姬長淵的眼長遠,終究不是古人,很多問題沒有姬長淵看得清醒,不過話本子還會繼續寫的,為了打破上本的影響,準備寫本古人穿越到現代的爽文,親手撕碎修仙世界的幻想,不過也會總結教訓,至大魏朝的皇族不能滅亡,不然分分鐘要出事。
接下來的日子里,梅素素一邊看書一邊構思故事,日子也算是過得清閑。 要不是姬長淵隔兩天就寫信給,梅素素都覺得外面也是這般悠然自在。
——
皇家獵場行宮。
一間裝飾奢華的屋子里,四個醫跪在地上給龍榻上的男人把脈,男人頭發半邊已經花白,雙眼閉著,仿佛睡著一般,只是臉看著有幾分差,泛著青灰。
龍榻用屏風隔開,擋住了外面人的視線,姬長淵和太子并排而站,太子在左,他在右。 旁邊不遠是此次隨行的妃嬪,最上首坐著的是德妃,德妃以往并不寵,還是老二突然沒了,父皇才多了幾分憐惜。
想到德妃,姬長淵突然想到老七,以往跟老二各種不對付,如今人一沒,反而懂事起來,親兄弟總是不一樣的。就像他和老二,年歲相近,小時候也一起養在故皇后邊,但卻沒什麼,去年聽到老二沒了,他心中幾乎沒有掀起多波瀾。 小時候他總想著母妃肚子的那個弟弟生下來就好了,他也就多了一個伴,后來稍微長大了些就沒想過這事,更多覺得這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還是不出來的好。
就像老七,他的懂事未免不是有了更大的野心。
姬長淵想到當初在邊疆從戎時聽到的老鷹馴養法子,一窩小鷹最終只能活一個下來,存活下來的也往往是最強壯的那個。他覺得父皇對待他們幾個似乎也是如此,很小的時候就培養他們的野心,老二是這樣,老五是這樣,他也是這樣,還有他那些沒來得及長大的兄弟也是這樣。 姬長淵知道,在這張巨大的棋盤上,誰都是棋子,他所追求的就是能走到最后,他不愿意輸,也不能輸,素素和他們的孩子還在等他回去。
醫流把完脈,嘀嘀咕咕一番,然后出來說圣上已經恢復了不,還需要靜養,至于什麼時候能醒來,他們也說不準,可能就是今晚,也可能要過幾天。
姬長淵注意到,醫在說完這句話后,旁邊太子角晦的彎了彎。 但很快又了下去,一切都仿佛是他的錯覺。
他忍不住想到那天他過來的早上楊公公對他說的話,說父皇前幾天都還好,就是突然之間神不足了,在他來之前,楊公公已經私底下找人查了這事,沒發現下毒的況,說每次用膳都有太監在一旁試吃,沒道理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那時候姬長淵腦海里突然想起之前梅素素給他說起下藥的事,說與其將藥下在飯菜里,還不如下在餐上,尤其是在象牙筷子上,不僅讓害者將毒藥吃進里,還能銷毀證據。他當時雖然覺得有點意思,但卻沒怎麼放在心上,還想著要是哪個犯人像素素這麼聰明,那還真是一樁頭疼的事。 事很快就查出來了,他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會在他父皇上應驗。 姬長淵沒讓楊公公對外,他知道,太子如今恐怕早已經等不及了。
醫離開后,坐在不遠的德妃拿著帕子了通紅的眼睛,聲音哽咽問道:“皇上如今需要靜養,依幾位殿下看,是否要回宮” 雖然口中提到的是幾位殿下,但眼睛看的卻只有太子和姬長淵。
姬長淵沒說話,太子則臉上出沉痛神,“既然需要靜養,還是不宜擾了父皇才是,從這里回去,不了五六日。” 說完,他看向旁邊的姬長淵,問了一句,“三皇兄覺得呢?”
姬長淵微微偏過頭看他,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眼里同時掠過寒意。 姬長淵轉過頭不再看他,看向另一邊的德妃。德妃似乎有些怕姬長淵,對上他的目,不自在的垂下眼睛,又趕抬手拿著帕子眼角,他聲音平靜開口,“孤和太子的意見一致,父皇如今需要休養,既然醫說父皇已無大礙,那再等等便是。”
德妃趕點點頭,“是,那便再等等。” 心里松了口氣,也不敢回京,怕到時候皇后發難,本以為這次跟著過來是件好差事,雖然現在圣上不來寢宮里了,但圣上能記著就是值得高興的事,這對老七也好,哪知道突然發生這樣的事,現在皇后還不知道這些,也不知道過后要怎麼想。 也幸好太子和晉王殿下在這邊擔著,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想到這里,德妃眼睛在不遠的太子和姬長淵邊瞄了一眼,一人儒雅,一人沉穩。心里頓時凄凄,這倆人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連皇后都一忍再忍,老七這孩子怎麼和他們斗? 德妃也是宮里的老人了,能混到這個位子,心智自然不一般,甚至在心里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是不敢多有表而已。
姬長淵回到自己的住。 崔祖安跟在后,一進屋子,就讓人趕送來飯菜,王爺這幾天一直都沒怎麼吃飯,心里有些著急,想著要是梅主子在這里就好了。 想到梅主子崔祖安趕將懷里的信封拿出來,雙手遞過去,臉上帶著笑,“瞧奴才這腦子,竟然將這事忘記了,王爺,上午清水庵那里送來了信。”
姬長淵正坐在長案前寫寫畫畫,看到他遞過來的信,手上作一頓,忙放下手中的筆,將信封接了過來。 沒好氣看了眼崔祖安,“下次再忘記,你那腦子也沒必要再要了。”
崔祖安了脖子,討好的朝上首的姬長淵笑笑,心里知道王爺沒有真正生氣,不過上還是趕道:“王爺恕罪。”
姬長淵已經沒有管他了,而是急著拆開信封看,看著看著,臉上神漸漸和了下來,角也是不自覺上揚,最后哭笑不得道:“又吃哪門子的干醋?孤怎麼不知道還有什麼夫人在清水庵等著私會?”
姬長淵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坦然,倒是旁邊崔祖安聽了心里一咯噔,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臉上神一變,猶豫再三后,忍不住小聲提醒一句,“王爺,如果奴才沒記錯的話,好像錢氏就在那個清水庵。” 這什麼事啊,崔祖安心里直喊倒霉,他竟然將這事給忘記了,當初那個錢氏被王爺送去清水庵思過,見王爺沒放在心上,他也就沒有放下心上,要不是梅主子在信上提起,他早就忘記這號人了。 梅主子那個醋勁,比醋缸子還大,王爺平時又事事順著,這會兒也不知道在信里寫了什麼,崔祖安不確定梅主子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姬長淵聽了這話一愣,扭過頭看他,“錢氏?”
好吧,看王爺這樣子,還真是將人忘記的干干凈凈了。 崔祖安忍不住再次提醒,“王爺,就是錢戶部侍郎那個小兒,代替那個庶出姐姐進來王府的。” 當時圣上賜婚,定下了正妃和側妃,淑妃又跟著選了兩個秀賞賜下來,其中一個就是錢家庶出的二小姐,哪知道錢氏說慕王爺然后代替姐姐進了王府,聽說當時錢家夫人發現后還氣哭了,著錢侍郎過來尋找王爺,讓王爺多憐惜憐惜錢氏。
雖然不清楚錢家人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但他們可能不太了解王爺的子,萬不會因為一個慕就將人放在眼里,京都貴慕他家王爺的不知凡幾,可沒見他家王爺對誰心過,甚至王爺心里還會覺得錢家不會教導兒,目無尊長,不懂禮數,連淑妃賜親也敢當作兒戲。 還跑到王爺面前著臉皮要他對錢氏偏,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反正崔祖安是知道的,錢氏進了王府后王爺連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要不是后來發生那樣的事,王爺恐怕都不記得這人是誰。 不過現在來看,就算發生了那樣的事,王爺還是記不得。
姬長淵終于模糊想起來了一些,似乎也想起當初不太好的事,臉變得有些難看,然后扭過頭瞪崔祖安,“這事你怎麼不跟孤說?”
崔祖安心里大呼冤枉,這怎麼能怪他?天天那麼多事,誰會將這個錢氏放在心上?再說,錢家早在幾年前涉及的貪污一案中沒了,平時府里也沒什麼人說起這個錢氏,他怎麼可能想的起來。 不過他還是低下頭認錯,“奴才的不是,要不奴才現在就去派人將錢氏帶走?”
姬長淵聽了不說話,最后搖搖頭,“不宜打草驚蛇,太子的人正在盯著孤,讓暗衛護好你梅主子。”
崔祖安低頭應是。
姬長淵想了想,又寫了封信給梅素素。
崔祖安拿著信封出去,就在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姬長淵突然住人。 人半天沒說話,眉頭皺,崔祖安知道這是王爺思考問題的習慣,也不敢出聲打擾。果然,等了一會兒,就聽到人出聲問了一句,“當初錢侍郎貪污一案誰理的?” 那時候姬長淵還不在刑部,對于錢侍郎的案子不太了解,只知道戶部當時有很多賬對不上,父皇震怒之下命人徹查這事。
崔祖安不明白王爺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不過還是猶豫開口,“應該是沈大人吧。” 他口中的沈大人是沈彥青父親,也不能說沈彥青父親,沈彥青真正的父親乃是德仁太子,說起來沈彥青和王爺還是堂兄弟呢,真是造化弄人。
姬長淵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瞇起眼睛,又問了這句,“你說,太子可知道這事?”
崔祖安聽了更加糊涂了,這事怎麼和太子扯上關系了,按理說,就算有關系也應該和沈家、沈彥青有牽扯,但錢家若是沈彥青的人又不大可能,沈彥青怎麼舍得自斷臂膀?除非,因為當時那事鬧得太大,不得不放棄錢家這枚棋子。 但崔祖安總覺得哪里還是怪怪的,有些說不通。
姬長淵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臉上神一正,“不是沈彥青,是太子。”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肯定。
那時候的他聽著外祖父的話低調行事,老二老五比他顯眼的多,沈彥青沒道理只對付他一人,還用這種容易出馬腳的法子。
父皇的兒子那麼多,唯有太子才是正統。 若換做他是沈彥青,他只需要將太子拉下去就行了,德仁太子離世時是以太子的份,他記得小時候還曾聽父皇說起過,說皇爺爺以前最疼的便是太子,父皇口中的太子就是德仁太子。 當年的德仁太子可比老四有聲的多,只要老四沒了,沈彥青再恢復德仁太子之子的份,可比他、老二、老五名正言順,如今朝堂上還有不當年的元老,哪怕是父皇,也要掂量一二。 恐怕父皇也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讓太子復立。
想通這些,姬長淵臉突然大變,他猛地從長案前坐起,“快,派人將素素接出來。”
崔祖安被這樣的姬長淵嚇了一跳,不明白王爺怎麼突然這麼著急,不過畢竟是跟在姬長淵邊的人,雖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但也模模糊糊猜到了什麼,“錢氏有問題?錢家是太子的人?” 不會吧,那太子真是夠可怕的,無聲無息的往王爺邊安人。
姬長淵眼里閃過冷芒,他搖搖頭,“錢家是沈彥青的人,錢氏才是太子的人。” 太子可能早就察覺到了沈彥青的不對勁兒,他有意順水推舟。
太子到底是想做什麼?
他不及多想,看著崔祖安,臉上焦急吩咐道:“趕通知人,送你梅主子離開清水庵,帶去……去……” 姬長淵慌了,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哪里適合素素藏,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將素素放在最危險的地方,太子、錢氏……素素若是出了事,他一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
崔祖安也看出晉王的慌神,腦子趕跟著轉了轉,然后試探著問道:“要不送去王府?” 如今哪里都不安全,還不如送去王府,王府那里還有一條道,若真是出了事,可以從道離開。
姬長淵搖頭,“道還沒孤這里安全。”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抿了抿,最后下定決心,“就將素素送來行宮,快去,不可耽誤。”
崔祖安低下頭,“是。” 忙轉跑了出去。
不過哪怕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當天晚上,太子發宮變。
——
梅素素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 半天沒醒過神,皺了皺眉,環顧四周后發現不遠梳妝臺前坐著一個人,人對著鏡子描眉,從鏡子中看到梅素素醒了,扭過頭看,然后直接笑了,“你這人真能睡,我都沒用藥呢,將你帶走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梅素素好一會兒才認出人,竟然是錢氏,不過現在的頭上有頭發,又黑又長,就是看著比較不自然,像是套上去的。
“怎麼是你?” 梅素素臉上驚奇,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 說完扭過頭再次打量屋子,沒看到雪芽們。
錢氏將頭扭過去繼續畫眉,里道:“別找了,現在已經不在清水庵了,太子讓我在這里等著消息,功的話,咱們就回京都,敗了咱們就去西南。” 也沒有瞞梅素素,直接說了他們的計劃。
梅素素聽了心里一跳,口中的太子,應該就是如今行宮里的那位,功或失敗,是指太子要謀反嗎? 好吧,不管功還是失敗,對梅素素來說好像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至怎麼都沒想到,這個錢氏竟然是太子的人,這恐怕連姬長淵都是沒想到的。
錢氏從鏡子里看到梅素素繃著一張小臉,忍不住笑了,似乎知道在想什麼,好心為解釋,“也合該你運氣不好,竟然被晉王殿下藏在清水庵,太子原本還正愁著怎麼將你找出來呢。” 見梅素素聽了這話,臉變得有些難看,錢氏臉上笑容加大,“你這人真有意思,比那個姓林的有意思多了,那個姓林的整天拉著一張臉,像誰欠了的錢似的。” 突然又扭過頭來看梅素素,一臉好奇問:“哎,你是怎麼將晉王勾引到手的?當初我差點沒被他嚇死。”
梅素素對上的視線,心思一。 然后像是害了一般,低下頭去,一臉答答的樣子瞪了一眼,“什麼勾引?我才沒勾引他呢,是他先欺負人的。” 兩只手放在肚子上攪了攪,仿佛很不好意思。
錢氏看著更可樂了,直接打趣道:“喲,敢還是真心的。” 然后噗嗤笑出聲,搖了搖頭慨道:“居然還有人喜歡那個大煞神,你也真是膽子大。” 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晉王將你藏在清水庵,還派那麼多人守著你,想必不僅僅是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也是,要是不喜歡你,也不會讓你懷孕,我可沒見晉王讓誰懷孕的。怎麼樣,想不想見見隔壁的林氏?聽說晉王當初還為請封了側妃。”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