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當時還在幫董西上紗布,接住那生話的是董西的同學,聲音有一怯,但還占理,稍大聲地回:“撞人的可是師兄啊,師姐你上來就興師問罪合理嗎?”
“喲,”生回,“咱同一系的啊,哎你別跟我這套近乎,跟你不!那的出來!”
“行了行了,”有人拉,“你喝多了說點。”
“憑什麼我就得忍著啊他手都流了!”
“人家孩也傷了,行了行了別鬧了。”還是有沒喝酒明事理的,但那生脾氣很燥,不聽。
“你出不出來!”
說著就上來撥人,董西的同學太弱,攔不住,步伐間的混波及進最里層,龍七這時候已經在炸的臨界點,肩膀被到一下后,就不住了,手上的藥水瓶和繃帶往章穆一手里一甩,人站起來,一回就對上那生,董西的同學還怯生生地想講道理,而撂了個酒瓶就往桌角砸,周遭一圈驚的尖,玻璃渣碎一地,握著碎酒瓶子,輕緩緩地問一句:“你想干嘛。”
沒有嘆語氣,不是真的在問“你想做什麼”的意思,而是一種極低氣的人威脅,生這會兒怕事了,龍七都沒,已經懵懵地往后摔一步,沸騰,焦躁,心虛,有議論有倒吸氣聲,但都被龍七此刻上一寒徹骨的不良氣息陣住,反倒章穆一按住龍七握著碎酒瓶的手,勸收著點。
周圍人認出了。
或許聽聞過的暴脾氣,或許被這仗勢震了,人徹底慫了,朋友間相互拉扯著往外圈退,但隨之而起的是周圍漸漸明顯的拍照,錄像聲,咔嚓咔嚓,越來越多,林繪這時跑來說車子到了,龍七放開酒瓶子,碎響聲又震退一群人,去扶董西。
“我來。”章穆一說。
他話音一落,就將董西整個人抱起來,繞開人群向門口的出租車走,林繪幫著開車門,龍七走的時候,一大堆手機鏡頭和議論聲還小心翼翼地抓著,仿佛希能再虎一點,再勁一點。
面無表地上了車子前座。
“林繪……”林繪要上車前,董西喊,聲音輕細弱,“你不用陪我了,回宿舍吧,羅欣們沒帶鑰匙。”
林繪猶豫的這會兒,龍七說:“你回去吧,晚點再聯系你。”
最終點頭,關上車門。
董西的傷口,得針,五針。
會不會留疤還不知道,有沒有后癥也還不知道,章穆一陪著董西,而龍七坐在過道的等候椅上,戴著口罩,看著手機,餐館鬧事的視頻已經在網上流傳開了,配的文字解說是“終于相信龍七以前是不良的傳聞了,把我們的人弄傷,不認賬還砸酒瓶。”
評論數轉發數從百到千,趨勢近萬,老坪給發來一條信息,讓別從醫院前門走,已經有記者陸陸續續聽聞風聲陸陸續續來了,從地下車庫走,車子在那兒接。
良久地著手機屏幕,仿佛回到了高三時候董西因而陷作弊風波的那一刻,有些事總在循環,有些東西命中注定,一口氣隔著口罩無力地嘆出,在屏幕上打字,回老坪:把車停前門吧,我從前門走。
臨走前看了一眼診室,看不到董西,只看到屏風后約的人影和被半個屏風擋住的章穆一,章穆一注視著董西,眼睛里只有一個人,直到龍七走時發出輕微靜,他才往外看一眼。
龍七走出五步外的時候,章穆一在門口,沒回,章穆一問為什麼不等董西好了一起走。
“我有急事,沒法等了。”因為一起走的話你們就走不了了。
章穆一說:“等一下。”
他重新進了診室,幾秒后,拿著紙筆出來,在紙上快速寫下一串號碼,遞給:“這是我的手機號,餐廳那件事,假如你需要當事人澄清,隨時聯系我。”
頓了一下,接著說:“假如你想知道董西的況,也可以聯系我。”
所以這就是董西愿意與之流的男生。
這就是讓董西在承過靳譯肯的拋棄,白艾庭的欺辱,龍七的背叛,輿論的詆毀,看人心和世俗,“閉關鎖國”一年后重新接的男生,一個不扎眼不厲害不帥氣但辦事細心牢靠的男生。
龍七看著他,接過他的紙,放進兜。
服。
夜里十一點的時候,老坪聯系到餐館拿到當天的監控錄像,在這事兒上他沒對龍七有什麼指責,他反而說:“好事。”
“好什麼樣?”
“監控我看過了”,老坪說,“這事你占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
“那就公布咯。”
“會公布,但不是現在。”老坪電話里的口氣輕松自在,“這事兒咱得這麼干。”
龍七后來耐心地聽了十分鐘,老坪的意思是借力煽風后再反轉,先讓公眾輿論持續發酵,罵吧,爭論吧,鬧得越兇越好,這期間的曝率會極速上升,直到公眾對龍七的指責崩到極點后,再放出明眼人一看就分出好歹的完整監控視頻,龍七定位本就模糊,這麼一來,一下子把豪爽有義氣的形象坐實了。
公眾也是會有愧疚的。
到時候這陣愧疚會炸出一片來,龍七從加害者到害者的形象扭轉也會使得到極大的國民好度,連帶著上回混夜店的事也能被一起理解和原諒。
老坪這招想得麻利,但龍七沒同意。
“是會點委屈,也險,但利大于弊,那些你的小孩,最后也會嘗到反噬的味道。”老坪說。
“不是委屈,”回,“我今天剛幫完一個朋友的忙,我的形象今晚要掰不回來,明天那事估計也就砸了,好的一個事,公益慈善方面的,你就別把事搞大了,該怎麼來怎麼來吧。”
“而且,”說,“我不想英國那位知道這茬。”
在龍七的堅持下,老坪縱有萬般對敵策略,最后也只化一道繞指,簡簡單單地將監控公布了出去,事在當天晚上轟轟烈烈地發生,又在當天晚上無關痛地結束,和名聲到底還是漲了點的,最大的收獲方恐怕就是中昱大學的藝周宣傳,還真靠著龍七的話題蹭上了熱門,得到超出預想的關注。
那之后的一個星期,龍七沒聯系董西,也沒聯系林繪。
想確認的一件事已經有了完善的解答,不必再多糾纏什麼,免得落個藕斷連的尷尬局面。
那周的周六在海濱有一場音樂節,班衛有個主場,龍七被他邀過去玩兒兼現場助興,班衛很義氣,許的歌雖然沒有寫完,但把自己的兩首名曲改編聲讓主唱,本著玩票心態捧了他的場,但沒想到現場反應熱烈,班衛這個本來就很容易嗨的人更嗨了,返了好幾次場。
散場時已經很晚了,十點多的樣子,工作人員在后臺收場,班衛讓人買酒去,勾搭著龍七的肩膀喊龍大爺,讓今晚上陪自己兩杯。
龍七當時在給靳譯肯發消息,英國這個點是下午,突然特別想他,拍了一張散場后的空舞臺,給他發過去。
“龍七。”
手機屏幕剛顯示照片發送功,后就有一聲糯糯的聲,這聲音輕輕地擊打在的脊骨上,正在打字的拇指僵了一下,跟著班衛一起回頭看。
董西站在后臺的口,章穆一在旁邊陪著。
酒買來后,在空曠的舞臺上鋪了塊方布,所有人席地而坐,夜風泛著秋的涼意,不留義地吹著,龍七穿得,上裹了一個毯子,班衛和樂隊員互灌酒各自嗨,董西坐龍七的右手邊,的安靜在這陣吵鬧中永遠像一劑定魂針,定住龍七的緒,龍七開了一罐酒,喝了一口,董西徐徐地說:“募捐很功。”
“噢。”
“送資的時候,我們想在捐贈人上加你的名字。”章穆一接上話。
“噢,好。”
氣氛好像有一點冷場,龍七喝了第二口酒,看了一眼董西的眉骨:“那兒還痛嗎?”
“不痛了。”
“醫生怎麼說,會留疤嗎?”
“醫生說的愈合能力還算……”“留不留疤無所謂。”
章穆一和董西的答復同時響,章穆一先收的聲,他了一眼董西,董西的手握著一罐未開的啤酒,也沒打算開的樣子,視線平和,語氣不見波瀾。
龍七喝了第三口酒,這第三口直接把剩下的啤酒灌進了肚子,將空罐放一旁,拿第二罐啤酒。
“來來哥們,你來!”班衛這時候突然過來拉人,一下子就把章穆一拉進自己的人堆去拼酒,這邊剩了龍七和董西,夜風呼呼地刮著,龍七的冒還沒好,一邊開啤酒罐一邊吸了一下鼻子,頭發逆著風揚,將頭發往后撥,看著班衛他們整章穆一,抱著膝。
不看董西。
“為什麼你老是這樣。”
因為這句話,龍七的眼睛抬了一下,手里的易拉罐被出一些聲響來。
但那句話確確實實是從董西口中說出來的,沒有章穆一作陪的仿佛突然就有了些語氣方面的波瀾,龍七還在發怔,董西說第二句:“前一刻對我熱,后一刻待我如生人,從認識你開始就這樣,一直,一直,都這樣。”
側過頭,看。
董西的眼依然是那雙眼,依然,依然弱,依然不帶一煙火氣息,但的語氣不一樣,像長久忍耐后的一次小發泄,眉頭也因緒的變化而輕蹙。
“我永遠都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對待你,離你近點,你就遠離我,離你遠點,你又親近我,我們之間就沒法有一個安全而固定的距離,是嗎?”
班衛那邊吵吵鬧鬧,章穆一的手機這時候突然被扔了過來,龍七接住,班衛從人群里冒出頭來:“他輸了一!手機幫忙收著!”
而這里的氣氛依舊是凝固的。
董西已經不說話了,但在等開口,很明顯地等著,龍七將手機放包里,吸了一口氣,回:“我們倆之間確實沒法正常相,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原因。”
“你的原因是靳譯肯,是嗎?”
“靳譯肯不是我的原因,但他是你的理由。”
“我是喜歡他,”董西子雖然文靜,但有就承認,這一點上比龍七還果敢,“靳譯肯是我高中時代唯一一個喜歡過的男生,也是我到此為止唯一一個心的男生,但他不再喜歡我了,既然斷了就斷了,過去了,我不會記在心上,所以他不為我們之間沒法正常相的理由,那麼你的原因是什麼?”
“你想跟我正常相嗎?”龍七反問,“跟一個背叛過你,害你升學失敗,背負罵名,還搶了你男朋友的人正常相,你想嗎?”
“我說過了,不是華寧沒選擇我,是我選擇了中昱,我的升學沒有失敗,而你也沒有背叛我,靳譯肯是在跟我分手后才跟你在一起的。”
“不,我在那之前就跟靳譯肯發生過關系了,靳譯肯跟你分手,是因為我為他打了一個孩子。”
好像是為了讓看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龍七就這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那方的喧囂并沒有影響這里可怕的寂靜,董西沒有作,但龍七仿佛聽到了的肩垮掉的聲響,董西低下了腦袋,在咬自己的,龍七喝掉第二罐啤酒。
當拿了第三罐啤酒準備拉環的時候,董西說:“那我們不聊靳譯肯了。”
這是一種近乎卑微的退讓。
龍七問:“你為什麼要讓自己委屈這樣?”
“我不知道。”
董西給出了一個沒有答案的答案,但沒有猶豫,好像這就是的真實反應,從心底直接反應到面上,乃至龍七一問出這個問題,就答,答就是問。
“我不知道,我不太喜歡你漠視我的樣子,我把你當過朋友,沒法對你視而不見,也沒法坦然接你對待我的態度,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你知道嗎?”
反問龍七。
龍七的眼睛有點酸。
看著一個這樣的董西,董西也看著一個這樣的,而后往里灌了一口酒,迎著風說:“我們都太年輕,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要什麼。”
“那你想跟我和好嗎?”
龍七抱著膝,易拉罐被得發出嘎達嘎達的響。
能做朋友嗎?
于董西,董西于,都有各自的心魔與羈絆,也有一種天生相克的氣場,乃至一稍作放松,一有前景開朗的錯覺,董西就會莫名其妙地卷一些事端,被神詆毀,被誤傷,所以真的能相安無事地做朋友嗎,能回去嗎。
看著臺下七歪八扭的座椅,董西看著,喧囂,風,狂歡過后的空曠,易拉罐撞擊的金屬聲,從高一開始長達三年多的跌宕時,每一次看,每一個盛滿夕的瞬間,每一場風波過后的心灰意冷,接近的時候,董西接,的時候,董西也接,而這次董西第一次向邁開步子,向求和,向討要一個安全而穩定的相距離,龍七一言不發地看著地板,思索著。
良久后,看向董西。
但是話沒說出口,班衛就突然沖上來。
龍七和董西的眼神對被班衛的突兀起哄給沖散,他說:“來來,他們都不行了,你陪我喝你陪我喝……”
拉著龍七就走,龍七上的毯子落下,掉在董西的膝蓋旁,而章穆一坐回董西邊,他抵不住班衛的一通猛灌,喝得面紅耳赤。
龍七進班衛的圈子,周被樂隊員擋住,回頭,從各人肩之間的隙往外看,董西并沒有多孤單,的表還是章穆一離開前的那個表,正出一張紙巾,替他拭臉龐。
那個晚上,龍七喝了很多酒。
班衛是個酒鬼,一喝起來必須過癮,灌人酒的功夫也和靳譯肯不相上下,但龍七這回喝得比班衛還猛,或許是崩得太久了,想爛醉一次,也或許是董西還在那兒等著的答復,而并沒想好怎麼回答。
六瓶過后人就不對勁了,開始不跟任何人說話,臉頰發燙,班衛看出這狀態是快接近斷片了,喊著讓人給老坪打電話:“我不知道你家住哪兒啊姑,你可得緩著一口氣告訴我個地址。”
“我知道。”董西開口,看著龍七的方向,“我會送回去,你讓喝吧。”
龍七當晚記憶層面留存的最后一個聲音,就是董西的這句話,但是董西后來并沒有把送回去。
把帶到了自己家。
出租車拐進了悉的公館,悉的院落,的家一進去就是溜溜的木地板,龍七在玄關口摔了一跤,董西在后面扶起,很快有第二人上前來扶,聽到董西的聲音:“阿姨,我來,你去幫我拿一套睡,把臥室的床理一下。”
“客臥還是主臥?”
“我的臥室。”
“哎,這不是最近新聞上那個明星嗎。”阿姨小聲囁嚅。
龍七說:“我要卸個妝……”
但是董西剛把扶到盥洗臺前,就開始吐,吐過之后喝了半杯溫水,然后又在衛生間門口摔一跤,這一摔拉扯了董西,兩人膝蓋磕地的聲音同時響起,龍七倒地上就沒法起了,而董西一聲不吭地將重新扶起來,一個人,生生地將扶到了臥室床上。
龍七的很。
的上殘留著被夜風吹拂過的冰涼,有酒氣,有一自的香氣,的是冷的,但臉上很燙,脖子里泛起一陣陣的紅,好像有些酒攝過多后過敏的癥狀,董西名字,不回,但還知道自己在床上,知道自己冷,提著被子往上蓋,就像在自家一樣。
董西輕輕地將的外套下,從被子里出來,收到架上,再從洗手間拿來一條浸過涼水的巾,拭的臉。
臉部慢慢降溫,脖子里的紅印塊也一點點褪去,龍七這會兒好像有點意識了,轉面朝床沿的董西,董西原本著手臂替拭,這會兒距離突然變近,手上的作稍有停頓。
龍七的手從被子里出來,握住的手腕。
“我想跟你和好……”
房門已經關上了,阿姨去休息了,不大不小的臥室里,暖黃的床頭燈灑在被子上,龍七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是有意識的,又好像是沒意識的,董西靜靜地看,不說話。
龍七則在說完這句話后,支撐起子來,董西的視線耐心地跟著,看著接近自己,龍七的頭發從肩口垂下,落進董西的脖子,發梢輕刺,極地一下,董西的睫隨之了一下,兩人的影短暫重疊后又分開,董西的子突然沒有力氣,往后倒,癱坐在地毯上,但手還被龍七握著。
……
龍七是被第二天的刺醒的。
這臥室的窗戶很大,不像平時睡的那屋,好像沒到生鐘起床點就被活生生地曬醒了,睜眼時果然滿地,用手肘支起子,瞇眼掃半圈。
房間是由白地毯床鋪和原木家組的,墻上掛著幾株木蘭科植的藝畫,約聽見一聲貓,循著聲音掀被子,一只蘇格蘭折耳貓從的角旁探出腦袋,咪一聲,迅速跳下床,竄出房間。
逆著貓咪往外竄的同時進房間的,是董西。
眉骨上的傷已經不太明顯,脖子里裹著圍巾,穿著件月白的針織衫,牛白的在傾灑下泛著,手里拿著幾套疊好的服,直走向房間角落,那兒放置著一個打開的小行李箱,將服放進箱子。
起時,才看見龍七醒了。
龍七立刻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董西繼續別過頭收拾服,說:“我要回學校了,你睡得好嗎?”
“現在幾點?”
“下午一點二十分。”
一下子想起三點有個活,想起老坪孟姜般的臉,在心里火速罵了一遍昨兒個灌酒的班衛,下床:“洗手間借我用一下!”
洗漱完穿戴好服,董西的行李也收整地差不多了,問龍七:“你怎麼過去?”
“老坪接我,半個小時后到,你回學校是嗎,順道送你?”
“兩點學校有事,得早到,不用了。”
龍七正給老坪發定位地址,這時候頭還酸痛,的眉頭始終輕蹙,抬頭看了一眼董西:“我昨天有沒有什麼不禮貌的行為,鬧事了嗎?”
“沒有。”
“你爸媽呢?”
“這個星期不在家。”
“昨天你一人扛我回來的?”
“家里的阿姨有幫忙。”
幾番問答,董西的語氣都很平靜,龍七最后問:“我昨天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
這句話后,董西有停頓。
因為這陣停頓,龍七瞥,眼神剛落上,董西答:“你說你想跟我和好,這話奇怪嗎?”
……
所以和董西的關系,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重修于好了。
十一月的風不太溫,冷得的,龍七靠在郎竹公館出口的車站廣告牌下,手機在手里轉,里嚼著糖,腦子里回想著董西說的話。
董西半個小時前就走了。
是在什麼況下說出“和好”兩字的呢?
想得正細的時候,腦袋里突然回憶起另一個畫面,好像昨天把什麼東西放進了包里而忘了拿出來,打開包,手往里探了一下后,果然著章穆一的手機。
噢,忘記還給他了。
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
想起昨天曾給靳譯肯發了照片和信息,但之后一直沒收到回應,開手機屏幕,打字,發去一句:你死了啊?
中昱大學,生宿舍公寓樓。
冗長的,影疊的走道里,有一些陸陸續續回學校的學生,行李箱車轱轆聲在響,鑰匙進鎖芯,扭兩圈,門鎖解開,隔壁宿舍的生正好出來,打一句招呼:“咦董西,你今天來得早。”
“嗯。”
“我正要去超市,外面那麼冷嗎,要戴圍巾?”
“我冒了。”
“噢噢這樣啊,你趕快回宿舍休息吧。”
生從后走過,董西扭下門把,空無一人的宿舍,線暗,有走廊傳來的外人走聲,有窗外的風聲,和的行李箱在地上移時的車轱轆聲。
窗簾拉開后,地板上才有了些,站在清冷的日里,將桌上的一面立鏡豎起來。
頭發都纏進了圍巾里,手輕輕地將發梢順出來,隨后下移到領口,解開圍巾的一個結,緩緩地,圍巾過脖子,順溜落下。
將圍巾放在桌上。
然后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看著那里面,一個面過白的自己,和此刻在脖子里的,兩塊像被火烙過一樣的紅印記。
心口輕微地起伏。
門口傳出響,有舍友進門,董西不不慢地將圍巾重新裹上,沒回頭,下鏡子開始理書,將書放架子上時,隨手拿起原位置上的小盒子,但盒子不同以往的份量使蹙眉,輕了點,下意識地打開,然后看見里頭本該躺著的一條桃木掛飾……
沒了。
……
龍七依然沒想起來昨天喝了多酒。
也沒想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斷片的,又是如何組織語言向董西說了和好的話,手機依然在的手心轉來轉去,糖依然在嚼,上有宿醉過后的慵懶氣,乃至周圍行人都只敢瞄,倒不敢拍。
風吹啊吹,吹來一條信息,手機震,屏幕亮起,低頭瞧了一眼。
然后手指間所有不安分的作都停息了下來。
糖也不嚼了,氣也在無形中收了,注視著屏幕,手心不知不覺地出汗。
老坪的車剛好到達,向鳴笛,不理,心口有團火開始燒,燒得整個人出虛汗,老坪連著兩聲,都不回。
因為靳譯肯給回復了四個字。
這四個字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也沒有解釋任何原因,一貫像他平時懶得打字的德行,就四個字。
——爺剛下機。